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的人似乎吓得呆了,一失手,满满一筐面饼倾倒在地上,然后一齐发一声喊,挥动马鞭搂头盖脸的向驾车的骏马抽去。
马儿发出委屈的悲嘶,奋力迈步跑了起来。
灾民们见到一地货真价实的面饼,哪里会放那几辆马车离开?而且那几辆马车似乎运载太重,跑得也并不太,这疑又为灾民们增强了信心。人的潜能瞬间被激发出来,所有人本来慢下的步伐又加了起来。
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追上去啊!他们肯定还有多的粮食!”
这一下,连原本想俯身捡起地上脏面饼的人们也停下了手中动作,一齐象打了鸡血般发足狂追而去。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声音的主人,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也即是那个少年,正露出jian计得逞的笑容,从容退出了灾民大军,悄悄向城内溜了回去。
随着灾民们蜂拥而出,渐渐远去,两扇厚重的城门也开始缓缓闭合。
在灵帝缓缓行来之时,南鹰终于恢复了镇定,他向灵帝微一躬身,嬉皮笑脸道:“陛下,看来我们的计策已经成功!此次不但文和立下奇功,连高风、马均他们几人吸引灾民出城,也是功劳不小,陛下可要好好封赏才是!”
高顺、贾诩却不敢如他一般放肆,急忙跪下见礼。
灵帝显然是龙心大悦,抬手道:“几位都有大功!平身,朕亦准你们今后非朝堂之上,免跪之礼!”
南鹰翻了翻白眼,看来原本属于自己一人的特权已经要普及开来了。
贾诩、高顺相视一眼,受宠若惊的谢恩起身。
灵帝微笑道:“说到功劳,此次当属贾诩贾文和!不过,朕想知道,你为何有此把握,只用几块面饼就可以引得灾民们出城?”
贾诩笑道:“陛下容禀,此事可说是马元义的一大败招!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既然他可以此为饵,诱灾民入城,我们当然也可针锋相对,引灾民们出城!”
说着,他轻轻一叹:“人活着,说到底只是为了吃饭,这是任何饥饿之人都法抗拒的生存本能,所以我才有此把握!”
灵帝若有所思道:“文和此言,是想要点醒朕,民以食为天吧?”
他伸手抚额道:“文和说来轻描淡写,其实能想到此计又岂是常人之所能?朕,佩服!”
贾诩慌忙跪倒道:“小民不敢!但愿陛下能够依小民之计,妥善做好后续之事!不然,灾民之潮固然不能彻底化解!”
他瞧了瞧南鹰,苦笑道:“就连小民的主公,也绝不会饶过我的!”
灵帝瞧了瞧南鹰绷起的面孔,失笑道:“朕险些忘却,此处仍有一位悲天悯人的绝世神医!”
他伸手拉起贾诩,笑道:“先生只管放心,这些百姓是朕的子民,而可次受难也可以说是受了朕的连累!朕岂能置之不理?朕已命大司农备足了救济之粮,又发下谕令至周边各郡,全力做好灾民的返乡善后事宜。”
他犹豫了一下,才道:“可是,朕应该何时下令开始搜捕城中乱党呢?”
南鹰眼中闪过杀机,接口道:“陛下宽心!待城中灾民散尽,便是我等釜底抽薪之时!”
