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不幸都落在她身上,却无法发泄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昏睡过去,又再醒来。已是黄昏时刻,她勉强起身,擦去泪
痕,默默地坐在床前,以哭肿的眼睛,茫然地寻向四周一切景物、瓶花、衣衫……这本
是她熟悉的东西,现在却离得很远。
终于她轻轻一叹,未带走任何一样东西,怅然离去了。
没人知道她欲往何处?
难道她真的会回九尊盟,去当他爹的傀儡?
※ ※ ※
小勾奔在小道上,很想拋开此事,却根本不可能。
他干脆找一处饭馆,叫酒,要菜,要饭,吃它一个爽快,喝个够,终也将心情弄好
许多。
然后他才回过头,想想秋夫人的话,又有许多问题,套上她是铁追命的女儿后,已
迎刃而解。
然而,还有许多矛盾存在。
她若是真的那么坏,为何要当铁追命人质?
若是为了秋寒,但小竹呢?她大可连小竹一起带走,大概小竹是要用来联络自己的
吧?
她既然做了那么多坏事,为何还要哭哭啼啼?好象是受尽委屈的样子。
她好象也不是救走十二星相的人,看她紧张成那样子。
然而小勾也找不出理由解释,只是感觉上是如此,方才她拼命点头,是失心表现,
这并非奸邪之人所能表现的啊?
除非她真的是大奸大恶。
小勾不知怎么,起了同情之心?难道自己心肠太软了?
而这些矛盾几乎都是心软所造成的。
“不管她啦,想想自己吧!”
第一个问题就是秋寒,他将如何面对她呢?老天真会弄人,非得在他有了诺言之后,
才出现此事,否则他根本不会趟这混水。
“先暂停吧,至少也得等秋寒知道此事再说。”
小勾又想到该不该告诉秋封侯一切事实真相。
若是说了,秋封侯必定和她没有转圈的地步,但若不说,秋家要受骗多久?
他考虑结果,决定瞒下秋夫人杀害神剑老人一事,原因是秋家儿女毕竟是她所生下,
而且此事已相隔太久,能忘仇则忘了吧!
再则这种事,还是他们自家去解决,自己没有必要去管这种事。
而皇帝门的事,也不必要说,那已是过去了,自己也没被她害死。
倒是她的身份,纸是包不住火,何况那个告密者,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早说了也好,
让秋家能安稳回到鱼肠宫,不必四处躲藏。
至于以后的事,他也管不着,也正好利用此机会抽手,不愿再当工具让人利用。
想定后,他已决定找向秋封侯等人,于是又往两牛山方向行去。
三天后,他已找到鱼肠宫众人藏身处,
在一处隐秘的山谷中,那儿有小飞瀑,自然也有水,很适合久居。
除了几处天然小山洞,他们还搭了个草篷,看来是想长期避难。
小勾还未到山谷,就被放哨的秋剑梧看见。
他惊喜叫着:“丁少侠平安回来了。”
一声叫出,山谷哗哗啦啦作响,不少人趟着溪水直奔而来。
所有人都已到齐,包括秋封侯、秋寒、秋水、神偷李花、小竹和本前,他们表情激
动地欢迎小勾归来。
小勾却勉强挤出笑意。
这并非他惯有的顽皮作风,小竹感到不对劲:“小勾,出事了?”
小勾摆摆手:“一点点。”
秋寒也关心:“能让我们知道吗?”
小勾将手中抓着一大包东西提起,忽而大笑:“没事啦,我是看你们饿得像野人太
可拎了,所似带来大餐救济啦!”
哇地一声,众人破紧张为笑意,年轻者不时骂着小勾好坏,小竹还揍小勾几掌呢!
