了与敌谐亡之念,九幽祖师愣神之下,竟而控制不住元神,被那股意识侵占了自家灵胎,虽则迅捷反应过来,将那意识强行镇压,却也是大惊一场,后怕不已。
那道意识自然便是神木道人的元神显化,不知阴祖与赫连无敌用了甚么手段,将其移花接木,转到九幽祖师体内。滕鲲当机立断,黄泉大河狠狠贯穿虚空,将血灵剑气撞飞,余势不绝,浩浩荡荡往阴山而去。
神木道人元神复苏,第一个便是侵占九幽祖师元神,万不能容忍,相比之下,去佛门寻求庇护,免去元神被侵蚀之忧,反倒可以接受。赫连无敌见其顿了一顿,随即拼命逃窜,眼中神光一闪,已知神木道人的元神已然苏醒,之后会不断与九幽祖师作祟,心知良机已现,终于不再忍耐,悍然出手!
赫连无敌身为九幽门掌教,对黄泉圣法的参悟仅在九幽祖师之下,自知此法破绽所在,一经出手,便是雷霆一击,绝无拖延。袖间一道土黄精光飞起半空,惊如掣电,竟是一道横贯天地的先天戊土神雷。
这道神雷粗如水桶,有十丈长短,由精纯到了极致的戊土真气凝聚。五行之中土克水,修炼黄泉之水,最惧先天土行之力,因此创设黄泉圣法时,讲求水土兼修,演化黄泉。但黄泉圣法依旧惧怕先天土行之力,此是造化钦定,改无可改。
赫连无敌谋划此事多年,暗中采集炼化先天戊土之气,炼成一道戊土神雷。此气等若是他自家法宝分身,谁也夺不走,专用以降伏九幽祖师的黄泉法相。先天相克之下,果然一举奏功,黄泉大河中传来一声咆哮,被戊土神雷硬生生拦腰击断,九幽祖师再也维持不住黄泉大河的法相,勉强化为人形,两截残躯靠拢之下,又自合一。
他深深望了赫连无敌一眼,目光冰寒,转身便走。赫连无敌呵呵一笑,掌中把玩着一团土黄精气,正是戊土神雷之本体,方才那一击,竟又从九幽祖师处生生扯下两成本源真气。土黄气流之中,隐约夹杂着条条极细的水流,被赫连无敌撮口一吸,尽数落入腹中。
炼化了这些精气,赫连无敌气势高涨了三分,随后又归于平淡,乔依依缓步自他身侧走过,瞥了他一眼,心下暗凛:“此人算计精妙,滴水不漏,一身功力更是深不可测。我现下还能压服,若被他当真炼化了九幽祖师,怕是力有不逮。”起了忌惮之意。
赫连无敌毫不在意,就似未见乔依依的目光,既已出手,就该来个绝户,免得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他始终不曾动手,一旦破戒,竟是充当了急先锋,一步踏出,足下水光闪动,却是黄泉圣法中一门遁术,其速之快远在其他魔道遁法之上,不亚于星宿魔宗中一门星光遁法。
赫连无敌足下挪移虚空,三步之后,已赶超血神道人等辈,反离九幽祖师最近。手中先天戊土神雷连发,能克制九幽祖师黄泉真气运转,又能强行撕掠其真气下来。
戊土神雷每一击,都瞄向九幽祖师神通破绽之处,黄泉圣法在九幽祖师手中气象万千,但他却忘了,历经九幽门历代祖师推演,黄泉圣法中的破绽与薄弱之处早已被改进的七七八八。在赫连无敌眼中,九幽祖师的神通运转过于粗糙,又是强弩之末,批亢捣虚自然不难。
九幽祖师瞬息之间已明晰此理,拼着本源受损,死命往阴山而去。有赫连无敌出手,血神道人等辈乐得跟在后面,不时动手扰袭,到了这步田地,九幽祖师陨落已成定局,但其毕竟是魔道宗祖,后手无穷,铁了心拼命,总能拉人垫背,谁也不肯行那最后一击,免其临死反扑,得不偿失。
章六二九 一触即发()
九幽祖师自前世身死,神魂堕入地府,受封为判官,主掌生灵生死之事以来,从未如此狼狈,被人一路衔尾追杀,简直将他当成了大补的灵丹,谁都要扑上狠咬一口。他在地府中呆了无尽岁月,眼见无数阴魂流转于六道生死之间,不得脱出,自家一颗道心早已麻木,就算接连被赫连无敌与阴祖暗算,也不能令其无波古井般的道心再起波澜。
此时他已维持不住黄泉大河法身的消耗,显出真形,拼着连吃一众魔头的神通,被打得身形连慌,狠命往阴山逃去。阴山之地本离十殿阎罗之处不远,隐伏在一大片阴影之中。
