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好一会,天风才缓缓的开口,「当我隐瞒身份潜入御华帮,见到你的时候一直以为你肚子大是因为发胖,後来我偷偷跑去探望你,看到你消瘦得厉害,还以为是遭到澐瑞折磨才会瘦得那麽快,哪里想得到是怀孕的关系。」他像是自言自语的嘀咕著。
「这下你知道我为什麽一定要到医院去吧,我得去抱他们一起走。」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是陈澐瑞的孩子吧,就算你不去带他们走,他也不至於狠到会伤自己的孩子。」
「不,就如你这些天所看到的,他已经恨透我了,甚至连我生的孩子都怀疑不是他所生的,我要是这麽一走,我怕他会将罪降在无辜的孩子身上,所以我一定得带他们走。」
「好吧,既然是少主人的请托,我尽量就是。」考虑了有一分钟之久,天风面有难色的答应了。
「那就麻烦你了!」逍枫迫不及待的说,他一定要把孩子平安带出来。
天风无言的重新启动了引擎,再度向前驶去。
经过了数十分钟的行驶,车子通过了花木扶疏的山路,又穿越过几条蜿蜒的崎岖小路,天风只顾专心的开车,没再说一句话,逍枫也不再开口,他遥望著窗外一一掠过的风景,只希望快点到医院,却猛然惊觉车子越开越偏僻,方圆百里之内几乎看不到一部车子,环顾四望,都是他没看过的景致,不由得纳闷的出声道。
「这里不是到医院的路啊,你是不是开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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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开错!」天风表情僵硬的直视前方,以不冷不热的语调回答他的质疑。
「我记得医院不是往这个方向,而且这条路是通往哪里,我怎麽从来都没看过!」面对他明明开错路却冷静异常的态度,逍枫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什麽缘故,心头疑惑更深了,难不成是天风压根不知道路但又不好意思承认他是路痴吗?「我们是不是迷路了吗?」
「怎麽会!」天风驳回他的意见,没有要掉转方向的意思。
「我想你一定是记错路了!那家医院绝不是在这个方向,要不要找个路人问路?」逍枫更加笃定他是认错路了才会如此坚决,其实他大可坦承以告,他又不会笑他啊。
「没有问路的必要!」天风直接了当的说:「因为我们根本不是要去医院!」
「咦!」闻之,逍枫不由得错愕,「什麽,你刚不是答应过我要载我去的吗?」
「不!我们不去医院!老实说,从一开始我就不打算载你去!」
「为什麽?我不明白!」逍枫被搞迷糊了,天风所言是什麽意思?他将视线望过去试图想从天风的脸上看出端倪,却什麽也看不出来。
天风默然不语,显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这时车子正好行经路旁的路灯,所散发出的灯光从前方玻璃照进车内,使得天风的脸色显得阴鸷得吓人。
「天…。。风?」察觉到他的异样,逍枫突然觉得惴惴不安起来,那双他看过最慈祥和蔼的眼波刹那间凝结了一滩死水,装载著他所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告诉我,为什麽不去医院?」
就在他鼓起勇气追问之际,天风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冷不防的响了起来,在这种几近诡异的气氛下还真是令他吓了一大跳。
然而天风仅只是瞥了手机一眼,轻轻咋了一下舌,就又继续开他的车,连拿都没有拿起来,任凭刺耳的手机铃声持续响个不停也不予理会。
「天风,你的手机在响!你不接吗?」见他迟迟不接手机,逍枫好心出声提醒。
「我在开车,不能接手机,就让它响吧,反正不是什麽重要的电话,不去理它自然会断了。」天风淡然的说道,手机铃声也在很快的时间内中断了,也许正如他所言不是什麽重要的电话。
「如果你不打算载我去医院,就让我下车,我可以自己搭车去。」见他越开越偏远,逍枫已无法压抑焦虑不安的情绪。
「不行!」天风断然拒绝他的提议,「我不能让你半途下车,也不能让你去医院!」
「那你究竟要载我去哪?」逍枫急得乱了分寸,万万都没想到对他推心置腹、不惜抗命相救的天风会惘顾他救子心切的心愿。「我知道这是个无理的要求,但是我真的急著要赶到医院去啊!拜托你了!」
