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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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美意- 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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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是我的了!就在父亲和族中诸位已认定我是接任魇君的最佳人选的当口,谁知功亏一篑!唉,怨只怨我大意了,我同族中一位表兄在房中被父亲抓了个正着,你知道的,父亲一向憎恶此类事情,任我如何哀求,父亲铁石心肠,不肯原宥,虽饶我性命,但继任魇君之位,再无可能!”嗅蔷恨恨有声,虽然声音听上去仍然纤细轻柔,但透着股阴阴的狠气。

    “你你同表兄?”魇君哑然,听上去甚是震惊。

    “怎样?不允?这些年来你何时见我同女子亲近?”嗅蔷低声冷笑。

    魇君不语。

    “我只恨当时没有一狠心,将父亲杀掉,否则以后哪里会生出那许多事端!”嗅蔷冷冽的声音,任他说的再轻柔,也让听的人胆战心惊。

    “表兄他”魇君低声问道——他的关注点是不是有些跑偏?

    “我早已将他灭口,提他作甚。”嗅蔷轻描淡写道。

    “父亲说:‘你做下这等丑事,我是没脸向你母亲、还有族中诸位给个交代,你自认力有不逮、志不在此,无法承继魇君之位,让你哥哥恨夏做魇君吧!’”嗅蔷继续道,声音变得阴毒起来:“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知道当魇君无望,只盼等父亲死后,再做图谋,心想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就跑去你那里哭的梨花带雨,做出一副大度让贤的姿态,让你心里明白,这魇君之位,不是你有本事,而是我让与你做的,你恨夏永远都欠我的!”

    齿冷。

    若我不跟着姐姐一同来到这气囊外,亲耳听着这共处一身的兄弟二人的私语,我永远也不会相信,嗅蔷,竟然是这样阴毒奸诈之人!

    可怜的魇君!

    “你你是不是疯了!尽是胡言乱语!”魇君扬声斥道。我留意到他的气息有些虚弱。

    “哼!哥哥,为什么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你还是一根筋地只相信你自己看到的呢?”嗅蔷轻声冷笑道。

    “不是胡说是什么!”魇君怒道:“你为了救我,挺身而上,替我挡下人类那一剑,将自己落得肉身消融、魂飞魄散,那那又怎么算?!”

    “那是我趁乱在你背后偷袭你,没想到黄雀在后,那个人类挺剑刺出,若不是他那一剑,你早就死在我的手里。”嗅蔷的声音又轻又软,尝着像一颗骄傲又冷淡的糖。

第214章 私语(下)() 
嗅蔷此言一出,整个世界安静了。

    其实也不是安静,沉在湖底,周遭嗡嗡作响的水流仍有动静,但我仿佛被彻底隔绝了一样,哗然的水声听在耳中,是一片尖哨般的宁静——我内心太过荒凉。

    嗅蔷,如果你已经胜券在握、主动权都在你手上,那又何必将一切戳破、捣碎、踏上两脚、再逼着魇君吃下去?

    如果魇君的雪魇滴即将被你的雪魇滴吞噬,他的身躯也为你所占据,他什么都不剩,至少给他留下一丝丝温情,让他以为他是为了亲爱的弟弟而死去、让他觉得值,让他死也不用死得如此不堪。

    我不是同情魇君,我只是震惊于到底什么是真实的?如果连胸膛都可以坦然剖开而仍然在撒谎,那么还有什么是可以信任的?可以托付的?!

    魇君漫长岁月的努力、不惜杀人流血的罪过,还有这雪魇湖底的累累白骨,在嗅蔷自揭真相的这一刻,全部成了一个笑话!

    “生命,是一场幻象。”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来这句话。这是我那经年不展笑颜的哥哥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之所以记得,是因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躺在床上的我,而是用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眉毛,眼睛不知盯着何处。

    我在感受着他冰凉如水的手指的同时,记住了这句话。

    岂止是“人”的生命?谁的不是呢?血族,巫影族,萤族精灵,青蛇老枯,仙女小奈,还有这正站在我和姐姐头顶的雪魇蛛,生命都像这气囊一样,再精彩纷呈、虚张声势,也不过一戳就破。当命运的洪流轰然而至的时候,再逞强,也只能被冲得七零八落,各自逃命!

