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击起码数千人死去,正当黄昏时分,许多官宦之家聚在一起用晚膳,虽是靖王围城,兵祸余波还会传导到京师之中大明权力的真正核心。但计都灾星一撞,全数化为乌有,死的不能再死,连全尸也留不下。
晦明童子堂堂法宝级数,救人只在一念之间,又有大火肆虐,一个念头转动,便即熄灭。除却人生不能复生,一场大祸所遗的惨烈现场倒是在几个呼吸之内便恢复了平静,偶尔只听见有人悲泣、哭喊之声。
章五零七 商奇着道儿()
皇宫内,瓦砾间,乌老卓然凝立,只是眼角却在不停抽动。方才那一击看似被他抵挡了过去,其实已将他先前苦心布置的符文大阵一举破去,连带当年修建皇宫时那位正一道高手布下的风水聚龙大阵也击毁殆尽。
计都灾星一击,已有元婴级数的威力,又自高空坠落,掺杂了无量坠星之力,堪比法相级数全力一击,乌老也是有两座大阵作为抵挡、屏蔽,才不至于手足无措,饶是如此,为渡过这一劫,尤其庇护皇宫内太子与众大臣性命,还是格外耗去了他三成真气。一面加紧吐纳,汇聚灵机滋养己身,一面放出灵识搜索那幕后的罪魁祸首。
这一击可谓惊天动地,霎时之间京师中腾起十余道光华,齐齐往大内赶来。如今两军交战,无论玄魔两道目光皆汇聚于此,一旦有甚么风吹草动,果然惊起无数涟漪。唰唰唰!先到是三道遁光落地,正是商奇、乔淮清与秦钧。当初惠帝做水陆道场,欲求长生仙药,玄门正宗三大派便遣了这三人前来,如今靖王叛乱,居然又是这三人前来。
商奇与乔淮清半路还去了一趟北方蛮国,本意是刺杀蛮军主帅,引出魔教埋伏于其身边的棋子,顺手杀之,免得魔教在北方蛮国之中布局捣乱。谁知却引出了吉达、佘玉华与祁飞三位高手,吉达更是当场发疯,要用冷焰夺魂幡吸尽数十万蛮军阴魂,祭炼道法,若非凌冲大发神威,险些就要阴沟翻船,葬身于北国。
二人在祁飞神出鬼没的剑术之下狼狈不堪,等到祁飞被凌冲逼走,这才脱身,总算蛮军主帅也自身亡,此行倒也算是达到目的,当即返回京师,谁知屁股还没坐稳,就听震天巨响,皇宫险些坍塌了。
大内皇宫乃是大明权力中心,玄门正道不欲改朝换代,至于靖王之乱,只当是一场胡闹,镇压下去便了,加之各派耆宿长老大多闭关练法,无法出头,才派了几位金丹真人出来弹压。
商奇三个当即赶来,就见大内之中瓦砾遍地,狼藉不堪,好在几处重要的核心之地丝毫无损,惠帝、太子与一干重臣无恙,这才松了口气。秦钧落足大内之地,本是一派愤怒,但偶然瞥见一处处千年前遗留的正一道法阵残留,脑中轰然巨响,仿佛有甚么远古的记忆在逐渐苏醒,怔怔立住出神。
乌老见商奇三人到来,认得是正道高手,袍袖一拂,眨眼无踪。商奇喝道:“前辈慢走!”那老道分明修为极高,一身道气,自然是玄门高手,但周身法力波动晦涩,轻易间瞧不出根底,正要喝问几句,谁知其倒也干脆,转身便走,不及阻拦。
乌老图谋大明国运龙气祭炼法宝之事,万万不能走漏风声,不然就是大祸临头。与计都灾星硬拼了一记,真气鼓荡,也要寻个静谧之处调养一番。既然正道之人赶到,这一堆烂摊子自然就甩给了他们。
商奇也算久经大阵,经验十分丰富,见了皇宫大内惨相,猜到暗中出手之人志在惠帝与太子,当即喝道:“两位师弟,莫要管其他,只专心守好惠帝与太子的安危!”乔淮清当即道:“我去守太子!”纵身而去,却是耍了个心机,惠帝昏厥多日,危在旦夕,但有甚么风吹草地,随时可能翘辫子,若他是魔道之人,必定先杀惠帝,毕竟把握来的大一些,相形之下,保护活蹦乱跳的太子就要安全了一些。
