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云飞伸出左手两指点向杨涛,由于杨涛此时功力全放在右掌,无暇顾忌云飞别的动作,见云飞于自己对掌之时,竟然还能一心两用,但自己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飞的动作,无法抵抗。云飞左手正欲点中杨涛之时,突然收手,右掌内力也为之一收,杨涛感到前方劲力消散,也将内力收去。
杨涛这时方才明白过味来,云飞已照顾自己许多了,好让自己保全名誉,为此心下深受忱感,走过去轻拍云飞肩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小兄弟,我输得心服口服!”云飞还礼道:“哪里,哪里!前辈武功盖世,小生只是侥幸而已!”杨涛一脸无奈,向慧心师太一揖道:“实在抱歉,有负师太所托!”
群雄都看得志馁气消,面面相觑,此事也是殆天数,非人力可挽。慧心师太摇摇头,默默地走向天人教堂主那边,将他们一一松绑,武器一一送还,仰天长叹一声,虽然听起来有些萧然,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杨涛面含慈笑,与云飞一握手,道:“孩子,能否将你的来历相告?”云飞面色窘迫,不敢作声。杨涛大笑道:“不愿相告,也不勉强,抗元大业正需你这般的英雄,咱们后会有期吧!”言罢跃下台去,带着杨峰就此离去。他谓杨峰道:“并非八大门派太弱,而是这位少侠实在太强了!”杨峰回望云飞,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李祥急冲冲上台抱着云飞,道:“你可真行啊,教我两招嘛!”云飞高兴得点点头。众人经过自检,确认没有中毒而面露喜色。
天人教教徒已去了累卵之危,成了泰山之安。四位堂主十步并作一步跑到云飞身前,异腿同举地一字拜倒,齐声道:“少侠对本教有再造之恩,我等没齿难忘,请受一拜!”云飞忙蹲下身将他们一一扶起,安抚道:“郭堂主的尸骨还未安泉壤,你们先将他葬了吧!”四位堂主点头含泪将郭堂主的遗体抬下山去。
云飞走到罗彩灵的身前,解开她手上的绳索,她睁开了沉寂已久的怨眸,望着云飞无限关怀的眼神,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一把扑到英雄怀中,失声痛哭起来,泪珠淫淫若霰,其中有自己这些天来所受的委屈,又有父亲受创和郭堂主身亡的因素。云飞擦着她颊上的泪花,想起自己的身世,胸中潮涨潮落,也不由得鼻子一酸,道:“要哭就哭个够吧……”
人各有心,心各有思;李祥将头扭向一边,独自望着山下。祈萧见云飞与罗彩灵如此亲热,心中大为忌恨,但又不敢表现出来,一个人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青衫客向俞松林等吩咐道:“回去罢!”俞松林等本想去和云飞打声招呼,问清他的身份,但顾忌师父,只得把那念头打消。遽然听得长空一啸:“想回去也得问问我罗毅!”此语惊得群雄哗然色变。罗彩灵在云飞的怀中悸动,将脸庞离开了那湿淋淋的衣襟,四处巡视父亲的身影。青衫客只觉一阵轻风从身边一掠而过,罗毅便挡在正前方,灼目相视,大有欺凌之意。青衫客怒喝道:“你要怎的?”罗毅也不理会他,展开双臂,罗彩灵起身离开云飞,扑向父亲宽大的胸怀,将自己的经历哭诉给父亲。
罗毅听得云飞有如此神功,正眼瞧着他,果然人不可貌相。转过头又瞧见了女儿憔悴的身体,想起她非人的待遇,愤然道:“乖女儿,看爹把这些狗东西杀得片甲不留!”云飞惊道:“罗教主,我是为了解救无辜的生命才出手相助的,如今你却要再次残害生灵,岂不又要造下无边罪孽?”罗彩灵望了云飞一眼,帮他劝道:“爹,算了吧。多年来你争我抢的,死了许多人,这样也不值得啊!”
