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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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赵悲歌-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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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仲行眼见大队士兵攻了进来,只想制止这一场血战,振臂大呼道:〃 大家住手,大家住手!〃 但此时数千人齐声呐喊冲杀,声势震天,耶律仲行的声音起什么作用,万般无奈之下,耶律仲行长叹一声,步出门外,一抬头却正见忽必烈威风凛凛的坐在马上,在数百名亲兵的簇拥下观战。耶律仲行忙冲了上前,拜倒在马前恳求道:〃 皇上,皇上,臣的妻儿家人尽数在内呀!〃 忽必烈见得耶律仲行突然出来,心下大喜,道:〃 爱卿能出来便好了!〃 顿了顿又道:〃 唉,这也是在所难免的,大丈夫何患无妻,况且你贵为我大元丞相,日後娶妻生子当属易事,事态紧急也只能这样了!〃 耶律仲行惊道:〃 这……这怎可以?人命关天岂可取而代之?〃 忽必烈闻言也不高兴了,冷冷地道:〃 好了,就这样吧,来呀,先扶丞相去休息!〃 两名侍从立时依言来扶耶律仲行,岂料耶律仲行突然大叫一声,双手一挥,大叫一声:〃 中儿,燕儿!〃 竟再度冲入了乱成一团的丞相府内。

忽必烈望著耶律仲行势若巅狂的背影冲入府内,叹道:〃 这可是你自己寻死与朕无干!〃 话才落音突听得一声暴喝自身後传来:〃 狗皇帝,受死吧!〃 忽必烈闻声大惊,回头望去,但见一个正拿了一只铁??淩空朝自己打来,这人正是司马中原。众元兵见状立时仲长矛去刺,司马中原只是一心想将忽必烈打死,也懒得理会自身安危,一个劲的向前冲了过去。眼见众元兵的长矛堪堪刺要到司马中原的身上了,便在这时,竟不约而同的发出一阵惨呼,半空中只见得金光耀眼,一下子倒下大片。忽必烈心中大惊,竟忘了策马逃开,只觉劲风盖顶,这一??竟真的要落在自己头上了。

便在这性命攸关的一刹那间,忽必烈只觉身子一轻,已被人拖离马背。睁眼一瞧,但见一名大汉正抓了自己的前胸,立在当地!司马中原怒道:〃 文兄,你这是干什么?〃 文履良道:〃 司马镖头,成伯、汉王他们都在内,咱们不正好用这鞑子皇帝做人质么?〃 跟著向忽必烈喝道:〃 快叫他们住手!〃 忽必烈命悬人手,不敢有违,当下大喝道:〃 大家都住手!〃 文履良又道:〃 叫所有的人出来!〃忽必烈无奈,也只得照样吩咐下去。不多时数千元兵全部出来了,密密麻麻的排满了整个丞相府门前的街道,周善成浑身是血,护著丁茹平与文怀中,文怀中缩在母亲怀里,睁著一双灵气十足的眼睛看著在场众人,赵复初拖著赵显也出来了,赵显满面畏惧之色,而赵复初却是一脸的凛然。陆伯承手提长剑,也跟在後面。一时间全场千多人无一个敢动半分。

