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室是不许外人随便进的,幸好,张静过来也不过是做一个姿态,表示自己重视这个事儿就是了。
一帮子人站在重症监护室的大玻璃窗外,和夏景天两口子亲切握手。
夏景天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张静,看到新来的市长居然是个只有三十六七岁的中年妇女,夏景天也不由得暗暗震惊。
张静白净的面皮,中等丰腴的身材,留着短发,带着副眼镜,上身穿着小碎花的短袖,下身穿了一条黑色的裤子,整个人显得非常的高雅端庄,文静中透着一股干练。
这个年龄就能坐上市长的宝座,要说人家没能力谁信?
她说出来的话虽然轻轻柔柔,但却透着一股肃杀的严厉:“夏景天同志,夏兰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出了这样的事情,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张院长就在这里,他们会全力救治夏兰,确保夏兰同志尽快康复。对于社会上的不正之风,我们会坚决的打击,对于钻进公安队伍的一些害群之马,我们会坚决清除。夏景天同志,你的身后站着市委市政府,没有什么好怕的……”
站在她身后的左青青和王清泉心里不由的就是一惊,心说张市长这是话里有话啊,难道说夏景天女儿住院,还涉及到了公安口的人来捣乱不成?
这个时候,刘洋就靠近了左青青,把夏兰住院当晚发生的事情给她说了一遍。然后,又说陈玉成那边已经有了肇事车主的消息。左青青就轻轻的点头,轻若无声的问了一句:“你认识陈玉成?”
左青青问的这个‘认识’,自然不是字面上的那个意思。
刘洋点头道:“这个同志能力很强,也很有原则。”
两个人很明显有点儿答非所问,但却都明白对方说的什么。左青青轻轻的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然后两个人便不再说话。
只听张静在那边对张守业说道:“张守业同志,我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一定要保证让夏兰同志尽快恢复健康,要当成一项政治任务来完成……”
“左部长,昨天夏兰同志还在抢救的过程当中,居然有交警过来,代表肇事司机要求夏景天同志私了,这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我建议你们公安局内部纪检组介入调查,不管涉及到什么人,都要把事情搞清楚……”对张院长说完了之后,张静又把眼神注视到了左青青的身上。
左青青一脸严肃的说道:“请张市长放心,回去之后我马上就成立调查组。”
张市长这边的炮弹一发接着一发往自己怀里送,自己要是还撬不开公安局这座堡垒,那可真是够丢人的了。
“嗯,我等着你们尽快拿出结果……刘洋同志,这个事情你也要盯紧了,现在杨琪琪去了泗河县,督查室那边你暂时先负责一下,有什么想法,可以随时找我、或者是左部长汇报。”一边说着,张静的眼神大有含义的看了刘洋一眼。
那意思好像是在说,现在我给你授权,你可不要光知道耍小聪明,得利用这个事件,把事情给我办好了。
从她的眼神上刘洋能够看得出来,张静现在对自己的疑心尽去,又恢复了最开始时侯对自己的那种亲切和信任。
让我管着督查室?呵呵,你就放心吧领导。只要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动地球!
在激动的同时,刘洋也不由得暗暗对张静充满了敬服。她只从自己只言片语的回报当中,就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夏兰的事情可能和张益民有牵连。
她之所以到医院里面来看夏兰,以及她到了医院所做的这些安排,其实无一不是针对张益民张开的血盆大嘴。
对方在阳光纸业那边给她设下了一个圈套,她马上就以牙还牙,打算从夏兰这个事情上找回来。
对于她思维之敏捷、反应之快速、下手之很准,刘洋也不能不叹服。
张静想用夏兰的事情,破解掉别人给她在阳光纸业那边设下的那一局。而自己也需要借助张静的力量,把何东平、白面狼甚至于张益民都搅合到一起去,把他们踢下水。
督查室这把刀子,说没用也没用,说锋利也锋利,主要是看掌握在谁手里。现在张静身边可用的很很少,而现在他把这个刀把子交到了自己的手里,那自己就要发挥出它最大的作用。
送张静下楼的时候,刘洋问她晚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安排,说张市长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他还要在医院里面待一会儿。
张静觉得他是留下来“陪着”夏兰呢,不仅不以为忤,眼里反而露出了欣赏的神情:“我晚上没什么事情了,你就留在这里多开导开导夏景天同志吧,让他不要难过,夏兰的病肯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其实重症监护室本来就有护士24小时服务,就算是夏景天留在医院也进不去监护室,只能在外面的走廊里坐着。
但现在张院长早就交代过了,医院里面特事特办,又给老夏单独开了一个房间。
刘洋和夏景天送走了张静上楼,刚出了电梯,就看到一个穿着粉色护士装的小护士站在监护室的门口。
看到夏景天和刘洋过来,那小护士不由就轻轻的咦了一声,低声道:“是你?”
刘洋看到她大口罩上面露着的两只大眼睛看的是自己,就不由疑惑的问道:“你认识我?”
