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遍遍地恳求着“梁子哥,别爱我。我能给你的只有伤痛和折磨。我欠你太多了,不知道用什么来还。我怕,终有一天你会恨我。我不想这样。如果真的是这样,你现在就恨我吧。别爱我了,我宁愿你恨我”轻轻摇 着头,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他知道说出来会更伤人心。
深遂的眼睛,盯着禹晖的脸,不放过任何一次眨眼,任何一次皱眉,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象是研究,又象是寻找,象是在考证,更象是沉溺其中,无比享受。
乔梁知道,禹晖不是第一次盯着他看。刚知道向征死讯的那些日子,禹晖跟他在一起每天就是这样看,不知他在想什么,没什么表情。明知他心里想的是向征,乔梁心如刀绞,可还要装得若无其事,镇定自若。可是现在不同,至少现在他心里想的是自己,不论这种想,是不是爱,都是心无旁骛,不含杂念地只想着自己的。他很满足于这种目光的停留,希望时间在这 一刻永远静止。
时间停不下来,心就静不下来。多想告诉他,他愿意为他付出所有,不需要感激和不安,只要安心地接受就是对他最好的报答。虽然不是他最想要的结果。
想去摸摸他柔软的头发,瘦削的肩头,还想亲亲那挺拔的鼻梁。
只是轻轻的用双臂将他圈在当中,让他在自己的怀里靠了一下,在他耳边轻声说“什么也别想,别觉得抱歉,这都是我自愿的,没人强迫得了我,我也不会再逼你了。这样就很好,我只要这样就好。……别着急,慢慢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的。”
那个夜晚一样宁静,禹晖得到想知道的答案,对此他也是比较满意的。可是心里仍然不十分明朗。还有一些挣扎和期许。
那又是为什么,他知道。可是他无法问乔梁和任何人。他也许并不想真的得到答案,他其实后悔看到那一幕,自己的视力本不好的,为什么总是给自己找麻烦看些不该看的。
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不如你愿,你想往东,它偏指西。在禹晖强迫自己努力忘记掉某些事时,这些事又主动跳出来,唯恐你真的忘记了它。
磨炼
禹晖没能留在医院,吴阿姨很有经验,她说姥姥不象会醒来的样子,让禹晖放心回家。有事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他。
他也没回自己的小窝去,既然不用守着姥姥,就照顾母亲吧。小憩之后母亲脸色有些好转。尽管母亲嘴里说着不需要,可是能看着儿子在身边,心里也是高兴的。三口人简单吃了晚饭,母亲就早早休息了。禹晖在禹晨回来时住的那间屋子里,无聊得摆弄手机,他没这个习惯,可是不想闲下来想那些头痛的事情。翻看短信发现了一条未读的打开,“平安到达,照顾好自己。”是陆海震发来的,时间16:36,那个时间正担心母亲的病情,哪还分一点神去听那温柔的短信提示音。
不管怎样看到陆海震名字那一瞬间,禹晖的心跳得忽然加大了强度。
握着笔“才看到,我很好。”点了发送。好象没等发送成功的提示显示完,“叮咚”
就提示收到短信。
“早点休息”回复得好快,他一直在等着自己吗?象是有一扇门忽地打开了,阳光全都照了进来,所有的郁闷啊、烦恼啊,一下子就都跑光了。
“你也是”发送时手竟颤了一下,象是期待又象是怕失望,那声“叮咚”不能再次想起。
“叮咚”真的忍不住对着没有第二个人的满屋空气露出了笑容,
“K”什么意思?接着象是知道他的心思一样“叮咚”、“叮咚”、“叮咚”响起来
“I”
“S”
“S”
原来 是“kiss”,既使对着空气,禹晖一样羞红了脸。“叮咚”还有吗?
