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圣法走的气修之道,修聚无边黄泉真气。噬魂劫法则是魂修之法之集大成者,两种法门各有优劣,各胜擅场,以九幽祖师眼力,瞧得出凌冲不过学步他人,修行还浅,才有此一问。
凌冲落落大方,在九幽祖师面前,绝翻不出甚么大浪,心思反而平定,异种元神还在噬魂幡中翻翻滚滚,若将之完全炼化,不难突破金丹,成就元婴,只是就算他一步修成待诏境界,又能如何?想了一想,将方有德之事和盘托出:“此法名为噬魂劫法,创始之人成名于千年之前,号为噬魂老人,噬魂劫法能炼化他人元神修为以为己用,十分阴毒,进境极快。但也因如此,有一个绝大破绽。修为越高,一旦异种元神、真气反噬,祸害便也越大。”
“噬魂老人手创此法,也因此法反噬,玄阴元神破碎,不得已转世重修,沉沦轮回。这一世才返本归源,明了前身之事,他将此法传我,自家却转修佛法,欲从佛门之中求取正果。”
九幽祖师眼中兴趣更浓,问道:“噬魂老人转世之身何处?”凌冲念头一转:“他是鬼判出身,元神必是被下了禁制,不能离开鬼殿半步,才要夺舍一个区区墨染,借其肉身走出地府。噬魂劫法是魂修至高法门,想来能弥补其元神之漏洞,才会如此心心念念。”说道:“噬魂老人这一世名叫方有德,如今在阳间中土大明王朝楞伽寺中参悟佛法。九幽祖师可去寻他。”
九幽祖师玩味一笑,也不点破这点小小谎言,忽然望了殿外一眼,说道:“看来地府中要热闹一阵了,你随我来罢!”伸手一招,凌冲不由自主,根本反抗不得,化为一溜黑光,连带噬魂幡一并落入他袖中去了。滕鲲轻轻一顿足,足下九曲图蓦地分解开来,本是一卷上佳阵图,被九幽祖师一袖打灭,化为屡屡黄泉真水,融入身躯之中。至此墨染毕生苦功,连带自家庐舍,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九幽祖师周身气机幽深,最后望了鬼殿一眼,呵呵一笑,大步而去。鬼殿之外,先有一道无量血河当先而来,正是血神道人,恰见九幽祖师自鬼殿而出,手中把玩着一卷书籍,不及细思,只道是墨染自鬼殿中得手之宝,血河中探出一只血淋淋大手抓去,狂笑道:“先将宝物拿来!”
亩许血色大手,急若电闪,当头落下。九幽祖师脑后亦有一只大手飞起,纯由黄泉真水组成,一赤一黄,两只大手在半空中狠狠碰在一处,发出震天价一声巨响。血神道人满拟手到擒来,被九幽祖师一掌震回,真气不稳,大吃一惊,叫道:“你不是墨染!究竟是谁!”
九幽祖师收了黄泉大手,面上闪过一丝赤色,说道:“先天之躯?血河之精?好!好!好!”连道三个好字。血河、黄泉同出一源,皆是先天之水,各有玄妙。滕鲲元神方苏,舍了上一世鬼判之躯,修为急落,见了血神道人不由得食指大动,只要炼化了血河之精,不但修为尽复,还能再上层楼,彻底摆脱十殿阎罗所下禁制,那时天高海阔,天下之大,哪里皆可去得。
血神道人给他眼神瞧得十分不爽,往昔都是自家掠夺别人的精气元神,如今那人居然露出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着实可恨,但方才一掌令他警醒,九幽祖师玄阴元神强横无匹,身周自生异象,隐隐有无穷黄泉之水垂落,势若崩天。
血神道人毕竟老奸巨猾,见这番异象,略一思索,居然被他找出最不可能的一条解释,血河一收,化为一位身着血红道袍的道人,对九幽祖师点头道:“原来如此,我等中了赫连无敌的计谋。道友想来便是九幽黄泉门开派之祖,不知如何称呼?”