罗毅发狠道:“难道说今日之耻就这样算了吗!我在山下看见郭堂主的尸骸,我和他亲如兄弟,这个仇就不该报了吗?”云飞揖拳道:“罗教主,请听晚辈一言。畴昔今来,你说你对,他说他正,已平白牺牲了万千无辜之人!若再照此延续,中原武林定然气数灭尽,元狗也将会毫无忌惮地杀掳我汉人,你说这样做是丈夫所为吗?”这时,祈萧一拍手,道:“这位少侠忠肝义胆,祈某此时就似久病初瘥,以前所做所为皆感惭愧,对少侠则是由衷钦佩,与天人教的仇账我祈某再也不记得了,我愿率丐帮全数弟子加入抗元义军!”
罗彩灵见不得那讨饭的色鬼,听他说话就觉得浑身似有虱子爬般的不舒服。慧心师太也有所悟,望罗毅心平气和道:“少侠说得对,如今我们应齐心抗元,咱们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罢。”俞松林和隗洛英也劝说青衫客表示看法,青衫客念及大局,见武林盟主都答应了,自己也只好应声道:“既如此,我也不反对!”
此时,就看罗毅的态度了,罗毅沉思片刻,朗声道:“过去的旧账可以抹去,但我绝不与尔等同伍!”云飞大喜道:“罗教主深明大义,各派之嫌终于冰消瓦解,乃天下苍生之幸啊!”武林闲杂人士都明白,罗毅作为一教之主,要答应此事,本就难于行蜀道,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已经很不错了,想到日后江湖平静,不亦乐乎。八大门派就此一打打地下了山,心中都是一半喜一半怨。
罗彩灵拉着云飞,要他对爹详述今日力挫群雄的英雄事迹,云飞怎好意思居功自傲,倒是李祥嘴快,从头至尾在罗毅耳边捧了一遍。罗毅听得眉开眼笑,云飞却是腼腆不言,罗彩灵瞧他不尽。云飞忽而长拜在地,道:“罗教主,听说我义父郑华寻衅天人教,大闹幕阜山,将教主与夫人击伤,我在此替他赔罪!”罗毅惊叹道:“你是郑华的义子?”
现在正邪尽归正,四处又无他人,自己的姓名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了,云飞点点头,轻轻说道:“我叫云飞。”罗毅扶起云飞,哈哈大笑道:“我与你义父之间的恩怨早已水落石出,一笔勾销,现在又恢复了昔日的交情,真想不到他会有你这么能干的儿子,真是福气呀!”云飞心下这才踏实多了。罗彩灵笑念道:“云飞!这名字真好听!”
罗毅想到夫人伤势未痊,也不愿在此耽误,道:“灵儿,你跟我一起回去吗?”罗彩灵摇首道:“我想将青龙宝珠找到再说。”转眼痴痴地瞧着云飞,意思是问云飞愿意陪着去吗?李祥一拍云飞的脑袋,替他答道:“送佛送到西,既然罗姑娘有意,咱们反正也没事,就陪着去找什么宝珠吧!”云飞不便推辞,也就点头应允了,只是想到九华山上苦等自己回山的雪儿,忍不住一阵心酸。罗彩灵见云飞答应,喜得心花怒放,有他相伴,碰上谁也不怕了。罗毅心中紧促,见女儿有云飞照顾,交待两句,便踏踏实实地赶回幕阜山给妻疗伤去了。
云飞长揖送别了罗毅,又问罗彩灵道:“姑娘可否告诉我,青龙宝珠是什么东西?”罗彩灵吃了一惊,道:“你竟不明白青龙宝珠么?这话说来就长啦!传说诸葛神侯寿终前将许多宝物埋在一个十分神秘的地方,只要拥有藏宝图和青龙宝珠便可取得这些旷世宝琛。这可是所有武林人士梦寐已求的宝藏,里面不仅有龙鳞铠、龙泉太阿二剑、兵法书、妖术书,还有许多许多不为人知的宝物,青龙宝珠就是打开宝藏的钥匙。关于这个传说,应该所有武林中人都知道的,你怎会不知呢?”云飞与李祥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是啊!我们怎么不知道?”罗彩灵见他俩在一起饶有趣味,将他们肩头双拍,笑道:“跟着我走,保证让你们大开眼界!”李祥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双手捂着心房,叫道:“我能和罗姑娘一起行走江湖啦!啊,老天爷啊,你就是我的爹!”