然而谁又知道小勾心情之沉重,他这餐只是想尽点儿心意而已。
他欢颜喜面地将东西摊在临时拼成的竹桌上,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还热的
呢,而且是分开包装,味道清楚得很。
更有几坛陈年花雕助兴,想是饮得会更痛抉。
平常不喝酒的秋寒,今天也破了例,浅尝几口下肚,早已满脸飞红,更是显得娇美
动人,风请万种了。
而秋水呢?现在她反而对小竹有所注意,原来两人近日相聚,她发现小竹长得并不
比小勾差,而且细皮嫩肉,越看越像女孩子家,她不禁也就对小竹特别有好感,有事没
事与他聊天。
只是小竹并未发现她反常举止,她只注意小勾一人。
酒席上,小勾未再和秋寒眉目传情,他方自放下心来,安心地喝酒。
筵席再久,终将结束。
经过两个时辰欢欣共聚,饭菜美酒都已吃得差不多。
换来秋寒泡壶茶,也好解些油腻。
此时,小勾心情渐渐转重。
喝了几杯茶,他还是想不出要如何开口。
神偷李花首先发觉,细声说道:“出了问题?”
“嗯!”
两人虽是并排而坐,声音也不高,仍被秋封侯听去了。
他也问道:“丁少侠,出了何事?”
这话说得较大声,已将众人吸引过来,方才欢笑一尽煞去,他们已感觉出,小勾真
的有事,而且在酒席之前就有事,只不过不想扫去酒兴而延后说而已。
小勾瞄向众人,心头感慨万千,轻轻叹道:“我是来向诸位告别的。”
秋寒急问:“你才来就要走?”她有些感伤。
小勾点头:“不得不走。”
秋寒轻叹:“不能不多留几天?”
小勾软默摇头,对秋寒,他感到歉意万分。
秋寒她不语,她了解小勾,一定有事情,否则他不会如此。
秋封侯说道:“少侠可告知,欲往何处?”
小勾又叹息一声:“很多事都不是你我所能料到的,我想我还是说了好……这事对
你们来说来沉重了些,但早些面对,也许会更有利。”
众人为之沉默,他们也感觉出,这不是小事,而且似乎很严重,他们瞅紧小勾,心
头开始乒乒乱跳。
小勾再瞧众人一眼,终也说道:“今天过后,你们就可以回鱼肠宫了,想必九尊盟
不会再对你们威胁才对。”
神偷李花道:“这是好事,怎看你愁成如此?”
“因为……因为。”
“你跟铁追命谈了条件?”
“不,因为夫人是铁追命的亲生女儿……”
此语一出,众人为之怔楞,他们还没完全听清楚。
李花急道:“谁是铁追命的亲生女儿?”
“是夫人。”
“哪个夫人?”
小勾目光移向秋封侯。
秋封侯有若被抽了一鞭,身躯颤抖:“是秋月我妻子?”
“嗯!”小勾默然点头。
众人更是惊诧。
“不可能,我娘就是我娘,她怎会是别人的女儿?你胡乱说!”
“少侠,你不会弄错了吧,我娘一直跟铁追命无任何瓜葛……”
“岂有此理,我娘姓秋,那老贼姓铁,根本不相干,你骗谁?”
“怎会如此?”
“一定是他搞错了,太可恶了,怎可诬蔑我娘。”
秋家两兄妹实在难以接受,甚至排斥而不肯接受,尤其秋水,更是叫嚣不停,反倒
是秋寒已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她相信小勾,但听的消息却那么让人不肯相信啊!
秋封侯痴呆地愣在那里,手臂青筋暴如蚯蚓,还在抖动着:“少侠!”
小勾截口道:“别问我从何处得来消息,千真万确的事'清,我不想牵涉到你们家务
事,一切事情到此为止,我走了。”
他已转身,叫向小竹和本前,两人默然立起,也跟着想离去。
秋水突然拦过来,鱼肠剑一横:“不准你走,事情未交代清楚,谁也不能走!”
秋剑梧立即拦向她:“不得无礼,快把剑收起来。”
“不行,他不交代清楚,我杀了他!”
秋水硬是想教训小勾,已和秋剑梧相互拉扯,小勾却没动,他也不知现在走人,是
否正是时候?
