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 亚历克斯·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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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 亚历克斯·哈里-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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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怎么来练习打鼓,在那儿没人会听到他打错。但此时他又会忆起他外出伐木要做鼓架的当天,然后所有的恶梦会历历地回到脑海里。
  在所有活着的人当中,康达是少数几位能独立下躺板上阶梯到甲板上的人。可是他那几乎残废的脚也开始打颤弯曲,最后他也必须被半拖半拉地带到甲板上去。康达把头夹在双膝间,静静地呻吟,一直分泌脓液的眼睛紧紧地粘着,他四肢无力地坐到别人来为他清洗。〃土霸〃现在使用一种上了肥皂的海棉,以防硬竖的刷子使他们流血的背再受到更严重的创伤。但康达的情况还是比只能侧躺的大部分人好,他们好像已停止呼吸了。
  在所有人当中,只有残存下来的妇女和小孩的健康情况还差强人意;也许因为他们未曾被铐链在又黑又乱又臭且满是虱子、跳蚤、老鼠和排泄秽物的牢笼里。年纪最大的那位妇女,大约是嫔塔的岁数名叫玛慕脱,一位卡拉万村的曼丁喀族人一直表现得很有品格,很有尊严的样子,即使全身棵光看来还是像穿着长袍般。〃土霸〃无法阻止她四处安慰那些病恹恹地躺在甲板上的俘虏并替他们擦擦发烧的脑部和额头。〃妈妈!妈妈!〃当康达感到她抚慰的手时,内心一直在呼唤;而另一位虚弱得说不出话来的人只能张开他的下巴,勉强地想试着微笑。
  最后,没有别人的帮忙,康达终于已能独立吃饭,他肩上和肘上不断突出的肌肉使他无法把手伸到食物盘内。他们现在经常在甲板上喂食,有一天当康达正用指甲乱抓乱刮食盘边缘时,被脸上带疤的那个〃土霸〃看到了。于是他立刻吼叫,命令一个〃土霸〃喽罗在康达嘴内放根管子,并把稀粥往内倒。虽因管子而猛烈作呕,康达还是边吞边流口水地把食物咽下去,然后无力地趴在甲板上。
  天气变得愈来愈热,即使在甲板上,每个人也都汗流浃背。可是几天过去,康达开始觉得凉风习习。桅杆上的大白布又开始在拍打,且很快地在风中翻腾。〃土霸〃又再度像猴子般地在上头跳来跳去,大船很快地又开始乘风破浪。
  翌日清晨,比平日还多的〃土霸〃开始砰砰地从船舱门下来,而且比平日早。他们的交谈和举动带着兴奋,且匆匆忙忙地在走道上奔走。他们解开这些俘虏,并尽速地协助他们上到甲板去,康达踉跄地跟在一位俘虏后面走,清晨射进的光线使他直眨眼。然后他看到其他的〃土霸〃、妇女们和小孩都站在栏杆边。〃土霸〃们都在大笑、欢呼和疯狂地比手划脚。康达从其他人生疮的背部间斜视过去,看到了……
  虽然仍是朦胧地在远方,但毫无疑问的是阿拉神的某片土地。这些〃土霸〃真的有某个立足的地方〃土霸〃的领土祖先说是日出的地方扩展到日落的地方。康达的全身都在颤抖,额头一直冒出闪烁的汗珠。此趟的航行已到终点了,而他也一路上活过来了。可是涌溢的泪水使得海岸线成了一道灰色的迷雾,因为他知道往后无论发生何事,一切的情况只有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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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亚历克斯·哈里 



 
  






 
