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千真万确,当属下发现时真的非常惊讶,没想到会在最不危险的地方装下了这能窃听机密的迷你仪器,难怪最近秘密交易的消息会走漏,原来是出了内奸,」冷无情顿了一下,意有所指的瞟了逍枫一眼,「当下决定禀报少主,另外我还找到了一张足以证明内神通外鬼的可疑纸条,请少主定夺!」他将一张小小的便条纸呈给了主人,无疑是为僵滞的空气投下一颗未爆弹。
逍枫铁青著一张脸,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眼熟的纸条是当初天风临走前交给他,这下真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这是怎麽一回事!」澐瑞匆匆浏览过纸条上的资讯,瞬间猪羊变色,他发狠的用力一揉丢到地上,「逍枫,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感受到他怒震天威的火气直逼冠顶,逍枫颤抖的起身拣起那张被揉得不像样的字条,在看清楚上头天风所留下的手机号码与下面一行随时保持联络的字体後顿时一僵,他知道澐瑞误会什麽了,可是他不能说出实情,会害混进来的天风被补的。
见他不发一语,澐瑞的怒气更是甚嚣尘上,「你说话啊!这窃听器真是你留的吗?这纸条也是你藏在床底下的吗?」
在他咄咄逼人的质疑之下,逍枫无法规避,也无法说谎,只能脸色苍白的俯首坦承,「是,那是我留的,纸条也是我藏的。」
「那麽说来果真是你!当无情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澐瑞痛心疾首似的看向他,声音阴寒得像从地狱里发出,「没想到你竟然背著我干出这种事来!」
「不,请你相信我,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我绝没有背叛你,我真的不是内奸!」
「都已经物证确凿,休得你狡辩!我看你就乖乖认罪!」冷无情出声驳斥,罪证都已被他揭发,秦逍枫还想迷惑少主信他不成?
「住口!现在是由我来质问他,还轮不到你来插嘴!给我退到一边去!」
「真是非常抱歉,我一时气不过就逾矩了!」不巧扫到了台风尾,冷无情闻言只有摸了摸鼻子退到一旁待命。
「逍枫,你说你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愿闻其详!」澐瑞阴沉著一张脸审视著他,眼中的阴郁就像暴风雨来前的天空一样。
「我不能说。」尽管悠关自己的清白,逍枫仍是三缄其口,此刻的他就像是哑巴吃了黄莲,有苦说不出。
「是无法说还是不愿意说?」澐瑞暴跳如雷的逼近他,原本他还留著最後一丝期盼,渴望他能辩驳他是被诬陷的,只要他全盘否认窃听器与字条都非他所藏,他一定会相信他是无辜的,然而他却打破了他唯一仅存的希望。
93
「请原谅我,真的不能说。」发觉他身上散发著令人畏惧的寒意,逍枫本能的畏缩了一下。
「给我说!」澐瑞向他咆哮,怒不可抑的表情满是遭到背叛的愤怒,再也无以往的温柔,「纸条上所留的手机号码是谁的?你从什麽时候就开始背著我跟那家伙偷偷联络的!」
「不,你相信我,我没有!真的没有!」逍枫抓住他的手,拚命恳求他给予信任。
「你还要坚持说没有?你当面承认窃听器与字条是你所藏,又不肯说出你所谓的苦衷,要我怎麽信任你!」
逍枫身子微微一震,澐瑞的话正好刺中了痛处,他悲痛的垂下眼帘,「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是不是?」
「要我信你,你就说出让我可以信你的理由!为什麽你会在床下藏窃听器,又为什麽会有这张纸条!」
「我…。。」逍枫颤动著嘴唇,却始终吞忍不答,到这个地步来,他已是百口莫辩。