九幽祖师颔首道:“我前世乃是地府中一名鬼判,以滕鲲为名。”血神道人满面忌惮之色,但目中却满是贪婪之意,九幽祖师要吞了他补益修为,血神道人又何尝不想炼化九幽祖师?若得了先天黄泉本源,血神道人亦能龙升九天,势不可挡。两位魔道老祖身负两大先天真水本源,皆欲炼化对方,气氛霎时凝重起来。
血神道人不敢贸然动手,暗自观察入微,想要找寻九幽祖师的破绽所在,只知其夺舍不久,元神与庐舍并未磨合完美,气息忽高忽低,正是动手的好机会,但九幽祖师亦非易与之辈,焉知不是故意露出破绽,诱他上钩?正思忖间,耳闻潮汐之声响彻,一道通天大河如龙如蛇,飞入枉死城中,直扑九幽祖师而去!
血神道人当即长身而起,趁机发难!那条大河分明是黄泉之水,投奔九幽祖师而来,被其收入囊中,无疑更难打杀!九幽祖师面上波澜不惊,呵呵笑道:“慢来慢来!”伸手一指,黄泉大河变化为一条土黄巨龙,鳞角宛然,张口向血神道人咬去!九幽总坛中的
章六一一 诡诈三方()
九幽总坛中的黄泉大河本是九幽祖师另一半元神所留,聚集了其毕生黄泉圣法之修为,黄泉圣法最重法力雄浑,这一道黄泉大河所含法力堪比三位寻常级数的玄阴老祖。其中更有九幽祖师之元神印记,根本不需炼化,立时便能应用自如,这一点连血神道人也自算错,被滕鲲捉住空档,狠狠算计了一手。
但血神道人亦是看出若被九幽祖师炼化这道黄泉,修为立时暴涨,绝难匹敌,别无选择,才会暴起发难!谁知九幽祖师竟不急炼化黄泉,竟然抢先动手。黄泉真龙一颗头颅大有亩许,獠牙森森,猛地咬合下来,血神道人默不作声,手指一划,一道血色剑气凭空生出,眨眼化为千丈长短,一剑劈落!血神道人自血河而生,血河一脉道法自成一派,精微奥妙,亦是魔道巅峰之作。当年血河宗依靠血河神通,跻身魔道顶尖大派无数年头,自有其道理。
血河道法种类繁多,诸如血影神鞭、血魄神雷、血影神遁、血灵剑法、化血魔刀等等,血神道人身为血河一脉鼻祖,又是先天神圣,自然精通所有血河道术,这一记血灵神剑剑术施展开来,诡秘莫测,一剑之出,竟有挪移虚空之妙,正是虚空大挪移之无上剑术法门,不亚于郭纯阳、惟庸道人等一代剑道宗师,若是凌冲见了,必要大声喝彩!
但九幽祖师亦非易与之辈,黄泉真龙一声低吟,龙爪探处,利爪连弹,竟将血灵剑气一一弹飞,只是其亦不好过,龙爪之上留下数道深深剑痕。一剑一龙,剑啸龙吟,霎时之间斗在一处。原本血河之水邪祟无比,善能掠夺万物元气生机,无论玄魔两道修士,只要非是修行纯阳雷霆之术,或是降魔佛法,皆要受其克制。尤其越战越勇,正是血河一脉之特性,最是令人绝望。
以往血神道人以血河道法动手,对手早已溃不成军,被掠夺真气修为,苦不堪言。但黄泉真水亦是先天神物,更能承载无量阴魂幽神,聚集无边戾气、三毒之意,乃是世间第一等的污秽之物,同属先天,与血河之水不分伯仲,竟是彼此皆奈何不得。九幽祖师斗法手段精奇,将黄泉神龙御使的出神入化,尤其黄泉真水凝练到了极处,血灵剑气空自抖动了半天,也没夺来丝毫黄泉之气。同样,黄泉真气善能污秽、炼化万物,却也奈何不得同出一源的血河真气。
两位魔道祖师斗法,皆存了炼化对手的心思,出手绝不容情,一龙一剑不过是试探的手段,斗了几招,两位对对手的神通路数皆有三分认知,正要准备杀手锏,要一举毙敌,忽然虚空中有一丝涟漪生出,九幽祖师看也不看,扣指一弹,一道黄泉真水阴雷发出,震天价爆散开来,只听两声闷哼,一面小小旗幡被从虚空中逼了出来,正是长景道人的鬼祖炼魂旗。
