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暗自好笑,继续授道:“现在教你腹呼吸。鼻吸气时腹部凸起,在意识的支配下,按力顺气行的路线移到以肚脐为中心的腹腔。呼气时按进气路线相反呼出,腹部凹进。练功时的气不能停在胸或头部。呼吸时只是腹部运动,胸、肩不能辅助上提,也不能上腹呼吸,要以肚脐为中心进行呼吸,这种呼吸易把气沉到丹田。意想到某部,就默念某部放松,意气同行。百会、肩、心、丹田、会阴皆松,分行到两腿,膝内侧松,踝松,涌泉松。用意念将一点引至左右脚大拇趾,顺其另四趾向外沿,后根回大拇趾,再回到涌泉。此时两脚好象站在如同脚形一样的井口上,清泉的进水刚好贴着脚底和涌泉穴。百会松时,意想天空有一股气下至百会,顺路线向下经涌泉至无限深,形成两个极端。它在体内走的路线是,头、肩、心、一个棱形,会阴、涌泉向下又一个棱形。”李祥慢慢地跟着做了。
云飞续道:“再教你点火法,两手握拳并拢,两食指向上伸直同两眼珠的视线平行成两条直线,大拇指扣一中指的中端。两手距离头部一尺,两眼珠分别看着左右食指尖处,两手食指慢慢合拢,眼的视线随之合拢。两食指尖留有类似如自己肚脐小的一点圆圈,意想成一个小小的气体圆球。左右两眼光相碰到一处,调动了心经,即是生火。”
李祥的双目死盯着两条紧挨之线,样子憨笨可笑,罗彩灵忍不住捂嘴吃吃偷笑一声,李祥以为受了云飞的吊谎,成了他们的笑料,松开了手,骂道:“云狒狒!你不好好教我,把我弄成斗鸡眼,是想借机整我吗?”
云飞哈哈笑道:“你说得对,我是没好好教你,因为你与我既无师徒之情,又无师徒之意,叫我怎么教?”罗彩灵点头称是,道:“你不是和他同一门派,所谓武不外传,你应先向他行师徒之礼,他才能无顾虑地教你。”李祥一听这么麻烦,扭着嘴问道:“云飞,你要我怎的?”云飞笑道:“这还不容易,叩三个响头,叫一声师父不就成了!嘿嘿……”
李祥忖道:“这家伙纯粹是坏到颠了!没办法,大丈夫能屈能伸,反正以前我给丐帮的刘长老也叩过头,给他草草叩几头也算不上是受辱。”主意已定,便头不碰地,匆匆摆动了几下。云飞见之撇头便走,李祥急忙起身将他拉住,叫道:“喂,我叩完了你还想溜!”云飞反朝他一瞪眼,道:“这也算是叩头?不如说是跳摆头舞吧!”
李祥见云飞不是傻瓜,道:“好!我给你重新叩头,你再不许反悔啊!”云飞道:“我可不要扫地式的,我要打铁式的,嘣嘣嘣,要带响的,你懂吗!”李祥一咬牙,这不是明摆着难为我吗,忖道:“万事忍一口气为重,且让那小子威风一阵吧!”想到这里,便忍气吞生,重重地给云飞行了三个大礼,道:“师父,这样该行了吧!”