文履良见得自已人都在,心下大是欣慰,沉声道:〃 大家都在我这里来!〃 周善成这边一行六人忙依言而为。文履良取过陆伯承手中的长剑架在忽必烈的脖子上,道:〃 忽必烈,文某和你做个交易如何?〃 忽必烈此时见得自己以绝对的优势压倒对方,傲然道:〃 你不是想杀我么?还做什么交易?呵呵,莫不是你怕了?〃 文履良摇头道:〃 我的确是不敢杀你,但我不杀你并不是因为怕了你,为了天下间的百姓,我不能杀你!〃 忽必烈闻言触动心思,笑道:〃 嘿嘿,你竟能明白朕的心意,倒也难得!〃 文履良道:〃 我本也不明白的,但是耶律丞相的一句话我却始终忘不了!他说:' 不论是谁做皇帝,只要能使百姓过上好日子的便是好皇帝,又何须管他是蒙古人还是汉人呢?' 我可以放了你,但是也请你放了我们,文某保证从今以後绝不再与你为难,这辈子我将决不会再在江湖上出现啦!〃忽必烈道:〃 你教朕如何相信你的话呢?〃 文履良苦笑道:〃 天下大势,岂可因人力而强改,嘿嘿!〃 忽必烈听得这一句话,竟忍不住热泪盈眶,喃喃地道:〃 天下大势,岂可因人力而强改?天下大势,岂可因人力而强改?好,朕答允你了!〃 文履良大声道:〃 好!〃 将剑撤离了忽必烈的颈子。又回头道:〃 但愿皇上时时刻刻以天下百姓为重!〃 领了众人向城门口走了过去。忽必烈望著众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口中兀自喃喃地道:〃 天下大势,岂可因人力而强改?天下大势,岂可因人力而强改?〃 突然高声道:〃 文先生,谢谢你!〃 众士兵面面相觑,不知皇上为何突出此言。其实忽必烈自即位以来,励精图治,为天下苍生耗尽心力,一心想将天下治理得太太平平,只是民间人心怀旧,始终不肯接受他这位蒙古人做天下共主,於是在心理上产生了一种落寂的想法。而文履良的一番话,令得他有得遇知音之感,是以忍不住出言相谢。

经过这一番大劫,文履良终於和妻子团圆,想起往事种种,不由得唏嘘长叹。当下只想找个人迹罕至的山林与妻儿就此终老一生罢了。而赵复初也因经此一劫,万念俱灰,只感复国也罢,不复也罢,那又有什么分别,做皇帝治理国家还不都是为了天下百姓么?既然现在有一个能使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的皇帝,那我又何苦取而代之呢?

一行人默默的出了城,文履良拱手对赵复初道:〃 赵兄,今日咱们就在此别过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但望赵兄以後善自珍重,此地一别,後会无期了!〃 赵复初双手一拱,正待开口,突听得一阵大呼传来:〃 逆贼,想逃么?〃 周善成闻言勃然变色道:〃 不好,鞑子反悔了!〃 话才出口,但见一队数百人的马队已赶了上来,当先一人,却正是旭烈兀。

旭烈兀道:〃 文履良,皇兄答应放你走,可我旭烈兀没答应!〃 文履良大怒道:〃 旭烈兀,我边毁家之仇都可就此和你不算,你不要咄咄逼人!〃 旭烈兀道:〃 废话少说,总之你们今天一个都休想离开!〃 手一挥,身後数百元兵立时朝八人涌了上来。

周善成大喝一声,挥手直冲入敌阵,立时便见血光四下飞溅,众元兵惨呼不绝。文履良恼怒已极,一挥拳便朝旭烈兀打去,旭烈兀将马僵一提,纵马便往文履良顶上踏来。文履良双手一圈,夺过自身後刺来的两柄长矛,接著往前一送。那马儿一声惨嘶,倒地而亡,旭烈兀跃下马来,双掌排空,朝文履良攻了过来。

那边厢,周善成、陆伯承一老一少背对背应付著四面杀来的元兵。这二人虽然年纪相差甚远,但豪气却都是一般的浓厚,直如两员煞星一般。混战中,那瀛国公赵显却吓得魂不附体,连声高叫道:〃 住手,住手,没见瀛国公在此么?〃 赵复初闻声又气又恼,暗叹自己这兄弟太过懦弱,看来赵宋灭亡倒丝毫怪不得外人。心下虽叹,却不得不回身救这兄弟,不料才奔得数步,猛听见赵显一声惨呼响起,接著听见旭烈兀的声音哈哈大笑道:〃 呸,你这亡国之君,居然还敢在这里摆官威!哈哈赵家的人都是脓包!〃 赵复初怒不可遏,大叫道:〃 旭烈兀,你欺人太甚!〃 夺过一柄长枪,著力便朝旭烈兀掷了过去。这一枪刚刚掷出,突觉胁下一痛,原来他一疏神,被一柄长矛刺中,登时血如泉涌。