天人教的四位堂主葬下郭堂主,领着罗毅带来的百众又上山拜见云飞,黑压压的一片叩头,云飞心中一事未了,挽起犨堂主等,高声道:“各位不必大礼,我还有一事相求。”犨堂主道:“少侠说哪里话,今日全仗少侠一力斡旋,乃我等再生父母。但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一声,上刀山下油锅,全在我等身上!”云飞笑道:“各位礼重了,如今我要陪罗姑娘寻找青龙宝珠,但我离开九华山过久,恐师父担心,麻烦你们替我捎个口信,报我一切平安就罢了。”天人教教徒齐声答道:“少侠但请放心!我等定当飞马传途,三日信到。”众口撼山,气势非凡,云飞揖拳道:“多谢各位了!”天人教教徒受托后各自散去了。
罗彩灵问云飞的武功为何这样高,云飞将在九华山习武及服白莲龙果的事说给她听,罗彩灵眼中充满了钦慕之情,道:“怪不得呢,原来你是武林三巨之一的弟子呀!”云飞一脸茫然道:“什么武林三巨呀?”罗彩灵仔细瞅着他瞧,道:“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云飞道:“委实不知,武林三巨和我有什么干系啊?”罗彩灵道:“这就怪了,你们九华山名震武林,弟子竟不以其势为耀,难道你是活在箱子里,不透气么?”云飞一脸蚩白,道:“我真的不知道嘛!”
李祥这时咳了一声,道:“这个我最清楚不过了,当今天下武林三巨,号称‘仙魔侠’三派。仙乃桃源,非正非邪;魔乃万象神宫,属邪派;侠乃九华山清魂道人、恒山黑脸老邪师兄弟,属正派。此三巨的武功皆登峰造极,自行其举,各有千秋,互无瓜葛,鲜与外界接触,只教武林群雄闻之身颤,望之胆寒。只缘三巨都极少涉足武林,才会任由红教及天人教相继壮大。”
云飞惊讶地望着李祥,道:“这些词句,不像是你这种文采的人能说出口的呀!”李祥咧嘴笑道:“天底下到处都在传诵这段话语,我不过是对你背诵一遍而已。”罗彩灵往云飞背上一拍,笑道:“我本来对你放了十个心,原来你又是清魂道长的徒弟,这下便对你放下十二个心了。”李祥问道:“你师父真像传言中的那么厉害么?”
“传言中怎么说?”云飞对此很感兴趣。李祥故意挺直了身体,假意抚摸胡须,伟然宏声道:“说他已得天地之正气,脱了凡骨,得换仙根,为游侠领袖,行走江湖近百年,正邪两派,无人见其不敬!”云飞笑道:“把我师父说得真是神乎其神了!”李祥笑道:“有机会请你帮忙引见引见,我要拜他为师!”云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想得倒美,依我看,难耶!”罗彩灵也笑嘻嘻地问道:“我呢?”云飞略想一会,道:“如果我是我师父,就一定收你。”罗彩灵听得喜孜孜的。李祥满嘴葫芦葫芦的,心中虽忿,却不敢争。
狼山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云飞等三人也徐徐下了山。草丛里,有两人鬼鬼祟祟地观察着山上的动静,一人闷叹道:“本待中原武林斗个两败俱伤,咱们好来个五香大杂烩,谁知无端冒出一个黑旋风来!”另一人嘟噜道:“唉,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咱们去邝家庄报告阿术将军吧!”“走吧,走吧!”
云飞等边行边聊,步伐迤邌,红红的槭叶带着夕阳彩光不时飘在他们身上,沐浴在浓浓的秋馨下。云飞叫了一声“罗姑娘”,罗彩灵道:“叫我灵儿,其他的名字我听得不舒服。”云飞便改叫了一声“灵儿”,问道:“天下这么大,咱们上哪儿去找青龙宝珠啊?”罗彩灵略笑道:“我知道在谁手里,只是那人的性格实在太古怪了,软硬兼施也弄不到手。”李祥握紧双拳道:“他敢不交,咱们就抢过来!”云飞叫道:“人家的东西,怎能硬抢呢!”罗彩灵脸庞一红,道:“我们已经抢过了,可是抢不到手,所以这次只能智取。”云飞听得差点没栽下去……天人教强抢民物,果然是邪教!