「对不起!」在将近数分之久的静默,天风终於出声说了一句道歉,「我也是情非得已,如果可以,我多希望不要伤害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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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枫愣了愣,对他突如其来的沉重口吻感到一头雾水,「你是不是有什麽苦衷才不能载我去医院?」
「苦衷吗?」轻叹了一声,天风的脸上布满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既然你都问了,我不妨开门见山的告诉你实情吧,我会冒险隐藏身份混进御华帮、在你遭陈澐瑞弄伤时偷偷进房探望你,甚至於惨遭瓯打,全都是预谋好的,为的是取得你的信任罢了!」
「什麽?」逍枫震惊得合不拢嘴,天风言下之意是指他的百般照料、挺身相护都是别有居心吗?不,他不相信,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天风对他的好,他都铭记在心,那不可能是虚心假意的人所能做出来的!「怎麽可能?」
「你以为我真会冒著生命危险就为了去救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吗?」天风露出个淡淡的笑容,似是在嘲弄逍枫太过容易相信他人而无防人之心。「就连把你救出来都是在计算之中,那才是我混进御华帮真正的目地,刚才那通手机就是我的夥伴来通知要我尽快将你除掉!」
「你在骗我的对不对?不是你告诉我是爷爷吩咐你要你把我带去见他的吗?怎麽会是你所说的那样!」
「不这麽说,你怎麽会上当呢?不错,你的确是三流会老大失踪以久的孙子,也是唯一他所属意的继承人,因为他想补偿当初逼儿子出走的遗憾,这些天来他派了很多手下去寻找你的下落,但都无功而返,本来找不到你就当你死了也就罢了,偏偏那老头不肯死心,也不知道是谁通知他你可能还活著、而且就在御华帮里的消息,於是他又派了我的夥伴去找,可很不巧的是你正好是他想继承三流会的唯一阻碍,犹如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而我是他所领养的养子,从小就受他的训练,只听他的命令,只要是他一声令下我都会照办!」
「你是想告诉我,你是受他所令来除掉我的?爷爷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交待你带我去见他?」逍枫望著他的表情有说不出的冲击,在失去最爱的澐瑞之後,他以为唯一能信赖,唯一支持他撑下去的对象就是天风了,可是他竟然告诉自己他是受令要来杀他。
「没错!要离间你和陈澐瑞可费了不少劲,好不容易才设下计谋让他彻底抛弃了你!当初会把窃听器与联络手机交给你,就是要制造你们之间的嫌隙,以便在安排枪手击伤陈澐瑞的时候,让他把焦点摆在你身上!」
「他被击伤是你们安排的?」逍枫完全没有预料到那一连串发生的事件是致使两人反目的阴谋。
天风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索性一股脑儿全盘托出。「货也是我们所抢,当然你有没有装上窃听器都无所谓,因为早在我扮成女佣混进去时早就偷偷装了,自然也能从中偷听到帮内重要的交易内幕,之後正如我们所设想的,在铁证如山的状况下,你又提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算陈澐瑞再怎麽宠信你,也不得不相信你就是走漏消息的原凶,而这正中我们的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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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从一开始就都设计好圈套了要让我跳是吧?」得知了真相以後,逍枫不得不承认天风与秦念阳的计谋简直是天衣无缝,不只是澐瑞上勾了,连他这个网中之鱼都被骗得惨兮兮,但他却不怎麽怨恨他们了,说到底是他与澐瑞之间的爱情禁不起一点考验,在有心人士的挑拨下轻易的就分崩离析,能怪得了谁?
