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天师军闻言身体一抖,手中单刀“呛”的坠地,双膝一软,竟然真的缓缓跪了下来。
跟着,越来越多的乱兵们垂头丧气的跪了下来,眼中似乎竟有一丝得以解脱的庆幸。
很,所有的天师军密密麻麻的跪满一地。
那少年满意的一笑,缓缓上前,向鹰巢的大队人马行来,他毫顾虑的从乱军丛中穿行而过,所到之处,跪伏在地的天师军士卒不见了鬼一般,手足并用的爬开,没有人敢向那少年望上一眼。
南鹰倒吸了一口气,小声道:“好家伙!看来这小子才是这些天师军逃命的原因!他们似乎连胆都被吓破了!”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抱着相同的想法,总有一些亡命之徒能干出出人预料的事来。
当那少年行至一半,四名天师军士卒同时猛然跃起,手中利刃向那少年各处要害挥去。
那少年脚步依旧,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柄黑沉沉的大刀,鬼魅般的黑光一闪即逝。
然后,他眼都没眨一下,继续迈着轻的步伐,向前行去,只留下身后的四名偷袭者一脸惊骇yu绝的捂着鲜血狂涌的颈项缓缓倒地。
天师军的人丛中终于有人惨呼出声,不少聪明人立即趴在地上,抱着头瑟瑟发抖,以示绝反抗的意图。
南鹰咽了口唾沫,低声向高顺道:“好厉害的小子!大哥,你觉得他怎么样?”
高顺郑重的点了点头,说:“很好!比我强!”
“什么!”南鹰差点叫出声来。
高顺瞧着那少年象一根钉子般直直的走来,叹息道:“你很奇怪吗?这小子现在的本事便绝不在你我之下,但你们仍然年轻,进步的空间远胜于我,当然比我强!”
他怔怔的望着那少年:“张角与王越不算,他是我平生见过的仅次于那武痴和典韦的最强高手!”
南鹰心中大为不服,翻了翻眼。
高顺微笑道:“不用不服,也许你二人生死相搏,死的一定是他。但要是比武较艺,你仍不如他!”
南鹰若有所思,眯起了眼睛。
那少年行至十余步外,反手将那柄漆黑的大刀插入背后所负的刀鞘,立在当地。
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大队人马,显然有些疑惑,终于提声叫道:“敢问领军的将军是谁?可否一见?”
南鹰向高顺、王累二人点了点头,三人一齐策马出阵。
此时相距近,南鹰见那少年相貌清朗,神色镇定,浑身却散发出刀锋一般锐利的锋芒,倒是与自己十七、八岁时颇为相似,不由大生好感。
他微笑道:“好一位少年英雄!你是什么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少年微微躬身道:“小民等皆为附近郡县的乡间少年,久有报效朝庭之心,闻汉中天师道作乱,特来尽绵薄之力!”
他回身一指身后跪伏的天师道乱兵,淡淡道:“适才我等奇袭褒中,这些便是漏之鱼!”
众人均是一呆,王累失声道:“什么?褒中已为你等攻取?一干匪首可曾拿下?”
那少年回头叫道:“二弟,你来答这位大人的问话吧!”
又一名瘦削jing干的少年越众而出,与先前那高大少年并肩而立,他拱手道:“经天师道俘虏供称,大多匪首已于我等破城前一个多时辰,经北门仓皇逃走。我等只拿下一名守城的贼将!”
王累怒道:“这干贼子倒颇懂审时度势。”
他向南鹰道:“使君,这下麻烦了!他们一旦逃离汉中,我们再想抓捕将会难上加难!我们该如何应对?”
南鹰一脸事不关己,摊手道:“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累苦笑道:“是!下官明白了!下官会报请太守大人立即发兵攻取沔阳,同时向邻近郡、国送报公文,请求他们协助围堵!”
南鹰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一双锐利的眼神在面前的二个少年上扫来扫去,瞧得二人浑身不自在。
那高大少年轻轻捅捅同伴,低声道:“二弟,我怎么觉得这位大人眼光有点不善,似乎是想我们一口吞下的感觉?”
那jing干少年一边向南鹰露出诚实腼腆的笑容,一边低声答道:“你说得不错!他只怕没有什么好心思,一会儿论他说什么或提出什么要求,大哥千万不要答应他!”
那高大少年微不可闻的应道:“明白了!”
浑然不知已经被人暗中鄙视的南鹰终于开口:“二位少年英雄,小小年纪便满怀报国之志,诚为可敬!不知你二人可愿加入你们面前的这支雄师?”
二位少年一齐暗叫:“来了!”
那jing干少年略一踌躇,小心问道:“那么可否请教大人尊讳?这支雄师又是哪一路汉军?”
南鹰愕然,这貌似简简单单的两个问题自己竟然一个也法如实相告,至少也不能在这样人多眼杂的地方说吧!
他呆了半晌,才干咳一声道:“这个嘛!你ri后便知!”
那jing干少年立时看出了问题,狡黠一笑道:“这位大人口口声声要提携我兄弟二人,却为何处处遮掩?显然是诚意不够,亦或是别有目的,这如何能让我们信服的追随大人呢?”