第40节

 
  回到黑暗的牢笼内,每位俘虏都吓得说不出话来。在静默中,康达能够听到船上木板的叽嘎声,海水冲撞船身的嘶嘶声,和〃土霸〃在甲板顶上匆忙的脚步声。 
  突然,有位曼丁喀族人开始高声赞美阿拉神,然后其他人也很快地跟进直到一阵狂乱的赞美声和祈祷声中混人所有人拉扯铁链的卡嗒声。在嘈杂声中,康达没有听到船舱门开启的声音,可是突然射进来的日光使他止住了嘴巴,把头转到那方向。他猛眨眼来挤压眼内的脓液,模模糊糊地看着〃土霸〃带着灯笼进来开始以不寻常的匆促赶他们到甲板上去。他们又再度挥动长柄刷子,无视俘虏仍流脓的身上被刮时的尖叫,然后〃土霸〃头子再在他们身上洒上黄粉。但这次,在需要用力刷的绽开的肌肉上,他会示意他的助手在一个宽平的刷子上涂上一种黑色的物质。当那东西碰触到康达皮肉裂开的屁股时,所引起的刺痛几乎使他昏死在甲板上。
  他躺着,全身的感觉好像在燃烧。他听到人们又重新开始惊恐地哭号,于是抬起头来,看到一些〃土霸〃正忙着像是准备要吃人的样子。他们两人一组地把俘虏一个接一个地推到地上跪下,然后另一个〃土霸〃在他们头上涂满白色的泡沫,再拿一个窄窄会发亮的东西把他们的头发理得只剩头皮,使得鲜血慢慢地滴流到脸上。
  当〃土霸〃走过来抓住康达时,他惊叫着奋力挣扎,直到有人在他的肋骨上重重地一踢,让他喘息不已,然后他的头皮麻木地感觉到白泡沫和刮削。接下来他们在俘虏身上涂油涂得发亮,再命令他们踩进一种有两个大洞的奇怪腰布。他们把脚伸进去,而它正好遮住他们的〃私处〃。最后,在〃土霸〃头子严密的细查后,他们沿着栏杆被铐链在日正当中的天空下。
  康达恍恍惚惚地躺着。他想到当〃土霸〃开始吃他的肉、啃他的骨头时,他的灵魂早已逃到阿拉神那里去了。当他静默地祈祷时,〃土霸〃头子和他得意助手的怒吼声使他张开眼,看到〃土霸〃喽罗正爬上高桅杆去。只有此次他们拉扯绳子时的嘟哝声才交杂着兴奋的叫声和笑声。一会儿后,大部分的大白布都松弛地滑了下来。
  康达的鼻子嗅到空气中的一股新味道;事实上,那掺杂着的许多味道,大部分都很怪异且不为他所知。然后他猜想自己听到了远方有新声音,是从水的那一岸传来的。躺在甲板上,如壳般硬的眼睛半开着,他无法辨认出那声音来自何方,但它渐渐地接近,于是康达害怕的抽噎声也加人其他人之中。当那些声音越来越大时,他们的祈祷声和叽哩咕噜自言自语声也跟进来,直到最后,在煦风里,康达可以嗅到许多不熟悉的〃土霸〃的气味。大船重重地撞到某种硬物,它倾向一边又前后猛摇直到被绳索牢牢地固定且平静地停止。这是自从他们四个半月前离开非洲至今第一次。
  这些俘虏因恐惧而僵直地坐着。康达的手臂紧紧抱住膝盖,双眼紧闭着好像全身已麻痹般。因为只要办得到,他就要屏住气息,拒绝吸进这些令人作呕的气味。可是当有某物重重地踏到甲板上时,他从眼睛微张的隙缝中窥到两个〃土霸〃手握一块白布遮住鼻子,从一块宽木板上下来。他们精神勃勃地走过来与〃土霸〃头子握手一一他现在一直迎脸面笑,很明显一副谄媚的嘴脸。当〃土霸〃急着解开站在栏杆边的这些黑人并吼叫着示意他们站起来时,康达静静地乞求阿拉神的原谅和怜悯。康达和其他的俘虏紧抓住铁链不肯放掉那几乎已成为他们身体一部分的东西,鞭子开始霹哩啪啦地抽下来。先打在他们头上,然后背上。刹那间,在惊叫之中,他们放掉所有的铁链,开始蹒跚地起步。
  在大船的另一边甲板上,康达看到许多〃土霸〃仁立在那里,又是笑又是兴奋地比划,还有更多人从四方跑去加人他们。在鞭子不断的抽打下,他们被赶成一排纵队,步下斜板向等待的群众走去。当康达的脚接触到〃土霸〃的土地时,他的双脚几乎发软弯曲,可是其他带鞭的〃土霸〃使他们继续沿着嘲笑的群众走去。〃土霸〃聚合在一起的气味像是一记重拳狠狠地击在康达的脸上。当一位黑人猛地跪下去求救于阿拉神时,他的铁链也把前后的两个人都拖下去。皮鞭再度抽到他们全站起来为止,这使得〃土霸〃群众兴奋得又喊又叫。