商奇岂不知他的心眼?也懒得计较,心念一动,头顶浮现一面铜镜,有神火缭绕,正是苦练的一面丙火神镜,一个闪身,已来到惠帝的寝宫之前。惠帝昏倒之后,卧病不起,从未醒转,朝中渐渐传说怕是挺不过这一难了,许多惠帝的心腹还指望其忽然醒转,直至靖王大兵围困,这才息了心思,死心塌地为太子做事。太子虽然巴不得这个老子赶紧归天,却还是不得不做出一副孝子的模样,遣太子日夜照料,又命大内禁卫严密把守,免得甚么人冲撞了圣驾。
方才那一击,将宫前把守的禁卫震死了一片,还好不曾波及到宫内,惠帝依旧躺在龙床上昏迷不醒。商奇落在宫前,正要支使秦钧去文渊阁瞧瞧一众臣工如何,就见秦钧忽然大叫一声,腰间一柄短剑出鞘,身剑合一,直上云空,头也不回的去了。
商奇暗骂一声,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临阵脱逃,但也没时间去追问,心头泛起重重警兆,一团星光突兀出现,横撞过来。商奇有丙火神镜相助,一团神火当即烧下,想要抵挡,谁知心头忽然一迷,竟然驾驭不住法术,一道神火一下子打的偏了擦着星光而过,打在另一处宫室之上,眨眼将之烧成了灰烬。
遇上这等邪异事情,商奇虽慌不乱,转念便知定是魔教妖人用上了夺心的法力,祸乱自家道心,连忙运用清虚道宗的法门镇压心思,不令心思迷乱。就这么耽搁了片刻功夫,那团星光已撞上他身子,居然十分强横,一下子将他撞飞了出去。
商奇一口逆血就要喷出,又生生忍了下去,骇然叫道:“元婴真君!”他只是金丹真人,遇上元婴真君级数,就算有丙火神镜也不够看,乌老本身是法相境界之老祖,还要靠着皇宫中布置下的大阵才能抵挡,换成了商奇一个照面之下,便险些重伤。
那团星光与平常星光不同,晦暗无比,似乎包含了无尽灾祸、不详之意,蓦地一变,又化为一团土黄色气息,往商奇七窍之中钻入。商奇大叫一声,连忙运用玄功闭住七窍,不令毒气侵入,到底还是吸入了一丝,只觉元神沉重,法力运转也滞涩起来,就似生了一场大病,根本无力反抗。
计都灾星之力已有千年不曾显化世间,各派对其描述均极模糊,有甚么诡异的手段一概不知,只有玄门七派中最古老的典籍之内,才有只鳞片爪的记载,商奇自然不会闲到去翻清虚道宗中那些多年无人问津的古籍,自家修炼都嫌时间不够,不想就在此地吃了大亏。
一团昏黄真气陡然将他包裹了起来,狠命往他身内渗去。就算是凡人见了,也知只要被黄气侵入体内,必定没甚么好下场。乔淮清当即来救,祭起飞剑,剑气翻飞,往那团黄气斩去。
章五零八 计都六劫法()
少阳剑派的剑术算是最接近于纯阳境界的法门,由少阳生老阳,老阳入纯阳。乔淮清的剑术修为比乃弟要强上许多,原本在少阳剑派总坛中闭关,冲击元婴境界。惊闻乃弟竟死于凌冲之手,根本不能忍耐,当即破关而出,下山为乔淮安报仇雪恨。
这一手少阳剑术一出,阳气滚滚,剑光霍霍,最能克制任何魔道的阴邪功法。只可惜他碰到的是星宿魔宗中也堪称诡异的计都天星法,根本不受少阳之力克制,任他剑气千变,剑光粲然,也奈何不得那一团昏黄真气。
商奇身在昏黄真气之中,总算临危不乱,脑中灵光闪过,叫道:“瘟疫真气?这是星宿魔宗的计都六劫法!”一团星光闪现而出,一人森然道:“你倒是有些见识!”乔淮清听商奇喝破敌人来历,也自想起门中关于星宿魔宗计都六劫法的记载,这门道法不在《星宿魔典》之内,历代有缘修炼,又能成就者亦寥寥无几,必须秉承极大劫运而来方可。一旦有足够资格修炼此法的弟子出世,往往意味着应劫而生,人间界或是修道界要有一场极大杀劫。
