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七进门的时候,楚玄迟已经在床上躺下,似乎正睡得深沉。
听到他沉稳的呼吸声,她又开始有几分不安了起来,今夜的气愤太过怪异,沐初那边如此,这里,也是一样。
她小心翼翼走了过去,见他真的睡熟了,才吁了一口气,脱下沐初披在她身上的那件外袍挂在屏风上。
看着楚玄迟在被子之下那道高大的背影,心里又开始犹豫了起来,不管怎么说,男未婚女未嫁,现在这样,他每夜里和自己睡在一起,是不是太过了些?
他和师兄甚至沐初都不一样,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心是平静的,没有半点不该有的歪念,但,和楚玄迟在一起,那是真的在一起,他们的关系,从头到尾都是实实在在的。
她是他的女人,只要在一起,他就不愿意委屈自己,什么时候想要总是会尽情地要,从不隐藏自己的冲动。
不过,像现在这样,他睡得深沉,她主动过去与他躺在一起,倒也是第一次,当然,他病重的那段时间不算。
轻轻走了过去,人疲惫得很,最终还是选择在他身边躺了下去。
已经这么亲密了,该作不该做的全都做过,现在再来讲究这些礼节不礼节的,好听一点是矫情,难听一点是白痴。
她不想当白痴。
刚躺了下去,身边的人便像是被惊动了一样,高大的身躯一翻,在七七以为他会翻过来抱上自己的时候,他却出乎意料地往大床内侧翻去。
这一翻,直接便和她拉开了一段距离,甚至,还背对着她。
分明已经被惊醒了,他却……没有抱她。
这不是他的习惯,从来都不是。
七七有点怔住了,今夜的他为什么如此奇怪?难道,是在生她的气,气她太在意沐初?
“玄迟。”她低唤了声,这样对着他的背影说话还真的不习惯,这么久以来,什么时候试过躺在床上如此对话?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以示他确实是清醒的。
七七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连回头看她一眼都不愿意,可想而知已经气到什么地步了。
好不容易重逢,好不容易阿初那边似乎已经开始接受他们的关系,也好不容易,他还能和自己多厮守一刻,她不想这么美好而珍贵的时间里再与他闹矛盾,所以,她爬了起来,主动往他身上靠去。
“玄迟。”她又柔柔唤了一声,他还是不愿意回头看她,她也不介意,终究是自己错了,有错就该承认,否则,误会将会一直延续下去。
过去就是因为两个人都太傲娇,才会一次次错过彼此,现在,她不想再错下去了。
“玄迟,对不起。”她伸出小手落在他肩头上,再向他靠近几分,俯首在他耳际轻声道:“阿初就像是我亲兄长一样,我已经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家人,我不能失去他,玄迟,我不能放弃我的家人,你明白吗?”
他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淡淡应了一声:“嗯。”
虽是回应了,却还是不回头看她,这么怪异的举动七七心里更加不安了起来。
他,还在生气呀。
“玄迟,我发誓,由始至终,我都是你,不管是师兄还是阿初,他们都只是我的亲人,你知道的是不是?”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也算是她第一次这么坦诚地向他赤果果表白,可是,这个傲娇男为何还不愿意回头看她一眼?
“玄迟……”无法用言语打动他,她心里紧了好一会,忽然低头,又爬过去几分压在他身上,在他脸上亲亲吻了一下:“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一亲,才发现他都是细汗,她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探他的前额,但,似乎只是渗了一连细汗,并没有发烧的迹象。
“是不是被子太厚?”虽然,在这种寒冷的冬天,根本不会有人嫌被子厚,但他都热出汗了,多难受!
她掀开他身上的被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天地镯里取出一块已经串好的古檀玉,环过他的脖子给他挂在颈上:“这古檀玉可以恒温,冬暖夏凉,戴在身上,冬日里可以为你取暖。”
楚玄迟没有拒绝,只是睁开一双深邃的星眸,安安静静看着墙壁上那两道纠缠在一起的影子,大掌紧了又紧,握得那么紧,就连指甲掐入皮肉里还浑然不觉。
因为被子被掀开,七七柔软的身子便更进一步压在了他身上,那软软的触感……他闭上眼,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
七七却未曾注意到他的异样一般,给他把古檀玉戴上后,小手便落在他脸上,将他一张依然渗汗的脸掰了回来:“玄迟,你看看我好不好?”
他终于抬起眉角,看了她一眼。
她已经脱去外衣,如今只穿着单衣躺在他身边,在刚才的挪动中,衣领已然微微敞开,露出领口一片白皙的肌肤。
他深吸了一口气,只是看了一眼,便又把眼睛闭上,声音沉了下去:“不早了,早点歇息,明日都要赶路。”
本是要让她休息的一句话,却在顷刻间揪痛了她的心。
明日都要赶路,她要和师兄去经由花月国去南慕国,他却要回他北方的属地,两个人的路是不一样的,一出城门就要分道扬镳。
一想到很快就要分离,将来好一段日子都不能相见,她心头一痛,下意识伸手抱上他,用力抱着。
楚玄迟高大的身躯微微震了震,声音哑了:“为何还不休息?”