  康达内心沸腾着逃跑的冲动,可是鞭子使得整个被链住的队伍继续前进。他们步伐沉重地走过〃土霸〃身旁,他们骑着一种奇特的两轮车和驾着一种看起来有点像驴子的巨型动物所拖的四轮车;然后又走过一群〃土霸〃,他们围在某种堆着五彩缤纷,像是蔬菜和水果的市集。衣冠整齐的〃土霸〃很愉快地指指点点。他注意到其中有一个女〃土霸〃,她那像线般的头发带着稻草的颜色。在看过〃土霸〃在船上色迷迷地垂涎黑女人那副饥渴的样子后,他很讶异〃土霸〃也有他们自己的女人。可是看看这个怪诞的家伙后,他终于可以了解为何〃土霸〃比较喜欢非洲女人。
  康达向路旁投注一眼,看见一群疯狂尖叫的〃土霸〃正围着两只打斗得几乎濒于死亡的公鸡。当喧嚷声在他们身后退去时,他们又立刻遇见另一群大声叫喊的群众,他们正四处乱跳以躲开三个〃土霸〃男孩追逐一只全身因油脂而看起来发亮的脏猪。康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宛如被闪电击中般的康达瞥见两个不是来自船上的黑人毫无疑问,一个是曼丁喀族人,另一个是赛瑞拉人。他掉头过去看着他们安静地跟在一个〃土霸〃后面走。他和其他俘虏毕竟在这可怕的土地上不是孤单的!假如这两个人被准许活下去,也许他们也能躲过被烹煮这一劫。康达有股冲动想冲上前去拥抱他们,但他看到他们全无表情的面孔和下垂的双眼内所流露出的恐惧。此时他的鼻子闻〃他们〃的气味,那是种很不对劲的味道。他的心在翻腾,百思不解为何黑人能温驯地跟在一个不监视他们或甚至不带武器的〃土霸〃背后,而且不试着逃脱或杀掉〃土霸〃。
  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容自己再多想,因为突然间他们发现自己在一个四方形的大房子门口,那是由长方形的泥砖所堆砌而成的,周边几处开启的地方设有铁条。这些俘虏被鞭进有〃土霸〃守卫站岗的大门,然后进入一个大房间内。康达的脚踏在排列整齐的硬地板上觉得凉凉的。在两处铁窗处所射进来的昏暗光线下,他猛眨的双眼识出五个黑人人形沿着墙边挤着。当〃土霸〃把康达这一群人的手脚铐在墙上短链处所附接的铁铐时,那五个人并没怎么抬头。
  和其他人一样,康达蹲下去蟋缩成一团,下巴紧靠住紧闭的膝盖,内心一直不解地回忆自从下船以来他的所见所闻。一会儿后,另一位黑人进来了。他望也不望他们一眼地在每个人面前放几瓶水和食物就又匆匆地离去了。康达并不饿,可是喉咙却于得使他终于无法止住自己一次只喝一点点的训言;但那味道尝起来怪怪的。在一片麻木之中,他望着一个铁窗,看着日光退成一片黑暗。
  他们坐在那儿越久,康达就越沉人一种无名的恐惧。他觉得自己几乎已爱上了船内的黑暗牢笼,因为至少他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何事。每当夜里一有〃土霸〃进来,他就缩成一团转向别处;他们的味道既怪异又强烈。但他却习惯其他的怪味汗臭、尿臭、脏身体的臭,还有俘虏们泻肚子时的恶臭。
  突然间,当一个〃土霸〃如同以前在船上一样带着一盏灯进来时,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在温和的黄色灯火照耀下,他的后面跟着另一个正在鞭答一个新黑人的〃土霸〃。那个黑人尖叫时,口中似乎喊出〃土霸〃的语言。他很快地也被链起来,然后那两个〃土霸〃就离去了。康达和其他人一直保持静止状态,聆听着这位新来的人痛苦的呻吟。
  黎明快接近了,康达感觉得出来。他很清晰地听到某处传来〃金刚哥〃在成人训练时高喊的声音:〃人类要从动物身上学习和观察才是明智之举。〃康达震惊地急忙坐起。阿拉神终于降旨给他了吗?从动物身上学习是意指为何呢?在这里,现在?他像是一只掉入陷阱的动物。他的内心刻画出他所见过在陷阱内的动物,但有时候它们在被杀之前就逃跑了。他们是那一种呢?