    生命,好不值得。

    突然有人重重拽了我一下,是姐姐。

    不用提醒我,因为我也听到了。

    从头上的气囊里骤然爆出一阵凄惶的哭声!

    是魇君。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魇君终于崩溃,发出了绝望、受伤、仿佛滴着血的哭声。

    魇君是当之无愧的恶人,但,此刻这个人,这般哭法,令人心酸。

    我浑身冰凉地站着,只依稀觉得胸口有一点点温热,那是忘言的丹丸,那只红色小鸟。

    我再也没有任何兴趣继续听下去了,揭开真相的嗅蔷,就像这雪魇湖底一样,灰暗阴冷,处处藏着残尸断臂,太可怕了——我做了我能做的,我做不了我不能做的,我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远离这里,回到哥哥、忘言身边,看一看蓝龙那饱满明亮的蓝色鳞片——我想亲近一份生命的暖意。

    “我们走。”我用唇语对姐姐说。

    画海伸手在耳边支了一下,动动嘴唇:“马上。”

    她还要听。

    她到底要听什么啊?

    魇君的痴,嗅蔷的藏,已经如此疯狂,还有什么必要再听下去?

    “哈,再料不到得知真相后你会是这种反应!”嗅蔷轻声嗤笑——他明明是个男的,但看不到脸,光听声音语气,娇态横生,真是雌雄莫辨!

    “早知如此,当初我何须忌惮于你!”嗅蔷的声音里有懊恼之意。

    “算了,算了,若不是你这心软念旧的性子,此刻的我怎么可能会站在这里?说起来还是要谢谢你,我亲爱的好哥哥。”嗅蔷话锋一转,又显得洋洋自得起来:“也许我本就是魇君之命,所以虽然肉身消亡,但我自己的雪魇滴我还是有感应的。活着的时候,你知我一向讲究,修饰仪容很是上心,又犹喜幻成人身、做人类美好少女的打扮——以前你不理解,现在你可明白了,嘿嘿,所以你尽找那些妙龄女子,当然也有少年,将其胸膛剖开,取出心脏,用她们的心房为我滋养雪魇滴,我可甚是感激;你还取下他们的器官,尝试和我的雪魇滴拼凑在一起,以重塑人身,尝试将我复活,这我也是知道的,只可惜没有成功——幸亏没有成功!你也不看看你那是什么审美水准?”

    嗅蔷一边指斥一边啧啧有声,语气轻柔,带着不屑,仿佛谈论的不是一条条生命,而是野地里无主的花朵——那亦是有生命的啊!

    “所以当你最后将那个红袍少女带进来的时候”嗅蔷继续道。

    我心中一凛,他说到姐姐了!

    我斜眼向姐姐看去,她咬住嘴唇,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方,胸口起伏不定。

    “还能有比她更完美的人选吗?”嗅蔷吃吃笑起来——只听声音,他完全是个十足的女人!

    “哥哥啊哥哥,你终于聪明了一回,不再动不动就将那些小可怜儿大卸八块,而是”嗅蔷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味当初见到姐姐时的惊喜和魇君终于遂了他心意时的惊险,他说:“将我的雪魇滴放入了她的胸腔,和她的心脏放在了一起。”

    “你能想象我当时的狂喜吗?但,离我真正复活,还是缺了一步,其实我也不知道是缺了哪一步,直到——你将你不知从何处弄来的那只红色小鸟鬼使神差地放进了那个少女、哦,不,是‘我’的嘴里,”嗅蔷长长地、满足地叹了口气:“我知道,我是真的‘复活’了。”

    红色小鸟?

    忘言这枚丹丸竟有如此神力?

