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不知道吃的饭,全是我挑的?我有资格爽一下吧!”
罗汉僧瞧他也着实够可怜,不忍再责他说粗话,就以淡笑回答。
“今天开始,我解脱啦,悟道修成正果,从此道遥。”
“本前,你不要紧吧?”
一名罗汉僧瞧他出言怪异,以为受了刺激,关心地瞧着他。
本前闻言,眉头一跳,暗自瘪笑:“我在爽,你却以当我发疯?这还耍个屁!”
也不必示威了,甩甩头,只好闷闷地走了回来。
“三更半夜的,还在赶苍蝇,也够可怜。”
罗汉僧投以同情的眼神,却爱莫难助。
本前走向小勾,说道:“他们不知通我在爽,还以为我发疯了,很气人!”
“你的爽,是要人家同意吗?这种爽,怎会过瘾?现在换你还得欣赏他们一辈子当
和尚,你就会同情他们,就会觉得自己很过瘾。”
本前又被点通:“瞧他们还要数十年才能解脱,多可怜啊!”
他又爽了起来,不停反瞄罗汉僧,笑声不断。
小勾突然闪入餐房,双手喝喝劈出掌风,将迷烟冲散每个角落,那些苍蝇受不了,
已滴滴答答落得满地满桌,小勾才将迷烟给扑灭片。
“进来吧,打苍蝇,不过别忘了闭气,免得晕倒啦。”
本前依言闪入餐虏,瞧及苍蝇躺了一大片,呵呵直笑:“象极了丰收的葡萄干,足
足可装十大碗。”
“快扫啊,免待主持发现尸横遍野,而把你我掀入戒律房。”
本前嘿嘿轻笑,抓紧扫帚,拼命就扫。
小勾则再挥掌劲,将迷烟弄得较稀,以免本前被迷倒了。随后他拿起簸箕,利用吸
字诀,运起神功,双手抓住簸箕背部,吸向四处苍蝇,一时如蜜蜂回巢,全挤往簸箕,
几分钟未到,已厚厚一堆。小勾瞧得恶心,干脆倒在地上,扭下火折子的药粉,将其烧
个精光。
两人动作十分迅捷,不到两刻钟,已把苍蝇毁尸灭迹,连灰都被水冲掉。
“现在觉得清静多了,也很卫生。”
本前甚是满意地说着。
小勾笑道:“一夜之间变了样,主持难免会问,你可要想好理由才行。”
“怎么解释?说翅膀长在它们身上,它们爱飞哪里就去哪里,谁管得着?”
“不错,好理由。不这明天又有苍蝇飞进来,怎么办?”
“明晚再来消灭啊。”
“那样不是我们天天晚上都要来。”
“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
小勾想想,苍蝇根本是灭不了的东西,何况晚上混在餐房,也是极好的藏身处。遂
道:“暂时就这样啦,我们还是先想对付恶佛陀的办法吧!”
“也好,抓住他、自可将功赎罪,比捉百万只苍蝇还管用。”
“你可曾注意到近几个月,有何突然而来的和尚?例如,饭量又加了?”