闻言,七七胸口一堵,顿时气闷了起来。
为什么还不睡觉,他难道不知道吗?是他真这么冷心绝情,还是还在生气?明知道她舍不得,干嘛一直对她这么冰冷?
虽然,她也不想折磨他,他今日办事如此疲累,夜里又是半个夜晚在外头奔波,帮她把阿初追回来,但,她真的舍不得呀。
两个人就不能再多说几句话吗?就这样分开了,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心里酸酸的,她还是又抱了过去,话语里藏不住委屈:“我舍不得睡去,我想和你多待在一起。”
楚玄迟的掌心又紧了,一点点被掐出来的疼,根本影响不了他半分。
他睁开眼,侧头看了她一眼,好一会才哑声道:“再不睡,是不是想要伺候我?”
七七眨了眨眼,一张脸顿时羞红了起来。
他……是因为在想这些事情么?还是说,他觉得她的道歉还不够诚意?
楚玄迟却不再理会她了,又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双眼闭上:“睡吧。”
身后的女人许久没有动静,他却始终紧握大掌,握得死死的,却还是止不住热汗从额角脸上甚至身上不断滑落,刚才,她压过来的时候,那种感觉真的很美好……
七七在他身后坐了很久,一直盯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过去,她不躺下来睡觉,他始终也是无法静下心去入睡。
就这么僵持着,也不知道僵持了多久,身后终于传来了一点声响。
她在动,却不知道在做什么,被子被她拉了起来,似乎除了拉被子的声音,还有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本想安慰两句她早点歇息,不想一回头,看到的竟是她已经褪了衣裳,拿被子将自己半裹的蛊惑之姿。
她的脸已经红得如熟透的,分明羞涩得很,但还是在他回头看自己的时候,小心翼翼靠了过去:“玄迟……”
“你做什么!”这一声质问明显是低吼出来的,他霍地做了起来,胸膛在不断剧烈的起伏,只是看了她一眼视线便移开了去,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衣服穿上,安静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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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1 该死的伪君子()
楚玄迟的声音那么冷,那么无情,甚至,仿佛带了一点说不出的复杂情愫,这一点情愫,是厌恶还是憎恨?
七七被他一吼,鼻子顿时就酸了。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如此主动过,只是想要安抚他,把他哄好,也好让两个人的关系彻底好起来,可他……为什么要这样羞辱她?
过去不愿意的时候,他非得要强迫她,现在,她都已经这样了,主动将自己褪的干干净净,主动靠近,他却反倒厌恶了起来。
是真的厌恶,还是在故意气她?
“玄迟……”
“我说,安静歇息。”他语气急了,胸膛已然在起伏,却是连看都不敢再看她一眼,一张脸沉了又沉,脸色异常难看。
七七用力揪紧裹在身上的被子,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卑微得如地上的尘埃,不想要那就不要吧,何必要这样给她难堪?
她揪住被自己放在一旁的衣裳,转过身,一件一件套回到身上,只是呼吸不可避免地乱了又乱,堵在喉间那口气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溢了出来,一声哽咽脱口而出。
她不想在他面前落泪,只是这一刻,心里真的好委屈……
忽然,他一掀被子从床上翻了下去,等她回头看他的时候,他已经甩门而出,高大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他走了,在拒绝了她之后,被她气走。
这下,七七再也忍不住,揪紧身上的衣裳痛哭了起来。
一点伤心,一点难堪,一点失望,也是一点委屈,数种情愫纠结在一起,眼泪根本止都止不住。
但她也就哭了那么一会会,眼泪就已经哭干了,本来就没有多少泪水的人,哭成这样已经是不容易。
再回头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她重重吁了一口气,这会已经不是感觉到伤心,而是气愤了。
送上门,居然还被人家嫌弃,慕容七七,真是越活越倒退了。
这家伙,生气就生气呗,装什么正人君子?既然气成这样,还回来做什么?居然连外袍都没穿就冲了出去,别被她猜中是去洗冷水澡了!
装什么高大上?装什么柳下惠?讨厌,这混蛋!这该死的伪君子!
自个儿生了好一会闷气,才总算气消了不少,她躺回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骂过也怨过之后,再看着那扇房门,心里顿时又有几分牵挂了起来。
他没有穿外袍,外头……这么冷……
可当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之后,她又开始不断在鄙视自己,人家都这样对她了,居然还在为他担心,慕容七七,能有点出息么?
