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不归慢步走了过去,忽然从她身后伸出手,抱上了她。
梦苍云却下意识有几分抗拒,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正要把他推开,他却已经用尽自己的力气十指交缠,就是不愿意放手。
梦苍云无奈,这时候再将他推开,难保不会将他伤到,谁叫他现在如此脆弱?
总算感受不到她的反抗,四海不归才长吁了一口气,从身后埋首在她的颈窝中,轻声道:“若是半年之后,真要应所谓的天劫,那也无妨,至少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宝儿怎么办?”梦苍云虽然没见过宝儿,但既然是七七的女儿,那便是她梦氏皇族的传人。
如果半年之后他们陪着七丫头一起应劫,那年纪小小的宝儿又该由谁来照顾?
“或许会有转机。”四海不归趁她不备,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的手将她拥进怀里。
他依然把脸埋在她的脖子上,轻声地:“苍云,不要恨我了好不好?过去的事情我们都忘了吧,从此以后我们好好过我的日子,好吗?”
梦苍云不说话,四海不归又道:“苍云,像你说的,我们时间不多了,你也不希望在这短短半年里大家都得不好,是不是?”
“谁说只有半年?”梦苍云最终还是拉开了他的手臂,将他轻轻推开:“不是你说的吗?也许会有转机,说不准半年之后会找到新的出路。”
回头看了他一眼,看他脸色依然苍白,可那苍白中却透着一种常年犯病的羸弱,她抿紧薄唇,心里其实有点气,只是很清楚事到如今气他已经没有意义。
“这蛊如何能解去?是谁给你下的?你师父?”虽然,在梦弑月手下还能保住清白,这点确实让她很意外也很惊喜,但,若是与性命相比,那她宁愿选择一个健康的他。
人生很多时候总是有太多的迫不得已,当年的怨恨都能放下,何况只是一点清白?
她还不至于迂腐到那地步,情蛊,虽未试过,却也曾听说,先不说这蛊能不能解,光是这么多年来身体深受蛊毒吞噬,五脏六腑尽损,人又还能活多久?
他不珍惜自己的性命,连旁人的珍惜都不允许了吗?还是说,这家伙根本不放在心上?
四海不归盯着她,眼底全是柔情:“到现在还没办法改变对师父的偏见吗?她其实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人严肃了些。”
梦苍云瞟了他一眼,懒得跟他废话,他这个师父残剑老人对他分明就有想法,也就这笨蛋才会这么多年来一直看不出来。
同为女人,她怎么会看不出残剑老人那份心思?好在她还算有几分光明磊落,不至于对这家伙暗中下手,要不然他以为他的清白还能保得住?
真是一滩上天下地绝无仅有的祸水,谁沾上,谁倒霉!
“其实我与她几乎二十年未见了。”知道她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师父,四海不归也不愿意多提起,只道:“蛊是我让她下的,那时候我武功被梦弑月所废,根本无力反抗,若不出此下策,我……”
“你什么?”梦苍云瞅着他。
四海不归没有多说,又举步向她走来,伸出手,又想去抱她。
梦苍云却下意识退了两步,远离着。
四海不归眉心忽然紧拧,仿佛忍着极大的痛楚,迈步,可迈出的这一步却虚浮不稳,一个踉跄差点就要摔下去。
梦苍云不是不知道他在装,但……该死!这一摔却是真的!
所以她才会说他和他女儿都一样无赖,明知道她人在这里,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如此伤害自己,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在他快要摔下去之际,她还是伸出手把他轻轻扶了起来。
四海不归趁机将她抱住,这次直接低头望她薄唇上凑去。
直到四唇相贴,梦苍云才惊得睁大了一双眼眸,差点忍不住抬起手一个巴掌向他甩过去。
她怎么都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这男人竟还敢如此放肆,他……他竟敢在这里亲薄她!
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个四1265她不行,你却可以
十多岁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小伙子呢。
可四海不归吻上之后就不愿意放开了,等了二十年,也思念了二十年,直到现在好不容易才又尝到她的滋味,此时此刻就算她一巴掌将他拍死,他也绝不松手。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反正他或许命不久矣,就算有机会好,也许很快也要陪着七丫头应劫。
既然这样,哪怕死也得要先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更何况早就料定了这女人面冷心热,她怎么可能舍得弄死他?