九幽祖师轻车熟路,身形一转,黄泉遁法发动,不过数息之间已来至阴山脚下。二话不说,抬足便落,进入阴山境内。阴山之地就近来看,不过是一座小小的土丘,山上自有一条小小路径,直通山顶,只甚是逼仄,只容一人通过。
九幽祖师一路行来,见道旁尚有许多旗幡之类,又有佛门七宝之属,只是经过无尽时光冲刷,俱都残破不堪,旗幡破烂,就连号称不坏的佛门七宝也自光华黯淡,没了灵气。九幽祖师却不敢因是小瞧了这座阴山。当年那位大菩萨驻锡之时,开讲佛法,无良佛光遍照三千大千世界,无数鬼神阴魂前来皈依,悉得解脱的宏大场面,当年也不知瞧见了多少回。连十殿阎罗都不愿轻易招惹,甚至十殿阎罗之中就有许多鬼帝本就出身佛门,或是与佛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九幽祖师做鬼判时,也不是未想过皈依佛门,只是佛门之中太过清苦,欲得上乘功果,便须散去好容易得来的一身魔道法力,思量再三,终于还是放弃。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地府之中,怕是唯有佛门能庇护自己,在身死道消之前,其他之事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九幽祖师毫不迟疑,径自向上。身后赫连无敌等人却裹足不前,血神道人追到阴山之下,见不过是一座小小山头,全无灵机,死气沉沉,刚要闯入,心头却起了丝丝警兆,当即停步,狐疑不定。他为先天血神之身,对这扽道心之上的警兆最为看重,既然有所示警,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一片黑光漫卷而来,却是夜乞老祖与鬼铃、伽薄两位鬼祖到了。鬼铃老祖见了这座阴山,鬼脸上当即露出惊悸之色,叫道:“阴山?夜乞道友,此处为上古大菩萨驻锡之地,凶煞无穷,最是克制魔道法力,我等到此万万不可再向前了!”
夜乞老祖也有些惊疑不定,连连望向阴山,目中喷出两道丈许长的黑光,意欲将山中布置看个通透,在他看来这等大菩萨昔日道场,定必禁制森严,但出乎意料,一目望去遍山荒凉,阴风习习,一派衰败景象。明明眼前阴山绝不设防,但他心头之不安如密云笼盖,挥之不去。
鬼铃与伽薄两个更是不堪,上下牙齿打颤,几乎就要转身逃走。鬼神之身对佛门之力更是敏感,这座阴山不大,但得无量佛法浸润点化,早已通灵,眼下不过是沉睡未醒,根本不曾展露一丝一毫的威能。鬼祖之尊看似极高,对上佛法之力,处处受克,上古之时那位大菩萨可是降伏了不知多少修为境界还在玄阴之上的鬼祖,皈依麾下,如今阴山荒凉,但两位大鬼祖还是心惊胆颤,拔脚就要逃走。
乔依依与赫连无敌落后一步赶至,见了阴山之貌,双双皱眉。赫连无敌深悉地府隐秘,这处阴山之地便是绝不能招惹之地,但九幽祖师逃入其中又不能不追,正自首鼠两端。
乔依依手托一团四色玄光,冷笑道:“怕甚么!不过是上古菩萨的道场,如今只是一座荒山而已,连十殿阎罗都空无一鬼,何况此地!”当先迈步,一步跨入阴山之地!
赫连无敌犹豫了一分,也自跟在后面。血神道人看了夜乞老祖一眼,笑道:“夜乞道友意下如何?”夜乞老祖面无表情,周身黑光翻涌如潮,数息之后,也自踏上阴山之地。鬼铃老祖与伽薄老祖两个对望一眼,咬了咬牙,双双腾身而起。只有血神道人冷笑一声,手抚血灵剑,自语道:“一群自以为是的蠢货!佛门向来算计深远,就算这道场弃之不用,也非是你等所能染指。就算九幽祖师那厮再鲜美可口,也要有命受用才是,老祖得了血灵剑,已然值回本钱,还是不和你们玩那刀口舔血的把戏了!”刚要抽身返回,耳边乔依依的声音冷冷传来:“擒获了九幽祖师,血灵剑才算是你之物,若是你半途而返,莫怪本座不客气!”
