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震恐,周侗极为擅长箭术,更擅长左右开弓绝技,此刻更兼狂怒,箭术水平超常发挥,竟是直接使出三星连珠之绝技,连着三次,九支箭矢射的贼人人仰马翻,一时间群贼混乱不已。
林冲恍若获得新生一般大为惊喜,看准机会,拉着林娘子和锦儿冲到了死去的爱马身边,一手抓起了大枪,一个突刺就是穿透了一个贼人后心,一脚踢过去,这贼人直直倒地而亡,林冲大枪在手,心中有底,对着身边的爱妻和锦儿大喝道:“跟在我身边,不要离开!”然后主动向贼人发起攻击,一杆大枪使得如暴雨倾泻,正是暴雨梨花枪三十六式中主打进攻的暴雨十八式。
被伏击的怒火和险死还生的惊喜,促成了林冲勃然大怒,家仆的死去和爱妻的遇险,更让林冲失去了平常的谨慎,心中只想着叫这群贼人永世不得超生,林冲第一次展现自己的完全的武艺,那已经不下于周侗的超绝枪术。
至于周侗,则在射出了整整十支箭之后,飞身跃下马,只是一拳就打得一个贼人吐血倒下,虽然已经花甲之龄,可是周侗老而弥坚,更兼护徒心切,发挥出超常实力,一拳打飞一个贼人之后,抽出马上佩刀,贼人惊恐的发现这白胡子老头的战斗力是如此可怕,一刀一个,不留活口,林冲拿到大枪之后已经是可怕至极,白胡子老头更加可怕,这两人组合起来,端的是恐怖。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黑衣贼人已经横尸十数人,已经渐渐落了下风,黑衣贼人首领一看事情不妙,想起了蔡京的嘱咐,本想撤退,却不得不咬着牙坚持下来,大喝道:“给我顶住!定要取了他们的性命,取了……啊……痛煞我也!!!”话没说完,一支羽箭已经插入了他的右肩膀处,黑衣贼人首领大为疼痛,惊恐之下定睛一看,却只瞧到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郎骑在马上,弯弓搭箭对准了自己。
岳翻也是第一次拿箭射人,虽然射箭靶的时候岳翻射的比岳飞准,但是那终究是死物,不会动弹,也射过活物,不过是些鸡鸭或者飞鸟之类,却没有活人,周侗肯定杀过不少人,早年从军,中年当官,杀过辽人夏人,也杀过强盗逆贼,林冲早些时候也随着他父亲一起剿过盗匪,当然也是杀过人的,更兼贼人要害他全家,他更不会害怕,但是……
岳翻从没杀过人,也没见过杀死人,死人见过,但不是饿死的就是病死的,没见过血,也没见过当场杀死人,生在和平年代的他更是难以想象这样短兵相接拼死拼活的场面,更不能想象周侗一刀下去把贼人劈成两段的模样,那肠子内脏流了一地的场景,差点让岳翻呕吐出来,身子不住地发抖,就连举起弓箭想要擒贼擒王,手都还在不停的发抖……
“扫把星!快死去吧!”
“扫把星!别靠近我!会死人的!”
“去死吧!”
“你怎么还活着?快去死啊!别过来!你别过来!”
……………………
尘封已久的痛苦记忆,那种让他不愿再回想起的眼神,不想死的执念,一定要活下去的誓言,深深的胆怯,死人的鲜血,内脏,破碎的记忆碎片……种种感情汇聚在一起,岳翻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更加剧烈的抖动,眼前的世界一片晃动,好不容易拉开的箭矢,却在还没有瞄准的时候,明明可以瞄准的时候,发射了,箭矢的确射中了那贼人首领,却失之毫厘,未能取了他的性命,反而促成了他的狂怒……
“小贼!居然敢暗箭伤我!看我取了你的性命!把你大卸八块!”贼人首领大怒,持刀冲向了并不远处的岳翻。
如果是正常状态下的岳翻,肯定会吐槽一句:“说我是小贼?说我暗箭伤人?我好久没有听人把瞎话说的那么清新怡人了!我整个人都绿箭了!”