那高大少年也不屑道:“藏头露尾岂是英雄所为?”
南鹰被说得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王累却勃然变色道:“好胆!竟然敢对使君礼!尔等可知他是何人?”
那jing干少年赶紧打躬作揖,委屈道:“这位使君是何人,小民确是不知,正想请大人相告!小民定当磕头请罪!”
王累猛然醒悟,一张嘴不禁张得比南鹰还大:“这,这!我,他是!”剩下的话却如何敢说得出口。
那jing干少年得意一笑,双手一摊道:“各位大人请看,非是小民等不识抬举!但若连投靠何人都不知道,小民等岂不被人耻笑?”
那高大少年闷哼一声道:“正是!投军,当投官军!从主,当从明主!什么都不相告,便要招揽我们!莫不是欺负我等年少知?”
南鹰和王累相视一眼,均是哭笑不得。
那jing干少年趁机道:“各位大人,小民等尚有要事,这便告辞!对了,还请各位大人处理好这些天师道降卒后,便去接收褒中吧!这功劳嘛,小民等不要也罢,哈哈!”
南鹰恨得牙痒痒的,偏偏自己又确是理亏,总不能硬将他们绑了去,只能眼睁睁瞧着他们转身而去,却是空叹奈何。
真是瞧不出来,这两个小子这么高傲!对了,让典韦出手,试试他们的武艺,正好也可磨磨他们的锐气!说不定能留下他们。
他想着,眼光不由向人丛中的典韦瞧去,正要说话。
“且慢!”一人悠然出声,“二位英雄少年且请留步!”
南鹰心中一喜,这姓贾的老小子终于出头了,一定是想到什么了妙计。
贾诩显然从南鹰刚刚的目光中明白了他的想法,向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可。
两位少年转过身来,一齐jing惕的瞧向贾诩:“你们想干什么?难道身份尊贵加上人多势众就可以乱来了吗?”
贾诩摇头轻笑道:“非也非也!只有一事相询而已!”
他嘴上风清云淡,但那摇头晃脑的样子,怎么瞧都似足了一只修炼成jing的老狐狸,让两位少年暗暗提防。
二人相视一眼,硬着头皮道:“那么便请大人垂询吧!”
贾诩一指南鹰,笑道:“提问之前,请容我解释。我家主上确有难言之隐,又身负重大使命,暂时不便将身份相告,请二位谅解!”
那高大少年点头道:“我们谅解,但还是那句话!若要我们追随,请报上真实身份,也好让我们兄弟二人心中思忖一番,是否值得投效!”
贾诩点头道:“好汉子!确是爽利人!你放心,既然我家主上如今不便相告身份,便绝不会强迫二位!”
他瞧向南鹰:“主公,您说是吧?”
南鹰心中大骂,面上却堆起一脸温和的笑意,点头道:“那是自然,本人一向是以德服人的,又岂会行那强横霸道主不义之举?”
两位少年同时松了一口气,那jing干少年行了一礼道:“谢大人体谅,这便请提问吧!小民等自当知不言,言不尽!”
贾诩捋须笑道:“二位既然远行至此,只为除贼,想必是心怀忠君报国之心,意yu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吧?”
那高大少年胸膛一挺,傲然道:“那是自然!大丈夫生于世间,便当手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以光耀门楣!”
贾诩鼓掌道:“说得好!那么我想请教二位大丈夫,若想投军,究竟有什么要求和条件呢?”
那高大少年略一迟疑,那jing干少年赶紧道:“至少也要投入堂堂正正的正规汉军,当一个都伯或屯长吧!”
他说到“堂堂正正”四字时,加重了语气,偷偷瞄了一眼南鹰。
贾诩双手一拍,欣然道:“那便是了!”
他伸手一指王累道:“二位,可知这位大人是何人?”
二人一齐茫然道:“小民不知!”心中暗道,怎么又扯到这个人身上了?他缩在你家主公之后,衣着普通,最多不过也是个高级宾客罢了,难道会是什么达官贵人了?
贾诩微笑道:“也难怪你二人,这位大人今ri微服出行,未着官服,他便是汉中郡丞王累!”
二位少年一齐脱口道:“竟是郡丞大人!”
贾诩一脸坏笑道:“不错!若是他招揽你二人投军,可以算是堂堂正正的汉军了吧?”
那高大少年点头道:“我等亦久闻王大人爱民如子的美誉,若确然是他,我等愿投!”
那jing干少年略一犹豫,也点了点头。
贾诩将嘴靠近南鹰耳朵,苦笑道:“主公啊!这两人今ri是不可能投入我们了!所以我只好暂将他们收入汉中的汉军,反正他们也跑不了!对吧?”
南鹰气乎乎的压低声音道:“你平ri鬼点子那么多,为何今ri只能想出如此拙劣之策!哼!还不让我自己设法!否则,我若让老典露上几手绝活,说不定就能震住他们,乖乖跟我们而去!”
贾诩摇首道:“此计不可行!你瞧那高大少年,定是宁折不弯之人,主公只能以莫测高深之气势,对其表示善意,不可用强!”
