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上八下 作者: 公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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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上八下 作者: 公渡河-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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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女知青玲玲姐姐关系最好。玲玲姐姐梳着很长的辫子,穿着合体的绿军装。后来,看《 红楼梦 
      》的时候,读到〃腮凝新荔,鼻若鹅脂〃这句话,就觉得是为玲玲姐姐写的。   
        她是一个温柔可亲的女人,也是我最初性幻想的对象。   
        除了她,还有小花姐姐。她也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眼睛特别大特别亮。几年之后,再见到她,她已经结婚,有了小孩。她变得很瘦,因为她的孩子得了很重的病,需要从脊椎抽取脑液,这在我们想来是很痛苦的事情。见到我们,她像见到亲人,不停地哭,让人哀痛。 
        
        他们也许是属于下乡比较晚的那拨知青,据我所知,他们和村里的关系颇为融洽,没有罪恶的事情发生。另一个原因是,他们都来自离我们很近的那个城市,基本上都是本地人。 
        
        后来,知青们离开乡村,重新返回城市。   
        我们都很羡慕城里人。   
        那时,拥有城市人的身份是件很光荣的事。每个人都想把自己的双脚洗白,吃上公家饭,过着〃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生活,每个月拿到工资。   
        我们都认为,他们每天都可以吃饺子,如果他们想吃的话。   
        他们每天都可以逛公园,如果他们想逛的话。   
        他们可以每天上商场,即使他们什么也不买,也不会被人取笑。   
        他们可以每天早上起来很早只为锻炼身体到处溜达,而不是去田里干活脚上沾满露水和泥巴。   
        他们可以每天早上吃到油条喝到豆浆牛奶吃到豆腐脑。             
        他们可以做很多事情,如果他们想做的话,他们也可以整天闲着什么也不干,如果他们想那么干的话。   
        他们似乎可以有很多种活法,但农民根本别无选择。   
        所以,当玲玲姐姐、小花姐姐等下乡知青返城的时候,人们对他们充满了羡慕。   
        他们几乎都被安排了工作,有的进入棉纺厂成为挡车工,有的进入街道小厂焊元器件,有的进入办公室成为干部,不管工作好坏,至少大家都有口饭吃。   
        他们变成了城里人。虽然他们还会回来看望我们,但感觉已经不同,他们变得矜持。   
        二十多年过去以后,他们开始下岗了。   
        他们总是站在时代的潮头,这样,当潮水打来的时候,他们总是最先落水,像一群饺子被推下了锅。   
        他们被过早地抛弃,在一锅温温吞吞的水里,被泡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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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性意识形成得很早,那来自我童年的记忆,虽然那个场景并不是那么阳光灿烂。   
        那时,我只有几岁,还是天使没有变成魔鬼的年纪,和一群女人洗澡。   
        女人洗澡必须要脱得干干净净,看起来春意盎然妖冶多姿,所以听起来这应该是一件不错的事儿。   
        很多男人都有兴趣看裸体的女人,就是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是想的。有一次和人谈话,那个人居然把〃裸体〃叫做〃课体〃,把〃妓女〃称作〃支女〃,笑死我了。发错音归发错音,却丝毫不妨碍他在联想到〃支女〃的〃课体〃时,下体蠢蠢欲动。 
        
        看西洋名画,常常会看到这些有性趣的东西,会看到小天使在许多裸露的女人中间飞翔。那些女人在洗澡,但她们从来不用肥皂,也不用沐浴液或是洗发液,只是用水那么一撩或是用瓦罐一浇就完事儿。她们的周围是异草仙葩,她们竭力表现出自己最美的一面,把自己的身体扭曲成上床时的形态。小天使咬着手指头看着,口水直流。 
        
        中国人从来不玩这种形而上的东西,他们的审美情趣简单直接有效得多。他们把男女媾和的场景画在鼻烟壶上、绣在荷包上、刻在象牙烟枪上、刻在鞋拔子上、压在嫁妆的箱子底里,供自己朝夕玩味。集性文化之大成者,莫过春宫画,那都是流传下来的国粹。我曾经在一个朋友那里看见过一组春宫画,印象深刻。那组画画的是一个有恋童倾向的皇帝和那个洗澡的小妇人发生关系的全过程,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精品。 
        
        我就远不如春宫画里那位皇帝幸运,和女人一起洗澡,我的命运是悲惨的。因为是在妈的带领下,在散发着硫黄气味的浴室,在暧昧的气氛里,仰视着许多女人的身体,和她们一起洗澡。 
        