所以,他在梦苍云被亲得开始有几分模糊起来的时候,忽然放了脚下力道,抱着她便往一旁的枯叶堆里倒去。
梦苍云真想对他破口大骂,自己身体这么弱,居然还敢玩这种游戏。
好在她忽然清醒过来,随意扫出一掌,减缓了他们落在的速度,才减轻了落地时碰撞的痛苦,要不然以他现在这病弱的身躯,撞一撞还不得要被撞得吐血了。
抬头迎上他的目光,眼底全是愤怒,正要骂人,视线里那张脸却蒙上一层愉悦的光芒,未等她开口,一低头又将她的小嘴堵了去……
那简直是非人的折磨,二十年和乌雅靖两个人被困在岛上,谁说她就没有思念过他,却只是从不愿意将自己的思念说出口。
如今如此抱在一起,心里的渴望也在瞬间狂涌,可是……不行,这时候真的不行。
好不容易躲过他唇齿的纠缠,她哑声怒道:“别闹了,你身上有着毒蛊,根本无法与女子亲近,再闹,等会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他总不会舍得让她与他一起中毒身亡,所以到头来,快要失控的时候自控,他自己比谁都难受。
飞蛾扑火,他愿意放纵,她却舍不得。
身体已经这么虚了,再多几分冲动的折磨,会伤身。
“谁说不能?”四海不归却不以为然地浅笑,长指落在她脸上轻轻划过,他眼底藏了似笑非笑的光芒,一瞬不瞬盯着她。
“若非如此,这么多年你又怎么能在梦弑月的狼爪下保住自己这条小命?”梦苍云冷冷哼了哼,扫了他一眼,不屑道:“别装了,七丫头什么都告诉了我。”
那丫头生怕他们俩有什么误会,逮到机会就赶紧将她父后在宫里如何如何洁身自爱,如何如何拒绝梦弑月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甚至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她,就怕她误会了她的父后。
既然她都知道了,这男人还在折腾个什么劲?
不料四海不归忽然浅浅笑了笑,“原来你早知我一直为你守身如玉,刚才还冷着脸问我有没有被那女人碰,是故意在气我么?”
低头又在她鼻尖上吻了吻,他的声音柔和如风,却又充满磁力,性感:“和她不行,和你却不一样。”
盯着她写满讶异的双眸,他柔柔笑道:“她每次亲近,我都会运功引发体内剧毒发作,逼得自己吐毒血,她才会信以为真,怕碰了我之后连她自己也活不成。”
“那你……”梦苍云惊得睁大了一双眼眸,完全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会是这样:“可七丫头和初儿说……你体内分明有毒。”
“我确实中了蛊毒,也确实是师父所下,不过那蛊却是以毒攻毒,用毒性替我将被损的筋脉连接回来,否则,我的武功又怎么能恢复?”
虽然苍云不喜欢师父,但师父对他还是极好的,这蛊虽是毒,但只要施蛊之人不将蛊毒催动,他便不会有事。
蛊是师父所下的,她既是帮他,又如何会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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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6 下次;抱一床被子去()
1266下次,抱一床被子去
梦苍云已经震撼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这只腹黑的大豺狼,竟连梦弑月也被他骗得团团转,甚至连七丫头和初儿都被他骗了。
虽然满腹抱怨,可现在看着四海不归,心里又忍不住酸了起来。
如果他不是这般小心谨慎,这么多年来他又怎么能在梦弑月的眼皮底下安然活过来?
其实他过得不比自己好,一点都不好,压抑,寂寞,,苦苦筹谋,忍辱负重,这些年哪能好过?
二十年后再见,哪怕当初有多少怨恨,此时此刻也不想再提起了。
更何况还有七丫头的事,女儿,还有什么仇恨是放不下的?
她轻吐了一口气,云眸微眨,忽然眸光一闪,一个翻身已经从他身上翻了过来,一下将他压倒了下去。
四海不归完全不介意两人现在这个姿势,相反,他眼底还蒙上愉悦的光芒:“二十年不见,没想到你这次回来竟变得这么生猛,以后的日子会不会还有更多的惊喜?我真的很期待。”
“惊喜你个头。”梦苍云还是忍不住一巴掌往他脑袋瓜上拍了过去,不过这一巴掌是完全没有力度的,打坏了他,她自己心疼。
从他身上站起来,垂眸看着他,终于她伸出手,淡言道:“伤成这样还想逞强,万一中途死去,以后让我在晚辈面前如何抬起头做人?让世人知道有个男人死在我的床上,以后出门还有男子敢与我亲近吗?”
“没有最好。”四海不归搭上她的手,借力慢慢站了起来,其实真的有几分快要撑不住了,只是刚才软玉温香在怀,舍不得放开而已。
看着他这副羸弱的模样,梦苍云忍不住抱怨道:“死性不改,都这样了还在硬撑,赶紧回去吧,快点把身子养好,丫头还需要我们,身为父母的岂能就这么倒下?”