卷二 黄巾之殇 第十章 瓮中捉鳖()
官道上,扬起漫天尘土。
蹄声笃笃,几辆马车不徐不疾的在官道上奔驰着,身后不远处却是数狂奔的人群。
潮水般的灾民们努力追赶着不远处的几辆马车,所有人都咬牙切齿的在心中大骂。这些该死的车夫,始终驾着车跑在前方数十步的距离,偏生就是法追上。
而那几个可恨的车夫,似乎看出身后人数虽多,却不虞有被追上的可能,不时还回头瞅上几眼,发出嘻笑之声。
灾民们终于力竭,队伍拉得越来越长,拖拖拉拉的伸出几里地。老弱妇孺们几乎已经放弃了追赶,懒洋洋的走在后面,反正家里的青壮们追在了前头,总会有一口自己吃的。
三、四千名追在前面的青壮们也并不好过,他们虽然死死的吊在马车之后,却有些支撑不住了,若不是为了那几辆大车的十几大筐面饼,只怕早就停下脚来。毕竟大家都饿了一ri了,谁也不是铁打钢铸的。
他们脚下的步伐越加沉重起来,头上的汗水滚滚而下,嗓子眼传来的呼吸声也粗得象是扯风箱。不少人实在撑不下去,只有闪出人群,倒在官道边的泥地上,绝望的瞧着潮水般涌过的人流。
马车的速度依然不减,将人群越拖越远,眼看着就要离开人们的视野,很多人发出不甘的大叫。
蓦的,马车停在了一处山坡前,车夫们跳下马车,将一筐筐面饼搬了下来。
所有人重迸发出失而复得的希望,豁出老命般向前挨去。
“呜--------”悠长的号角声响起,山坡后传来密集的步伐声。很,一队约五百人的兵士端着锋尖闪亮的长戟大踏步行了出来。
他们面向灾民的方向,排成几溜整齐的横排,缓缓压了过来。
跑在最前面的青壮灾民们,象是被人狠狠推了一把,骇然刹住了奔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汉军预先埋伏在这里?难道是要大开杀戒?
换了平时,灾民们倒是夷然不惧。区区数百兵士,根本吓不倒他们,他们可是有几万人啊!可是如今情况变了,几万人象是洒珠串一样洒了几里地,根本还没抱成团。失去人数的优势,这让冲在最前面的上千名青壮面对五百兵士时,感觉了很大的压力,很多人已经慢慢退后了。
最要命的是,经过一场长途奔跑,他们个个手软脚软,不要说抵抗,就是逃命怕也挤不出什么力气了。
一名武将策马冲出,如雷的吼声震得灾民们耳朵嗡嗡直响:“所有人听真了!排好队伍上前验明身份,当场发放路引,立即返回家乡!敢于滋事、对抗者,斩!”
灾民们面面相觑,眼中闪过轻松和疑惑之色,不是杀我们就好,可是当场发放路引?这可是件鲜事!
数十名小吏从山坡后冒了出来,他们搬着案几,一路小跑着来到兵士阵形之后,迅速摆开了架式。
跟着,大筐大筐的面饼也抬了过来,和先前几辆马车上卸下的面饼堆放在一起,很,堆起了一座高高的小山。
小吏们从兵士让出的通道中跑了出来,大声的吆喝着。
“来来来,是一户人的,到这里来排队!单丁独口的去那边!”
“着,先来先走,每人可以领到五ri的口粮!”
“领到路引和粮食的,立即回家!不许迁延逗留!违者以流民滋事论处!”
“听好了,拿好你们的路引,到本地县府可以请求你们的县长和县令大人帮你们重建房舍!”
灾民们一听,眼都直了。五ri口粮?还可以由官府帮着建房子?这不会是做梦吧!
面对着明晃晃的刀枪,他们强压下心头的躁动,老老实实的排成整齐的长龙慢慢行了过来。
那武将和几名为首的官员们一齐松了口大气。这可是几万人呐!若不是拖散了他们的阵势,又耗光了他们的体力,凭这几百兵士能镇住这些饿红了眼的灾民们吗?天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一名太平道属下呆呆的望着冷冷清清的长街,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这是一种所遁形的恐惧感。短短一个时辰前,他仍然隐在这条长街的过千灾民之中,以暗号的方法,成功聚起上百名属下。
可是很,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彻底陷入了呆滞。仅仅是一个小子拿出的几块面饼,竟然使庞大的灾民群体发了疯一样的追赶而去。几乎是在一瞬间,拥堵的街面散得干干净净,除了自己的手下外,就只剩下少数跑不动的老人和孩子。
最令他yu哭泪的是,自己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过百名同伴,被浪潮一样的人流冲得七零八落,很多太平道教众身不由己的被裹挟而去,如今,围在自己身旁的不过区区三、四十人,这可如何是好?
