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伽薄鬼祖不少法力。
肉身成圣者并非不修法力神通,只不过仗着肉身强横,将元神、法力闭锁庐舍之中,即是所谓无漏金身。伽薄鬼祖自始至终竭力闭锁穴窍,抱元守一,但此时此刻,实在抵挡不住,只能眼睁睁瞧着九曲九泉图一点一点将自身真气刷了出去,每一刷看似损失不大,但积少成多,长此一久,伽薄鬼祖气势必要衰落,落得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伽薄鬼祖一拳挡下镇玄鼎狠撞,叫道:“鬼铃老儿!你有甚后手再不施展,老子便要降了赫连无敌那厮,与他联手打死你这老儿!”九幽门长生老祖倾巢而出,伽薄鬼祖又非傻子,该到低头之时自会低头,毕竟能修成玄阴之辈,总要顾惜自家性命。原本鬼祖之间也非铁板一块,亦有勾心斗角,若是此时赫连无敌出言招揽,伽薄鬼祖必会顺势降了,毕竟狗屁面子可没性命来的要紧。
拘心铃被役鬼符喷吐无量符线纠缠,已将全部法力收回,在身前布下层层守御法阵,皆是诡异之极的音符。这些音符受了役鬼符沾染,有不少被同化成了碧绿之色,但随灭随生,似有无穷尽,音符化去连带其中的役鬼符之力也一并湮灭。鬼铃老祖用的最笨的办法,与役鬼符比拼法力,看到底是役鬼符的法力先耗尽,还是他的真气先告罄。
但此法为最下乘,不可持久,鬼铃老祖正沉思对策,听闻伽薄鬼祖之言,冷哼一声,拘心铃之上忽然腾起一抹幽影,枭背蛇形,正是鬼铃老祖的玄阴元神,他将元神附着拘心铃之上,才能发挥出这件法宝十二分之力。鬼铃老祖元神忽然望空一拜,口中道:“事关生死,别无他法,只能求前辈出手解救!”
此言一出,伯齐老祖、伽薄鬼祖与赫连无敌真身同时抬首望去,就见头顶无边戊土土黄之气中,蓦地伸出一只大手,骨节嶙峋,掌背之上燃着一层薄薄黑光。那只大手一出,五指轻捻,竟将役鬼符所化幽光丝团生生提起,在掌心中狠狠一搓,再摊开时,竟又是一道完好符箓,其上符线千缠万纠,但所含法力却消散大半。
赫连无敌真身目中神光喷出三尺多长,一步跨出,挪移虚空,已来至大战之处,将手一招,无边先天黄泉水收入镇玄鼎中,宝鼎一个飞旋,落入掌中。伯齐老祖见掌教现身,也自收了九曲九泉图,落在赫连无敌身旁。
那只大手收了役鬼符,向后缩去,赫连无敌哼了一声,将手中镇玄鼎一摇,鼎中喷出一道剑光,乃是黄泉真水所化,剑光如蛇盘曲,绕着大手狠狠一绞,将一枚手指截断,趁机一挑,将役鬼符解救下来。此符为九幽门镇压诸鬼祖之宝,不容有失。那大手只为震慑而来,役鬼符得而复失,倒是无可无不可,缓缓缩了回去。
赫连无敌露了一手局绝妙剑术,收了役鬼符,手托镇玄鼎,向无边戊土之气中喝道:“原来是夜乞老祖驾临,还请现身一见!”那只大手威能无穷,裹挟无边魔气,居然是新近借了法罗和尚之力,从大金刚寺镇压中逃脱生天的夜叉魔祖夜乞老祖所发。这头老魔法力精深,亦在玄阴之上,只是被镇压太久,精气法力受佛光炼化,已不复当年之勇。饶是如此,赫连无敌也不敢怠慢,暗以心神秘法联络阴祖,唯有请动那位老祖宗方能与夜乞老祖平起平坐。
无边戊土之气中一个尖刻声音响彻:“想不到老祖我落难多年,居然还有小辈记得我的名号!”一尊白骨魔神幽然跨出,高有三丈,三头六臂,三张面孔俱作忿怒之相,六臂之中各持法器,通体骨刺遍生,不是夜乞老祖又是哪个?