“这不准啦,餐捷一般做功课的师兄弟来吃。至干掌门长老等等,大都有坐关习惯,
他们进餐的时间就不一定了,有时候要加饭,有时一桶饭,却得吃好几餐呢。”
“听你这么说,这方法真的不准了,那等明天再瞧瞧好了,说不定恶佛陀一时疏忽,
而现了原形呢。”
无任何方法之际,小勾只好等明天进餐再说。
本前自是唯他马首是瞻,也点头答应。两人遂往厨房行去。他的窝就在柴房旁边,
那是自己加铺干草再铺草席就算数。原来他随便惯了,住在通铺,还得整理一切,实在
烦人,干脆自己搬来此,倒也逍遥。
众僧瞧他日夜劳累,也不愿再限制他,告他密,故而几年来,他都住得安稳。
似乎睡觉是他在少林寺唯一的享受,他本想和小勾谈谈聊聊,谁知道一上床,谈不
到几句话,就呼呼大睡。
小勾也不想吵他,睡在他身边,两眼睁得老大,他还得想些方法,也好找出恶佛陀。
五更整。
本前自动会跳起来。
原是做早餐时间到了。
他得匆匆抱起两堆木材到厨房,先点燃两大锅,不论烧稀饭或豆浆都用得着。
紧接着钟已响。
梵唱声祥和传来。
少林寺苏醒了,练武的练武诵经者诵经,扫地者扫地……任何动作都显得井然有序。
小勾也起身,匆匆盥洗后,也帮着本前烧稀饭、加热水,没人会问他累不累。因为
都是修道人,再累也得干。
稀饭熟了,本前立即找来长棍,扛起就挑。别看两桶重逾千斤,他挑起来一点儿也
不吃力,还带着节奏感地直往餐房奔去。
这可是他数年来练的扎实功夫,也因此他双肩已结了两块厚疤,大有刀枪不入之效。
小勾也跟着他后头,一跳跳地奔进餐厅,他手中拿了两把木勺,算是帮忙啦。
“开饭啦!”
这是本前最光荣时刻。
本来用膳都会鸣钟,现在也有,但本前已叫惯了,反而变成了总旨令,那鸣钟者还
得听他叫声再敲钟,本前因而获得了“开饭大师”的封号。
钟已鸣响。
少林上下众僧都往餐房聚来。
小勾暗自盘算,少说也有千人,足足将百桌大餐厅坐满,然而却井然有序,辈分高
者在左侧,一直往右边延伸。
掌门的几名长老今天都来了,小勾认得他们,只是他们未必认得小勾罢了。
司厨虚清已发现餐房几乎见不着苍蝇,甚至疑惑地瞧向饭桶旁的本前,他正以光荣
的眼光递过去,虚清一愣,本前何时变得有自信的?
他当然也瞧及小勾,但见小勾是俗家弟子,也不在意。已开始推测本前是用何种方
法骗走了苍蝇,他想都没想过。本前敢杀生,而且毁尸灭迹!
本前以光荣眼神瞅着他,虚清已想煞煞他威风。
不过这得等长老走掉,才能轮到他发威风。
小勾则不停凝扫四处,见得一片光亮圆蛋晃动,想找出恶佛陀并不容易,他于是一
桌桌瞄扫,只要有时间,即可瞄完百桌人。恶佛陀若未易容,自难逃过他的锐眼。
他从长老方向开始找寻。眼看他们就要吃完早餐离去,也只不过瞧完大半,但是一
无发现,剩下另一半年轻人,他不敢心存希望了。
长老走了。司厨虚清已向本前招手。
“主持叫我?好,即刻过来。”
本前光荣凛凛地走来。
虚清冷道:“苍蝇好象少了很多?”
“这是我彻夜努力的结果。”
“你以前不也努力过?怎没有今天效果?”
“当然是方法进步啦!”
“什么方法?”
“主持又不抓苍蝇,说了也没用嘛!”
虚清瞄他一眼,真是小人得志。他冷冷指向空中。一只苍蝇飞盘过去。
“可惜仍有漏网之鱼。”
“这简单。”
本前喝了一声,伸手往苍蝇抓去,立即扣入指中。
虚清冷道:“你敢杀生?”
“没有啊。只是指挥交通而已。他老是迷失方向。没资格当飞行员,弟子只好把它
收回来。”
本前早受到小勾指点,很快将苍蝇翅膀捏碎,它只好步行走路了。
“呵呵,这样就乖多啦,要它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
虚清眉头一皱:“昨晚你就这样处理它们?”
“对啊,还叫它们排一排,齐步地爬出少林。呵呵!这也算是为少林除害吧。”
虚清也拿他没办法,冷道:“要除害就除个精光,留下几只,祸害仍在!”
“弟子会努力,保证让苍蝇成了稀有动物,要到古董店才能看得到。”
“你很得意?在耍嘴皮!”
“呃,只是太高兴而已,主持若没事,弟子告退啦!”
