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邦昌一哆嗦,整个人就跪了下来,哭了出来:“元帅,元帅,我等实在是不知道啊,我等来营已经好些日子了,那些军队现在才来进攻,元帅如何能认为是我等造成的呢?而且我等若是直到此时,宁死也不会来大金军营做人质,那不是送死吗?元帅,此事,此事我等实在是不知道啊!”
宗望其实知道这件事情一定和张邦昌还有赵构没有关系,但是为了他自己的目的,他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张邦昌表现得很令他满意,但是赵构,这个看起来一脸平静一点都不害怕的家伙,到底是怎么了?吓傻了?不会说话了?宗望有些疑惑,于是给了宗弼一个眼色,宗弼运足力气继续大吼大叫,把全部的怒气都发泄在这两个人身上,张邦昌被下的瑟瑟发抖,不过几分真几分假还有待商榷,至于赵构,从头到尾都是一脸平静,什么表情也没有,直到宗弼和宗望大发慈悲放他们离开的时候,赵构也只是很平静的离开。
几天以后,万人大战的时候,金兵大败而归,被西军打的抱头鼠窜,宗望和宗弼都受伤了,大营都丢了几座,怒火中烧之下,宗望和宗弼再一次把张邦昌和赵构拉来大营,又练了一次狮子吼,这一次,宗望和宗弼心中更加怀疑,养尊处优的赵宋皇室怎么可能有这样淡然勇敢的皇子?应该至少也要像张邦昌这样怂才对啊!
于是,宗望和宗弼开始怀疑赵构根本就不是真的赵构,而是赵宋皇室从民间找来的替死鬼,所以才如此“视死如归”!
他们要换人质!
二百一十三 鲁达等着岳翻振翅的那一天()
东京城,夜半三更,一座豪华宅邸之内,一个老年男子和一个中年男子展开了一段对话。
“相公,若真是这样做,恐怕有些不妥,姚平仲虽然善战,但终究年轻了些,怕是不如种师道林冲等人经验丰富,更何况其上还有其父姚古,我们如何做才能让他出战?还要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再者说了,张邦昌和康王爷还在金营,若是我们贸然为之,他们……”穿青色衣服的中年男子面色纠结。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些武夫根本就不懂国家大事,凭他们区区几万精锐就想和女真人斗?西军就那么些人,打完了也就没了,他们一死百了,留下我们吃苦受罪,金人所要者无非钱财,给他们就是了,重要的是在那之后,大宋还能不能变回原来的大宋,咱们还能不能过上原先的日子!”老年男子坐在椅子上,严肃的说道。
“可是,在下以为,他们定下的战略还是可行的,陛下也予以认同,全权交给李纲和种师道负责,此时此刻,若要调兵遣将,没有陛下和李纲的同意,是不可能的。”中年男子面色凝重。
“你啊,还是资历太浅,你可不要忘了,祖宗成法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变掉的,李纲专权,种师道等人是武将,如今李纲执掌朝政,种师道执掌兵权,将相携手,岂不是犯了大宋的祖宗大忌?陛下年轻,没想到这些,一心想着打跑女真人,可女真人是那么容易打跑的吗?只要老夫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陛下一定可以明白老夫的苦心!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现在打跑了,大宋没有骑兵,追不上,他们回去休整一段时间,又是十万铁骑,咱们怎么办?如此复来,这可如何是个头啊!大宋承平百余年,大家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天天打打杀杀的,天下如何能太平?咱们食君之禄,自然要为君分忧,无论如何,天下太平才是最重要的!
那些武夫居心不良,一有战事他们就上窜下跳,天天想着恢复他们的荣光,我呸!一群丘八而已,如何能与我等寒窗苦读十余载的进士相提并论?祖宗早就说了,不许武人干政,他们现在这就是想明目张胆的干政!偏偏战事密集,缺不了他们!所以,太平了,咱们才能收拾这些武夫,你明白吗?为了太平,不惜一切代价!”老年男子目露凶光。
中年男子看上去还是有些犹豫,开口道:“可,相公,我们打败了,金人若是又狮子大开口,一千万两黄金,相公,您可要想清楚啊!一千万两黄金我们真的没有啊!”