恶尸与毒尸两个原本藏身其中,悄无声响潜入枉死城,正要往鬼殿中盗取生死簿,却见九幽祖师大步而出,却是顶着墨染的模样。二人见其手中正是一卷生死簿,有心抢夺,血神道人忽然赶到,与“墨染”大打出手,更令二人惊奇者,“墨染”竟能与玄阴老祖血神道人拼个不上不下,有功有守,打的有声有色。恶尸道人忍不住咦了一声,就被九幽祖师发觉,一记黄泉神雷将之轰了出来。
两位天尸教元婴真君兀自浑浑噩噩,鬼祖炼魂幡中却传来一声猛恶咆哮,一尊高有十丈,周身筋肉坟起,如钢铁浇筑一般的魔神浮现出来,此魔神头生三角,面有八目,四臂六腿,四臂上各持骨棒、弓箭、长刀与旗幡,面相狰狞,只是八目无神,似乎并无灵智。
九幽祖师瞧了一眼,摇头道:“可惜一尊阴鬼之祖,落得如此下场!”那魔神正是在冥狱中厮混不下去,投靠天尸教,将生死簿之秘和盘托出,却又被天尸教主翻脸不认鬼,灭杀了灵智,将肉身交与长景道人使用。此鬼祖精修肉身,身躯之强横,还在伽薄鬼祖之上,被长景道人用来做了鬼祖炼魂幡的主灵,有其坐镇,才令鬼祖炼魂幡一跃成为法宝,尤其此鬼祖灵智全无,只剩一具肉身,只消以一缕元神入驻,自能如臂使指,好用到了极处。
鬼祖现身,将恶尸毒尸两个护住,头顶鬼祖炼魂幡哗啦啦抖动,自有无量阴气垂落。此鬼一出,倒令九幽祖师与血神道人两个投鼠忌器,不再死命拼杀。八目鬼祖目中忽然露出失望之色,张口笑道:“本座只将两个晚辈带离此处,两位道友尽管打生打死,我绝不捞便宜,如何?”九幽祖师默然不语,血神道人冷笑连连,谁也不将他放在眼中。
八目鬼祖依旧笑嘻嘻的,说道:“既然两位不想拼命,大家各有所需,各有所求,不若平心静气,谈上一谈,如何?”九幽祖师与血神道人依旧不理,连血灵剑气与黄泉真龙也自停手罢斗。
八目鬼祖正是由长景道人元神操控,目中闪过一丝恼怒之色。血神道人忽然冷冷一笑,对九幽祖师道:“此鬼乃是天尸教长景道人所操控,天尸教之辈最善挑拨离间,搬弄是非,更能炼化僵尸晦气,以为己用,你我不过是意气之争,若被其钻了空子,岂不令人笑话:不如暂且联手,将那厮肉身打灭,那杆小幡亦是件宝物,到时你我对半分账,如何?”
九幽祖师面无表情,只道了一句:“可!”八目鬼祖大怒,正要喝骂,一道血色剑气挪移虚空,向着鬼祖炼魂幡本体一剑劈去!黄泉巨龙利爪陡伸,一招云龙探爪,虚虚实实,抓向八目鬼祖头颅。两位玄阴祖师,配合起来竟是天衣无缝,以极其阴险之手段,同时向八目鬼祖发难!。
八目鬼祖肉身玄阴,元神由长景道人分化,本不惧同级数敌手,但两位长生老祖同时偷袭,还是被逼得手忙脚乱,大幡竖起,幡面上泛起层层阴气,滋生无穷黑色莲花,任由血灵剑气劈中,也只掉落无数花瓣,损伤些真气,转瞬之间已然复原。
章六一二 玄阴多如狗()
八目鬼祖本体则是双拳轰出,一前一后,幻起无边残影,不论黄泉真龙如何变幻,简简单单一拳之下,已接连轰中龙头,将黄泉真龙打的后退数十里。但血神道人与九幽祖师两大玄阴老祖联手,威势滔天,长景道人到手八目鬼祖时日尚短,还未祭炼圆熟,硬扛了几招,看似威风赫赫,将敌手击退,实则鬼祖肉身中已是筋肉纠结,真气不畅,受了些许暗伤。
玄阴肉身难得异常,长景道人十分宝爱,还指着借其之力,融合玄阴元神,进窥更高境界,一旦受损,不由惊怒,将手一指,鬼祖炼魂幡阴气骨朵朵喷涌不断,将八目鬼祖护持其中,至于恶尸与毒尸两个,在这等级数老祖之间根本如灰尘一般,轻轻一震便死了。本来这样废物长景道人也懒得去管,只是两位元婴真君若都折在此处,回去天尸教主必无好脸色,还要勉强救他等一救,早将二人卷入幡中。