但是岳翻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说不了,身体停止了抖动,但是却一动不能动,明明已经弯弓搭箭,拉开的箭矢,只要一松手,就可以射击,再不济也可以威慑那贼人首领,贼人首领也是如此,原本还稍微有些忌惮,可是岳翻看到了贼人首领那择人而嗜的恐怖眼神,心神剧震,双手一松,连弓带箭掉落在地,整个人不知为何向后一倒,掉下马匹……
眼睛瞪得很大,死死地看着快速冲过来的贼人首领,岳翻却一动也动不了,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恐惧的看着贼人首领不断地冲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岳翻甚至看到了贼人首领那带着戏谑的恐怖眼神……
“休伤我徒!!!!翻儿!!!”周侗大喝一声,手中砍刀脱手而出,直直地飞向了贼人首领,直接插入了贼人首领的脖梗之间,岳翻没有听到周侗的大喝,他已经恐惧到了什么都听不到的地步,他只看到了贼人首领被突然投掷而来的砍刀刺入脖梗,应声而倒,就倒在他的面前,他手中的刀就落在了岳翻的手边……
岳翻把目光转移到了周侗所在之处,却看到失去砍刀的周侗被一个贼人砍中了手臂,鲜血四溅,周侗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身后贼人举起砍刀就要砍下去,岳翻又看到了林冲着急之下把手中大枪投掷出去,正中那贼人胸口,贼人应声而倒,林冲却也被贼人砍中一刀,右臂受伤,回身一脚踢飞了那个贼人,却又被另一个贼人划破胸口……
明明那贼人首领的砍刀就在自己手边,可岳翻却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明明只要抓起砍刀丢给周侗或者林冲,情况或许就有改变,但是……或者,或者把弓箭拿起来,射一箭,或许……或许……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动弹不得……为什么……我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心中除了恐惧,还是恐惧,除了畏惧,还是畏惧,面对眼前的一切,却连动一下都做不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动一下啊……动一下啊……你倒是动一下啊……只要……只要动一下而已……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不到……
“哇呀呀呀!贼人好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街行凶!吃我鲁达一棒!”
无边无际的恐惧中,岳翻觉得自己不断地下沉,下沉,下沉,眼前的一切都看不到了,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直到听到了这样一句话,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里面出现了一道光彩……
十七 鲁提辖()
说起来,鲁达也觉得自己非常郁闷,接了小种经略相公的钧旨,往东京来办事,时间紧急,一路上紧赶慢赶的,却不小心把马给累死了,虽然鲁达知道自己体格强壮,身体笨重,但是那匹马也太没有用了,说起来也是,这东南马也就能送送东西,怎么敢当作战马来使?好的战马不是在军中就是在西夏人手里,自己这儿却是一匹好马都不得,唉……
走着走着,却也累了,正好路过一片茂密树林,瞅着天也黑了,距离东京城也没几步路了,反正今日是到不了东京城了,那,那就干脆睡一觉,于是鲁达拿出随身带着的酒葫芦,还有一包野猪肉,找了一个舒服的地儿,大吃大喝一顿,一不小心喝多了点儿,倒在地上就睡了。
夜里面,鲁达朦朦胧胧听到些动静,却无论如何睁不开眼,便又睡死过去,等到再一次睁眼的时候,却是被一阵嘈杂叫喊声和兵器相交声给惊醒了,宿醉的后遗症显现出来,脑袋有些不清楚,疼得厉害,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四处环视一圈,那嘈杂声和兵器相交声却是愈加响亮,还有女人的啼哭声,鲁达渐渐的清醒过来,觉得事情不太对。
兵器相交,还有女人的啼哭声,这,这该不是遇上强人打劫良善人家了吧?
鲁达虽是粗豪的性子,但却是粗中有细之人,转念一想,自己这样贸贸然冲出去,万一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岂不坏事?还是要先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好!于是鲁达提着自己的水火棍,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揉了揉太阳穴,把疼痛压下去,弯着腰朝着声音来处看去,惊讶的看到约莫三十多个黑衣蒙面人围攻一个护着两个女子的男儿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家!