只是,今夜,外头真的很冷呢……
……
……楚玄迟再次回来时候,七七已经在自己气了好一会后,沉沉睡了过去。
若她看到他现在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还能气得起来,还真被她猜中了,这个男人,刚才真的是跑出去洗冷水澡去了。
长发依然湿答答落在单衣上,将他身上的衣裳沾湿了大片,若不是有真气护体,换了普通人在这种天气里跳入河中洗澡,不死也会脱一层皮。
在外头站了好一会,确立里头不再有动静,他才轻轻推开门,慢步跨入。
早知如此,今夜他就不该留在她的房内,只是,心里想的是,就算不亲近,只要两个人背靠着背睡在一起,这也是极好的,总比一个人孤零零度过漫漫长夜要好。
她只是不懂,和她单独待在一起,却又不能碰她,那种痛楚有多慎人。
回到床边,他只是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她。
她已熟睡,眼角还是残余的泪痕,刚才那一声哽咽,敲的他心头一阵一阵的揪疼,若不是及时离开,他一定会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压在身下。
今夜她睡在自己跟前,他想,他是真的再睡不着了。
就这样站在床边,站在她面前,那双冷寂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她安详入睡的侧脸,一看便是两个多时辰,直到天快亮的时分,他才将外袍披在身上,转身出了门。
七七醒来的时候,房里已经没了楚玄迟的身影,空气里却仿佛还残余着他留下来的淡然气息,熟悉的味道让她微微失了失神。
虽然昨夜真的被他气得很伤,但,睡了一夜醒来,心情已经平复过来了。
如果这是他发泄怒火的方式,那她受着便是,至少,经过昨夜之后,这家伙该能原谅她了吧?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要启程,她匆忙起来将自己收拾了一遍,便匆匆出了门,只是,出门之后才忽然想起来,他在这里并没有寝房,夜里是和自己在一起的。
现在,她的房里,他会在哪?
心里一急,她便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跑到楚江南的寝房外,一掌把房门推开。
楚江南正在穿衣,幸而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本身就穿着不少的衣裳,否则像她这样不敲门便闯进来的,该是什么都得要给她看光了。
不过,这丫头脾性不是一般的惊世骇俗,看光了,说不准更让她欢喜。
“一大早手忙脚乱的,做什么?”他将衣袍穿上,见她身上连件像样的外袍都没有,眉心顿时蹙了起来:“穿得这么单薄,受凉染上风寒怎么办?快回去穿衣。”
七七现在心里记挂这楚玄迟,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单薄不单薄,穿衣不穿衣的事?
“他呢?”环顾整间寝房,不见楚玄迟的身影,心里便更急了,忍不住问道:“他没有来找你吗?”
楚江南有点迷糊,她现在……可是有两个男人,若不指名道姓,他还真的不知道她要问的是谁:“你想找的是四皇兄还是沐先生?”
但不管是四皇兄还是沐先生,他从今晨到现在都未曾见过,再怎么说,他也不过是刚起床而已。
“你四皇兄没有来寻过你吗?”
他摇头,这么一大早的,四皇兄来找他做什么?
七七知道楚江南自然是不会骗她的,楚玄迟真的没有来找过他,没来过这里,那他究竟去了哪里?
她离开了楚江南的寝房,在院子里找了一遍,不敢明目张胆去找,只是旁敲测听,却无人见过玄王爷的身影。
问了蜘儿和落尘一遍都问不出答案,她无奈才返回到自己的寝房,走在长廊上,一抬头便看见沐初从寝房里步出,铁生跟在他身后,如同过去一样,依然在伺候着他。
虽然沐初对铁生还是感觉到陌生,但他素来淡漠,对这种事情也不太在意,铁生回来了便像多了一个手下,没有特别的情愫,一直还是这么淡然。
看见他,七七心里又升起了一种忧虑,昨夜的事情直到现在还没理顺过来,她一直不知道楚玄迟追上沐初之后究竟和他说了些什么,单单和他说了他和她之间只是义兄妹的关系,沐初就能相信吗?
他甚至还能表现得这么意。
哪怕如他所说,他错把她当成是自己未来的娘子,但思想上真能这么容易转变,因为楚玄迟几句话就能改变过来?她始终有几分怀疑。
但阿初表现得这么淡然,如今看着她时眼底也没有困惑或是不安,平平静静的,却也无法让人有怀疑的余地。
难道他真的只是自己错把她当成是自己未来的娘子,如今想明白了,这事就能过去了吗?
沐初向她迎来,听说她还没用早膳,立即命铁生让人把早点送过来。
七七没什么心情,知道楚玄迟真的走了之后,只是随意吃了几口,再出门时楚江南已经命人整装待发,只在他们。
整个车队守在行馆外头,杨不屈带着几个下人过来为他们送行,云王爷这边的车队也准备完毕,所以人全都集队整齐。
临出行馆的时候,七七是忍不住回头往自己寝房的方向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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