        那个过程没有丝毫的美感可言,我最初的体验是恐惧。   
        水泥地面上,满是肥皂水和陈年的泥垢,很滑,我必须小心翼翼地站着,不让自己跌倒。   
        我在一群臃肿的、瘦削的、有着黑色或是灰色毛发的女人里穿行,面对着女人的身体,像穿过热带丛林。   
        不断有水猛地冲下来,溅在我的身上。   
        我不停地把脸上的水抹去,这不是一种享受而是一种折磨。   
        这个孩子不会把见到的说出去吧,一个老女人忧心忡忡地说。   
        没有人回答她。   
        我记得那次还有个小女孩和我站在一起。   
        也许她和我一样恐惧,陷入了同样的问题她不知道自己的性别,也不知道这些长得奇形怪状的女人正在干什么。   
        她后来大声地哭起来,好像是眼睛被肥皂水蜇疼了。   
        许多年之后我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已经不能确认她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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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这种经历,在我的记忆中,只有这一次,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也许不止我一个人有这种经历,我想有人也许和我经历过同样的事。那个时代,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妈妈带着小男孩儿到女人的浴室洗澡。   
        我从没看见过父亲带着小女孩在男浴室里洗澡。   
        这里面的原因耐人寻味。最简单的原因是,那样做是绝对不可思议的,带有某种猥亵的味道。   
        由此可见,在妈妈看来,男孩是无足轻重的,男孩是无须注意性别的。             
        那时候,孩子是永远的孩子,妈妈是永远的妈妈。慈父是妈妈,严师是妈妈,领导是妈妈,单位是妈妈,工厂是妈妈,组织是妈妈,党是妈妈。你是永远的孩子,妈妈的孩子,领导的孩子,单位的孩子,工厂的孩子,组织的孩子,党的孩子,永远不可能长大,永远不可能不犯错误,永远都会被训斥,永远都会被打屁股。 
        
        这个世界是阴性的,是被以关怀的名义笼罩着的,一个巨大的澡堂子。   
        你必须一面洗刷自己的污垢,一面小心翼翼地防止自己滑倒。   
        任何敢于仰视赤裸真相的行为都会被视为一种冒犯,万恶不赦,你不是居心叵测就是恶棍流氓,或者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一人吐口唾沫,也会把你淹死,他们这样说。 
        
        你只能,在那些灰白而僵硬的身体中穿行,装出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   
        长大之后,我试图用弗洛伊德或是福柯的理论来分析我当时的心理。但很难得出什么结论。因为,若是根据他们的学说,有过这种惨痛经历之后,在女性意识的压榨之下,我现在应该是性无能或者性错乱,或至少是个性极度压抑的人。 
        
        但其实这是根本不成立的。   
        事实上,我爱女人,我还会和她一起洗澡。   
        因为我再也无须仰视,她的所有秘密,在床上,已经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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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受洗澡这件事的影响,我的性心理发育比较超前。早在上小学的时候,就爱上了同班的一个小女孩。   
        她长得胖嘟嘟的,很好看。   
        每天下学之后,我都会和她在一起写作业,是在离学校不远、一个尚未完工的房子里。   
        房子有些潮湿,但很凉爽。   
        我确乎抚摸过她的身体,和她发生过绵软的身体接触。   
        那似乎是小男孩和小女孩玩的一种游戏,我们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不过这件事似乎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她后来留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件事情闹的。   
        其实,小孩子也是懂得性这件事的,只是他们不说。   
        因为没有适合他们的表达。   
        对他们来说,那件事特别美好,比成年人认为的干净得多,纯洁得多。   
        小学高年级的时候,一些大孩子开始开一些比较色情的玩笑。他们大多是留级生,在他们眼里,我们还是毛孩子,而他们已经发育得像大人一样。   
        我很快就有了感性认识,理解了这种发育的奇妙。   
        有一次,我和一个小女孩打闹。我们闹得很过分,结果,我的手推到了几乎可以说是抓住了她的乳房。   
        我完全不是故意的,说实话,我当时也根本没有那样的勇气。   
        她的乳房非常软,我的手一旦触上,就像被电击了一样。   
        那个女孩儿猝不及防。   
        她瞪了我一眼,看周围没有别人看见,就跑开了。   
        她长得很美丽,圆圆胖胖的,总是穿着一件柔软的碎花衣服。   
        对她的年龄来说,她的乳房显然发育过头了。   
        我的青春期就在那一天到来,撞了我一个头昏眼花。   
        我后来一直想重复那个动作,但她没给我任何机会。她不再和我打闹,每次看到我,她就会低下头,抿着嘴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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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完了那个暑假,我开始到邻近的中学上初中。   
        金银天生不是货币,但货币天然就是金银。政治老师总喜欢说这句话。   
        他患有很严重的牛皮癣。   
        没有人敢向他请教问题,我们觉得这种病很可怕,唯恐被他传染。   
        还好,没有人得上牛皮癣,我们命大福大。   
        后来又换了一个政治老师,是个年轻女人,戴着变色眼镜,据说原来是体育老师。   
        没过几个月,政治老师又换成了一个干瘦的老太太,是省女子手球队的老队员,据说受到过周总理的接见。   
        再后来,临到中考的时候,又换了一个岁数很大的政治老师。   
        也许是常年缺氧,他的面孔总是青紫色,像是循环不畅的痔疮。   
        政治课也许是最容易教的课,谁都可以客串,所以老师也是干什么的都有,长得也是奇形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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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一些不负责任或是过于负责任的家长都会笑着告诉我们:小孩子是从胳肢窝里生出来的。小孩子是很聪明的,他们并不相信,因为没有在大人的胳肢窝下面看到这样一个足够大的口子。但他们总是假装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好像这是孩子应该做的,应该被欺骗。但从此之后,我们对胳肢窝就倾注了过多的关注。上初中的时候,还没有流行褪毛术,女人的体毛还完整地保留着。所有的男生都会注意到,女人胳肢窝里的毛,形状是不一样的,女生的腋毛还没有发育完全,很多是黑中带黄柔软卷曲,但女老师的腋毛却是黑亮而笔直。女生的腋毛不是你想看就可以看的,很多时候被很好地保护,秘不示人,据说有的女生是在胳肢窝里各夹了一个鸡蛋,为的是改变自己随便亮出腋毛的坏习惯。我们只好关注女老师,当然是年轻的女老师。夏天,当穿着无袖连衣裙的她们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我相信每个男生都注意到了女老师的腋毛。那些黑亮而笔直的腋毛总是引起我们由衷的赞叹。 
        