老年男子不耐烦的开口道:“让你去做你就去做,既然做了,老夫自然有办法应对!对于金人来说,李纲和种师道,可比一千万两黄金要贵得多!”
中年男子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般开口道:“相公,这,这……”
老年男子瞪着中年男子,怒道:“怎么,你想违逆老夫吗?”
中年男子浑身一抖,连忙弯身下拜:“不敢,不敢,下官这就去做,这就去做!”
见中年男子匆匆走开,老年男子站起身子,整了整衣冠,跨步朝皇宫方向走去,他要赶在黎明前第一个进入皇宫找到皇帝,然后对他说出自己的主张,准确的说是自己的主张的前半段,至于后半段,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大宋朝的基业,绝对不能让几个武夫去决定,要真让几个武夫解决了此事,以后,还有自己什么事情?
现在可绝对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你们不要怪我!
而此时此刻,城外的军营之中,亲自守夜的岳飞坐在篝火旁,烤着一只小小的鸡翅,不停的翻动着鸡翅的正反面,眼里却没有焦距,思绪似乎飘向了远方,燃烧着的木柴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散发着炽热的温度,使得即使是正月里的夜晚,岳飞也不觉得寒冷。
“自从去到西北之后,就没见你小子喝过酒,也没问你,现在有机会了,就想问问,为什么不喝酒呢?大冷天的,喝口酒,浑身都是暖暖的。”鲁达豪爽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把岳飞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岳飞转头看了一下拿着酒坛豪饮的鲁达,笑道:“倒是你,天天喝那么多,也不怕没力气打仗?要是现在女真人冲过来了,你还打得动?”
鲁达哈哈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的醉舞棍法杀了多少党项贼了?呵呵呵呵!他敢来?来多少我杀多少!”
岳飞苦笑着摇摇头,不再言语,只是自顾自的烤着小鸡翅,鲁达看着岳飞,还是开口道:“告诉我吧,为何不饮酒?军中好男儿,不饮酒的,可没几个,平之这样自律之人打了胜仗尚且会痛饮,你为何不喝酒呢?”
岳飞抿了抿嘴唇,开口道:“我曾经很喜欢喝酒,没日没夜的喝,喝的烂醉如泥,最后差点铸下大错,后来,我答应鹏展,在得到他的允许之前,滴酒不沾。”
鲁达一愣,随后露出了些许笑容,又仰头灌了一口酒,擦擦嘴巴,开口道:“鹏展,岳鹏展,数年不见了,连中三元的大才子啊,现在在江南南路做安抚使,大宋朝最年轻的安抚使,最年轻的一路高官,听说在江南南路的政绩很不错,吉虔二州那种地方都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好男儿啊!”
岳飞露出了些怀念的神色,开口道:“快四年没有见到鹏展了,在西北没日没夜的打仗练兵,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鲁大哥,不瞒你说,我之所以坚持来到西北,就是为了不被鹏展丢下太多,鹏展是文曲星,诗画双绝,连军略都是一等一的,我是他的兄长,但是却远远不如他,我只是想争一口气,证明我岳飞也不是什么无能之辈,不至于被自己的弟弟超得太多。”
鲁达微微一笑,拍了拍岳飞的肩膀:“你很优秀,非常优秀,西军里的一军主将,最年轻的就是你,年纪轻轻就有自己的岳家军号,你也是大宋非常优秀的一位将军了,你没有被鹏展甩下,你和他一样优秀,岳氏一门两子,一文一武,都是顶尖之人,上上之选!”