夜叉一族老魔一出,威势登时镇压全场,纵使道行不进反退,但上古之时的赫赫威名,也足以令九幽门一干老祖不敢稍有异动。赫连无敌眯了眯眼睛,说道:“久闻老祖蒙难多年,只是不知被镇压于何处,直至数年前老祖脱困,弄出无边阵仗,本座才知老祖真身居然就在此界大金刚寺中。”
夜乞老祖一出,九幽门当即罢斗,鬼铃老祖驾驭拘心铃,伽薄鬼祖飞腾而起,俱都落在其身侧。连场大战之下,墨染率领一干弟子,驾驭了九曲图,正与一位大鬼王厮杀,被拘心铃法力一扰,耳边响起幽幽魔音,九曲图中弟子险些俱都走火入魔,连凌冲都忍不住恍惚了一阵,好在噬魂劫法乃是天下炼魂、噬魂的祖宗,鬼铃老祖的鬼音神通再诡异,并非专对九曲图中人所发,威力减了大半,又有墨染与九曲图分担了大半,倒是并无损伤。
直至双方罢手不斗,墨染趁机驾驭了九曲图,落在乃师伯齐老祖身后,一干弟子苦斗良久,除却苦修的真气损耗了七八成,竟是半点便宜也未捞到,一个个怨气冲天,只是不敢发作罢了。
凌冲趁机早将噬魂魔念乱洒,侵染了九曲图中所有弟子,噬魂魔念以七情六欲为基,越是心神起伏,越易被沾染。这些弟子愤怒苦郁,心境起伏极大,再加魔道修炼,大多只求一任己意,肆意放纵,对道心磨炼不足,噬魂魔念趁虚而入,几乎瞬时之间,已与所有弟子的本命元神紧紧结合。
凌冲岿然不动,紫府中噬魂幡却抖动不休,噬魂魔念不停将九曲图中九幽弟子所思所想传递回来,凌冲生平还是首次动用噬魂劫法,侵染修为高深之辈,甚至还包括了几位元婴真君。以他修为,只能勉强辨别每一人每个念头之变化,要似噬魂老人当年,一念之间,沾染无数生灵,令其等生死一任己意之境界还差的太远。但能以金丹之道行,做到如此地步,已算十分出色。
九曲图中唯有墨染不曾受噬魂魔念荼毒,还是凌冲忌惮他修为太高,又是伯齐老祖之徒,必是时常得见这位玄阴老祖,若是被伯齐瞧出破绽,反将自家陷于死地。
墨染借用九曲图中禁制,对各弟子下命道:“众弟子谨守阵图,不得私自脱出,违令者立斩!”他自家却不管外界如何,只沉心祭炼这卷阵图。方才一战,九曲图饱吸众弟子所注真气,又炼化了无数鬼物,足以将内中禁制再推高一层,至于九曲图外如何,自有掌教等担当,轮不到他来操心。
墨染万事不管,自然不曾发觉凌冲所做手脚,凌冲自是求之不得,但为稳妥起见,还是命所有噬魂魔念皆沉入众弟子元神最深处潜伏起来,只探究其等元神最深处之隐秘。凌冲也乐得清静,用心体悟噬魂劫法的诸般妙用之处。
九曲图外,两方人马阴沉对峙,伽薄老祖最是冤枉,当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无端被九幽门打上门来,连多年经营的鬼城也被杀得面目全非,手下鬼物死伤无数。他也不管夜乞老祖与赫连无敌如何勾心斗角,大大方方伸手一指,一座庞大鬼城发出轰隆巨响,搅动无数泥沙,飞起半空,越缩越小,投入其手中不见。此鬼城本就是他将随身的一座万鬼阴池祭炼而成,大小由心,只是好端端折损了许多力量,还是有些气闷。
夜乞老祖遍体白骨,周身笼罩在一层黑光之下,那黑光虽然淡薄,但其内玄机无限,显是一门极厉害的魔道神通。还是赫连无敌先自开腔:“听闻夜乞老祖脱劫之后,前往天尸教总坛,为何又匆匆回转冥狱?还插手本门与两位鬼祖之间的争斗?”
九幽门与两位鬼祖先前还打生打死,互下绊子,转眼之间却又言笑晏晏,笑中藏刀。鬼铃老祖将拘心铃炼成身外化身,元神一合,显化为一位瘦高老人,身披长袍,若非周身鬼火熊熊,几以为是人间哪一位老学究,丝毫瞧不出半分戾气。他仰天打个哈哈,说道:“夜乞老祖乃是本座请来之强援,你九幽门便再霸道,想要诛杀我等,须得先问过夜乞老祖才是!”
