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心如也慢步走了过去,但她并没有靠近,只是在沐念秦身后站住,安静看着他们。
这算不算是他们的家事?她只是奉命前来捉拿黑衣人的,但黑衣人会是谁,在这之前就连七七都没有跟她说过。
或许,在沐如霜被绑到木桩上的时候,她已经猜出来了。
这样的苦肉计,逼的是何人,她能看不透吗?沐如霜在这个沐府里,有几人是对她真诚的?
一个是被关在地牢里的沐斐生,一个就是刚才救她,连自己双手都不要了的沐如画,再来一个,便是当年将她收养回来,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将她留在身边的秦风。
可是,为什么秦风要害她娘,甚至不惜对自己也下手?他究竟是什么?
……人群散了,没有抵抗的秦风被五花大绑了起来,在两名护卫的押送下,押回了斋戒楼。
除了秦风,还有七七、沐念秦、沐心如以及沐如霜都跟着进去了,斋戒楼如今是什么情况,外头的人完全不知晓。
等沐如云和楚四海匆匆回城的时候,尚未回到沐府就听到了这个消息,祖母遇刺,身受重伤,如今生死未卜,刺客已被捉拿,如今正在接受审讯中。
两人正要往沐府赶回,不料却在路上遇到了梦弑月的使者,黑衣只是在他们面前一掠而过,两人便同时追了过去。
离沐家不远处某所荒废的院落里,黑衣男子回过头看着在他身后落下来的两人,沉声道:“我们的人三日之后就会到达桑城。”
沐如云和楚四海互视了一眼,均有点反应不过来,他们的人……是什么意思?为何这事之前从未听他提起过?
“使者大人,我们……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沐如云向前半步,盯着黑衣男子高大的身影,讶异道。
“这是女皇陛下的意思,这三万死士本是要赶往隔壁海城的,可你们这边的药人出了意外,女皇陛下怕你们处理不来,命我带人来协助,攻打海城之前,先将桑城占据。”黑衣人沉声道,对他们依然是极度不满,似乎还在责怪他们在驯养药人的过程中折腾出来的意外。
沐如云和楚四海都知道,自己犯下了这样的大错,想要让女皇陛下原谅,绝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
所以,他们已经很努力地在补救了。
沐如云看着黑衣人,轻声问道:“使者大人,之前不是说好了先给沐初一点时间吗?”
“我只怕他们自作主张,不肯与你们好好合作。”黑衣人冷声道。
沐如云紧了紧掌心,与楚四海又互看了一眼。
使者大人担忧的与他们的担忧如出一辙,他们也不能肯定沐初他们是不是真的愿意配合。
“可现在这批药人不一定受我们控制,万一……将他们放出来……”沐如云看着他的侧影,面有难色。
“我并不打算现在就把药人放出来。”黑衣人转身对上她的视线,声音更哑了下去:“今夜沐府出了事,沐红邑受了伤,怕是不行了,若是你们先一步将她手里的兵权夺过来,再加上女皇陛下的三万死士,桑城必然会轻易落在我们手里。”
“你说……我祖母果真……”沐如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受伤的是她的祖母,不管怎么样也是她沐家的人。
但如果祖母真的伤重不治,那么……这桑城必定会大乱。
祖母手里掌握着桑城大半的兵权,就连她母亲沐念秦手中的兵权也不过只占了三分之一。
若能把祖母手中的兵权拿过来,调动驻守在桑城外的大军,想要将桑城彻底控制倒也不难,更别说女皇陛下那里还有三万死士正在前来。
对于这个武功高深到让他们望而却步的使者,两人已经不敢去怀疑了,再加上林场现在乱成这样,要是这个时候连梦弑月都不愿意帮他们,一旦事败,他们在桑城也是待不下去,不管是祖母还是母亲大人,绝不会允许她用这样的方式来驯养药人。
沐如云心里还在琢磨着,黑衣人却已道:“今夜便是绝无仅有的机会,错过今夜,那兵权明日落在谁的手里,只怕连你都说不准。”1017今夜,便是时机
“使者大人,你的意思是……难道还有其他人在觊觎着桑城的兵力?”她本是意区区一个桑城,但,依现在的情况,若是桑城落在别人手里,她的药人兵团又壮大不起来,别说桑城,就是整个梦族也不会再有她的立足之地。
“难道你忘了,如今在沐府中还有一个诡计多端的慕容七七和沐心如?”黑衣人冷哼,沙哑的声音透着他们听不懂的寒意:“你们沐家老一辈的管事都知道,沐心如才是当初沐红邑属意的下一任城主人选,如今她回来,若是她手里拿着兵符,再告诉人是沐红邑将兵权交给她的,你猜那些老顽固们会不会怀疑?”
沐如云心头一震,想到这个可能,顿时就变了脸。
沐心如若真要和她母亲抢,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只是,他们沐家在桑城掌权这么多年,她母亲当城主也有好几年的时日,那些老顽固果真那么是非不分吗?