云飞只恨他说话不经大脑,这下被捉弄了不是,解了一口怨气,笑道:“告诉你吧,刚才我传授的都是一些基本吐纳方法,待你熟练掌握之后再传你二仪心法吧。”李祥不禁问道:“等到我熟练的那一天,得几天哪?”云飞摸着下巴腭道:“这个嘛,大概一年吧,一年之后我再继续传你武功。”
李祥满脑懊悔:“什么?刚才那些大礼竟然……竟然都白做了!啊!”他还不甘心,问道:“云飞,有没有什么捷迳啊?”云飞道:“有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缩短你习武的时间,只是……”“你还只是什么,干嘛不早说啊!”李祥的眼里快要喷出火来。云飞正色道:“这个办法,就是利用‘三余’之时习武,即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时之余。这样照做,起码可以提前三四月,很不错吧!”“你说了白说,没日没昼的,想累死我不成!”李祥一肚子抱怨。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李祥骑在马上也呼吸,晚上睡觉也呼吸,总之只是一个劲地呼吸,把他搞得口干舌燥,这时才明白练武实在太苦太慢太累了!李祥决定不再呼吸,要找一个比较简单的方法来提高自己的武功,比如吃几个什么龙果的。
云飞督促李祥练武,李祥推脱今日身体不适,待明日再练,云飞叹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李祥最见不得别人在耳畔诗云子曰的,本欲还嘴,又有所恐,便叽哝了几句。云飞无奈地摇摇头,遂不再管他。
先将云飞等人之事搁在一边,且说说邝家庄内,但见那蒙古将军阿术高座虎椅,堂下站着好几位武林中人,其中竟有那日行刺崆峒派的黑衣人。那日深夜不及瞧得相貌,此时方可瞧见端的,他面如死灰,脸上之刀痕较云飞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有一白脸少年拿一折扇肃立堂前,便是邝盛彪。
阿术发话道:“天人教与八大门派修好,真是出人意料之外,本欲来个一锅儿端的,唉!”忽望着黑衣人,问道:“铁爪飞鹰,交给你的事都办妥了吗?”铁爪飞鹰必恭必敬地回道:“将军,这点小事我早就办妥了。八大门派中有身份的家伙,我都依样杀了几人,留下红绵掌印。天下必将认为是罗毅所为,到时候,天人教定会跟八大门派大闹一场,咱们再来个卞庄子刺虎。哈哈哈哈,将军此计真是妙不可言!”阿术点头道:“你办事,我放心。”铁爪飞鹰续道:“将军别忙高兴,我在解决崆峒小儿之时,半路突然杀出一人,此人功力犹在我之上,嗨,我在他手底下吃了些亏,走得仓促些,没看清是什么人。”阿术大骇道:“什么!连你都不是他的对手,此人必为我蒙古大患,你速去查明他的来历再来见我!”铁爪飞鹰唱了一声诺,恭身而退。
阿术气宇轩昂,果有大将风度,站起身,又向堂下一白须老者揖拳道:“段帮主,天人教如今危在旦夕,你们红教也是时候出山了。”那老者精目锋锐,哈哈笑道:“邝将军,不用替老夫担心,老夫自有分寸。邝将军昔年答应老夫之事,老夫再次提醒,切不可食言喔!”阿术大笑道:“放心吧!都这么多年了,你我什么关系,我敢骗别人也不敢骗你老人家呀!”老者道:“这就好,这就好!老夫还有些事儿缠身,就此告辞!”阿术皮笑肉不笑道:“那我就不远送了。”
阿术望墀下众人道:“没事了,你们各自方便去罢。”单留下邝盛彪,待众人散尽,轻声问道:“彪儿,覆天神丐肯收你为徒吗?”邝盛彪摇头道:“爹,不管我怎么巴结他,可那个老不死的就是不提收徒之事。”阿术踱步而思,道:“覆天神丐的神功,招式诡异至极,天下无人可辨识,你一定要学到手。”邝盛彪叫道:“哼!一月之内,我必要那老丐对我倾囊相授!”阿术点头称喜,拍拍儿子的肩头,赞道:“好,这才是我们蒙古人的决心!”
第二十四回 龙潭虎穴身边地 女萝守洁附贼蝇
此时,一人急步跑了进来,三十上下年纪,面庞丰儒,似有隐龙之色,穿一麻布星纹褂,匆匆定身叩道:“掌使高伟叩见将军!”阿术起手免礼,高伟急冲冲道:“将军,你闻到消息没有,大宋皇帝已龟缩在家不敢出门了!”阿术道:“这我当然知道,可是临安有董槐、文天祥镇着,我军硬攻恐怕占不到什么便宜。”高伟道:“属下正是为此事而来,如今临安有董槐等作檩,又有十万精兵作阵,个个趾高气昂,奋力护驾。但在属下眼里,董槐、文天祥等不过是负隅顽抗,属下有两条妙计,管保让临安不攻自破!”阿术闻言,惊起身来问道:“哦?你有何计,但讲无妨!”