本前瞧他要翻脸,自己正在享受光荣成果,不必去惹他,匆匆施个佛礼,闪向一旁
了。
在众人面前,虚清也不便太过冲动,静静喝完最后一口稀饭,已起身离去,临走出
门还向本前瞄了一眼,他似乎还想给本前一些处罚。
本前可不在乎,因为他早已身在佛界,心在外,就快解脱了。
众人很快又散去。
本前和小勾还得清理残局,幸好和尚吃东西都有个好处,必定吃得跟脑袋一样光,
他们只把碗盘叠起来,就了事。
边收抬,两人边卿话。
本前问通:“怎么样,找到可疑的人了?”
小勾摇头:“没有。”
“那怎么办?他会隐在坐关处,还是后山?”
“都有可能。”
“若真如此,我也没办法帮上忙了。”
“只好另用妙计。”
“你已想好了?”
“嗯。”小勾笑的促狭。
“什么计?”本前甚有兴趣。
“嫁祸。”
“嫁祸?嫁谁祸?”
“当然是恶佛陀了。”
“怎么嫁?你又不知他在那里?”
“不知道有不知道的方法。”
“怎……怎么搞?”
“下毒,让少林弟子泻上三天。”
“你在开玩笑吧,泻三天?我的命还能保?”
本前感到想笑,另有一番刺激感。
小勾轻笑:“这是好方法。”
“我看你是在陷害我,而不是恶佛陀,这一泻连司厨主持都得跟着倒霉,我更难混
了。”
“反证你要走路,难受又有何关系?”
“可是……这总不太好吧?而且我也想不出,此举如何能陷害恶佛陀,逼他现身。”
“至少可以把掌门引来啊。”
“你说明白些吧,免得我搞砸了。”
“理由很简单,咱们下毒,少林弟子拉肚子,掌门一定会怪罪,你就嫁祸给恶佛陀,
什么好象看到有某个人在你身边闪动,不要太肯定,然后再描述恶佛陀的模样,让掌门
有了戒心就成了。”
本前听了也有道理,瘪笑地已点头:“出这坏主意要是灵了即好,要是不灵,你可
把我害掺了。”
“怕什么,大不了一走了之。”
“若非如此,打死我,我也不干、你说那恶佛陀又长得如何模样?”
“两眼凸大,眉毛翻白,脑袋有三条深痕,就跟屠夫一样,满脸凶相,声音壮如猪
吃东西,这就差不多啦。”
“这种怪和尚,应该很好认嘛!”
“就怕他易了容,忽略了他的存在。”
“那……何时开始下毒?”
“今晚……呵呵,拉了一夜,明天,就有戏唱了。”
“可是,……我们拉不拉?”
“当然拉,否则岂不让人起疑?”
本前怪笑着,他已幻想今夜大家抢茅坑的情景,笑声不断。
于是小勾配好泻药,当真在晚餐中下毒,众人并未发现,吃得津津有味。
小勾和本前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他俩当然不会笨得也吃下这餐,拉肚子只要装一
下即成。
“哪来的冒失鬼,我在挑饭时,还撞了我一下,害得全寺弟子差点儿没饭吃。”
本前不停故意说着,也好为明儿找借口。
众僧已听惯了他的抱怨,并未在意,兀自安心用餐。
直到初更,已有人开始反应。
小勾和本前暗自查探情况,有了反应,两人则已唉唉闷叫,先住茅坑钻去,还不停
地抱怨。
“怎么搞的,刚才明明好好的,怎会突然肚子疼?哇!受不了啊!”
“是谁想陷害我,故意整我?啊,不只我们,其它弟子也中奖了?到底怎么回事?”