“晚安”哼,你咋知道我不是学日语的呢。
不但不觉得肉麻,心中的感觉还真的很甜蜜。
“晚安”发送完。就闭上眼沉浸在无边的幸福之中。如果这一天就这样结束的话对禹晖来说就太理想了。
世事总是难料。
“叮咚”又一声,虽然知道陆海震不会在他睡觉时打扰,可他还是一骨碌起来,抓过手机,却是咏佳“能出来坐一会吗?”
有点奇怪还是回了短信。
禹晖去看了看母亲,她睡得很安稳。跟父亲打了招呼:太晚就回那边了。有事打电话他就过来。
到了地方,咏佳已等在那。她看上去有点憔悴,猜不出她是否还在为上一段恋情苦恼。还好面前只摆着一杯水,没喝酒。
当两人面前都摆上了一杯橙汁的时候,咏佳开口了。
“你现在还是只喝橙汁吗?”
不知她为何而来?禹晖没去拿放在桌上的手机。因为不知道如何回答。
咏佳也没有坚持。
“你上次发的短信我收到了,因为我当时就在那儿。”没解释后来为什么没回信,禹晖也不计较,只是觉得她象是有什么话想说又犹豫了。他不知自己是否该问问她最近好不好。看样子不太好,还是听听再说吧。
“你跟陆海震很熟吗?”怎么跟他有关系?
有点诧异地抬头,咏佳却解释起来“还记得有一次见过你们在一起,就是……四个人一起吃饭的那次”禹晖觉得咏佳好象在避诲着什么,好象,顾意跳过要说出口的名字。
咏佳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说“你那时心里全是向征,当然不会对别人……”禹晖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看来,最近咏佳没能及时掌握他跟陆海震感情的最新进展。而且好象一无所知。禹晖没想刻意瞒着她,但现在的情况,他没有想坦白的心情。难道她只想证实自己和陆海震的关系?不对呀。
禹晖觉得今天的谈话不会无聊的。“那时看到你们一起出现,我还想不知你们有没有可能呢。你对向征太死心塌地了,根本看不到别人。可是现在看来你们是根本不可能了”
咏佳疑惑地抬头,为什么……不可能?
“还记得我告诉过你,乔宇有喜欢的人吧”禹晖当然记得,可是为什么咏佳非要提起他正努力想忘了的烦恼呢?
看得出咏佳为此也在尽力保持镇静,因为她的两只手绞在一起,在微微抖动着“陆海震,乔宇喜欢的人是陆海震。”
终于没能躲开,这当头一棒还是准确地砸在禹晖的心上。
咏佳把禹晖脸色突变,当作是对这一事件的正常反应。毕竟这不比“张小姐爱着李少爷……”的普通八卦。
“他们在一起很多年,至今,乔宇还没放弃他。也是为他离的婚,乔宇根本就没有再婚的打算。他想让陆海震陪他去广州说服他父亲”禹晖的心已不能用痛来形容了,他想起了刚才那条短信,他不受控制地拿起来,翻看。好在,咏佳也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之中,没有注意对面这个再一次因她的消息而震惊的人。
自己顾自地说着“我看到他们在一起时,我会嫉妒。他们站在一起很般配。如果几个月前知道这些,我会鼓励他们勇敢地追求爱情和幸福,可是现在,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茫然地看着禹晖,禹晖终于知道了今天关于咏佳的最新消息,她又开始了一次高难度的恋爱,或者应该说是暗恋。
“乔宇姨妈的葬礼上,我扶着他,所有人也都说我们很般配的,那时候我就想一直扶着他,跟他走下去的。”
什么姨妈,葬礼的,都是轻如飞絮般轻轻飘过。无法引起禹晖的关注了。
“我……那会儿,他不怎么安慰我,只是静静地陪我,让我不感到孤单。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知道,他回广州那阵,我老想起他。
过去我害怕我爸妈让我带他回家,现在我总想找借口跟他在一起。没有他陪着,我过得很没意思。听说他生病,我担心死了。就象他真的成了我男朋友一样,可是看到他,我就醒了。他对我说你父母来过了,你不用来的。这下他不用担心我父母老叫他到家里来了。
他父亲在他姨妈去世前就见过我父母了,双方家长都很满意。如果我装傻脸皮再厚点,说不定也能跟他结婚。可是不知靠厚脸皮能不能得到我要的爱情。禹晖”她终于想起对面还坐着一个大活人了,“我们的爱情之路为什么都这么坎坷?”