高伟揖首道:“董槐在十几年前便善加固防,所以城厚水深,粮草充足,难以破之;再加上我军求胜心躁,让董槐等捞了便宜。其实大宋的精兵皆在于此,它地可就都是些老兵残将了!”阿术会意,道:“你难道说……”高伟点头道:“将军智猛无敌,晓得属下的建议。其策一、我军广造战舰,练水军,水军不可用不习水战的蒙古兵,而应用降附的金、宋军,乘船由西至东,直捣临安。其策二、如今已取下了樊城、襄阳,可由汉水渡长江,其地势犹佳!至临安时,我军只需将战营稳扎于临安城前,每日比前日多埋些炊锅、多布些帐篷,依次增加,却不进攻,让宋兵误以为咱们势力日愈弥壮,以施加压力。再将兵力抽八成分为两份,一军绕过临安急攻青溪;一军长趋直入,转攻睦州。青溪受灾甚多,方腊之事余影尚存,人心涣影,兵少将寡,此处易取;睦府刺史贪生怕死,大军一至,必然乖乖投降;然后临安则被切断生路,只剩下孤城一颗也。它地守官个个求自保,哪个敢出头,那皇帝老儿则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待他们粮草根绝,民心无主时,嘿嘿,咱们就来个瓮中捉鳖!两条策略可单用,并用更佳,望将军采纳!”
阿术听得大汗淋溧,目瞪口呆,稳下情绪,一横眼道:“眼下咱们只是负责后方之事,前线不由我掌控,你退下吧!”高伟本认为此论定会受到赏识,惊呼道:“将军,请听我一言,立即告之统兵大元帅,胜负便在此一举了!”阿术大喝道:“住嘴!你区区一个掌史,有什么资格谈论军事,还不快快退下!”高伟无奈,只得怏怏而去。
邝盛彪见高伟远去,不解道:“爹,高伟之言很有见地,你怎么拒人门外呀?”邝盛彪撑起有些麻木的身子,心还有些虚乏,叹道:“他果然是号人物,幸亏没和董槐混在一起,不然那还了得!”邝盛彪道:“哦,原来爹嫌他是个汉人,不愿听他谏言,不过既是对我军有利的良言,你又何必嫌人家的种族呢!”
阿术咄了一声,道:“你懂个甚么!如果将他提拔起来,到时候咱们真的取胜,皇上必将重用于他。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这种奴才属心猿意马之类,见利忘义,不可大用!他既然会叛宋,谁能担保他不会叛元?以他的天赋,在官场里升官进爵一定不是难事,待他的官位越爬越高,如果规矩些倒还罢了,一旦他掌了兵权,再给咱们来个窝里反,到那时节我们哭天骂地都不灵了!”
邝盛彪恍然大悟道:“哎呀,我真是糊涂!”却又叹息道:“此人虽不仁不孝,却深有治国用兵之术。唉,为什么他不是我们蒙古人?”阿术道:“彪儿勿庸惋惜,韩信雄略,蓄有反心。我本想杀了他以绝祸根,但念其才杀之实在可惜,就暂留他在身边作个参谋吧。只是要对他善加约束,千万不能放他走了,如发现有什么僻疑之处,不用报我,就地斩首!”邝盛彪点头称是,对父亲万般敬佩。
且说高伟怀着满腔愤恨走出庄外,看着如画田景,一时怀抱俱无奈,忖道:“难道说,我真的投错了人吗?过去我只认定找个明主,管他是宋是元,只要能一统天下就罢!谁知道果有蒙汉种族之分,处处猜忌于我,唉,看来上一步棋我是走错了!”
诗圣有诗叹云:
大厦如倾要梁栋,万事回首丘山重。
不露文章世已惊,未辞剪伐谁能送?
苔心岂免容蝼蚁,香叶终经宿鸾凤。
志士幽人莫怨嗟,古来才大难为用!