夜乞老祖出身夜叉一族,在上古之时威名赫赫,甚至传言其纠结了无数魔头,想要攻破普渡金刚王佛之佛国净土,可惜还未动手,就被金刚王佛反掌镇压,世人皆道其就此不幸,却不想流落到此方轮回世界,竟还有重见天日之时。此老魔虽跌落境界,毕竟非彼等闲,赫连无敌纵有法宝在手,也十分忌惮。
夜乞老祖诡笑一声,三张面孔同时开声:“本座已与天尸教说好,其等助我攻打大金刚寺,尽屠其满门秃驴,以报我之深仇。但大金刚寺势大,又有金刚王佛那厮所留几门佛门护教神通流传,急切之间不好攻破。因此才再入冥狱,结识了鬼铃与伽薄两位道友,以为翼助。鬼祖、九幽,皆是魔道出身,何苦打生打死?不若我来做个和事佬,大家罢手言和,如何?”
赫连无敌还未回答,伽薄老祖已冷冷道:“我手下鬼卒死伤无数,多年心血险些全被毁去,此仇不共戴天!”鬼铃老祖呵呵一笑,正要出言安抚,忽然面色大变,就见极远之处忽有一道天河竖起,昏昏默默,土黄一片,不正是一条黄泉大河?拔地飞天,似龙腾九霄,气概非凡。
夜乞老祖三道面孔齐齐露出凝重之色,吐了口气道:“不意九幽门中竟有如此修为之辈!”言下也没了方才那一股傲然之气。暗中之人显露了一手黄泉圣法的神通,果然通天彻地,弥极六合,道行境界竟丝毫不亚于他。只道这一方轮回世界中再无甚么高手,不意九幽门中便藏了一个。
暗中之人自是阴祖,真身未现,只显露了一手神通,已令夜乞老祖忌惮非常,伽薄与鬼铃两个更是气焰全消,幸好傍上了夜乞这根大腿,不然只要阴祖一出手,二鬼祖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章五九一 结盟()
阴祖的法力一放即收,一条通天黄泉眨眼不见,似乎从未出现,但留给在场诸人的震撼却是极大。赫连无敌呵呵一笑,说道:“那是本门一位老祖,不问世事,一意潜修,闻听夜乞老祖法驾降临,不胜欣喜。老祖欲做和事佬,倒也未尝不可。轮回盘重光在即,本门源流出自当年地府,长老弟子已决意静候轮回再启之日,只是有一处关隘,其他冥狱倒也罢了,唯独这第九层冥土本门必要取到手中,要劳烦诸位鬼祖挪一挪地方。”
此言一出,不啻下了逐客令,九幽门要不惜代价,强占第九层冥狱,将一干鬼祖驱逐出去。伽薄鬼祖桀桀怪笑道:“九幽门好不霸道!我等自灵智重开,就在第九层冥狱修行直至今日。凭你赫连无敌一句话,便要举家搬场,简直岂有此理!”
伽薄老祖相貌粗豪,言语走的亦是莽撞的路子,出言无忌。鬼铃老祖呵呵笑道:“冥狱之中素来无有道理可讲,谁的拳头大,谁便发号施令,九幽门势大,我等鬼祖自当暂避锋芒。只是九层冥土广大无边,九幽门就算满门都修成玄阴,怕也不能看顾周全。不若这样,九幽门与我等分治,各不相扰,也不必再为些蝇头小利,打生打死,岂不两全其美?”
赫连无敌但笑不语,忽然冥狱震动,冥土本源震荡不休,却是有玄阴老祖殊死搏杀,神通激荡之下,引动冥狱之境剧变。这等规模的剧变,说明不止两位长生老祖大打出手,只能是九幽门其余四位老祖对上了其他鬼祖,一照面间便倾尽全力。
赫连无敌手托镇玄鼎,微笑道:“本门对第九层冥狱势在必得,不容他人染指,若是夜乞老祖不肯允准,便唯有刀兵相向了。”鬼铃老祖鬼品圆滑,却也未想到九幽门态度竟会如此强硬,摆出不惜一切的架势,也要将诸鬼祖驱逐出去。
夜乞老祖良久不发一语,忽然轻笑一声,说道:“原来九幽门是要对阴曹地府的遗迹动手,想来赫连掌教胸中已有腹案,这才急于清场,免得被这些鬼祖得知消息,率众杀来,腹背受敌罢?”