忽而秋寒目光瞧向远方,惊喜激动说道:“娘回来了,娘回来了,小勾,这可能是
误会……”
众人惊诧,一切动作为之顿住。
目光全移向山谷外头,秋夫人静默立在那里,仍是一身白罗裙,除了脸色较惨白,
神情较冷漠外,并无任何改变,她捧着一包长东西,默然地走过来。
秋水第一个惊喜开口:“娘你快告诉那小子,他说的全是假话。”
秋夫人并未说,甚至表情都没变,她幽怨的眼光移向自己丈夫、儿子,女儿,然后
又落在小勾身上。
她未开口,一股哀沉气息逼得他们也静默下来,他们觉得,母亲似乎离他们远得不
可捉摸。
秋夫人行向小勾面前不及一丈,才幽幽说道:“我知道不该求你,但这是最后一次,
还请少侠答应。”声音听来让人感到无限伤感。
小勾虽感为难,但不知怎么,仍开口答道:“你说吧!”
秋夫人伤感中露出一丝笑意:“也许要对付九龙神功,真的需要四把宝剑,除了太
阿剑全在这里,就交给少侠,希望你排出剑阵,请你答应我……”
她将手中那包东西轻轻拋向小勾。如此多人之下,小勾怎好闪避,只好伸手接住。
秋夫人感恩一笑:“多谢少侠……”眼看泪水就快滚下来,她勉强再瞧往秋封侯和
儿女,声音哽咽:“小勾说的不错,我是铁追命的女儿。”
呜地一声,她终也忍不住哭泣,急忙掩面,甩头飞奔离去。
“娘!……”秋家儿女泪水直流地想追过去。
“不要追来,娘不配啊……”
秋夫人逃得更快,儿女们追得更急,一幕亲情骨肉的悲剧,让人瞧来辛酸落泪。
秋封侯已呆坐椅子,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悲泣道:“怎么可能,怎会如此呢?”
李花不停安慰:“夫人一定另有苦衷,宫主你不要悲伤过度。”
他也不相信,如此温柔慈祥的女人,竟会是老魔头的女儿?
小竹和本前也已暗含眼泪,偷偷地擦拭着。
小勾心头亦是悲切不安,他似乎错怪了夫人,可是她确实犯下错,而且又是千真万
确是铁追命的女儿啊!
然而,她又为何送来宝剑?
小勾解开布条,三把宝剑……干将、莫邪、鱼肠,森冷冷地摆在那里。
这是足以克制铁追命的利器啊,她为何给了小勾?莫非真的要叫人去杀她父亲?
小勾实在搞不清楚。
三个多情儿女哭泣地走回,他们并没追着母亲。
秋水忍不住冲向小勾,泣骂着:“都是你,害我没了娘,你不来,一切都好好的,
你来,就把我娘抢走,还我娘来!”
双拳直落小勾胸部,小勾没反抗闪躲,任由她捶揍,也许这可减轻他一些罪状吧。
秋剑梧赶忙前来拉人,却拉不动,拉了几次,秋水已倒在他怀中泣哭起来。
小勾已走向无助的秋寒,拍拍她肩头:“别难过,我想你娘有苦衷,就算她真的是
铁追命女儿,也不能说她是坏人,只要你们接纳她,她还是会回来的。
秋寒忍不住伏靠小勾,泣声不断:“我会等娘回来的。”
小竹瞧在眼里,他才勉强不吃醋,毕竟秋家够可怜,有人安慰也是应该。
李花则较为镇定,说道:“你们要节制自己情绪,诚如丁少侠所说,只要你们接受
你娘,她还是会回到你们身边。”
秋封侯也说道:“不要难过,一切事,爹会处理,你娘不会离开你们的。”
他心情和子女差不多难过,却得强忍下来,不停安慰着。
秋剑梧和秋寒还好,已能忍住悲伤,秋水则是哭了又哭,秋剑梧没办法,只好点她
昏穴,让她昏睡,免得看她悲伤过度。
现场由此而沉静下来,小勾将宝剑交给秋封侯:“我不能收这东西,它是你们四大
剑派的东西。”
秋封侯伤感道:“夫人临走时交给你,而且你也默认接受,你就为夫人再做妥这件
事情如何?”