南鹰撇嘴道:“呸!什么莫测高深?还不是装酷!”
两人在那里窃窃私语不提,此时的王累终于明白了贾诩的用意,苦笑道:“本官又不是什么大人物?难道还有人会冒充不成?再说了!”
他冲着身后的大队人马努了努嘴:“如今汉中一地,除了官军外,还有人敢拉着这么一支大军招摇过市吗?”
那jing干少年突然开口道:“敢问郡丞大人,若我兄弟二人相投,当授何职?”
王累其实也颇为喜爱这两个小子,微笑道:“二位少年英雄武艺过人,又立下大功一件,暂且委屈一下,做个屯长如何?”
二位少年不由喜出望外,正要拜谢,冷不防南鹰开口道:“不!让他们二人做个军侯吧!”
王累立即改口道:“是!使君言之有理,是本官考虑不周!”反正南郑三千防卫军已经成了空架子,十五名军侯也急待良才填补,莫说任命两个军侯,便是七个、八个,还不是易事?何况,那太守苏固若是知道此事为上使大人亲自开口,他敢有半句闲话?
二位少年惊喜交加,再望向南鹰时,眼光中已带了一丝感激,同时心中升出悔意。这位使君绝非常人,随便一句话,竟然立即使郡丞恭恭敬敬的不敢违逆。若是跟了此人,只怕前途不可限量,但适才不明底细,婉拒之言早已出口,如何还能收回?徒自令人轻视罢了。
南鹰却没有瞧出两位少年心底与他一般的惆怅,没jing打采道:“恭喜二位军侯,还不上前?听从郡丞大人的指派!”
王累微笑道:“好!便请二位军侯领本部人马暂且驻守褒中,后续诸事,待我一回南郑,便会派相关掾吏前来办理!”
二位少年相视一眼,均掩饰不住眼中的兴奋,一齐躬身道:“末将领命!”
说着,向南鹰等人再施一礼,转身去了。
望着二人渐行渐远,南鹰心中一阵沮丧,这两个难得的人才啊!就这么白白飞走了!真是让人郁闷啊!好在正如贾诩所说,这二人仍在汉中,自己便有机会。
他突然想起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尚未得到答案,扬声道:“二位军侯!本人尚不知你二人姓名!可否相告?”
远远的,传来二声爽朗的回答。
“巴郡甘宁!”
“义阳苏飞!”
南鹰浑身一震,发出一声凄惨的悲叫,一手揪住贾诩的衣领,双目尽赤道:“好你个老不死的!都是你让我装酷!你还我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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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鹰飞汉末 第九十五章 奇异之旅()
夜色渐临,墨让静静的伏在一处深草丛中,遥望着不远处那庞大的营地,一堆堆篝火正依次点燃,来往穿梭的黑影尽显忙碌景象。
他已经悄悄跟随着这数千人的庞大队伍将近一ri,却连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么做。
空气中传来一阵阵诱人的香气,墨让贪婪的耸动着鼻翼,在脑中幻化出一片片肉干在釜镬中随着肉汤上下翻滚的奇妙景色,腹中又发出难以控制的阵阵雷鸣之声。
他刚刚懊恼的拍了一记腹部,突然觉得一丝寒气袭来,忍不住微微一颤,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单衣。
他心中不由生出尽的悲凉,自己真是愧为墨门子弟。若是放在二十年前,自己凭着一双草鞋、一身褐衣行遍天下,也尝遍了天下之苦,何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摇?在那时,以野菜为食,便是人间美味,能幕天席地,便是感受自然,艰难的苦修是自己人生的准则。为何时至今ri,自己竟然变得如此脆弱,甚至是贪生怕死了?
他翻了一个身,呆呆的瞧着满天隐约可见的星辰,心中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何要跟着这支来路不明的混合大军。那是一个连自己都觉得羞愧的原因,那就是因为饥饿,因为惧怕死亡。
他自嘲的一笑,自己真的是老了!难道一个人的血xing和胆气,甚至是理想和信仰,都会因为年华的逝去而慢慢流走吗?
他低低的咒骂着,都是这纷乱的世道,是这虚伪的人生,是这声色犬马的花花世界,是这该死的一切,改变了自己,使自己从一个意志坚定的墨门杰出弟子,变成了一个腐化堕落的废物老人!
他长长叹息一声,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只怪自己啊,为何当年会听从矩子的安排,去做一个小小的县令!而自己年少轻狂,竟然幻想着,可以依靠一身本事来造福民众,凭借着一腔抱负来改变这个暗天ri的大汉王朝。可是结果,却是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在那个庞大的旋涡和染缸中迷失了自我,失去了本色。而最终,他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失败者,被别人从官场那张贪婪和yu望织就的蛛中重重踢落。
他心中生出一丝庆幸,自己虽然惨淡收场,但也好过那些人身陷中而不自知,落了个身败名裂、死全尸的可悲结局。他又想到那个从小便敬仰的矩子,心中莫名的一痛,自己本该恨他才是啊!若不是他一心要恢复chun秋时墨门的辉煌,强令所有弟子入仕,自己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矩子真的变了,可能他也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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