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虚眼珠一转,说道:“渡劫乃是天大事情,再谨慎也该当。既然如此,我先带祁飞去见赫连锋,想来会将之收留。”向峰将手一横,冷笑道:“申师叔是本门长老,自然入得总坛。只是这小子么,尚未拜师,便是外人,依门规若敢踏入黄泉禁地半步,杀无赦!”
凌冲目光一扫,见向峰一身玄色衣裳,到算是一件不错的法器,只在右手手腕之处戴了一枚手镯,必是一件随身法器,只不知其本来面目。阴神修炼噬魂劫法日深,渐渐沾染了几分魔性,尤其在冥狱之中,全无顾忌,这向峰咄咄逼人,凌冲想也未想,出手便是剑气雷音的绝世剑术,张口吐出一道剑光,往向峰头颅绕去!
申虚眼神之底闪过一抹喜色,他处心积虑将祁飞带到向峰面前,向峰之师与严亢自入门便不对付,恨不能置对方与死地。连带两脉弟子也相互敌视,不过严亢傍上了掌教之子赫连锋,地位水涨船高,向峰之师不敢轻举妄动,但私下小动作不断。
向峰也是鲁莽的货色,见祁飞是严亢的弟子,恰可趁其未入门时欺侮一番,最好是将之打杀了或是寻个由头逐出九幽门,比之申虚倒是更盼着凌冲出手。只是他究竟比不得申虚老谋深算,算定了祁飞的阴狠脾性,受不得辱,果然按捺不住抢先出手,且一出手便是绝杀一招!
剑气雷音的手段暴虐非常,剑光未闪,已近眉睫!倒把向峰吓了一跳,此人修行上是个草包,全靠奉承巴结,见风使舵,得了乃师欢心,赐下一件上佳护身之法器,果然便是一枚镯子。受了剑光激引,那镯子迎风便涨,化为一条阴河,长水滔滔,水气弥漫,将向峰护在其中。
申虚见了,暗自冷笑:“你师傅倒是疼你,居然将一条阴河炼成法宝,赐给你护身,可惜你遇见了祁飞这厮,杀人不眨眼,算是魔头的魔头,你小子不死,老祖又有甚么由头将他贬入那位前辈门下!”
剑光穿入阴河之中,被大浪长波挤压,光芒收缩,剑气雷音的剑速无形中也受了制约。剑修之道杀伐凌厉,唯一受克制的,便是法力真气深厚之辈,或演化神通,或演化阵势,困住剑光剑气,不令其发威。这条阴河是向峰之师亲手炼制,威力竟不下于申虚的元婴化身,一经发动,水光滔天,犹如巨兽,一口将如雷剑光吞没。
向峰虚惊一场,待到反应过来,冷嘲热讽道:“我道是甚么东西,原来又是剑修那等拿不出手的货色!你这野路子杂碎难道不知本门的黄泉妙法讲求法力雄浑厚重,正是世上一切剑术之克星么!好了,你既敢对我出手,按着门规我便可将你处死,你也莫想甚么拜师了!”
章五七六 逆五行刀法()
这条阴河攻防一体,无论收人收宝,困人杀人,皆具无穷妙用,向峰也得了传授,正要发动另一重变化,万顷寒水如九天倒泄,只在凌冲身上一冲,便能将之擒捉,那时要杀要剐,悉任己意。正是法术将发未发之时,凌冲冷冷一笑,说道:“你师傅传你此宝时,你就没问过,天下剑术变化繁复多端,一条小小阴河就能尽数了克制了么?”
向峰心头一凉,就见阴河中那道剑光本来受阴河寒水冲刷,光芒敛钝,忽然于剑芒之外又生出一道剑光,缥缈难测,就似人心念头,闪烁之间如心猿意马,肆意奔腾,缰栓不住。这道剑光飞起,竟丝毫不受寒水阴河影响,如鱼儿逆流而上,一跃出水!