哦!还有一个手持弓箭的小娃娃!
这是什么情况?
哎呀!不好!那小娃娃估计没见过大场面,被吓坏了,居然丢了弓箭坠马了!哎呀!不好!不管了!要上了!救人重要!哎呀!那老头儿和那男子都被砍伤了!大事不好!那群黑衣贼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哎呀!头疼……
鲁达刚要迈步,却被剧烈的头痛给硬生生逼着停了脚步,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头,一拳敲在自己的脑壳上,睁开眼睛,大喝一声:“哇呀呀呀!贼人好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街行凶!吃我鲁达一棒!”
鲁达嗓门很大,孔武有力,天生一身的神力,这才被种师中给看重,提拔到身边做了一个经略府的提辖官,平日里多有照顾,鲁达感念种师中恩德,尽心竭力为他办事,而种师中身边亦是高手如云,鲁达不断的和他们较量,不论是气力还是武力都是极大的提升,更兼种师中的照顾,每日饭食必有肉,必有酒,鲁达的身体更加健壮,霸王举鼎之力怕是和鲁达的气力差不了多少了。
这些贼人虽然人多,但是被鲁达突然杀出来大吼一声给弄得措手不及,那大嗓门儿甚至把距离鲁达最近的一个黑衣贼人给吓得瘫倒在地,直接被鲁达一棍子抽在脑袋上,脑袋开花,接着鲁达冲向了林冲,大喝道:“郎君且撑住!鲁达前来相助!哇呀呀呀!贼人看棒!”
鲁达的水火棍不是一般的水火棍,那是种师中特意找人为鲁达打造的百炼钢棍,重达七十多斤,整个经略府除了鲁达没人能舞的起来,这根大棍挥舞起来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毁天灭地,端的是人间凶器,经略府七八十个好手没一人敢于靠近鲁达十步之内,私下里都有人称呼鲁达为“钢棍无敌鲁提辖”。
那些贼人在人高马大的鲁达面前就像是小老鼠,鲁达一挥大棍,绕了一圈,三个贼人被打得头破血流,失了性命,鲁达又往前冲,一棍把一个贼人的脑袋打爆,一脚踢飞一个贼人,回身反手一棍把一个欲图偷袭的贼人给连人带刀打飞出去十几米,正好落在了倒地的周侗身边,周侗定睛一瞧,大喜过望,没受伤的右臂拿起砍刀,往前一跃,一刀劈翻了一个贼人,朝着岳翻冲了过去,林冲也拾起一把砍刀,前去相助鲁达,两人联手,渐渐压制住了黑衣贼人。
鲁达本就是杀人如麻的性子,跟着种师中打过西夏人,剿过盗贼,手上的西夏人命和宋人命加在一起,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现在增添了七八个黑衣贼人,战绩更显辉煌,揪住一个贼人,一拳下去打得他满脸好似开了染坊一般,两拳下去贼人就没了气息,鲁达厌恶的看了那贼人一眼,甩手一丢:“贼厮!”。
却说周侗实在是担忧倒地不起的岳翻,奋起余勇冲到了岳翻身边,挥刀砍翻一人,拉起岳翻就冲到安全的地方,丢下砍刀,拿起岳翻的小弓箭,弯弓搭箭,忍着左臂的疼痛,幸好岳翻的小弓箭不是太硬,他还使得了,于是,刷刷刷三箭,取了三人性命,引得鲁达大喝道:“老丈好箭术!哈哈哈哈哈哈!贼人受死!”