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从她窈窕凹凸的身材,大大的眼睛,口罩下遮掩着的高挺的鼻子来判断,这小护士的年龄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你真的是贵人多忘事,在贵宾楼那次……你忘啦?”小护士咯的笑了一声,说话时软语温存,走动间香风阵阵,倒是让刘洋猛然想起来了她是谁。
刘洋不好意思的说道:“你是宋云?”
小护士就点了点头,看着夏景天说道:“夏主任,这是我们院长安排的,在护士站那边给您安排了一个房间,平时您可以到那里休息休息。这里有护士照看着,您不用一直坐在走廊上的……”
一边说着,小护士伸手,把一把钥匙交到了夏景天的手里。
“谢谢,替我谢谢张院长……”明知道小护士也不可能随便见得着张院长,夏景天还是感慨的一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昨天一晚上自己在医院里面站着,除了来了两拨劝自己私底下和肇事司机和解的人之外,居然没有一个人理一下自己是干嘛的。
现在,就因为张市长过来了,这么多的人陪着笑脸给自己说话,安慰自己的时候那语气简直是感同身受,其悲伤程度简直比自己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市长这边刚走,连自己休息的房间都有了。这就是权力的魅力,你不服气也没用。
夏景天心里感慨,但很明显刘洋却没有想到这一层,他清咳一声,低声道:“夏叔,咱们去看看张院长给你安排的房间吧,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谈谈……”
原本,夏景天这段时间想起刘洋心里都是很不舒服的,但这个时候,他却强挤出一丝笑容来,点了点头说道:“小刘,让你费心了,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走吧,有什么话,咱们屋里说去……”
刚才张静那做派夏景天全看在了眼里,在官场上滚打了这么多年,其中一些事情他还是能够猜的出来的。
更何况,张静让刘洋暂时先管着督查室,你以为张市长是没睡醒发癔症呢?她的做法,肯定大有深意。
至于刘洋找自己干什么,不用说他也能想得出来,自己这个信访办副主任,手里头也不是没有一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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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相互借力
从夏景天的房间里面出来,两个人谈话的内容,就被刘洋原原本本的转达给了**。自然,他不会说是他自己主动找夏景天去说的,而实说夏景天找的他,给他反映了几件事情。
夏景天只是信访办副主任,很多重要的材料其实他也不一定捞着见的。但偏偏夏景天手里,就有一件告状信,里面涉及到了何东平。
写信上访的,是市中区南塘镇养殖专业大户齐顺发,上访信里面告的人也不是何东平,而是任州市“宏发裕祥”房地产公司总经理严红玉。
这两年养猪成本太高,成品猪也卖不上价钱,齐顺发的养殖场倒是有一大半都空闲着。而就在这个时候,严红玉的“宏发裕祥”房地产公司看上了他养殖场那一片地。
一开始的时候严红玉和齐顺发谈合作,打算把他这片地盖成小别墅,被齐顺发拒绝了之后,严红玉又找到齐顺发谈收购,给的价钱相当低,齐顺发自然也不同意。
“不识抬举。”被齐顺发拒绝了两次,严红玉只扔下一句话,扭头就走了。可也不知道怎么的,承包给齐顺发土地的南塘镇政府突然就找上了他,说要把地收回去。人家说了,两年内未使用的土地,按照国家法律法规,镇政府有权收回。
对于这种说法,齐顺发自然不愿意,说我又不是不懂政策,国家说的那是闲置用地,我这片地上可垒了猪圈了,怎么能说我没用呢?
但镇政府也有镇政府的道理,说你这片地当初审批的项目是养殖场,现在你光有猪圈没养猪,这不是闲置是什么?
齐顺发敢得罪严红玉,却不敢得罪镇政府,说你们既然想收回去那就收回去吧,可土地是你们的,地面上的附着物可是我的,这个赔偿的问题咱们还是要谈谈的吧?
一开始的时候,镇里的工作人员也答应了适当进行补偿,可谁知道回去之后却跟本就不再提这个茬儿了。但过了没两天,“宏发裕祥”房地产公司的人却拿着土地使用的批文找上了齐顺发,告诉他让他在两天之内把地面附着物清理干净。
人家说得理直气壮,这个地是我们的了,你的猪圈该搬哪去搬哪去,不要影响我们施工。
齐顺发刚一提起补偿的问题,“宏发裕祥”房地产公司那边围上来几个小伙子,摁住齐顺发就打,打完了还非要硬说齐顺发讹诈。
“这片土地我是从南塘镇政府买过来的,上面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我们买的又不是猪圈,我们买的是良田,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补偿的问题,你给我们要钱,那不是讹诈是什么?”
结果,齐顺发挨了一顿打,也只能眼看着人家把挖掘机开过来,稀里哗啦把他的猪圈拆干净。
到了这个时候,齐顺发那里还不知道这完全就是“宏发裕祥”房地产公司捣的鬼,于是他就到市中区去告“宏发裕祥”房地产公司。
但市中区法院、政府居然没有一个人管他这件事儿,这让齐顺发心里更憋屈。心说你们当官的不管,那我自己管总可以吧?