向峰目中倒映出剑光之意,脑中一昏,就此人事不知,尸身栽落!凌冲一剑之间,只用了一个为妙变化,便将一位同级的金丹修士斩杀!申虚见了,面现惊骇之色,他知“祁飞”剑术高强,也未料到其剑法竟然如此凶毒。尤其最后一剑,风雨飘摇,直抵人心,根本难挡难防,那招剑术似乎有所耳闻,但深究之下,却又惘然无觉。
凌冲下手阴毒,剑气雷音只是个幌子,杀手锏乃是底下一道七情魔念变化的剑光,运用的正是太阴魅剑的功夫。以念头铸剑,念动即至,比电还疾。九幽黄泉门在冥狱之下,噬魂道的魔功虽有所耳闻,但门人弟子轻易不许还阳,只能在九层冥土中杀戮擒捉鬼物,助长修为,并未见过真正的噬魂神通。更何况太阴魅剑就算噬魂道中也无人修炼,向峰死的倒是不冤。
申虚寻遍记忆,也找不到那招剑术的根脚,只对凌冲更加忌惮,急道:“你怎么如此鲁莽,一言不合就要杀人?你可知向峰的师傅乃是脱劫级数的长老,你杀了他的爱徒,下场堪忧,就算是我也难逃其咎!”
凌冲似笑非笑,说道:“该当如何区处,还请申师叔示下!”申虚被他眼神一逼,竟有些心虚,勉强说道:“为今之计,唯有抢在其师未得消息之前,将你引入本门另一位前辈门下,只要你能入那位前辈法眼,就算是掌教要取你性命,也要忌惮几分。那位前辈辈分极高,乃是本门硕果仅存之太上长老,神通广大,早得长生,只不肯飞升,数千年来修身养性。这几年忽然动了念头,要收取关门弟子,将毕生所学传授,门中也有不少弟子前去碰运气,皆入不了那位前辈法眼,严亢瞧中了你,怕也是要将你引荐到那位前辈门下,我观你剑术超群,更难得胆识过人,说不定与其有师徒之缘,就带你去碰个运气,好歹也是一番机缘。”
一番话说的凌冲心动不已,倒非是贪图九幽门正宗传承,感兴趣者乃是九幽门中居然还有辈分在掌教之上的耆宿存世,倒真要见识一番才可。申虚露了心迹,不等凌冲答应,将符牌一指,二人在宝光簇拥之下瞬息穿透黄泉大河,直入九幽门本宗。
过得黄泉大河只是一瞬,凌冲来不及窥探其中隐秘,就见黄泉大河之内宫殿绵延起伏,恰如龙蛇乱走,星罗棋布,全用冥狱中冥土冥木建造,以阴气黏合,大多呈现出灰黑之色,亦有鲜红之处,满是粗犷之意,与阳间楼舍绝不相同。尤其彼等宫室皆虚虚悬浮与黄泉之中。随流而动,时刻变化,似乎在演化一道惊天阵势。
凌冲不及细看,被申虚裹挟着径往最深处飞去。黄泉大河之外,向峰尸身之处,几道身影现出,正是其同门,见他迟迟未归,寻了出来。一见其倒地,气息全无,元神熄灭,一人惊叫道:“向峰死了!连元神都被人斩杀!是何人所为?难不成有阳间高手潜入冥狱,杀入了本门了?”
另一人斥道:“慌甚么!若是阳间高手潜入,绝不会放任向峰尸身留在此处,你没见门中并无示警讯息么!将向峰尸身带回去,请师傅定夺罢!”七手八脚将向峰尸身搬走,寻其等师傅去了。
九幽门门人弟子不多,毕竟冥狱之中除了冤魂便是厉鬼,阴神之身修炼黄泉法门事倍功半,是以每隔数十年,便会派遣长老前往阳间,挑选有根器的弟子带回山门,向峰的尸身被几人带入门中一处恢宏大殿之中,正有一人高坐云床,头顶冲出一派长河,正自运炼法力。
一名弟子叫道:“师傅,向峰师弟被人杀了,连元神也被灭去,还请师傅做主!”那人身披法袍,上有无数厉鬼之形,个个磨牙吮血,鬼眼咕噜噜转动,似乎下一刻便会从法袍中脱出,择人而噬。向峰之师金世宗,正在修炼的紧要关头,对弟子之音充耳不闻。他也是自负,任由门人来去自由,以这些货色的道行,就算要强行打断他悟道也不可能。