是啊,禹晖也象是玩味着这句话,看着对面挂着泪的脸。
禹晖现在只想让陆海震快点回来,躲进他的怀抱里,当作什么也没听过,什么也不知道。就记着他说的“禹晖,我爱你。我想和你这样过一辈 子,你愿意吗?”
愿意,愿意……
拿着短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把那竖排的字母组成的“kiss”放在目录里一起看,时间看久了竟有点象“kill”是啊,曲折的爱,两个相同sex的爱情,一旦捋顺清就要有人要受伤,承受比死还难过的痛。
不对不对,那是“miss”吧,即使是有杀伤力的爱情,会痛死人的爱情,还是会一无反顾地去想念。
禹晖感叹,为什么咏佳总是有能力,几乎让他们每一次会面的那一天,都成为自己永生难忘的转折点。咏佳不是凡人,她一定是上帝派来主管禹晖心情的。一旦看见他有快乐的苗头,马上给予无情地打击,让他从峰顶垂直落入谷底。
禹晖记得咏佳说,乔宇跟陆海震当年分开,是因为乔的父亲威胁要毁了陆海震的事业。乔宇才被迫就范,对陆海震一直隐瞒,直到前几天陆海震才知道真象。
所以呢?他也后悔了吗?要弥补乔宇吗?亏欠了爱就要以爱来还?
陆海震欠不欠自己呢?自己对他的爱需要他回报吗?
自己又欠了谁的爱情情债,向征?乔梁?
向征死了,如果他还活着,自己该去爱向征还是陆海震?
乔梁呢,那个才是他真正的债主。他去还他吗?
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爱的是乔梁,对大家来说都该是最好的安排吧。可是一想到爱,他眼前浮动的还是陆海震那冷俊的轮廓……
他忘记了问吴阿姨的事,不知乔梁是不是也真的忘了告诉他。可是他仍然知道了,是听吴阿姨说的。不是对他说,他是偷听到的。
那天他在卫生间里,听到洗衣服的吴阿姨跟打扫卫生的阿姨在外间聊天,才知道,乔宇的父亲派了专业的医生和护士来照顾他,还要办转院,去广州的医院里治疗。
打扫的阿姨不无羡慕地猜测着这家人的富有和幸福。吴阿姨很明显不那么认为,她说自己孩子生病,为人父母怎么能只让别人来看看呢?如果是自己的孩子生病,无论如何,她也要亲自去照顾的。
另一个人,也随着说富人家父子亲情都比穷人家淡啊。
吴阿姨又说,那个病人虽然不缺钱,但是看着却很可怜啊。有个弟弟,可是来了两人也不怎么说话。倒是有一个朋友一来,他就很高兴,虽然看不到他笑,可是治疗也配合了,对人也不冷了。有一次还看到两个人手握在一起。
另一个声音就奇怪地问他们不是……人们说的那个什么吧?
吴阿姨只是说两个人都是正派的人,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也能看出来。病人很依赖那个朋友,那人说什么他都会照作。如果他们真是那样的关系,病人也许就不会太可怜了。吴阿姨又说,两个人长得都不错,看样子都是读过书的。干净的让人不反感,倒觉得很般配。
吴阿姨泄露了雇主的隐私,虽然她没有恶意而且没有提到病人的名字。还是帮禹晖证实了咏佳的消息基本正确。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象是不跳了,身上的力气都被抽走了。靠着门站了好久才有力气走出来。他开始相信自己的爱情注定是悲剧结局了。
姥姥真的到了最后的时候了。
从医生跟母亲交待了以后,妈妈说什么也不肯回家休息了,禹晖每天来往于医院和父母家之间,家里的父亲一样需要人照顾。
姥姥再也没醒过来。
那天,禹晖吃惊地发现母亲站在走廊里无声地流泪!