少阳剑派来历悠久,根基雄厚,自然曾与修炼计都六劫法的魔宗弟子打过交道,据门中古老典籍所载,计都六劫法分为六部,各具神通,分别为:瘟疫、惑心、刀兵、星坠、陆沉、天崩!看来那厮方才所用是追星、惑心之劫,现下又转成了瘟疫变化,那一团黄气自然是瘟疫瘴气所化,难怪商奇忌惮非常,根本不敢令其靠近半分。
商奇也十分憋屈,冷不防被一团瘟疫气息扑上了身,他可是知道其中厉害,一旦吸入了点滴,就要化形销骨,连元神也逃不出来,歹毒到了极点。没办法唯有将丙火神镜四方乱照,发出熊熊真火,抗拒瘟疫真气的侵袭。
来人当有元婴境界,方才那一颗计都星并非真正的星辰,而是以自身真气演化计都六劫法中的坠星变,仿效天星坠落。本来那一击若击的实了,整座皇宫就要被夷为平地,幸好乌老以法相境界催动宫中大阵,硬生生拦了下来。那人真身未露,仅仅用几道神通便将两位金丹高手逼得上蹿下跳,全然落在了下风。
沙通眼光毒辣,见了那团星光现世,喝道:“原来是星宿魔宗的魔崽子!吃你沙爷爷一道吞海功!”体内真气演化玄鲸吞海功神通,一道深不见底的涡流显现。沙通修成婴儿,这道神通之威力亦水涨船高,十分可观,涡流怒旋之下,那团星光被不断拉扯,往涡流中心落去。
那一团星流璀璨无比,散发无尽光华,似静夜星辉,静谧而富有神秘之感,正是计都六劫法中坠星变演化。星宿魔宗的计都真君正是将真身隐藏其中,见沙通发威,毫不在意,发出阴冷之声:“原来是东海的蠢物龙鲸,本座应劫而生,今日来取大明皇帝、太子性命,你胆敢阻拦,一并杀了便是!”
商奇本在苦苦抵挡瘟疫之气侵袭,忽觉周身一轻,滚滚瘟疫之气化为洪流,竟然舍他而去,一头扎入了玄鲸吞海涡流之中。沙通大叫一声:“不好!”玄鲸吞海涡流吞吸之力极大,两厢配合,根本不及防备。无尽瘟疫之气入体,沙通脸上立刻青一块、紫一块,一会印堂发黑,一会绿光升腾,显是中了剧毒。还好他的本体龙鲸本就庞大,真气雄浑,与计都真君同一境界,瘟疫之气纵然歹毒,尽能禁受得住,只不过一番苦头是免不了的。
凌冲见沙通满脸黑气,片刻功夫已换了不下八种颜色,连眼神都要涣散了,忙道:“晦明,快出手帮他一帮!”晦明童子刚要出手,一股庞然大力起自国师府,倏忽之间如太古山岳凌空,向凌冲压下!晦明叫道:“是日月五行轮!我要护你周全,分心不得,让沙通自求多福罢!”凌冲叫道:“莫要现出真身!”
晦明童子哼了一声,一道黑白生死之气发出,向上一冲,敌住日月五行轮法力。国师府中,日月五行轮元灵笑道:“这般热闹,岂能不瞧?那小子身上究竟是甚么法宝?难道是惟庸老道那一面诛魔宝镜不成?”当年惟庸道人以一面诛魔宝镜,与郭纯阳联手,硬生生抗住数位玄阴老祖围杀,外界这才知道其不声不响之间,居然以一己之力练就了一件法宝。虽然这十几年来再未见惟庸老道出手,但魔教各派还是忌惮非常。
日月五行轮也不逼人太甚,仗着自家本源雄厚,远超一般法宝,有心摸透晦明童子弟子,将压力一分一分的增强。但无论他如何试探,对方只用两道玄妙之极的真气将压力化解无形。两件法宝皆是此界中顶尖大能,若不生死拼杀,只是这样不痛不痒的隔空交锋,谁也奈何不得谁。
沙通也感受到凌冲身上那一股庞然压力,艰难开口说道:“不必管我,这点、小伤,还、难不、倒、我!”狠命运转玄鲸吞海功,瘟疫之气趁着玄鲸吞海功的吸力,散布于他真身之中,此时要再用此法将瘟疫之气一点点拔除出去。果然有效,不过几个呼吸,就有三成瘟疫之气被生生吞入涡流之中禁锢起来,再也逞凶不得。沙通狠狠吐了口气,说话这才伶俐了些,骂道:“魔崽子!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奈何不得你家沙通大爷!还有甚么神通尽管使出来便是!”