但,这个险他们冒不起……
“使者大人,沐府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祖母她是不是真的……真的伤得很重?”
“具体情况如何,你回去不就一清二楚了?不过,女皇陛下交代的事情,你们如果办不好,林场里捅出来的漏子也别指望我会给你们说半句好话。”
话语刚落,他一转身,一跃而起,转眼间人竟彻底没了影踪。
看着苍茫的夜色,不仅沐如云,就连楚四海心里也忍不住暗叹了起来。
不过是梦弑月其中一个使者而已,身手竟已经到达这般出神入化的地步,梦弑月身边还有多少这样的高手,谁也不知道,她本人的武功已经到了何种地步,更是难以想象。
这样的人,他们只能诚服,绝对不敢与她为敌。
至少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是真的不敢,与她为敌必然是死路一条。
“赶紧先回沐府看看是什么情况。”楚四海一把握上沐如云的手腕,沉声道:“事情若是做不好,我俩都不用活了。”
沐如云也不敢大意,收敛好心思,与他一起迅速往沐府赶回。
林场出了这样的意外,药人完全不受控制,女皇陛下交代的事情没有一件顺利完成,如今也只剩下桑城这事了。
若是这次能帮女皇陛下顺利将桑城夺下来,也许可以将功补过,药人的事女皇陛下还不至于一怒之下将他们处死。
至于以后女皇陛下还愿不愿意信任他们,那就得看他们表现了。
事已至此,他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不管怎么样,先把桑城夺下来再说。
……
斋戒楼里如今情况如何,除了里头的人,沐府管事和下人是一概不清楚。
秦风被带进去之后,里头的人再没一人出来过,消息也完全被封锁了,就连在各个主子身边最亲近的手下对里面的情况也是一无所知。
远离主屋的西厢里,一身黑衣的秦风被押到厅中,他脸上头上黑巾已经被扯下来,一张不再年轻却依然俊逸的脸坦呈在人面前。
沐家的人一个个全都站在周围,沐念秦冷冽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可他似乎完全没有半点惧意,甚至,还有几分过去所没有的冷清与孤傲。
在七七看来,能有这神韵的人,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坏人。
他和沐红邑之间究竟有什么仇恨,值得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也要将沐红邑除去?
在沐府待了这么多年,为何是这几年才动手?这份恨意,又是从何而来?
9m:P1017今夜,便是时机
。。。
1018 也许;恨错了人()
1018也许,恨错了人
偏厅里异常安静,人都默不作声,就连外头吹过的风声都能清晰送入每个人的耳里。
不知沉默了多久,忽然,一阵木轮子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从外头缓缓传来。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偏厅后门的纱幔被人掀起一角,一身净白素衣的沐初推着沐红邑缓缓出现在大家面前。
沐红邑今夜虽然中了毒也受了伤,但此时体内的毒素早已被清除,胸前的伤口也不严重,包扎过后并不碍事,就是身体还有几分伤重过后的虚弱,与外头所传的重伤不治完全差天与地。
见到她,秦风的大掌不由得一紧,见她安然无恙坐在轮椅上被沐初推出来,他就知道,今夜自己又上当了。
沐红邑根本伤得不重,哪怕她中了自己所下的毒,可此时此刻一张脸只余下淡淡的苍白,却再没有半点中毒的迹象。
她居然安然度过了这一劫……他闭了闭眼,不管是深仇还是大恨,到了此时此刻已成过眼云烟了,因为,他深知自己这一辈子再也没有能力去报仇。
若是报不了,这仇,还算什么仇?他只恨自己的无能,很旁人已无多大意义。
沐初推着沐红邑偏厅,扶着她往椅子上坐下,下头的人除了秦风,一个个立即向她倾身行礼。
沐红邑摆了摆手,淡然的目光落在秦风的身上,继而扫过众人,对上了七七的视线:“七丫头,你早知行刺我的人便是他?”
“没有十成的把握,但自觉应该没有猜错。”七七向前半步,恭敬回应道。
“你是怎么看出来,是秦风一直在对我下毒?若我没记错,每一次如霜送药都是先送到我的斋戒楼,继而再送去月华楼,既然如此,如霜手上的药秦风并没有机会碰到,他如何下毒?”