再说金荣与代赢、梁建兴受青衫客之命,送一封信笺给少林派。少林派已先走了一刻,三人各怀心事地赶着路,但愿能早点追上完结差事。当头一轮红日,放眼一片平畴沃野,代赢与金荣一边赏玩一边扯着话。
金荣道:“剿魔大会上那鬼小子真让人看不顺眼,老子就不信,打他自娘胎里练武也没这份能耐!”代赢把一块小石头踢飞开外,道:“依我看,八成是少林、昆仑等派玩的巧儿,故意找个人在台上含糊两下,然后乘机放走天人教。”金荣道:“你说得对,他日若教我碰上那小王八蛋,定要好好修理修理他!”梁建兴心里冷笑:“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代赢的脑筋突然转到歪处,叫道:“哎呀,糟了!万一这封信是我家师祖声讨少林的檄文,那些秃子看得火起,将我们卡嚓了,岂不惨也!”
金荣听得心惊毛悚,道:“不会吧!”代赢道:“师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迟疑了片刻,道:“不如咱们把这封信笺打开窥窥如何。”金荣早没了主见,忙催道:“快点,快点!”代赢对梁建兴道:“我们这是为自己的安全着想,你不要在师父面前学鹦鹉啊!”梁建兴一挥手道:“随便你们。”
开封把信瓤一看,哪里是什么声讨檄文,不过是提醒少林派小心保护佛齿舍利,据探报,邪教都在打它的主意呢。两人高兴得手舞足蹈,“我就说不会的!”“这下放心了!”“师父怎会出卖徒弟呢!”
正跳得欢呢,下得一个坡,眼睛倏尔为之一亮,原野上,披绣闼、俯雕甍,一位白衣佳人茕茕孑立,丰华耀目、长发临地、玉肤蕃丽、腰衱如柳随风舒展,真似那画幈凡下的南岳仙子。金荣看得馋涎欲滴,舌头不自禁卷曲着往上翘,心道:“若能和她睡上一觉,来世变猪都心甘!”代赢捂着怦怦乱跳的心,眯着眼道:“噢,我不行了,我已经爱上她了!”金荣白了他一眼,不允许别人抢自己看上的女人,代赢叽哝道:“什么嘛,凭什么只许你一人喜欢。”
待金荣转目回到原处时,白衣佳人却已不见了身影,田畴上缺了她,顿然变得无光无彩。他急得环目四顾,这样的绝世美人怎能轻易放过,远见东方游移着一颗玉点,金荣大喜道:“就是她!就是她!是我的终究跑不了!”心痒难挠,交待一声:“你们不要跟来,到前面高垴镇的酒店里等我,代赢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话刚刚落音,人已远去了数丈。
古语有云:花好易老,月好易残,人好易隔。这位白衣佳人正是雪儿,自从云飞落崖无信,她身似飘蓬,苦苦寻找着所念之人,九华山已走遍,跋山涉水来到陌生之地,所遇的尽是生面孔,希望依然是一场空梦。
雪儿站在田野上纵目而望,天地间青绿相接,青冥之上鸿雁飞,绿塘之中鰡鱼游,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她垂下眼角,这颗廓落的心愈来愈重,扯得她抬不起头。奋起疾奔了一阵,借以抒泄压抑许久的空灵之心,呼吸的气息被抛在脑后,眼睛一张一合,留恋与宿怨都在其中了。
也不知经了多少路程,过了多少时光,清醒之时,人已在一座青山上,林壑优美、蔚然深秀。雪儿随步散心,原来山下即是滚滚长江,前方有一座小亭,名为“沉香亭”,雪儿进入亭中,手扶琵琶栏杆,向远处眺望。只见漠漠帆来重,冥冥鸟去迟,天地万物的动和她此时心中的静在一种看不见的空间里交织成网。红漆柱上有几行小字,大概是人用金钗刻上去的,雪儿凑目观之,隽细的楷体字迹载着一首词调,名为《长楼望》,词曰:
薄云野雁风无助,落花流水寄相思。春江皆是客,万帆不见君。小亭轩,落璧珠,花草萋萋摧新颜。憔更憔,悴更悴,白鸥啭啭似双飞。孤独一日复孤独,伤心明日复伤心。红尘过客多流泪,泪断江海满乾坤。
“长楼,即高楼也。此词的背景是所爱的人离去,而她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他,念君心切,故每日登高楼而远眺。离人深知,登得愈高望得愈远,万般期盼之情在题中已零零入目。”
“云是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