血神道人缩了缩脖子,面上露出凶狠之色,又瞧瞧手中血灵剑,哼了一声,足下卷起一蓬血光,转动如蛇,窜入阴山之中不见。待众人走后,阴山前忽然佛光一闪,方有德手托七宝浮屠,笑眯眯跨了出来,笑道:“这许多魔头,若是一并度化了,正是一场天大功德!可惜,这些老魔个个魔性深重,非是一时所能感化,这座阴山道场还未复苏,菩萨所留禁制也为开启,只能借这七宝浮屠之力,勉强催动阴山佛法之力,度化一个九幽祖师已是极限,还要留着后手助我成道,今日便先放过了这些魔头罢!”
九幽祖师未遇阻拦,径直来至阴山之顶,只见四面山石嶙峋,色泽黝黑黯淡,山顶之上别无一物,唯有一座小小芦蓬。九幽祖师眼光一凝,就在芦蓬之上逡巡良久,这座芦蓬不过一丈见方,通体以一种淡黄色枯萎的芦草编制,看不出半分神异之处。
他当年曾不止一次远望见那位大菩萨就在这座芦蓬之下讲经说法,佛光普照,这座芦蓬就算是世间最寻常的茅草编就,受了佛法沾染,也绝非凡物。他叹息一声,似是自嘲多年谋划,不惜舍了前世鬼判之身,又留下许多后手,到头来依旧落得如此下场。不敢在芦蓬中端坐,就在芦蓬一旁静立。
乔依依面上强硬,走在阴山之上,暗中运集全部功力,以防不测。星宿魔宗法门采集星力,铸炼元胎,天生介于阴阳之间,不受玄魔两道功法限制,星宿魔宗也曾与佛门数度开战,佛法之力对星力克制不大,这才是乔依依的底气所在,但硬闯一位大菩萨昔日道场,又在九幽地府之地,还是有几分忌惮,步履缓踱,一步一步登上阴山。
章六三零 佛光冲霄惊老魔()
诸位大魔头依次鱼贯而来,登上阴山山顶,自然也瞧见了那座小小芦蓬,以及芦蓬边的九幽祖师。九幽祖师长身而立,纵然身遭重创,依旧风姿绝世,只是面上偶有丝丝绿意闪现,翻翻滚滚,略显诡异。
乔依依开口道:“九幽道友,到此地步,只要你肯随我返回本门总坛,面见星帝,我便留你一命。不然你的后世弟子为了夺取生死簿,必杀你而后甘心,可怜毕生修行,何苦自寻死路?”
九幽祖师望了赫连无敌一眼,淡淡说道:“黄泉圣法是我手创,自然通晓九幽门一脉功法所有的漏洞,我这位好弟子岂会放心将我交于你手?”不提生死簿这件法宝,单九幽祖师一人,便价值无量,谁得到手,便等若掌握了九幽黄泉门根本命脉,就算对上赫连无敌这等玄阴老祖,亦是生杀予夺,予取予求。赫连无敌苦心积虑,布下这一局杀棋,只为诛杀九幽祖师,得其一身功力与生死簿,一举解决九幽门后患,又岂会容忍乔依依横插一手,带走九幽祖师?