岳飞自嘲地笑了笑,开口道:“鲁大哥,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自己是什么水平,我自己最清楚不过了,鹏展是真的文曲星,在天上都能看到,亮堂堂的,连月亮都盖不住他的光辉,而我岳飞,只是一颗小小的星辰罢了,鹏展上马能治军下马能治国,而我除了打仗,就什么都不会了,他是帅才,相才,而我只是一军之将而已,若不是在西北,我只能一辈子默默无闻,做一个山野村夫罢了。”
鲁达一拳捶在岳飞的胸口:“我看中的岳鹏举可不是这样意气消沉之人!你可不要忘了,你第一次指挥大战,就用一万人马全歼了党项三万精锐,还有几千铁鹞子,你可别忘了当时全军一起呼喊你名字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岳鹏举,可决不像现在这样!你是西军大将,大宋名将,你的名字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响亮的!”
岳飞感激地看着鲁达,笑了笑,开口道:“鲁大哥,或许是因为鹏展太优秀了,所以我常常在想,如果现在,此时此刻,鹏展在这里,金人应该早就全军覆没了才是,凭鹏展的智计无双,女真蛮夷怎会是他的对手?”
鲁达微微点点头,想起了和岳翻相处的点点滴滴,笑道:“虽然小的时候挺没用的,差点被人砍死了也不知躲避,都吓傻了,但是长大之后的确多了几分胆气,当初对付方腊的时候,那份姿态,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我记得那个时候,张公还对我和平之说过,鹏展,就是大宋的韩信,国士。”
岳飞叹了口气,说道:“我一直都认为,若是我不存在,把我这份傻大胆放在鹏展的身上,那该是何等的惊天动地啊,鹏展自幼就比较孤僻,只和少数人相交,而且,我隐隐约约觉得,他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大家对他的善意,我越是想接近他,他越是往后退,越是回避大家的善意。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难道是我们在他很小的时候疏忽了他?我自问应该没有,他是幼弟,最小的弟弟,家中四位长兄都先我一步离去,他是我唯一的亲弟弟,同胞兄弟,我非常关心他,即使这样,我都无法接近他,更何况别人?
他的确是有些胆小,当初师尊还在的时候,就不少次这样说过他,师尊去了之后,他敢杀人了,可我总是觉得,他总还是有些放不开的地方,我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他也从来不和我说,但是我相信他,他一定可以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那个时候,他的成就就绝对不是我这样的傻大胆可以比拟的,鲁大哥,你说呢?”
鲁达仰脖一口酒,笑道:“我等着!”
二百一十四 张叔夜杀透重围,冲入东京城()
已经不知道沉寂了多久,躲在屋子里多久,没有见到太阳多久,没有和人说话多久,岳翻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世界的一切依然朝着不可挽回的地方前行……
姚平仲瞒着李纲和西军,在赵桓和李邦彦的秘密支持下趁夜偷袭金军,结果被早有准备的金军包了饺子,顺带着金军反击了宋西军大营和其余包围着他们的大营,毫无准备的宋军兵败如山倒,西军尚且还能且战且退,而其余军队却是毫无战斗力的一溃千里,本来固若金汤的包围圈彻底崩溃。
姚平仲就此无影无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六十多年后才在四川重新出现,这个姚跑跑的传奇才刚刚开始,而更大的谜团和灾难在后面,谁向金军告密?只有皇帝和首相知道的,连李纲和种师道都不知道的,是谁告的密?