“好,为人夫为人父,确实不能轻易倒下。”四海不归一下揽住了她,柔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起来,一定会拼命保护好你们母女俩。”
梦苍云不说话,扶着他往大伙所在的地方返回,谁让他保护?这模样还不知道该要谁来保护谁。
她抿了下唇,虽然心里在腹诽,但此时一颗心却说不出的柔和轻松。
本以为再见必然争锋相对,也许还会兵戎相见,但不想曾经那份情居然还这么真实,居然一点都不让人感到陌生。
岛中被困二十年的怨恨,在看到他苍白的脸时,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一家人在一起已经很难得,还有什么好怨?二十年的孤单和思念,足够让她学会什么叫珍惜眼前人。
……
梦苍云扶着四海不归回去的时候,七七和楚玄迟正巧从不远处的密林回来。
走了一圈,楚玄迟手里又多了几只野山雀,全都还活着的,只是被绑在了一起,七七准备留着明日一早烤来当早饭吃的。
她父后身子不好,母皇之前耗费了太多真气,身子也不行,不能总是持饼干之类的干粮。
两人虽然没有说说笑笑,但这一路回来气氛却融洽得很。
楚玄迟那一头白发依然有几分刺痛梦苍云的眼眸,但好在这孩子足够的结实,虽然头发白了,但至少体格足够的好,只是不知为何眉宇间偶尔总是会浮起一点点蕴黑之色,但却不像是中了毒。
梦苍云最近是真的心力交瘁,无力管太多事,要不然,若是再看仔细些,她或许可以比其他人先一步看出楚玄迟气息的异样……
“父后,你身上怎么这么脏?”七七远远看到相扶着回来的人,忙奔了过去,伸手把粘在四海不归素白衣裳上的枯叶给拍下去。
一边拍着,她还忍不住一边嘀咕道:“刚才去哪了?怎么弄得衣裳这么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才在地上滚过呢。”
她这话别说还好,一说,哪怕四海不归再淡然,两片脸颊也忍不住飘起了点点绯色。
七七抬眼时,不经意便看到他红着脸的模样,红晕如霞,简直是天下美景。
她微愣了下,看了看他,又看着站在他身旁、依然扶着他的梦苍云,忽然她眉眼一亮,指着梦苍云的衣袍,惊呼道:“母皇,你身上怎么也粘了那么多枯叶草屑?你们俩……”
看了看两人,见两个人神情都有几分不自在,她咬了下唇,忍不住便笑开了:“原来你们俩真的跑去滚床单了?怎么不抱一床被子过去?滚在枯叶堆上多脏,万一有虫子什么的……”
“闭嘴。”梦苍云白了她一眼,不再理会这只吵闹的雀儿,扶着四海不归,往马车走去。
七七紧跟在他们身后,一路上还能听到她恬噪的声音不断在响起:“父后,你身上还脏得很,你看,哪怕枯叶被拍下来,上头还有印子。你得要知道,你穿的是白衣服,可不像母皇,她衣服的颜色足够的深,哪怕留了灰也看不出。下次你们出去滚枯叶,得要换一件深颜色的,别让人给瞧出来了。哎呀,最好还是抱一床被子去吧,又舒服又干净,有人来了的时候还能被子一卷将不能暴露的地方盖了去……”
四海不归红着脸梦苍云将他扶回到马车上,躺下去之后便不再理会七七。
依苍云的性子,怎么会生得出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他可不承认这性子是自己传给她的,梦苍云从前总说他闷骚,那也是闷的,哪像这丫头?
这小丫头,明骚好吧?
梦苍云从里头出来的时候,七七还站在红颜白发身旁,摸着它们的鬃毛,自顾乐道:“你们以前时常载着两位主子到处跑,实在1266下次,抱一床被子去
是太为难了。我知道你们受了不少苦,以后我会替他们向你们赎罪的,等有机会,我也给你们找两匹漂亮的母马回来热乎热乎,可好?”
梦苍云本还想问她,她的红颜白发受了什么委屈?听她这么一说,两片脸颊顿时又红了。
好在现在天黑,哪怕有月光照耀也看得不那么清楚,隔得远一点的便完全看不清,要不然她堂堂一国之君……就算是已经被逼退位,好歹也曾经是女皇陛下,这红着脸的娇羞模样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这丫头说话真是够呛,太没大没小了。
她从马车上跳了下去,伸手在七七脑门上敲了一记,看着她抱住自己的脑门、皱眉呼痛的模样,她冷哼道:“叫你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八道,你们自己做过的事情不愿意承认,没品。”七七回眸盯着她,呶唇道。
“没做过的事如何承认?”梦苍云扫了她一眼,懒得跟她纠缠:“你父后现在的身子这般,如何能逞强?就知道说诨话。”
丢下这话,梦苍云举步便往坐在不远处某棵大树下的楚玄迟和赫连夜走去。
七七紧跟了过去,笑嘻嘻道:“其实这种事情很正常嘛,大家都是成年人,何必这么拘谨,更何况你自己也来自……”
顿了顿,没有说下去,她换了个话题道:“你们什么时候给我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如果真有这想法最好趁早,你知道的,虽然你们现在看起来那么年轻,但年纪摆在那里。对了,你刚才那话的意思是,等父后身子好起来,你就可以让他逞强了是不是?这话我得要赶紧告诉父后去。”
“再不闭嘴,把你的舌头割下来。”走在前头的梦苍云冷冷道。
七七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巴,睁着大眼睛看着她,只是闷闷笑着,不敢再乱说。
见梦苍云向自己走来,赫连夜早在她们到达之前已站了起来,向她迎了过去:“苍云陛下,找我有事吗?”
梦苍云点了点头,示意他回到树下坐下,自己也坐在他身旁,从袖管里取出个什么东西,先是敲了向他们围过来的七七一记,才把这乌黑的东西递到赫连夜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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