乔依依回望一眼,见赫连无敌嘴角含笑,对二人对谈似乎绝不在意,思及这位九幽掌教的无穷手段,心下也有几分忌惮,但这等惊才绝艳的一派宗祖,若是杀死炼化,太过暴殄天物,赫连无敌绝不可能在此事上妥协。乔依依念头电转,思索着两全其美之法。
血神道人目光落在芦蓬之上,狠狠瞧了良久,实在看不出有甚么灵异之处,便放下心来,喝道:“别的不管,九幽道人的三分本源之力须得留给我!”九幽祖师三分本源法力何等惊人,若能吞吸炼化,非但沉疴尽去,更能再上层楼。
夜乞老祖冷冷道:“我只要那本生死簿参悟百年。”鬼铃与伽薄两个立在他身后,四只鬼眼骨碌碌乱转,搜寻丝丝点点的佛门气息,似乎那位大菩萨仍在此地,宣讲佛法。两位鬼王周身紧绷,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便要立刻抽身逃命。
九幽祖师对血神道人与夜乞老祖的狂妄之言毫无反应,目光只在赫连无敌面上,手中翻弄着那本生死簿,轻声道:“这本生死簿是我精心祭炼,凡修炼我之黄泉**之辈,皆薄上有名。修为越高,受制越大,你与另一位弟子是用了甚么手段,削弱了生死簿的克制之力?”方才激战之时,九幽祖师运用生死簿,接连勾划赫连无敌与阴祖二人的名讳,但全无所获,不似伯齐那般,一笔之下,魂飞魄散。生死簿失去效用,令其耿耿于怀,纵使即将陨落,也忍不住要问个明白。
赫连无敌轻轻笑道:“那位弟子道号阴祖,乃是祖师第十世传人,法力之深还在我之上。我所用之法倒也无甚稀奇,只是不能对祖师明言,还请祖师恕罪。”如何抵挡生死簿勾魂之力,乃是最高之秘,赫连无敌自然不肯当着一干魔头之面和盘托出。
九幽祖师叹息一声,忽然笑道:“好,我任鬼判时,心高气傲,见同僚要么庸庸碌碌,全无创见,要么只知盘剥阴鬼,心无大志。我厌倦了地府之事,纵然得享长生,又有何用?因此苦心积虑,创设黄泉圣法,传诸后人,就是为了留一道后手,日后有机会脱离冥府,自由自在。你能悟出克制生死簿之法,很好,很好!九幽门交于你手,倒也不必担忧没落了。”
赫连无敌冷冷道:“九幽门在我手中自然是很好。只是老祖不死,生死簿不灭,就很不好。还请老祖早些上路罢!”自入阴曹以来,赫连无敌始终神情淡淡,还是首次表露出无尽杀机。生死簿之事,乃是历代九幽门掌教心头之刺,魔道之辈全无仁义道德可讲,既然不杀九幽祖师,自家便不得解脱,那便杀了,还有何犹疑?事到如今,自也不会生出甚么狗屁的恻隐之心。
乔依依甚是果决,赫连无敌心意已定,便只能对九幽祖师出手,掌中四色奇光一抛,四灵大阵飞出,兜头要将九幽祖师罩入,只要入了大阵,自可从容将之炼化,就算暗中留下九幽祖师一缕阴神,赫连无敌也插不上手。
九幽祖师双目无神,全无抵抗之意,只有生死簿胡乱翻动不绝,眼看四灵大阵落下,一点微光自虚空飞出,晃眼涨大,化为一座丈许高的七层浮屠,略一摇动,层层佛光轻柔如水,发散开来,将四灵大阵抵住,落不下去。
乔依依眉头倒竖,张口喷出一挂星河,点点璀璨,冲入四灵大阵之中。四灵大阵星芒大放,膨胀为数十丈大小,狠狠压落!事到如今,九幽祖师必死无疑,谁敢半路杀出,便是生死仇敌,尤其在阴山之上,偶有佛光迸现,更是兆头不妙,因此她毫不迟疑,宁可动用一道先天星力本源,只求凌厉一击,结果了九幽祖师!
佛光之中正是七宝浮屠,受了四灵四象诸神法阵猛压,不见退缩,反而更见光芒更盛,虚空之中响起无数梵唱佛音之声,一字一句皆是阐释四大皆空,明心见性的精妙佛理。佛音禅唱之下,又有无数金灯、天女、璎珞、金花遍洒,阴山之上本是虚寂漠漠,一经七宝浮屠发威,佛光直冲霄汉,刺目之极。照的阴山上下通体金黄,宛如黄金铸成,似乎这座菩萨道场又自远古之中复苏了开来。
四灵大阵不受佛法克制,但也不得存进,得了乔依依本源星力灌注,变化更为精奇,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法相交相轰鸣,声震天地,四色奇光四面乱扫,就算长生老祖一经罩住,也难脱身,不死也要脱层皮。但饶是四灵大阵精奇变幻,压力每增一分,七宝浮屠上抗力也自增加一分,双方僵持不下,呈现一种胶着之状。
佛门法力最善守御,压力越大抗力也就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