就算现在解开误会又如何?他和澐瑞早已回不到从前了。
「你从窃听器里得知我没有将你们是绑架我的主犯一事告诉澐瑞,所以才大胆混进帮里,因为你判定我不会拆穿你的真面目,也绝不会在被澐瑞怀疑时供出你!」
「不,那其实是一个赌,当时我并不确定你会不会当面拆穿,但我就是赌你不会向陈澐瑞说出我的真面目,因为我推定你的个性绝无法容忍无辜的我被杀死!尽管我是别有目地!」天风淡淡的说明,「其实我并不想杀你,谁叫那顽固不宁的老头坚持要把位子传给你呢?如果他不要那麽固执,我们也就不用这麽费事非要把你找出来除掉,要知道我的养父是那老头在失去儿子之後所认的义子,这些年对他如亲生父亲般尽心尽力、马首是瞻,也为三流会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本来老大的位子是该轮到他坐的,没想到他多年的效劳到头来还是不如一个血缘关系的小子,叫他怎麽能服气!」
「其实你不必费这麽大的劲,」面对他的坦承相告,逍枫出其意外的没有一声责备,也没有骂他卑鄙无耻,他只是很平心静气的说:「你若要杀我,现在就动手吧,我不会反抗!」
「为什麽?」天风讶然,无法理解他自愿受死的反应,「你为什麽表现得如此平静?你不怕死吗?」
「我知道你不过是奉命行事,并非出自於你本身的意愿,就如你先前所言的情非得已,如果你不杀我回去很难向你的养父交待吧!」
天风握紧了方向盘,「到现在你还为我著想?难道你不恨我害你遭到爱人怨恨与遗弃?你不恨我背叛了你的信任?」
逍枫轻轻的摇头,「那一天你被发现偷跑进我房里探望而遭到澐瑞的严惩,当我提出要代你受打,你立刻挺身挡在我面前庇护著我,并愿意承担所有的处罚,在你被打得不成|人形的时候却还硬撑著要我不要担心,我相信能为我做到那样地步的你,绝不是只是作戏而已!所以我不恨你!」
「你为何如此宽容?我明明为了完成我养父的心愿,对你做了那麽多的坏事,把你害得那样惨啊!」天风天人交战似的嘶吼,眼角有一滴清澈的泪珠。
「也许你不接受也不一定,但你是我这一生唯一交心的朋友,能跟你认识我很高兴,但愿下辈子还能当你的朋友!」逍枫像要交待遗言似的说著,在短短的期间经历过那样多的变故,他对生死已经看得很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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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叫我要如何下得手!」 天风猛然将车急速掉转,拐弯进了另一条相反方向的交叉道路。
由於车子在无告知的情况下逆转,逍枫下意识的抓紧了扶手,张望著沿途擦身而过稀少的车辆,他明白自己的性命就掌握在天风的手上,不管他要载自己去哪都随他处置,尽管死亡逼近眼前,他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最令他遗憾的是无法在临死前见他那两个出生不久的孩子一眼。
天风疾速前进,很快的驶进了一处沐浴在深夜中的码头。
见逐渐趋近的码头只有几艄停靠的鱼船,人烟稀少,四处笼罩著漆黑的雾气,增添了阴森的气氛,他要在这个地方解决自己吗?逍枫暗自揣测著,就在这时车子煞住了,就停靠在无人的岸边,「下车!」
还没等到逍枫反应过来,天风已等不及似率先下车,一个箭步开了助手席的车门将他拉下了车,「我不想杀你,你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咦?」逍枫有些错愕,「你要放我走?」
「是,我不想动手杀你,可我的养父恐怕不会放过你,如果你不快远离台湾,恐怕他天涯海角也会追杀你,但你若是利用正常管道离开,一定会被发现的,所以只有用偷渡一法,」天风拿出了一本假护照递交给他,「我有个专门开私船的友人,你搭坐他的船暂时偷渡到别国去避难,我等会会联络他来开船,他曾欠过我人情,只要告诉他原委,我想他一定会义不容辞帮忙的,」
「你要我逃到外国去?」逍枫意外於他的提案,「可是我在那人生地不熟的。」
「你放心,我有个从小在孤儿院一起玩的旧识在那开咖啡店,正好他的店员离职了,他苦於招不到人手,你去了以後刚好可以填补空缺,我会拜托他收留你一阵子,当然这只是暂时的,等到我确定安全了会通知你返国。」
「那你呢?你不杀我,回去怎麽向你的养父覆命?」
「你不用替我担心,我会有办法应付的,」天风的唇瓣有抹苦笑,不知是安慰他还是说给自己听,「前面那艘插著旗子的船就是我朋友的船,你快先搭上去,我尽快联络我那朋友过来。」
「可是我担心我在医院的孩子们!」逍枫迟疑了,叫他怎麽能抛下他们远走高飞?