此言一出,鬼铃与伽薄两位鬼祖当即色变,伯齐老祖手中九曲九泉图紧了一紧,赫连无敌眉头大皱,忽而展颜一笑:“老祖不愧为上古巨擘,连阴曹遗府之事都瞒不过法眼。不错,本门就是要强行打开阴曹遗府,这才不得不用下策,请诸位鬼祖移驾别处。”
赫连无敌毫不遮掩,大大方方认了。上古之时,轮回盘尚未破碎,有先天神人于其中立下六道轮回之路,又有若干鬼神入驻其中,掌管轮回之事。其等鬼神所居之地称为阴曹地府,乃是一片极大的宫室群落,传说中分为十殿,殿主统称十殿阎罗。这十位鬼王神通广大,赏善罚恶,主掌生灵轮回之事。
只是其后轮回盘破碎,地府阴曹也自崩坏,十殿阎罗连同无数判官、鬼差俱都不知所踪,只余一座庞大之极的阴曹地府空壳。上古之时,天地灵机充沛,就算一砖一瓦,放到如今怕也是罕见的天材地宝了,放着如此大的一座宝藏而不能吃到嘴里,任谁都要心痒难搔。
九幽门图谋地府遗宝多年,花费千年功夫,终于探查出蛛丝马迹,但阴曹之地危机处处,禁制重重,九幽门接连派遣高手前去探查,俱都殒命其中,甚至还赔上了两位玄阴老祖。九幽门花费偌大代价,得不偿失,攻破地府遗迹之事便搁置起来。但这数百年来,因缘际会,轮回盘重光在即,连本来隐匿虚空之中的阴曹遗府也初露影踪,九幽门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此次纠结了五位玄阴长老共同出手,镇压九层冥狱中诸位鬼祖,就是为了清场,解决后顾之忧,九幽门才好举全派之力,打破虚空壁垒,取得地府遗宝。赫连无敌深谋远虑,既然九幽门的根本道法与地府冥狱不可分割,与其思索在大劫来前如何逃遁,倒不如挺身而出,夺取地府遗宝,如此就算轮回盘重聚完好,总要有人再立轮回,那时九幽门占据地府遗迹,便掌握主动,总是有利可图。
赫连无敌的心思被夜乞老祖一语道破,也不尴尬,索性摆明了车马。伽薄与鬼铃两位对望一眼,鬼铃老祖暗自悔恨:“我只道九幽门这些年屠杀冥狱鬼物,是回光返照,想要一统冥狱。原来竟是为此!早知如此,我还能多出许多布置,也不至沦落至斯!”
鬼铃老祖功于心计,善能合纵连横。九幽门大肆屠杀抓捕鬼物鬼修之时,其便有所觉,只以为是大劫将至,九幽门要以鬼祖法身祭炼甚么渡劫之宝,还暗中联合了几位鬼祖,意图反制。谁知却是阴差阳错,棋输一着,若早知九幽门打算,以鬼铃老祖之算计,总还能捞到许多好处,不至于眼下将夜乞老祖这张底牌也掀开来。
鬼铃老祖一双鬼眼滴溜溜乱转,思考上佳对策。虚空之中传来阴测测一声冷笑:“大家皆是魔道一脉,何苦伤了和气?不若两家讲和,同心协力,打破阴曹遗府,取出宝物来大家平分,岂不是好?”
就见一条无边血河凌空飞来,污血喷涌,血腥之气四溢,正是血神道人元神所化。这厮得了阴祖所赠一点黄泉本源,不知跑到哪里炼化,短短时日,气息圆润了许多,显是伤势又有进境。黄泉、血河同源而出,互为表里,血神道人炼化黄泉之水,得益甚多,见九幽门与鬼祖放对,忍不住跳将出来,心头打着不甚良善的主意:“这等阵势就算阳间正道之中,等闲也拼凑不出,何不将之汇成一股力量?就算地府崩坏,也非善地,要取出其中异宝,总要牺牲些性命,这些玄阴高手恰是合适之三牲!”阴曹遗府中必定留有许多重宝,只要取了出来,神通道行必有惊人进境,连血神道人也要动心,想要将两家合作一处,多找几个替死鬼。
鬼铃老祖本就不欲与九幽门死磕到底,闻言立刻道:“地府之中异宝甚多,绝分刮不尽,我等联手恰可取长补短,不知赫连掌教意下如何?”赫连无敌瞧了他一眼,淡笑不语。伯齐老祖忽然说道:“既然如此,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