司马中原护著丁茹平母子,边战边道:〃 文夫人,老夫替你抢一匹马,你和中儿先走,文兄自会跟上的!〃 说著举??横扫,将身前的一名骑在马上的元兵打了下来,司马中原趁机将丁氏母子往马上一送,在马股上一击,大声道:〃 中儿,记得用师父教的武功好生保护你娘!〃 文怀中被丁茹平搂在怀中,信马狂奔,但当地尽是混战众人,母子二人又不会骑马一时间,哪冲得出去,倒有好几次差点跌下马来。

文履良与旭烈兀斗了数十招,突然想起妻儿,不由得大声叫道:〃 茹平,中儿,你们在哪?〃 丁茹平正如没头苍蝇般在人堆里乱冲,突听得丈夫叫声,大喜道:〃 履良,我在这里!〃 调转马头循声奔去。不料才奔得两步,便见迎面过来两名元兵,挺矛便刺,丁茹平惊呼一声,却是不知闪避,便在这一瞬间,文怀中突然比臂一长,竟一下子将对方的两柄长矛夹在手中。那两名元兵愣了一愣,均想不到一个黄口小儿竟有如此勇气,便这也只是一刹那间的事,文怀中终究人小力弱,那二人回力一夺,文怀中只感两大力一带,身形趄前一个趁趔,竟欲跌下马来,丁茹平吓得脸得都了,惊呼一声,俯身便扑了过去,这一下便将文怀中紧紧的压在马背上了,但如此一来,丁茹平的全身便暴露在敌人的矛尖下,那二人顺势将枪尖一送,〃 嗤嗤〃 两声,正中丁茹平胸口。

文怀中只感有血滴入後颈,回头一瞧,但见母亲口中鲜血狂涌,胸口已然被戳了两个大洞,〃 哇〃 地一声,哭了起来。文履良清楚的听得儿子的哭声,大叫道:〃 中儿,不要哭!爸爸就来了!〃 旭烈兀狞笑道:〃 便让我送你们父子下地府见面吧!〃 接著提气叫道:〃 将那小孩戳死者重重有赏!〃这话一出,众元兵立时齐齐涌向哭泣不休的文怀中。

文履良闻得这话,肺都气炸了,乱军中又听得儿子不住在叫唤〃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心中一震:茹平死了么?茹平死了么?遂大叫道:〃 茹平,你还好么?〃 连叫了几声,才听得周善成在远处答道:〃 庄主,夫人被狗鞑子刺死啦!〃 文履良闻言脑内轰然巨响,如遭电击雷亟,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暴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喝声:〃 旭烈兀,我和你拚了!〃 一把金针全朝旭烈兀掷了过去。旭烈兀听得文履良的妻子死了,不由得哈哈大笑,正得意间,突见眼前金光闪动,这一下防不胜防,数百枚金针尽数入脑,登时惨呼一声,栽倒在地。

众元兵见得王爷突然身亡,人心大乱,一下子失确了斗志,只想尽快撤离此地。文履良见妻子亡故,数年来的期盼一下子化为泡影,心中的怒火已升腾到极点,夺命金针不绝掷出,每一针都饱含他无数的怨气与不平。

天黑时分,数百元兵终於为尽数歼灭。文履良望著满地的尸首,想起数年来的往事种种,顿觉悲从中来,久久不能断绝。赵复初抱著兄弟的尸身,长叹一声,走了开去,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文履良慢慢抱起妻子,只中轻轻地道:〃 茹平,茹平,从今以後,咱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我和你,还有中儿,成伯,啊,对了,还有伯承、司马兄,咱们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长住下来,从今以後,再也不会有刀光血影的生活啦!〃 尾

声元至元十九年一月初九,也就是文履良离开大都後的第一天,忽必烈因为有了前车之鉴,终於狠下了心,将一代名臣文天祥处决於大都城柴市口。文天祥虽死,但他的那股浩然正气却历千百世而不散,他临终前两日所作的《正气歌》亦为世人千古传诵。歌云: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节穷乃现; 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严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薄,凛然万古存。

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

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磋余遘阳九,隶也实不力。

楚囚冠其缨,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馅,求之不可得。

阴房冥鬼火,春院闭天黑。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

一朝蒙雾露,分做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珍自辟易。

哀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谬巧,阴阳不能贼!

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忧,苍天遏有极!

哲人日已远,典型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全书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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