「说不出来了吧!」澐瑞冰冷的看著他,更加认定了他的罪名,「我对你百般讨好,不但宠爱你,还任你予取予求,但是你却暗地里跟人里应外合,做出通敌之事,简直是把我的心意踩到地上践踏,莫非你真如冷无情所说的已经恢复记忆, 所以想起了当年你父亲死亡之事而想报复我吗?」
「你说什麽?我父亲真的已经死了?」逍枫瞪大了饱含冤屈的眼睛,隐藏在浓雾下的恐惧彷佛要破茧而出,「你不是说他是落跑的吗?」
「你不要再装不知情了!」澐瑞气疯了头,将他的反应全当成是在演戏,幽深的暗色瞳孔里燃起了一簇残酷冷寒的火苗,「我居然会被你的演技所骗,是我的失策,既然你这麽想报仇我就告诉你实话好了,你父亲是个懦弱的失败者,弱者是不该存在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上的,尤其以他一个小小商人竟然胆敢与黑道争地盘,拢断兄弟们的生意,分明是不想活了,当我带一群兄弟到你们家去找他算帐时,他竟然吓得屁滚尿流,连亲生儿子都不管,只想自己一个人逃跑,我最看不惯这种只顾自己死活的家伙了,所以我一枪就解决了他,你知道他临死前还对我说把儿子留给我做什麽都可以,只要我能饶了他的小命!」
「什麽?」逍枫僵固似的愣愣的望著他,耳朵嗡嗡作响,头部乱轰轰的作疼,就好像不断有小石头敲击著他的脑袋,逼得他去面对残忍又血淋淋的真相,「父亲……真是你杀的?」
「没错,顺道再告诉你吧,你父亲会投资生意失败也是我让兄弟们去动的手脚,」澐瑞阴森森的笑著,彷佛站在逍枫面前的是个被魔鬼上了身的陌生人,「谁叫他惹上了道上的兄弟,就算我不找他麻烦,也有别人会找,对了,在他死前我还侵犯他的亲生儿子给他看呢,我记得你那时叫得特别有劲啊,我想你父亲到黄泉路上应该没齿难忘那一幕吧!」
逍枫直听得浑身发冷,如冰水浇灌,一种凛冽彻骨的寒气从脚顶慢慢渗入至四肢骨髓,澐瑞吐出的言语如蛇蝎,如利刃,残忍的撕毁了他的美梦,难道这些日子以来澐瑞对他的温柔呵顾与宠溺都是假的吗?不愿相信那是真的,他凭著最後一丝的期望,抓紧了他的衣袖,颤声问道:「不!你在骗我的是不是?你怎会是这样的人?」
「你应该最清楚我是怎样的人才是!而我最讨厌背叛者。」彷佛没见到他脸上惨白的颜色,澐瑞狠心的甩开他的手。
好痛!逍枫一把跌落到地上,下意识的护著腹部,幸好地板上铺有一层柔软的羊毛地毯,没有造成太大的冲击,但是那一瞬间的推力仍是令他的肚子受到了池鱼之殃,一股细细的疼痛从下腹慢慢的涌了上来,他无力的趴伏著,然而他等到的却不是澐瑞伸出来的援手,而是雪上加霜的惩治。
「来人,将他给我关进地下室,24小时在外派人看守,一直到他愿意认罪为止,谁都不准放他出来!」
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了,逍枫努力的想要看清楚澐瑞的模样,在一片蒙胧的雾里那冷漠失疏的眼神像冰似清晰锐利的穿透了过来,绝望取代了破碎的希望,他垂下了手,放弃了呼救,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似的,任凭两个魁梧的大汉将他带往冰冷的地下室里。
94
四周没有窗户、又冷又湿的封闭空间里,逍枫一人孤独的蜷曲著身子缩在幽暗的角落,唯一陪他作伴的只有满地乱爬的老鼠与蟑螂,湿寒的冷空气如冷彻的流水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更是加剧了肉体的折磨,他用双手环抱著冷得直打颤的肩膀,只觉得心头像被掏空似的空荡荡一片,脑里也浑浑噩噩的,他望向虚空的眼神茫然若失,就像是一具被丢弃在路边的破烂布偶。
寒冷、绝望、心碎、肝肠寸断的情绪混合在一起,形成了尖锐的无形凶器,狠狠的击碎了他整个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脑里浮现出澐瑞那冷若冰霜,残酷冷漠、毫无感情的眼神,彷佛在看待一个叛徒似的鄙视著他,胸口又是一阵穿刺的激痛,他万万都没想到不久前还热情拥抱他的情人,竟会在一夕之间变成了推他下地狱的刽子手,他怎麽能变脸变得这麽快,这麽的无情!