计都真君隐身星光之中,一语不发,忽有两道奇光映射,一气照映在沙通目中。沙通立刻头脑昏沉,只想就此睡去,狠狠咬破舌尖,借着一阵剧痛之意,这才清醒了些,知道方有又险些着了那家伙惑心之术的道,心头一片怒意火起,也不顾玄鲸吞海涡流正在拔除瘟疫之气,大叫一声,一步踏前,一掌向那团星光打去。
章五零九 混战()
沙通是异类成道,肉身比人族修士强上太多,这一掌推出,平地起风雷,皇宫馁禁中铺满了汉白玉石块,坚实之极,历经千年踩踏,亦光可鉴人,被沙通掌力带过,咔啦啦全数碎裂的不成模样,化为一堆石屑玉粉。一道掌力发出,砰地一声,正中惑心星光。
那团星光霍然熄灭,似乎被掌力击碎。沙通脑中瞬时清醒了过来,大笑叫道:“你也太过托大,不过元婴级数的法力,就敢一人独战我们几人,不是嫌命长了么!”他身后又有一团星光悄然重现,正是惑心劫之法力。计都星君声音传来,蕴含冰冷之意:“本座来此只为诛杀惠帝与太子,至于你们这些喽啰,自然有人收拾!”
京师之外,眼见一颗硕大星辰自天空坠下,落入皇宫中,接着一声巨响传来。正在厮杀的两军都情不自禁住手,呆呆瞧着。靖王端坐大帐之中,得人通秉,大笑道:“好!当真是天助本王成就大业!传令下去,但有攻破城门者,赏黄金千两!连升三级!”传令官匆匆而去。
帐中一干大将也兴匆匆前去督战,靖王向身边一位中年道人说道:“果然不出道长所料,本王大事可成!”那道人一派云淡风轻模样,倒是一副好卖相,笑道:“惠帝无道,获罪于天,王爷应运而生,上承天命,自然无往而不利。”这乌伏道人出身乌家,得乌老亲炙,练就一粒金丹,十分了得。奉了乌老之命,混入靖王帐下充当细作,他只微露手段,立刻被奉为上宾。
其实他的道行神通未必及得上楚将等辈,但靖王亦有打算,虽然倚重楚将等人,却并未引为心腹,只因若是日后登基称帝,被人知道堂堂大明九五至尊,居然与魔道修士往来,成何体统?乌伏好歹也算名门正道出身,以金丹真人身份,就算当个国师也够了,加之靖王身边也着实没甚么人才,便将之当成了一块金字招牌,想要彰显其求贤之心,引得八方俊彦来投。
又有兵士入帐禀道:“王爷,那三位高人都已飞入京城中去了!”靖王道:“知道了!”乌伏笑道:“方才那一道大星乃是计都星君出手,引动大劫,那三人定是前去助阵,也要能合力将惠帝父子诛杀,王爷便可兵不血刃,入主大内了!”靖王兴奋的满面通红,大笑:“眼下只差国师曹靖动手,原本惠帝对那厮还算宠信,但太子上台,一纸诏书罚他闭门思过,等若是判了他有罪,只等我那无用的皇叔归天,就要将之正法。如此一来,曹靖不反也要反!太子这一步棋倒是正合我心,哈哈!”
乌伏道:“王爷还是莫要掉以轻心为好。曹靖魔教弟子的身份早已哄传天下,就算他肯对惠帝父子下手,也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方才那一道大星正是计都灾星,只要现世,必有灾祸临头。其与曹靖份属同门,说不得便是他邀来助拳的,同门联手,以眼下城中正道之力绝难抗手,若是惠帝父子死了,也难保其等不生异心,大明从不缺宗室弟子,若他们另立储君,王爷岂不鸡飞蛋打?”
靖王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以曹靖的法力,诛杀惠帝父子、另立新君,并非难事,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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