“可是我……”
小勾当然不能说出被夫人相害之事。
神偷见状说道:“不如我先保管,反正练剑阵也不需要真的宝剑,等到要用时,再
拿出来也不迟。”
小勾只要能丢出棘手货,说什么都好,秋封侯也没意见,宝剑遂又由神恼给收了起
来。
小勾心想,此时实在不便回鱼肠宫,还是先避开秋家一阵子再说,遂找来有事待办
为借口,领着本前和小竹先行告迟。
临行前,小勾仍对秋寒深情地望了一跟,两人除了伤感,又能如何?
小勾终于走了。神偷也以藏妥宝剑为由,告别离去。
场中剩下秋家四人,秋封侯只得负起父亲责任,劝着儿女不要悲伤过度,他自会把
母亲请回来。
护着儿女,秋封侯也领着他们返回鱼肠宫去了。
※ ※ ※
长江边。
小勾、小竹、本前坐在那里,默默注视着流水悠悠。
他们回到宝窟已经三日,每想及秋夫人之事,他们就有伤感和不能相信的感觉。
小竹道:“秋夫人当真是铁追命的女儿?”
小勾瞄眼:“说了那么多次,你还不肯相信?”
小竹稍窘:“只是太突然,一时无法接受。”
本前道:“她为何要离家出走数十年?”
“嫁人啦,当然要走。”
“我是说,她瞒着别人……”
“是铁追命的女儿,不光荣,当然要瞒着。”
小勾始终不肯将事实真相说明。
本前道:“如果把铁追命宰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出现啦!”
小勾忽而眼睛一亮:“对啊!那铁追命也够狂了,本该杀他威风,实在很不不甘心!”
小竹急道:“你不是他对手,还是别去的好。”
小勾瞄眼道:“真是狗眼看人低,还没斗,就说我搞不过定。”
小竹也反瞪他一眼:“你哪次还不是被追成落水狗?还不肯承认。”
“我又没说面对面,你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你又能干什么?”
“就是不能干什么,才干偷鸡摸狗的事。”
小竹眼睛一亮:“你要偷九尊盟?”
“当然,否则我岂不让他吃定了。”
“你要偷什么?”
“那座九尊塔!”
“什么?那座十层楼高的碧玉塔?”
小勾耸耸肩:“如何,够大了吧?你要天上月亮,我也偷给你。”
小竹嗤嗤地笑着:“少吹牛啦,那碧玉塔少说也有十数丈高、数万斤重,莫说是偷,
就是让你搬,你也搬不走啊!”
“不偷别人所不能偷,怎能显出本天下第一妙贼的功力呢?”
看他说得如此认真,小竹反而有些动摇了:“你当真能偷那玩意儿?”
“到时候不就知道?”
本前兴味盎然:“我加一脚,我做历史的见证人。”
小勾斜眼瞄向他,嗤嗤地笑着:“你当真可以加一脚,只是你连本门最基本的功夫
都没学会,如何能办事?”
“加入本门还要有功夫?”
“当然,否则宝贝门哪来那么多宝贝?简单的说,即是偷功。天上飞,地底钻,乃
是本门独门绝技。”
“那你快传授给我啊!”
小勾得意一笑:“要学,也得付出代价,你武功已失,当然是飞不起来,我看只好
先教你打洞了。”
小竹摸了摸腰际削铁如泥的滴血勾,笑的暖昧:“我挖的速度一定赢过你。”
小勾反瞄:“别以为有宝刀就能赢过我。”
“不服气,咱们来较量啊!”
“来啊,谁怕谁?”
小勾已然起身,小竹亦立起,往山壁走去,大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