逍枫靠在冰冷的墙角上,头痛欲裂,内心在飘著冰冷的雪,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就好像是做了一场很美很美却不真切的梦,可是突然间被残酷的现实毁灭得一点痕迹也不剩,最爱最依赖的爱人竟是杀父仇人,一开始澐瑞对他说过他们是情人的话都是在骗他的吗?从头到尾他都是在一场骗局里吗?
不管怎样,他都可以确信自己已经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里了,可是付出的爱再也收不回来了,尽管那个男人对待自己如此残忍,他却仍然无法恨他,死去的父亲若地下有知,一定不会原谅他这个爱上杀父仇人的儿子吧!
他默然的闭上了眼,感觉有湿湿热热的液体从眼角里冒了出来,湿透了整个脸颊,但他没有力气去擦拭,因为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强烈,头部也疼得厉害,他捧著剧烈翻搅的肚子在地上打滚,浑身不断冒著虚汗,死亡的气息逼紧了他,意识开始涣散了,在巨大的震痛持续攻击之下,他失去血色的脸皱成了一团,发抖的四肢蜷曲在一起,呼吸也减弱了下来,犹如风中残蠋,他蒙胧的想著他要死了吗?
就在他徬徨於生死关头之际,突然听得一阵”踢哩吧哒”脚步声从远到近传入耳中,并且越来越清晰,是澐瑞吗?他来救他了吗?
一瞬间,他升起了一丝不该有的期待。
不一会,大门被打开,脚步声一步步向他逼近,他撑著最後一丝力气勉力睁开眼睛,朝著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一团蒙胧的黑影正拿著一具红色的发光体,朝他飞奔了过来。
95
「大嫂!」随著那声迫切的呼喊,铿锵一声,好像是手电筒之类的东西摔落在地上。「您怎麽了?」
「飞…离…先…生?」原来不是他!可笑他到现在还奢望著他的拯救。
「是我!」飞离神色惊惶的看著他。「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肚子很痛,头也痛…。。」逍枫费力的挤出虚弱的声音。
「我知道了,您先撑著点,我立刻扶您出去,李医生正好来拜访大哥,现在人就在客厅里,我这就带您去见他。」
逍枫抓住了他的衣角,气若游丝,「澐瑞说过…。我…。。不能离开…这里…。如果你带我出去你会被…。责罚的…。…。」
「这是紧急状态,我想大哥他会谅解!」
「不…。。我是清白的……出去的话澐瑞会以为我认罪了…。。所以我…不能走…。。」逍枫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句话,终於忍受不住剧烈的震痛,他沉进了黑暗的深渊里。
「大嫂!大嫂!」不管飞离如何呼喊,他都已经听不到了。
******************
逍枫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睡不起,但是经过时间的沉殿,他逐渐的恢复了知觉,逐觉恢复了意识,开始感觉到彻骨的疼痛,痛得令他睁开了双眼,跃入眼帘的是一张戴著细框眼镜的斯文脸庞。
「你终於醒了?」李祥泰对他报以微笑。「谢天谢地!」
「我没有死?」逍枫昏昏沉沉的望向四周,不知身在何方。
「当然没有,不是我自夸,我的医术可是一流的,死的都会被我救活,」李祥泰大言不惭的吹嘘道,随後拿出了听筒测试他的心跳,「一切都很正常,看来你在手术後恢复得还不错。」
「什麽手术?」
「是剖腹手术,」李祥泰做了完整的说明,「你那天昏过去以後就被送到了我老爸的医院急救,经过我的专业判断,是不小心动到了胎气而引发阵痛,促使小孩提早出生,又由於你的荫道过小,必需马上做剖腹手术,我便当机立断的帮你开了刀,成功取出了两个健康的男宝宝。」
逍枫双眼茫然,「两个?」
「是双胞胎,恭喜你了!」
逍枫不知该做什麽反应,总觉得没有为人父母的实感,在经过了那无情的决裂之後,澐瑞会开心他生下了他的孩子吗?「那我是在医院了吗?」
96
「不,你开完手术以後还是一直昏睡了好多天,我想你回家休养会对你比较好,就让澐瑞把你带回家了,所以你现在是在你原来的房间。」
他没有再把他封进地下室吗?是不是代表他愿意相信自己了?逍枫恍惚的寻找澐瑞的身影,却怎麽也看不到他。「澐瑞呢?」他知道自己不该再去想一个杀父仇人,不该再有任何的期盼,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别提了,自从他把你接回家以後,就已经好几天不见人影了,听飞离说他成天混在酒店里和小姐饮酒作乐,怎麽也不肯回家来看你一眼,真搞不懂他在想什麽,竟然把你丢在一旁不管,明知道你还没恢复意识啊!