于是,回了家之后,他就动员了本家的一大帮子人,去养猪场那边阻挠“宏发裕祥”房地产公司施工。按照他的想法,谁占了我的养猪场谁包赔我的损失。
可谁知道人家“宏发裕祥”房地产公司根本就不和他理论,而是一个电话就叫来了区公安局的人。区公安局局长何东平亲自带队,领着防暴队、特勤队、外加南塘派出所的人,上来就是一顿橡皮棍,然后又抓了齐顺发和他两个儿子还有几个同宗的兄弟,每个人罚款一千元,拘留十五天才总算是放了出来。
这一来,他再也叫不动人去工地“捣乱”了。既然如此,那你就听话,乖乖的回家种地吧。可谁知道这个齐顺发也是个犟种,又写了信跑到市信访办,把严红玉和何东平两个人都告了。
那天正好是夏景天值班,他收了齐顺发的信之后,无非也是采取的拖字诀,告诉齐顺发回家去等消息,实际上是怕得罪何东平那些人,不愿意管他这件破事儿。
但是,让人疑惑的是,严红玉却主动登门,给夏景天送来了一份大礼。
人家的背后站着谁,夏景天自然是知道的。他心里也盼望着利用这件事情交好何东平呢,拍着胸脯说的天花乱坠,红包却没敢收。
也正因为这样,这次刘洋一问起来,他才敢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并且,夏景天还说,从那之后,这个齐顺发就再也没到信访办来过,后来好像听说他因为什么事儿被劳教了。
听完了刘洋的汇报之后,张静沉吟了一下,显然是在消化这个消息带给她的困惑,但随即,她也就明白了刘洋连夜打电话给他说这个事情的目的。
何东平是张益民的爪牙,想要打击张益民的嚣张气焰,就必须先把他的爪子给敲下来。
于是,张静就淡淡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明天我会把这个事情给王书。记汇报。”
一开始的时候,刘洋还没明白张静这句话的意思,但收起了电话之后,刘洋却越想越觉得张静这步棋走的妙。
张静这边根本就没有可用的人手,就算想查这个案子也无法入手。但王宜丰却不一样,他在任州市经营了这么多年,手底下可用的人还是有几个的。让他去查这个事情,一是比较有把握尽快查清楚,二是也可以试探一下王宜丰对自己这边的支持力度到底有多大。
他如果肯放开了手脚去查,那就说明他是完全支持自己的。不然的话,那就是不想和张益民彻底的撕破脸,自己这边今后再做什么事情的话,那就要小心着他一点了。
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关节,刘洋兴冲冲的走进了电梯下楼。电梯还没到一楼呢,他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案件接听之后,里面就传来了陈玉成的声音:“刘主任,你的手机真难打进去啊?呵呵,现在你没事了吧,我就在医院门口呢,想请你去喝一杯,顺便还有点事情给你汇报一下……”
这家伙押着白面狼回去之后也想明白了,张市长高高在上,尤其她还是个女的,自己根本就不容易巴结得上。看今天他对刘洋言听计从的样子,干脆自己就抱刘洋的大腿算了。
正好,白面狼被刘洋揍得一张脸跟猪头似得,这样子问口供也容易落人话柄,后来想了想,他还是把白面狼给押到了医院里来,不管怎么说,先把他脸上的青肿消下去再说。
安排好了几个心腹看着白面狼在下面挂吊瓶,空闲下来之后陈玉成的脑子就转开了。这一次看起来就连张市长都想收拾白面狼,这家伙这一次可不好走出去了。
一旦能从白面狼嘴里掏出来一点儿东西,何东平肯定会第一个倒霉。区公安局大厦将倾,能够独臂支撑起来这个摊子的人舍我其谁?
但事情想归想,可不会这么容易就把好事儿落在自己的头上。现在关键的问题是自己一定要和刘主任搞好关系,然后通过他巴结好左部长和张市长才是正理。
想来想去,陈玉成一刻也等不下去了,给自己的朋友打了两个电话,把该安排的事情安排完之后,就打电话给刘洋,想把刘洋邀出去嗨皮嗨皮。
哪知道他大了好几次电话,那边电话都提示在通话中。本来陈玉成已经心灰意懒了呢,觉得今晚上活动肯定泡汤了,可谁知最后这一次居然打通了,心中的那股子惊喜简直无法言表。
而刘洋也有心和他搞好关系,两个人臭味相投,简直一拍即合。
“喂,刘主任,我就在门口呢,您出门往左看,我身边停了一辆奥迪小轿车。哈哈……我哪买得起啊,朋友的,专门过来接我们过去的……”听到刘洋答应和他一起坐坐,陈玉成的语气马上显得更热切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多好的朋友呢。
刘洋说:“不用那么麻烦了,咱们就在附近,水边找个地方吃点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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