而这些人的脸上,明显带上了惊慌失措的神色,一齐盯着自己,似乎是等候自己的决定。
他心中长叹,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谁能够猜想到,一场天衣缝的潜入行动,会是如此结果?现在可好,所有人都**裸的暴露在了光天化ri之下。
他心中生出一丝悔意,早知如此,不如方才一齐继续混在灾民之中了,至少不会有暴露身份的危险,可是事出突然,尚未等他反应过来,局面已经形成。
他重重咳嗽一声,刚想开口下令,猛然间脸色大变。
长街两端同时出现大批汉军兵士,他们一声不响的封住口子,长矛兵在前,弓箭手在后,形成了包围之势。
一个哄亮的声音大吼道:“街上的人听着,立即面向地上趴下,双手背在身后,等候验明身份!”
那太平道头目再也忍耐不住,伸手抽出藏于铺盖内的兵器,厉声道:“兄弟们,跟我杀啊!”
太平道众人鼓躁着一齐冲去,等待他们的是一阵密集的箭雨。
与此同时,在各门紧闭的洛阳城中,所有禁卫、城卫、北军和司隶校尉属下甲士,几乎是倾巢而出,正式开始了一场瓮中捉鳖的军事行动。
他们多则上千人,少则数十人,分布于洛阳各处大街小巷,对尚未完成集结的太平道教众进行逐个击破。
很明显,不久前的灾民大举出城,给本来就力量分散的太平道造成了致命的打击,他们几乎很难达到数百人的规模,很多都只是三、五成群。面对汉军的围堵,他们茫然不知所措,甚至很多聪明的人干脆放弃了抵抗,为汉军们节省了不少力气。
一个汉军什长一把揪住一个神色慌乱的青年,冷笑道:“小子,你看到军爷跑什么跑!”
那青年孤零零的一人,看到十几个如狼似虎的兵士,早就吓软了脚,陪笑道:“军爷,小人不是有意要跑,而是天生胆子小!”
那什长根本不理会他的可怜模样,一边命令手下搜身,一边继续盘问:“叫什么名字?哪儿人?来干什么?”
那青年心知不妙,尤自掩饰道:“小人张五,洛阳本地人,出门溜溜!”
“当啷”一声,一柄短刀从那青年厚厚的衣衫内滑落在地,那青年立时面若死灰。
什长双目一寒,重重一记耳光抽在那青年脸上,喝道:“干你娘的!有带着刀子出来溜大街的吗?来人,把这个乱党给我捆了!”
那青年被打的口中鲜血直喷,却根本不敢反抗,任由兵士恶狠狠的反剪了双手,押了回去。
随着太平道潜伏力量被不断的个个击破,太平道首脑们终于感觉到了危机,他们开始主动进攻,积蓄人马。经过一番冲杀,他们成功的在北宫外聚集了一批散兵游勇,人数多达两千人。
可是好景不长,早已蓄势待发的汉军jing锐随后就赶了过来,五百缇骑在前冲锋,一千禁军在后掩杀,不到一个时辰,就解决了这场闹剧般的战斗。洛阳形势终于尘埃落定。
南鹰、高顺等人神色古怪的瞧着面前的贾诩,这位本次平乱的大功臣正呲牙咧嘴的揉着被灵帝险些拍碎的肩膀,却不敢露出丝毫情绪,努力堆出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
灵帝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能在这么的时间内,只付出如此微小的代价,就彻底解决了didu的危机,这是连他事先也万万不敢想象的。
他明显有些失态,连连搓手道:“好!好!贾卿力挽狂润,扶社稷于即倒,实是非常之功!朕要为你封官、赐爵!恩,还有南弟和高先生,连小马钧也立下了奇功,哈哈!我大汉只怕又要多出好几位侯爷呢!”