沐红邑的话一出,除了沐如霜和秦风,其余人的目光便全都落在七七身上。
七七抬头迎上沐红邑的视线,平静道:“这多亏四小姐曾给过我的提示。”
沐如霜只是低垂头颅,不说话。
七七又道:“四小姐一口咬定药没有问题,因为从煎药到送药全都是她一个人在操办,这么多年以来从未假手于人,而那些药又是经过府里的大夫交错检查过,没有问题才送到四小姐手上的。既然药没有问题,四小姐也没有问题,那唯一的问题便只有一个。”
大家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听着。
七七看了秦风一眼,才又看着沐如霜,一声浅叹轻微得连她自己都几乎听不到:“四小姐对姨父素来敬爱,听说姨父不愿意喝苦药,便想方设法弄来木糖子放在药里头,以去苦味。”
“后来姨父大概是看准了这个机会,便命人购回了一批木糖子,经过他之手,木糖子已被下了毒,他却让四小姐每日里在药中放木糖子,以综合药的苦味。”
“这药他自己也要喝,四小姐自然不会怀疑,这么多年来四小姐放在药中的木糖子,至少有大半是从姨父那里取去的,而这事四小姐从未放在心上,哪怕那日我们相问,四小姐也想不起来。”
七七越说,沐如霜的头便垂得越低,她其实真的不怨秦风利用自己来给祖母下毒,今夜他能来救自己,的怨念便都一笔勾销了。
父亲大人是真正关心她的,至于会借她之手来对祖母下毒,那也不过是因缘巧合罢了。
“若按你这么说,秦风便是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毒害我母亲大人?”沐念秦的目光在秦风身上一扫而过,继而落在七七身上,她目光一凝,沉声问道:“可从一开始,秦风又如何能确定他和我母亲大人的药会一同出来?”
“这事得要问你们自己了,我们回沐府的日子并不长,好几年前的事自然不清楚。”七七不看她,却看着沐红邑,温言道:“至于祖母和姨父在数年前为何患上同一种病,又是为何连药都在一起,这一点我并不知晓。”
沐红邑目光沉了下去,眼下不知道闪过些什么,知道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站在厅里的秦风忽然朗声笑了起来,看着沐红邑,笑得如此不屑。
“你笑什么?”沐念秦盯着他,怒道:“住嘴,不许再笑。”
秦风却依然朗朗大笑着,直到沐念秦大步窜到他面前,扬起手,他唇边的笑意依然没有散去。
“你要打便打,这一巴掌,早在二十年前你就该送给我了。”
“你什么意思?”沐念秦那一掌并没有落下去,反倒紧握着掌心。
她的男人,她钟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哪怕到了现在,她也始终无法对他下狠手。
今夜的一切让她太过于失望甚至绝望,她最爱的夫君行刺她的母亲大人,做出这样的事情,他还能活下去吗?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是不是真的可以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如果他可以向母亲大人认罪,向她求饶,母亲大人是不是可以放过他?
可她知道这不是秦风的性格,要他求饶,他绝对做不出来。
绝望、伤心、气愤,将她一颗心不断在撕扯着,如今听到秦风如此朗声大笑,她想要狠狠将他打醒,质问他为什么要伤害她的母亲大人,可这一巴掌,她却无论如何挥不下去。
秦风却与她截然相反,他没有半点激动,看着她时目光也是淡漠而冰冷的,甚至还有几分厌恶,平日里对她的那些尊重和顺从此事早已不见了,如今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个笑话那般。
他冷声道:“二十多年前你身中剧毒,1018也许,恨错了人
不是差点活不成了吗?你不是发誓要将对你下毒的人碎尸万段,一定不会放过他吗?”
“你……”沐念秦脸色一变,长臂落了下去,重重退了半步。
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指尖止不住一阵颤抖,可她依然沉着脸,冷哼道:“没错,对我下毒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她,就算她失踪多年,再次回来,我也绝不会让她的日子过得好。”
头一侧,冷冽的目光落在沐心如脸上,眼底全是浓烈的仇恨,仿佛恨不得将她眼中这个女子撕成碎片。
因为那一次中毒,她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就连面容也被毁了。
此后好几年,她一张脸都一直好不起来,哪怕对着她男子,她也一直觉得自卑,觉得自己配不起他。
她本是个长得标致的女子,可沐心如却狠心将她一张脸给毁了,这个仇,她如何能不报?
本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想她才对沐心如刚下了毒,沐心如便被逐出梦族,她连看着她痛苦的机会都没有。
这么多年来,仇恨一直埋在她心底,从未散去过半分。
这个好姐姐,她可知道她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如何去报复?她究竟知不知道!
沐心如却无视她愤怒的目光,只是心头气息微微涌动,她忍不住抬起手背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
七七立即来到她跟前,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揉了两下。
直到现在沐心如的身子还是有几分虚弱,便多亏了身上这剧毒。
她伤得比沐念秦要重太多,当年把毒压下,她强行运功把毒逼在身体某处,数年之后毒性忽然爆发,她便再也扛不住了。
被压抑了多年的毒,一旦发作,比起过去更厉害十倍,就连沐初一直寻遍天下良药,看遍天下医书,也无法为她身上毒素除去。
若不是碰到年一,她现在只怕也活不成了。
面对着沐念秦的指责,她却连眉心都没有皱一下,反倒落落大方迎上她的目光,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淡然的样子,看得沐念秦心里顿时又怒火高涨。
但,更多指责的话还没出口,身后的秦风已冷笑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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