“他俩在茅坑蹲了甚久,害得外头和尚弯腰排成一长串,才愁眉苦脸地走出来,见
着那么多人,两人笑在心里,脑袋却直摇地离去。
不必多说,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越来越多人跑茅坑,直到二更,连长老也忍不住了。
寺中人潮来来去去,似小偷在搬东酋,头低着一脸通红,却不敢做声地来回奔走。
终于有人忍不住叫痛。
般若堂主首先发现不妙,赶快找来解药,分发下去,要众僧服下,然而泻药无解,
那些药充其量也不过止痛而已。
幸好小勾用的药量不多,和尚大都能忍下。尽管如此,也够他们受了。
一直延续到清晨,停况似乎没改善。
司厨虚清怒冲冲地赶往餐房,见着本前就骂:“你是怎么弄餐饭,害得全寺弟子肚
子痛。”
本前和小勾早抱腹缩在墙角,满面痛苦表情,本前勉强回答:“我照常弄的,怎会
变成这情况?”
“是不是抓了苍蝇没洗手?”
“笑话,要是没洗手,早就拉了,何必等到晚上?”
“不管如何,你脱不了关系。”
“但是也不是我一人的事,厨房也有责任,你怎么不去找他们?”
“走,到厨房对质!”
虚清押着本前,直往厨房行去。小勾本想跟去,但走出餐房,忽见掌门上天大师已
行来,他只好闪在一旁了。
掌门虽拉肚子,却并不严重,六十上下,精神饱满,果有一派之风,他迎向司厨。
虚清立即拜礼:“掌门师伯,弟子已查出,昨夜之事,可能是本前失职所致。”
本前急道:“掌门你可别乱相信,弟子待在厨房七八年,可没有出过什么事,而且
这责任也不是出在弟子身上,煮食者也有关系啊!”
掌门稍惊:“你在厨房已七八年?”
这对一名少林弟子并不公平,至多三年就该换工作,以求弟子有公平上进机会。
本前默然点头:“七岁进门,种了三年地,就进了厨房,一直到今天。”
虚清立即说道:“禀掌门,本前本为虚悟师兄教导,但虚悟师兄五年前调至山西分
院,弟子才接其职,师兄交代本前粗鲁,要多加教导,而本前也愿意再接受厨房职事,
偶尔要他换职,他却以诵经苦闷而避开,是以八年未换职。”
掌门道:“弟子粗鲁,你身为长老就应开导,他不愿诵经,乃是从小即无接受经书
熏陶,不懂乐趣,自会排斥,又如同他习惯于挑水置饭一样,那种肌肤老苦,他都忍了
九年,心性已坚,现在教他改行,他反而更苦了。”
虚清急急说道:“弟子知错,当立刻找合适工作换他下来。”
“也不急于一时,修道者最重随缘、让他慢慢适应吧。”
“是,师伯教悔的是。”
掌门这才转向本前。冷道:“你也一样,不可因为诵经沉闷而逃避,难你想一辈子
待在厨房?”
“其实……佛说与世无争,弟子这样不是挺好的?”
“断章取义,无事是对,却不能不修身养性,瞧你一脸顽皮之气,确像个出家人,
以后准时到经堂诵经,知道吗?”
“知道啦……其实虚清师叔经常念经给弟子听。”
本前暗笑着,虚清念的经,可不是什么佛经,而是唠叨经。
掌门并未听出其中玄奥。说道:“他人诵经,他人事,你得自己来。”
“弟子知道了!”
虚清则冷瞄本前两眼,却不敢多说话。
掌门又问:“昨晚晚膳怎会如此?”
本前道:“弟子也不清楚,一切都正常料理啊。”
虚清道:“弟子正要带他到厨房查清,掌门是否移步那儿?”
“自该查明原因。”
虚清遂领着掌门,押着本前往厨房行去。
到了厨房,当然问不出结果,四样莱,香菇嫩竹、油香豆腐,冬青炒葛莴苣、以及
高鹿菜,还有金针汤,几乎都是后山自行栽种的。
厨房一大群人都说没问题,而且也未拉灶子。这是小勾故意如此,事情才有此发展。
虚清冷道:“现在你有何话说?厨房都没事,自是你挑去食堂时出了事,否则他们
怎会完好如初?”
本前焦急了:“我也不清楚啊,我是正常作业,怎会如此?”
“是不是你被罚,不甘心将苍蝇放入菜汤中?”
“冤枉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