罗彩灵环望了一下四周,见无旁人,便慢慢地小声道来:“青龙宝珠在聚泉庄庄主范柱手里,这家伙资产丰沃,爱财胜过爱命。当初我们将他绑来,各种手段都用遍了,可他就是不交宝珠,为此牺牲了两个儿子、一个老婆和自己的一个鼻子……”云飞没等她说完,哇呀大叫一声道:“你们这么残忍哪!”罗彩灵扭鬓嗔道:“什么残忍嘛!我们不这么做,你以为那些武林正派就不知道做吗!趁现在知道宝珠地点的只有我们天人教,就得先下手为强!”说罢又环望了一下周遭。
李祥赞许道:“灵儿说得有理!”云飞给了他一京果,没好气道:“有理个头啊!”李祥摸着半痛不痛的脑壳,推着云飞道:“你干嘛打我?再敢仗着武功好欺负我,我可和你没完!”云飞见他还会耍脾气呢,弄得哭笑不得。
只要是罗彩灵说的话,李祥就认为全是对的,三个人就这样吵吵闹闹地向聚泉庄行去。途中,云飞的心还牵系在雪儿身上,不时忆起她的音容,却又不能相见,她现在一定还在九华山翘首等待自己回去吧。又念起义父郑华那豪迈的面容,他又在何方呢?
下了狼山,就凭李祥那种体力,早就受够了,双眼巴望着能赶快到家酒店美美撮上一顿。咦!走了十几里的山路,总算瞧见了半飘的青帘,原来山坡上摆有一酒摊,李祥干瘪的眼神焕然生精,大叫道:“啊,可让我盼到了!”说完不知哪里来了气力向前趱去,云飞与罗彩灵徐徐到得摊前,李祥早已四个包子入了肚庙。
他们挨着李祥坐下,每人也要了三个肉包,一碗藊豆汤。罗彩灵道:“这顿不算我致谢,等明儿到个繁华之处,再请你们吃顿好的。”云飞道:“灵儿太客气了,弱者遭到欺侮,最为我等武林中人所不耻,今日之事,不过在下举手之劳,何劳挂齿!”
李祥:“咕噜……吱吱……啊……哪哪……”
云飞见李祥只顾吃喝,眉根一沉,扭着他的耳朵道:“人家在向我们道谢,你怎么只顾吃喝,也不还礼!”李祥用力甩开云飞的手,嘟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还礼!”说罢将板凳移至罗彩灵身侧,从竹箅子上拿过一个热气腾腾的肉包,献殷勤道:“灵儿姑娘,来,我喂你吃。”罗彩灵也不推辞,道:“你把面皮撕下来喂给我吃,我不喜欢肉馅的味道,留着你吃。”李祥照着做了,见她肯吃下自己亲手所喂的肉包,还把肉馅留下来给自己吃,感动得热泪莹眶。云飞将头侧到一边,嘴里嘀咕:“这么恶心的事亏你也做得出来!”
蓦然一个破嗓子大喝道:“店主,老子肚子饿了,快送吃的来!”云飞闻言望去,只见一名九尺身材的军官踏着靴靿,大步朝这边踏来,长着粗大的眉毛和突出的下颚,教平凡人看了害怕。店主见到军官,慌忙躬迎,道:“干校尉,您请里面坐。”干校尉对所有的人都是那么傲慢,拉过一张桌子,店主早就端着一把椅子恭候。
干校尉满意地点了一下头,大屁股一坐,马上酒菜皆到,大嘴一张,便“嗄吱嗄吱”嚼了起来,望店主道:“这个月的保护费还没交吧。”店主道:“大人哪,能不能宽限两日,生意实在不好做。”干校尉大巴掌把桌子一拍,怒道:“放屁,信不信老子封了你的店!”“马上交,马上交!”店主忙战战惊惊地取银子,干校尉袖了银子,转笑道:“老老实实做生意,有什么事老子会照顾你的。”店主唯唯。
李祥看得格外不爽,悄悄对云飞与罗彩灵道:“如果我能让他在我面前叫爹,你们佩不佩服?”云飞笑道:“我倒可以把他打得叫爹,你一身干柴,岂不是送死。”笑完又咬了一口肉包,李祥叽叽哝哝:“小觑我,等一下我定要你口服心服!”罗彩灵对此满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