    “嗯?亲爱的哥哥,那红色小鸟到底是何来历?”嗅蔷柔声问道。

    他对魇君说话的时候,言必称“亲爱的哥哥”,简直令人反胃。

    “我不知道,”魇君终于停止了哭泣,沉默之后,开口说话,语气里听不出悲喜:“在雪厅中,那个人类的女孩看上去非常紧张这只红色小鸟,我就断定它绝不简单,是稀罕之物无疑了。”

    原来魇君早就将一切看在眼里。

    “不管稀罕不稀罕,反正我的狂喜尚未延续片刻,那个红着一只眼睛的人类女孩就杀了进来!”嗅蔷声音陡然升高,又尖又恼,听得人心里咯噔一下。

    嗅蔷像个女人一样,尖声叫道:“嘴一张,小鸟飞了!若要抢回,只觉神弛身软、无力动弹;再看那个女孩,真跟神人一般,额头上的那枚紫色翅膀,真是指哪打哪、深不可测!现今这世间,竟有这般厉害人物了?”

    “害我功亏一篑!”嗅蔷恨恨怨道。

    “你当时为了救我,不惜与那个人类女孩做了交易你仍是顾念我俩手足情深的”魇君不接嗅蔷话茬,嗫嚅道。

    我哑然失笑!

    魇君,魇君!你真是魔怔了!真相已经像一坨屎一样,臭气袅袅,直升鼻端,你还要掩面屏息,装作看不到、闻不到?

    你真是好有出息!

    “哈!”嗅蔷哂笑出声,仿佛听到了天大可笑之事:“我能怎么办?你说我能怎么办?我心里很清楚,就算有了这具红袍少女的身躯,没了红色小鸟,也是枉然!那人类女孩又甚是生猛、来历不明,将那红色小鸟视为珍宝,难道让我豁出命去,弄死她、将小鸟抢回来?我有那本事吗?我有那么傻吗?我一颗雪魇滴,等了这么多年,根本不可能冒任何险!我只能退而求其次!”

    “那个‘次’,就是你。”嗅蔷轻声哼笑,令人胆寒。

    “你那么蠢,连两只小蛛儿都搞不定,还让他们给咬了。眼见你为了条腿,恨不能命都不要了,我能不着急吗?这具红袍少女的身躯是肯定要还回去的,那我就只剩下你这一具寄生的身躯了,你若死了,我的雪魇滴何处容身?所以我干脆就对那人类女孩卖个人情,将她姐姐身躯归还,而她,也只有她,在那个时刻,能够保你一命!保你的命,就是保了我的命!”嗅蔷的声音里没有了笑意,不知为何,听上去,让我忍不住想起雪魇湖底的骸骨,被剔得干干净净,闪着冷冷的光。

    嗅蔷,你太厉害了。

    你的与世无争和兄弟情深演得太逼真了。

    “嗅蔷你”魇君的声音犹如余温的灰烬,明知不可能再燃起火光,但仍奋力扑闪出零星的火点,发出断续又微弱的噼啪声,但,也不过是显得愈发绝望罢了。

    “所以说你从来就不配做魇君,魇君的位子怎么可能交给你这样黏糊的人!”嗅蔷的声音阴冷中带着无可抑制的得意:“我不过是喜好女装、欢喜男人,但我骨子里杀伐决断、大事清醒,魇君的位子、雪魇族的未来,就应该交在我的手里!父亲真是眼瞎!”

    “你还有疑问?你当然有疑问!复杂的事情、诡诈的人心,你从来就没有透彻过!”嗅蔷洋洋得意、趁胜追击:“我借那人类女孩之手,留你性命,再一步一步逼得你将我的雪魇滴放入你的胸腔、以命相让,那都不过是雕虫小技、水到渠成!”

    嗅蔷,就算你能算到一切,你又如何能算到,当你的雪魇滴放入魇君的胸腔,与他的雪魇滴同在一起时,被吞噬掉的雪魇滴一定是魇君的、而不是你的呢?