母亲联系不上禹晨,他们带队去南京参加军士技能大赛了。姥姥生了两个女儿,母亲的姐姐未长大成|人就病故了。父亲身体也就是限于简单处理自己日常生活,别的实在不能指望。禹晖父亲老家在南方,转业时老家已没有太近的人了。所以就回了母亲出生的城市。父亲家那边几乎可以算是没有亲戚。所以遇到这种事情只能靠母亲一个人。
禹晖知道母亲累,很想为她分担,可是自己这个样子,别说母亲就是自己也知道他能帮的忙很有限。
禹晖觉得父母的家里需要一个象吴阿姨这样的帮手,乔梁跟她谈禹晖的想法,她接受了。吴阿姨一边要提醒禹晖和母亲要处理的事,还一边安慰母亲。她比母亲小来岁,一直称母亲大姐,她好心地劝慰母亲,说姥姥这个年纪去世算是喜丧,只有料理好老人的后事才最重要,让老人早日安息。有了她,母亲至少还有个能商量的人。
乔梁一直都在,需要跑腿的办手续开证明的都是他带着禹晖去办。禹晖已顾不上去拒绝了。
咏佳来过了,看到乔梁,她很平静。这总算让禹晖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
出殡的头一天晚上,陆海震回来了。
他在禹晖的小窝等到天黑了,也不见禹晖回来。
收到陆海震的短信,禹晖想了想告诉了他家里的事。没多久,陆海震就来短信,说是到了禹晖父母家小区里。
禹晖走出楼门就看到陆海震,他却没看自己,顺着他的视线,禹晖看到刚下车的乔梁。乔梁只楞了一下,没说话,只是打开后排的车门,抬下一个纸箱。从二人身边走过进了楼。
陆海震脸色有些不好看,禹晖想想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该道歉的。就站在那没动。陆海震心说自己怎么那么不争气,又在禹晖需要的时候离开了。虽然心里不痛快还是走到禹晖跟前,“这几天累坏了吧?”没想去责问他为什么不通知自己,只想拥抱他一下,还是忍住了。毕竟这是在他父母眼皮底下。拍了拍他肩膀,“走吧,今天你就负责指挥,有什么活都让我来干,把这几天耽误的都补上。”
进了屋,陆海震给姥姥的遗像行了礼。禹晖作为主人还了礼。
陆海城没想到借这个机会,第一次见到了禹晖的父母,两位老人一看就是朴实善良的人。禹晖的母亲把陆海震当成客人走过来打招呼,陆海震直接自我介绍“伯母,您好。我是禹晖的朋友,今天出门才回来刚得到信儿。”禹晖母亲点头致意,看到他象是有要留下来帮忙的意思,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禹晖,母亲象是在确认他们的亲近程度,因为禹晖几乎没什么朋友,禹晖母亲一样是不愿意麻烦别人,可是这时候直接拒绝又怕会让人会没面子,就让他跟禹晖和乔梁商量,看看明天的事还有什么没准备吧。
陆海震心里有些不平衡,要说打禹晖那算,怎么说自己都该比乔梁亲。怎么自己就排在乔梁后了呢。
跟着禹晖来到里面的一间卧室,乔梁也跟进来坐在椅子上。乔梁没看他,只是提醒着禹晖“都通知到了吧别落下了谁”
陆海震知道他不是在跟自己炫耀,只是在真的帮禹晖。就也不去管心里那些不快。直接问乔梁“明天几点?”
“六点从这边出发”
“车怎么安排的?够吗?”
乔梁也不计较,谁向谁汇报。“基本上定下了20辆轿车,两辆中巴”
“饭店我来安排吧。”低着头,陆海震知道不能怪乔梁代替自己行驶了这一项项权利。可是他是真想为禹晖的家里出点力。
“嗯也好,明天殡仪馆那边得需要有人张落,你看着布置吧……”其实,乔梁刚操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