「我答应你,会派人帮你从医院将他们偷回代你照顾,再说你也不是一去就不回来,等风头过了你就能回来了。」低头扫了一眼手上的手表,天风面露焦燥之色,「快点,没时间了,晚了就走不了了!」
正当逍枫被催促著往他所指的船只走去,一个阴森森的声音毫无预警的在幽静的夜里响了起来。「他说的没错,的确是走不了了!」
逍枫一骇,惊得停下了脚步,与天风不约而同的往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一个穿著黑色披风黑裤子的男人从隐密的角落缓缓的朝他们走了过来,手上还拿了一把黑亮亮的手枪。
「是你!」在月光的照跃下,天风似乎立刻辩识出了来者的身份,只听他像撞鬼似的叫出了声音。「怎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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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看到我很惊讶吗?」一身全黑的男子逐步逼近两人面前,全身所散发的气息就像是来索命的死神,令人不寒而栗。
这下子,逍枫总算能看清楚了他的面容,那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秦念阳,是天风的养父!「你不就是……秦念阳?」
「尊贵的少主人能记住我的名字真是光荣啊!」朝逍枫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会,他将狰猛的眼神转向了天风。「是不是没想到我会出现?」
天风颤畏著的说,「你怎麽会知道这里?」
秦念阳冷哼道,「你以为你的一举一动能逃过我的法眼吗?在我身边那麽多年,你有什麽心眼我都摸得清清楚楚,所以我早就在你的手机上装上了全球卫星定位系统,不管你人在哪里都能找得到你的位置,轻而易举就能掌握你的行踪!」
天风的脸瞬间浮现了如祭悼的挽联般死白的颜色,「你一开始就不信任我?你送我手机要我好好珍惜,可其实你早就暗中在手机里动了手脚,为的只是追踪我的行踪。」
「轮不到你来质疑我!我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在我的这一生中,我绝不容许失手的状况发生!」秦念阳阴郁的口吻饱含著震天的怒气,「当初可还是你对我承诺过你务必会杀了他以辅助我继位!哪晓得你居然大胆到反叛了我,该杀的人不杀,还想救他!要不是我一路跟踪你到这,他早就被你放走了!」
天风胆寒的用睫毛掩住眼眸,「我没有反叛你,你知道我向来只听你的话,也只为你一个人效命,只要是你所希望的,不用交待我都心甘情愿为你办好,从没有半句怨言,就算你想要我的命,我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只有这一次,请你听我的,放他走吧,不要残杀一条无辜的生命。」
「少在那里说漂亮的大话!这些话居然会从你这个沾满了多少血腥的杀手嘴里吐出来,真是可笑至极,别忘了,诬陷他、害他与陈澐瑞失和的罪魁祸首,除了我之外,你也是其中一个!」秦念阳露出讥讽的眼神,对他所表露出来的一念之仁感到嗤之以鼻。
「的确,我难辞其咎,所以我更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