头顶一派长河之中,看似波光滚动,犹如银蛇,但仔细望去,却是无数刀光刀芒组成,吞吐刀气,刀意沸腾,无数刀气刀光汇聚成了一条长河。金世宗乃是脱劫级数的大宗师,法力雄浑还在严亢之上。九幽门秘法大多以水行为主,是他跳出窠臼,将本门秘法以刀术催动,逆反五行,以水生金,修成了一手凶悍之极的刀法,仗着这一路逆五行神刀,生生斩破了两重天劫,如今法力更加深不可测。
刀气长河中,不断汲取虚空中的先天黄泉之力,炼入其中。九幽门有一整条先天黄泉真水,不虞匮乏,非但不曾限制,反而鼓励弟子炼入真水,主掌修行。但要炼化先天之物,何等艰难?等闲弟子唯有望泉兴叹,唯有脱劫之上的大宗师,以无上手段,每日能摄取几分先天之力,融入自家法力之中。
金世宗运炼半晌,方有一丝微黄水气自天穹黄泉中被摄来,轻轻融于刀气长河之中。一缕先天黄泉之气降落,立时有数百道后天刀气蜂拥而上,如群蚁啃食大象,竭尽所能从先天气息之上撕咬下来一块。虽知一丝一毫,也足以令逆五行刀气之威力增长到不可思议。8)
章五七七 九幽阴祖()
这一番运炼足有三个时辰,三位战战兢兢站着,额上冷汗一点一点渗了出来,谁也不敢开口。金世宗长吐一口真气,头顶刀气长河却不收敛,刀光霍霍,照耀满庭。他瞧了一眼向峰尸身,声如雷震:“向峰死了?是谁!”三个弟子被他语音中法力所激,口鼻中都溢出血来,一个个面色委顿。
金世宗大手一招,黄泉大河之外,那一条阴河炼成的法宝电闪而回,射入他掌中。以阴河炼成手镯,非大修士不足以为之,这等法宝中皆有炼制之人的心神牵引,凌冲杀了向峰,也懒得理会此宝。申虚倒是有几分觊觎之意,但实在惹不起背后的金世宗。那三个弟子未得独门口诀,也操御不得此宝。一来二去,竟将此宝遗落在黄泉大河之外。
金世宗大手一摊,阴河手镯展布开来,化为一面宝镜,其上烟云流转,现出一副画面。一人手放剑光,向峰祭起阴河手镯抵挡,却被另一道剑光轻轻掠过头颅,就此当地不起。行凶者是个少年,满面阴狠之色,身旁立着一人,正是本门长老申虚。
三位弟子见了,个个嗔怪起来,叫道:“那厮是申虚长老引了进来,为何申虚长老坐视不理?岂非是引狼入室!”金世宗面容阴沉,他的眼力非比寻常,远在申虚之上,时光回溯之时,凌冲只出了一剑,剑光飘忽,如梦似幻,却将向峰元神斩灭,剑术之威凶毒非常。
金世宗可非是申虚那般草包,虽未见过太阴魅剑的招式,却一眼瞧破凌冲的剑术出自噬魂道,再将手一直,那光镜之上移景换影,申虚已带了凌冲来至九幽门总坛最深处。
金世宗面色一变,已知申虚的打算,冷冷一笑:“虽说那小子进入彼处也难逃身死道消的下场,但我自家弟子之仇,岂能假手别人?向峰,你死在那人手下,为师就用这条阴河为你报仇,也让你瞑目!”向那阴河手镯呵了一口气,双手一搓,喝一声:“去罢!”那阴河手镯化为一道惊天刀芒,绝空而去!
申虚拉着凌冲来至九幽黄泉门中最深之处,四面萧萧,居然仅有一座小小茅屋,茅屋之前是一口枯井。申虚满面凝重,取了三柱清香,以自身真火点燃,恭恭敬敬插在井口边上,恭声祝祷:“阴祖在上,弟子申虚为老祖物色了一位少年英才,欲求见阴祖,请……”
话未说完,上下四周忽的亮了一亮,一道如虹刀芒惊天而起,长有数里,雪白色的刀光悬耀虚空,照的人目中白茫茫一片,甚么都瞧不清楚。申虚面色大变,叫道:“不好!”瞥了一眼供香,却见香头并无丝毫动静,连一丝香灰都无,申虚狠狠一咬牙,喝道:“此是向峰之师作法杀你寻仇,你快些跳入井中,我来抵挡那刀气!”
那刀气来势快绝,凌冲一瞥之间,已知自家除非动用噬魂幡本体,否则绝难接下,想也不想,纵身往井中跃下!眨眼踪影全无,申虚见他乖乖跳井,目中闪过一丝欢喜之色,双手一翻,叫道:“金师兄,是我在此,你也要赶尽杀绝么!”