南鹰苦笑摇头,自己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个,一旦过于高调,只怕立足未稳便会引来妄之灾。他小心翼翼道:“陛下,难道忘记先前的约定了吗?臣弟目前仍然不宜公开入仕,而是以医者身份为陛下分忧!”
灵帝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有些嗔怪的瞧了南鹰一眼,终于奈道:“好吧!只是朕既已开口,断收回之理,封赏是一定的!恩,暂不下诏吧!”
他想了想又道:“众卿可有什么要求,只要朕方便办到的,有不允!”
贾诩瞧了瞧南鹰的脸色,终于开口:“小民有事请陛下恩准,请陛下好生殓葬在乱民潮中辜枉死的三千多名灾民,并加以怃恤!”
“准了!”灵帝兴致很高,他回过头过身后的张让道,“贾诩言之有理,此事也可尽显朕亲民爱民之意,此事由你亲自去办!”
南鹰心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他缓缓道:“臣弟请命,亲自去捉拿马元义………”
灵帝心中一喜,刚想欣然应允,只听南鹰续道:“待得拿下此人,由臣弟自行处置马元义!”
灵帝一滞,愕然道:“为何?朕本来想亲审的!”
他犹豫了一下,才道:“你不会是要私下放了他吧?是因为马钧的关系吗?”
南鹰苦笑道:“陛下多心了,臣弟如何敢因私废公?不过,若能成功拿下此人,臣弟倒并不希望他死!”
灵帝点头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了!若是他肯降,今后便由你来节制吧!这马元义是个人才,只要忠于我大汉,朕赐他富贵终身便是!这也算是朕赏赐小马均一份恩情!”
“可是!”灵帝语声转冷,“若他执意以卵击石,对抗朝庭天威,该当如何?”
南鹰不慌不忙,他欠了欠身道:“陛下只管放心,不管他降与不降,臣弟都敢向陛下保证一件事!”
他微笑道:“从此之后,世上再马元义其人!”
灵帝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此事,朕也准了!不过有个条件,你须答允朕一件事!”
他嘴边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只要你答允,朕便全权命你处置马元义!”
南鹰心中生出中了圈套的感觉,艰难道:“陛下请说!臣弟答允便是!”
“哦?”灵帝将脸向前凑了凑,饶有兴趣的注视着南鹰的尴尬神色道,“你怎么不问问朕,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南鹰苦笑道:“天子之命,天下有敢不遵从的人吗?论是什么要求,做臣下都只能答应!不是有句话叫: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嘛!”
灵帝仰天大笑道:“好!若是朕令你当宦官,你也敢答应吗?”
南鹰一张脸再人色,骇然道:“陛下是在戏言吧?”
高顺、贾诩二人苦苦忍住满脸笑意,脸上肌肉不住扭动。
连张让也禁不住抬起衣袖,遮住了一张绽放的笑脸。
灵帝收笑,一本正经道:“当然是戏言!谁让南卿总是拒绝朕的致仕要求呢!”
“其实”,他叹息道,“朕的要求很简单,南卿此次再不可拒朕于千里之外了!”
卷二 黄巾之殇 第十一章 一年赌约()
幽暗的小屋之中,一个落寞的身影静静跪坐,尤如老僧入定,巍然不动。那人垂首久久望着面前一盏热茶,若有所思。茶正散出袅袅热气,加上室中陈列清别致,尽显主人高雅出尘的心境。
“嘎吧”一声握拳的脆响,那人抬起头来,出人意料全高人雅士的风范,竟然满面皆是暴戾狠厉之色,瞬间毁去了室中的安宁之境。他就是马元义。
从灾民们疯狂涌出城外的那一刻,马元义就已经知道自己败了!他当机立断,立即切断了与所有手下的联络,悄然隐匿在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最后一个藏身地点。这处小屋还是他于一年多前亲手置下的,再一人知道,为的就是就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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