灾难接踵而至,西军损失惨重,勤王之师四处溃散,金兵顺势重新攻打东京城,李纲率领西军诸将拼命死守,情况急转直下,赵桓吓破了胆,李邦彦气焰嚣张起来,以首相的权威,加上西军战败的理由,罢免了李纲和种师道,收了他们的兵权,把所有防御措施一并撤下,诚心诚意的投降,并准备随时随地的牺牲掉李纲和种师道一众人等。
比日本人三光更狠的四尽中书登场,东京百姓重新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陈东站了出来,百万东京居民大暴动轰轰烈烈的展开,李邦彦被石头砸的抱头鼠窜不敢露面,开封府尹做好了告老还乡的准备,赵桓宫门口的登闻鼓被敲碎,十多个太监被打成了碎肉,赵桓不得不宣布李纲和种师道复职,李纲和种师道出现在百万军民面前,东京城的欢呼声直接把完颜宗望吓跑了——大宋终于爆发了一个超级大国应该有的气势。
带着刚刚到手的河北三镇交割诏书和张邦昌以及越王,拖着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快速撤走,种师道要追击,彻底吃掉完颜宗望,被出门的李邦彦赶回了西北继续等死,林冲要追击,被李邦彦丢入了大牢,鲁达要反抗,被李邦彦下令免职赶回家乡,一名普通的霹雳炮手发炮攻击撤退的金兵,造成了小混乱,然后他就被枭首示众。
第一次东京保卫战就此结束。
但是一切的一切都和另一个时空变得一样了,岳翻拼了命的扇动自己的翅膀,可是引发的风似乎到此为止了,强大的惯性所带来的是无边无际的绝望和浓重的黑暗,在金兵第一次南侵和第二次南侵之间的六个月里面,宋没有做任何防御措施,没有练一支兵马,没有选拔一位武将,而是轰轰烈烈的展开了内斗活动,赵桓要做真正的皇帝,而不是被他父亲掣肘的江北皇帝。
外患未绝,内乱迭起,好像金兵就不会再来了一样。
岳翻仿佛一个瘫痪病人一样,或者是废了一样,整整六个月,什么都没有做,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一封封绝望的情报,看着金兵调兵遣将的继续为南侵做准备,看着赵桓昏招迭出,姚古战死,种师中战死,太原城孤城一座,什么外援都没有,林冲被赶回西北,鲁达也被放逐到西北,种家军和姚家军都不复存在了,林家军元气大伤,林冲回天无力……
忠心耿耿的种师道拖着最后一口气,带着无尽的悲哀和痛苦,向赵桓上了最后一道奏折,请赵桓立刻迁都长安,不要在开封城停留,一点点都不要留恋,金人再来,不是试探,而是要灭国!快走!快走!快走!到了西北,还有林冲,还有鲁达,还有岳飞,还有张宪!还有十万西军可以保护你,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快走!我的陛下!快走!
靖康元年八月,种师道死了,三个月以后,他走了,没有一个人送他,只有他的儿子默默的扶棺离开,在金兵的注视之下!
宗望带来了两倍于当初的金兵南下,太原城岌岌可危,宗翰即将率军赶赴开封城下,合围开封!
太原陷落!
知府张孝纯最后选择了投降,没人可以怪罪他,除了命,他什么都压上去了,副都总管王禀选择死战,宁死不背叛他的陛下,他的国家,他从太原突围,被金兵追到走投无路之际,他长啸一声,纵身跃入汾河之中,宁可淹死,不落敌手,当他的尸体被打捞上来之后,人们发现他背着一副画像,展开来,发现是宋太宗赵光义的御像。
大宋朝的国防线彻底崩溃,宗翰再也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西路军风驰电掣般奔赴开封城,一切遂成定局,也是死局,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死局。
金人还要继续戏耍大宋,戏耍赵桓,让赵桓把河北三镇交割,其余金兵没有攻下的城池全部交割,不许抵抗!
靖康元年十一月初六日,赵桓在延和殿召集文武百官,商议是否割让三镇,赵桓吩咐给每个人纸笔,让他们明确写出自己的意见,不得含糊其辞,以范宗尹为首的七十人主张割地求和,以中书侍郎何栗、左司谏秦桧为代表的三十六人反对割地,出使完颜宗望军的李若水正好回来,他拜伏于地,泣请赵桓同意割地。
最后,主和派占了上风,宋廷决定割让三镇,并向奉上袞冕、车辂,尊金太宗完颜吴乞买为皇伯。
赵桓彻底失去了一切抵抗的勇气,只要我还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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