        腋毛不是想忘就可以忘的。你可能已经忘了女化学老师教你的化学方程式,但你很难忘掉她抬起胳膊,那一眼的风情。我们深刻理解了搔首弄姿的含义,当女人的胳膊抬起来摆弄自己的头发或身体的时候,她的至少一个隐秘通道处于打开的状态,她散发出某种气息,引起人的性幻想。 
        
        我同时相信,男教师的腋毛对女生也是有同样杀伤力的。   
        我们把腋毛问题看在眼里想在心中,大家无心听讲但是心照不宣。女生总是猜不透男生在想什么,但她们会提醒你:喂,你看着老师流口水了!你只好正襟危坐。  
       
        有时候一些坏男生聚在一起,会讨论女生的乳房和女老师的腋毛。一个同学说,腋毛和阴毛的存在是为了降低摩擦系数,变滑动摩擦为滚动摩擦。我们的头脑便看到两个白乎乎的肉体,在窸窸索索地揉搓着那些毛发。毕业的时候,大多数人的青春期平稳度过,只有说这句话的同学进了工读学校。大多数人的欲望被抑制得很深沉,干净利落,一群平庸者中只出了几个流氓,这是教育史上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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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是我的初中同学,个子和我差不多,因为小时候生过重病,所以很瘦弱。我总担心他还没有彻底好,会突然死掉。他让我去看过他吃过的药盒子,堆满了一个小房间。有些里面还有针剂,虽然过了有效期,因为是花钱买来的,所以他的父亲没有扔掉。空药盒是刚刚的玩具,他把药盒钻上孔,用绳子拴在高粱秸秆上,做了很多有提梁的小秤,不过我并不喜欢。 
        
        刚刚是一个很讲究卫生的人,总是在口袋里放着手绢,只有等到鼻涕快要掉下来的时候他才用手绢擦一下,因为这会比较省事。就因为用手绢,他总是受到别的男孩儿的嘲笑。他同时还受到女生的嘲笑,因为那个手绢很脏。 
        
        刚刚看起来总是很忧郁,一方面因为他的身体不太健康,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养了几只羊,沾染上了它们的习气。   
        刚刚同学有段时间神情恍惚,因为他在兽医站看到了一个和母羊交配的人。   
        刚刚同学告诉我,那天他牵着羊去给羊看感冒,看到两个人正站在一只母羊的边上打赌,边上有几个揣着手流着清澈透明的鼻涕看热闹的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如果他把母羊干了,就给他十块钱。那个人是个老光棍,很爽快,二话不说,脱掉裤子就站到了母羊的后面。母羊好像有点惊慌,甚至还带点羞涩。它只是想和公羊这么干,和人交配,它似乎还没有心理准备。它想挣扎,前面的人就抓住了它的头,把它夹在自己的裤裆里。一开始母羊还挣扎了几下,后来就不挣扎了,好像感觉还不错呢!那个人站在母羊身后干了几下,然后就抽了出来。刚刚同学很吃惊那个人生殖器的巨大,他随随便便擦了一下,就把它塞回了裤子。 
        
        刚刚同学说,这只母羊以后每次见到这个老光棍,都会冲他〃咩咩〃叫起来,像是和他在打招呼。   
        放学回家,刚刚同学绕了很远,带我们去兽医站,看那个老光棍,那个会操山羊的人。刚刚同学给我指了一下,我却没有把他认出来。那里坐着好几个人,个顶个看起来都是深谙此道的高手。老光棍看到我们在看他,就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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