血神道人哈哈一笑,正要再施辣手,给长景道人一个好看,只听又有人笑道:“好热闹,好热闹!几位道友倒是好兴致,不若让本座也插一手如何?”一团黑光沉浮不定,悠悠而来,正是夜乞老祖与伽薄、鬼铃三位到了。夜乞老祖见血神道人正与一人联手,将一尊鬼神打的节节败退。
那人面相分明是九幽门弟子,但气机灼灼,渊渟岳峙,自有一股宗师气度,举手投足就有无穷黄泉之水如枪如剑,竟似比血神道人还要来的强横。夜乞老祖略一转念,笑道:“可是九幽门祖师当面?”九幽祖师遥自驾驭黄泉真龙,显得好整以暇,回礼道:“正是。道友一身凶煞之气,竟是夜叉一族出身,我在地府当差无尽岁月,也未瞧见几个,倒是稀奇。”
夜乞老祖心头一凛,九幽祖师气度非凡,言语中透露出竟在地府当差,来历可谓极大,其夺舍墨染,重履冥土,怕是极难对付。夜叉一族个个是天生之战士,精修肉身法,更能以肉身横渡虚空,亦名“轻捷鬼”,十分难缠,九幽祖师言下之意只有赞叹,并无忌惮,显是未将其放在心上。
目光落在那卷生死簿上,目中魔光大放:“那才是赫连无敌攻入地府的缘由所在了!”故意笑问:“道友手中的可是生死簿么?本座久闻此宝大名,可惜未曾得见。可否让本座瞧上一眼,见识见识?”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不由聚焦在九幽祖师手中那一册小小生死簿上,连血神道人都分神了一霎,被八目鬼祖觑准时机,跳将出去,避开合围,暂时解了危机。九幽祖师若无其事将生死簿抖了一抖,发出哗啦啦声响,轻描淡写道:“此宝正是生死簿,不过其中并无生灵名讳,况且我也无有判官笔在手,勾不得魂来。道友要看,自来取走便是。”
生死簿为冥道之宝,传说记载了周天无数生灵名讳,连何年何月何日何时,死于何处何因,皆一一载明,端的神奇异常。也有冥间鬼判受人贿赂,篡改生死簿之事,或提前将生灵勾了魂去,或私自为生灵添加阳寿。只是这一勾一增,皆须判官笔方可。九幽祖师两手空空,并无此笔,所言倒也属实。
夜乞老祖目光灼灼,九幽祖师看似光风霁月,焉知不是故作大方,等他离得近了再猝起发难?何况生死簿神秘无比,也惧怕其以之暗算,踌躇不前,笑道:“既然如此,道友何不将生死簿略展开些,我等就瞧上一眼,却也无妨罢?”
夜乞老祖字字诛心,九幽祖师俨然成了众矢之的,却丝毫无有慌乱之色,呵呵一笑:“我新近复生,形神未稳,还催动不得生死簿,哪一位道友真心要看,只管拿去,我绝不阻拦。”话虽如此,却将生死簿捏的死死地,并无让贤之意。
夜乞老祖还待再言,血神道人忽道:“长景道人来了,何妨现身一见?”方才还打生打死,恨不得一剑将八目鬼祖之身劈了,如今却又换了一副笑脸,心机之诡诈,连九幽祖师都瞧了他一眼。
八目鬼祖身形陡然一缩,立足鬼祖炼魂幡上,那大幡轻轻一抖,向后飞起,就在一人头顶上载沉载浮。那人身着道袍,满面阴笑,不是长景道人又是哪个?薛蟒亦步亦趋,望向生死簿的眼神掩饰不住的贪婪之色。长景道人阴笑连连,目中却全是怒色,其纵横天下数千年,连正一道都奈何不得,却险些折在血神道人与九幽祖师手中,如何不怒?仰天打个哈哈,说道:“生死簿乃是地府至宝,大道显化,寻常人毕生也瞧不到一眼,既然各位道友投鼠忌器,不若老道来做个急先锋,瞧上一瞧罢!”
头顶八目鬼祖陡然一臂伸出,五指如钩,往生死簿上抓来!长景道人憋了一肚子气,元神真身到场加持之下,八目鬼祖气息暴涨,不惧九幽祖师的手段,当即抢占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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