  终于,他得到了答案。据他所知,曾逃出陷阱的往往是那些在陷阱内沉着应付,不会让自己挣扎得筋疲力尽的动物。它们往往安静地等待,养精蓄锐直到猎主前来,然后趁猎人疏忽的时候奋不顾身地猛力一扑,逃向自由。
  康达觉得自己越来越警醒。自从他与其他人在船上共同策谋杀〃土霸〃以来,这是他第一个积极的希望。他的内心现在聚精会神于一件事逃跑。他必须一举成功,把〃土霸〃打倒。他现在不可以发怒甚至挣扎打斗,他必须表现得好像已完全放弃希望。
  可是纵使他逃脱成功,他能跑到何处呢?在这片异土上,他又能藏身于何处呢?他对嘉福村周围的村落、乡镇熟悉得如同自己的家,可是他对此地一无所知。他甚至不知道〃土霸〃是否有森林?即使有,他是否能在里面找到猎人所使用的记号呢?康达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船到桥头自然直。
  当黎明的第一道曙光从铁窗射进来时,康达正好刚安稳地睡去,可是当他一合上双眼,似乎就立刻被那位带着水和食物进来的奇怪黑人所唤醒。康达的胃饿得扭成一团,可是那些食物闻起来就令人作呕,于是他别过头去。他感觉舌头脏而且肿胀,他试着要吞下嘴巴内的粘液,可是喉头却因此番尝试而疼痛。
  他呆滞地望着旁边一起来自大船的伙伴。他们全部似乎都没看见也没听到地瑟缩成一团。康达转过头去细看那五个比他们先来的黑人。他们都穿着槛楼的〃土霸〃服。其中两人的皮肤是淡褐色的,根据长老们的说法是〃土霸〃强暴黑人妇女所留下的种。他又看看那个在夜里刚被带进来的人,他的头下垂,发中固结干涸的血块,而且也滴到他所穿的〃土霸〃服上;其中一只手臂还别扭地悬垂着。康达看得出那已断掉了。
  过了一些时候,康达终于又再度睡着只被唤醒一次起来吃饭,而且这次迟多了。那是种仍在冒气的稀粥,味道比上次更糟。他紧闭眼睛不去看它,可是当所有的囚伴都拾起食器,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时,他猜想那稀粥也许不是那么难吃。假如他准备要逃脱的话,他需要体力。他要强迫自己吃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就好。于是他抓起碗,往嘴里猛倒猛吞猛咽,直到稀粥全部吃完。他觉得很恶心,重重地放下碗后便开始作呕,但他又强使自己吞下去。假使他要活下去的话,就必须把食物留在体内。
  从那天起,每日三次,康达会强迫自己去吃那令人憎恶的食物。那位端食物进来的黑人会一天一次地带着水桶和铲子进来清扫。而且每天下午,会有两个〃土霸〃进来在他们的大裂伤上涂上更多刺痛的黑色液体,并在小伤口上洒上黄粉。康达为自己竟软弱得和其他人一样蠕动呻吟而感到羞愧。
  透过铁窗,康达终于数了六个白天和五个夜晚。头四个晚上,他可以隐约地从不远处听到同船的妇女的尖叫声。而他和其他的伙伴必须被迫坐在原地,内心为自己无能力保卫自己的妇女感到羞愧。但今晚的情况更糟,因为根本没有妇女的哭喊声,她们有可能又遇上什么样的新恐惧呢?
  几乎每天都会有一两个穿着〃土霸〃衣服的怪异黑人被推到房间内锁起来。他们通常会跌靠在身后的墙上,或蟋缩在地板上,露出最近被鞭打的伤痕。他们似乎不知道自己身置何处,也不在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命运。然后,经常在一天结束之前,又会有个〃土霸〃用破布掩鼻地走进房间来,而其中一位新进的囚犯总会开始惊慌地尖叫,于是〃土霸〃便对他又是踢又是吼。过后那个黑人就会被拖走。
  每当康达感觉到满腹的食物都下肚后,他会试着停止思想来努力睡个觉。即使是几分钟的休息都会抹去长久以来似乎永无止境的梦魇无论什么原因都是阿拉神的旨意。当康达无法人眠时,那是经常的事,他会试着强迫自己去想自己的家人和村落以外的事,因为当他一想及他们,他的眼泪又会不争气地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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