    我心中的疑问仿佛被嗅蔷听取了一样,他捏着嗓子,声音轻柔,不紧不慢地说:“亲爱的哥哥,其实你将我俩的雪魇滴合放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是有些许担心的,但一想到,我的雪魇滴,不知在多少个人类那滚烫的胸腔中滋养过、吸取过他们生命的律动和丰盛,我就充满了信心,”嗅蔷又开始发出轻轻的哼笑,仿佛话语里藏着绵绵的细针,冷不丁就把听着的人扎那么一下:“亲爱的哥哥,你难道真的感觉不到,我的雪魇滴正在吞噬你的吗?你的生命正在慢慢流逝”

    “况且,我刚才在离开那个红袍少女的胸腔时,顺手带走了一样东西。”嗅蔷的声音,像舒展的花瓣,怦然绽放。

第215章 了断() 
“他带走了什么?”我用唇语问姐姐,同时我的心在抑制不住地下沉——事情变得复杂棘手起来,不是杀掉魇君和嗅蔷那么简单了。

    伏在我胸口处的红色小鸟微微耸起身子、抖动翅膀。

    不知道忘言现在什么情况了,我真的不能再耽搁在雪魇湖底。如果蓝龙、寄城他们已将所有囚禁的人全部救出,是不是可以召唤蓝龙现身,至少让他先将红色小鸟给忘言带过去。

    我正心绪翻涌,姐姐突然一把掐住我的胳膊,身子就势萎顿下去。

    我心突的一跳,连忙伸手揽住她,低声唤道:“怎么了?姐姐!你怎么了!没事吧?嗅蔷他从你身上带走什么了?”

    画海仰头看我,眼神从未有过的惊恐,有汗水从她的额角滚落,她面色薄脆,张着嘴,低声喘息,一边将一只手按在她自己的胸口处,一边低声道:“我我好像感觉不到心的跳动了是空的”

    我只觉得全身的血“刷!”一下向头顶飙去,震得脑袋嗡嗡作响。

    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如果姐姐的心脏没有了,她早就倒下了,怎么可能撑到现在?

    我定定神,轻轻推开姐姐的手,将我的手盖在她的胸口上。

    感谢神,我的手心感受到了从她的胸腔里传来的“怦!怦!”的跳动声。

    “姐姐,你的心还在别害怕。”我低声道,但自己的牙齿却在无法控制地打颤——如果画海心脏无恙,那嗅蔷能带走姐姐什么东西呢?

    “我不知道,他没说我还不觉得,他一说什么‘顺手带走了一样东西’,我就立刻感觉胸腔空了就像被倒悬在一个黑暗的洞里美意,我很害怕”姐姐瞪着我的脸,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别怕,我们听听嗅蔷怎么说,”我将手挪到姐姐的肩头,停在那里,紧紧揽着她,语气沉而坚定:“不论他带走了什么,我们一定会拿回来的。”

    画海垂下头,检视了一下自己,再抬头时,眼神明亮了许多,她望向头顶的气囊,嘴角甚至抿出一抹傲慢不屑的笑意。

    “怎么了,亲爱的哥哥,你这半晌不语,到底是因为你已无力言语,还是你心灰意冷、彻底放弃了?”嗅蔷轻柔的话音再次响起,犹如毒辣的花朵绽放到尽,有一种柔媚笃定到几近狰狞的惊人气势。

    “什么时候开始的?”魇君终于开口,声音低缓,不恼怒,亦不伤心,有一种大雪封山的苍茫肃静。

    “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嗅蔷轻笑,语气佻达:“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从我出生、睁开眼的那一瞬,我的一切努力就是要掀翻你这座山,让你永远别想挡在我面前!”

    “何必费这么大劲?”魇君声音沉稳——可我总觉得那沉稳之下蓄着可怕的风暴,只是不知何时爆发——语气认真道:“你所有的心机、演戏、冒险和努力,还不如就简简单单对我说一句:‘哥,把魇君之位还给我;哥,把你的命给我’”

    “我傻吗?”嗅蔷打断魇君的话,冷笑道:“我说那样的话,你还不杀了我?试问这世间有谁不贪恋富贵荣华?有谁不想坐上至高王位?有谁不想千秋万代、长生不老?哥哥啊哥哥,你是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性命不保,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好听话,行,行!你一向虚伪,最擅长在父亲、母亲面前扮淳厚良善、无欲无争的好人形象,那你就快快死去,将这具躯壳让与我,你去跟死掉的父亲母亲团聚、继续装模作样吧!”

    “哈哈!”魇君突然纵声大笑,我仿佛听到了雪片从树顶簌簌落下的声音。

    “你笑什么?”嗅蔷奇怪地问。

    “嗅蔷,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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