周侗冷静的射杀贼人,鲁达和林冲大杀四方,很快,黑衣贼人溃不成军,纷纷妄图后退,首领早就被杀,没人指挥,便四散逃命,林冲和鲁达反而追击不得,又是周侗弯弓搭箭,以极快的速度和极其精准的射击,一箭接着一箭,没让一个贼人离开这里。
最后一个贼人被射中后心而死,林冲和鲁达也解决掉了各自的对手,周侗心神一松,弓箭掉落在地,整个人瘫倒在地,六十余岁的老人家早就到了极限,若不是为了保护岳翻,怕早就支撑不住了,更兼左臂受伤,鲜血不断流出,染红了半边衣衫,已是强弩之末。
林冲也受了伤,胸口更被一刀砍中,也在往外渗血,端的是骇人,林娘子和锦儿险死还生,正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不停流泪痛哭,林娘子还好些,看到林冲受伤,便哆哆嗦嗦的来到林冲身边为他包扎,至于岳翻,更是动弹不得,整个人呆呆傻傻,仿佛丢了魂儿一样,还能站着的完好无损的,也就是鲁达一人了。
“却是不曾想到遇到了这种事情,幸好诸位安全无事,洒家鲁达,乃是小种经略相公府上提辖官,这群贼人光天化日之下夺人钱财,害人性命,端的是可恶!如今全体伏诛,算是恶有恶报,不过,这位郎君和这位老丈倒是好本事,一身武艺,真是难得,不知二位如何称呼……啊……那小郎君和二位夫人,没事吧?”鲁达赶到周侗身边,把周侗扶起,一边帮周侗包扎伤口,一边这样说道。
十八 血债血偿()
一场危机在鲁达的介入下得到了解决,虽然周侗和林冲都受了伤,林冲的三个仆人也丢了性命,但是好歹主人还活着,现在除了情况还不明朗的岳飞以及林冲和林娘子的家人,大家已经较为安全,周侗心疼的看着一脸呆滞的岳翻,然后对林冲和鲁达说起了之前岳翻的判断,林冲面色铁青,林娘子也一脸担忧,不知所措。
鲁达一听完,一拍脑袋壳儿,大怒道:“洒家就知道蔡京那老贼不是什么好东西!小种相公还特意嘱咐洒家不要和蔡京作对,洒家原以为宰相好歹有点儿度量,却不想这蔡京老贼如此卑鄙!洒家定要上报小种相公!参那蔡京老贼一本!”
林冲心烦意乱,周侗心念爱徒,都没有注意到鲁达口中所称那小种相公正是林冲要去投奔之人,他们全身心都在岳飞和家人身上,东京城如今就是龙潭虎穴,而小岳翻如今受到惊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要不然还可以问问小岳翻有什么计策,可现在小岳翻还没缓过劲儿来,周侗和林冲想不到任何办法。
正在林冲决定冒死回东京城救出父亲和岳父一家人的时候,鲁达的声音响了起来:“林兄弟,咱们也算是共患难之人了,唤你一声兄弟,你不介意吧?”
林冲一愣,随即说道:“在下还不曾感谢鲁提辖救命之恩,兄弟之称却是担不起,只是现在情况紧急,在下家人处于危难之中,在下必须要回东京城救出他们,如果,如果在下可以活着逃出来,一定会找到鲁提辖报恩,若是在下不能活着出来,那便是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鲁提辖救命之恩!”
说着,林冲就要冲回东京城,不曾想却被鲁达拦了下来,鲁达摸着脑袋,皱着眉头开口道:“林兄弟不要冲动,你这样出去,还没走几步,就要被那些蔡京老贼的官军给收拾掉!更别说你还有伤在身,方才老丈不是都说了吗?蔡京老贼已经派兵把这条道路的入口给封了,洒家来的时候却是没有看到出口被封,大概是蔡京老贼的手伸不了那么长,那里可是咱们西军的地界。
因为这条路的那一头路不好走,只是稍微近些,一般来说洛阳长安那边的商旅都不太愿意走这条路到东京,更多人走官道,从东京往这里走的,也就是图个省事儿,在前边也会改道上官路,洒家只是图个便利,这才冲过了过来,结果马匹累死,下不了官道,却不想正好赶上了这种事情。
洒家寻思着,洒家已经走了六七日路程,一路上一个人也没看到,这里距离东京城也就半日路程,蔡京老贼肯定是算计好了,就在这儿伏击林兄弟,这才把那条路的入口处给封了,估计也想不到洒家会突然出现,现在这些黑衣贼厮已经全部死绝,也没人会去给蔡京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