「是吗?」原有的期待落了个空,逍枫恍若从云端里跌落,心如刀割,真叫他情何以堪,他不要他了吗?竟连他生产过後也不来探望,宁愿和女人厮混,他就这麽不屑一顾吗?
看到他听到回答时那黯淡下来的脸色十分悲怜,李祥泰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不该说的话了,连忙宽慰道,「你也知道他是混黑道的嘛,总是有很多事务要忙,我想他一定是跟人约在那里谈事情,没办法赶回来!不如我打个手机给他,通知他你清醒了,他知道这消息以後一定会很快赶回来了!」
「不……用了,」逍枫颓然的垂下睫毛,「既然他在忙,就不用特地打去打扰了。」
「那好吧,」见他那副彷佛丧失一切希望的样子,李祥泰一时之间找不到安慰的言语,只好试著转移话题,「你肚子饿不饿?想吃些什麽?」
「我不饿,」逍枫摇摇头,「我可以看宝宝吗?」
「现在还不行,由於他们是在未满37周就出世的早产儿,必需待在医院的保温箱中观察一阵子,不过可以给你看看照片,」李祥泰从床头柜上取来几张彩色照片拿到他面前,「瞧,这是他们的样子。」
逍枫看著照片中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婴儿,小小的眼睛与粉红色的嘴唇紧闭著,可爱的五官有著他与澐瑞共同的雏形,「这就是从我肚里生出来的吗?」
「是啊,两个宝宝都长得很可爱,太好了!」
逍枫伸出颤抖的手指抚著刻印在相片上的婴儿小脸,本来是满怀喜悦要和澐瑞一起迎接新生命的诞生,如今却落到被舍弃的下场,当情已逝,他该何去何从?「宝宝,告诉我,我该怎麽做?」他再度闭上眼,无声的在心里问道。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吱!」的停车声,紧随而来的是咚咚的脚步声与谁在谈笑的杂音。
「说曹操曹操就到!」李祥泰拍掌击呼,「一定是那家伙回来了,我就知道他舍不得你!」
然而他的吉报并没有持续太久,当澐瑞抱著一个浓妆豔抹的妖豔女人大摇大摆的走进门来时,在场的俩人都呆住了。
「喂,谁叫你躺在这的?」澐瑞一看到逍枫躺在床上,立刻冲过去一把将他踢下床,「给我滚下去,没看到我要与丽丽在这张床上亲热吗?可别给我触霉头!」
97
李祥泰见状吃惊的忘了阻止,迟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赶忙扑上前去扶著逍枫,「你在搞什麽鬼?他才刚恢复意识,身体还很脆弱,你怎麽可以这麽对他!」
「少罗嗦!对一个背叛者来说,给他去看医生就算是便宜他了,现在还想给我赖在床上赖多久?,不要以为装死就能搏取同情,」
逍枫的眼里浮满了泪雾,澐瑞无情的言语字字句句都像在剐著他的肉般痛彻心扉,但他勉强自己不将伤痛流露出来。「你错了,我并没有背叛你。」
「到这个节骨眼来你还不肯认罪!」澐瑞勾住了那个叫丽丽的女人的香肩,冷酷的说:「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陈大哥,这个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的人是谁?」丽丽小鸟依人的靠在澐瑞的胸膛上撒娇的问道。
「只不过是个下贱的仆人!」澐瑞状似亲密的吻了她一下,「我看让他来服侍你好了。」
轰然一声,他的脑中像有什麽东西炸了开来,迸裂成无数的碎片,他抬起眼来呆然的看著那个对他口吐秽言的男人,俊朗的五官依旧,却再也无从前的温情,视线猛地蒙胧了,他感觉到热热暖暖的水滴从他的眼角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