那刀气霎时跨空而来,其中传出一声冷哼,理也未理申虚,略一犹疑,狠狠劈入枯井之中!申虚叫道:“你竟敢冒犯阴祖!你不要命了!”略一转念,忙急急飞走,远离这处是非之地。
那阴祖神通广大,乃是九幽门目下硕果仅存之太上长老,辈分还在掌教之上,只因来历太过久远,门中弟子只能以“阴祖”称之。原本这位老祖就在这处茅屋之中潜修,不问世事,门中也乐得不管。但百年之前,忽然传下法令,要收取门人弟子,传授道法。只要入道不过百年,修为在金丹之下,皆可前来一试机缘。
阴祖的辈分太高,若能得其青眼,拜入门下,岂非一步登天?一时之间,九幽门中人潮涌动,凡是入道不过百年,金丹之下的弟子顿时趋之若鹜,阴祖对其等倒是来者不拒,每人都传授了神通功法。这些功法皆是九幽门中上乘道诀,在平日连见都见不到,如今却如此轻易便到手。那些弟子欣喜之下,莫不卖力修炼。
这些弟子皆随阴祖修行,门中还特意开辟了一处宫室,容纳这些弟子。阴祖有言在先,给这些弟子十年光阴,届时修为秀出者获胜,可直接拜师。初时无事,有许多弟子修炼了上乘功法,道行精进,好容易熬到十年,到了阴祖选拔弟子之时,阴祖传下法令,命十年之内修成法相之辈觐见。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纵使天资再如何卓绝,十年从金丹成就法相,也太过惊世骇俗。
最后唯有二人到此境界,还是靠了取巧的功夫,根基不稳。二人却不在意,阴祖有言在先,只要法力境界到了,自能拜师,根基不稳,再寻机会补上便是,欢天地喜前去觐见。谁知阴祖只瞧了一眼,摇头说道:“根基不稳,要来何用?”不由分说,一掌便将两人拍死了。
如此一来,余下之辈自然胆战心惊,不少人打起了退堂鼓,反正上乘道诀到手,就算不拜师,假以时日,修为也定必突飞猛进。当下便有三分之一的弟子偷偷离去,回转本来座师座下。谁知第二日凡是逃走的弟子莫不身体干瘪,成了干尸,死的不明不白。
这般汲取生灵体内水分的手段,正是九幽门上乘道法中御敌的功夫,不消说乃是阴祖暗中出手杀人,也唯有这等超脱玄阴之上的老祖,方能不声不响在一瞬之间,斩杀这许多修为有成的弟子。
这下闹得太大,连九幽门掌教也坐不住了,亲自寻到阴祖,说了一番“道理”。九幽门当代掌教赫连无敌比阴祖小了至少三个辈分,但亦是玄阴级数,又有一件祖传镇压门户气运的法宝在手,真要动起手来,未必就怕了这位“老祖”。
章五七八 黄泉圣法()
据说两位长生老祖一番“道理”讲了三日三夜,最终阴祖收回成命,允许余下弟子各自回归。赫连无敌也颁下严令,若有弟子胆敢将阴祖所传法诀私相授受,除本人杀无赦之外,还要株连九族,以儆效尤。
此事之后,阴祖便搬出九幽门总坛,另寻去处,但也未离开第九层冥狱。临去之时曾道:“我欲寻衣钵传人,尔等若见到少年可造之材,可引来我看,必有好处赐下!”阴祖神通广大,连赫连无敌带了几件法宝,也只能勉强将之逐走,他既说有好处赐下,门中长老莫不动心,对此赫连无敌无置可否,依旧闭关修行,不再过问。
阴祖之事已过去百年,有不少长老陆续引荐了许多有为的少年男女,但无一例外,俱都石沉大海,音信全无。魔道之辈,心思凉薄,只要自家有好处,哪管弟子死活?明知阴祖授徒的手段残暴,为了长生老祖的赏赐,仍是不断遣送有资质的弟子过去。
申虚毁去了一件万鬼化神幡,又走脱了阴骨鬼王,罪在不赦,掌教怪罪下来,绝无好下场,便思忖将“祁飞”引入阴祖门下,能通过阴祖的手段,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