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鹰悠然道:“若我所料误,他们早已躲在一处隐蔽所在,轻松的养jing蓄锐吧!”
他见高铁面上一喜,又微笑道:“不过,他们不会现在就发动攻击!除非是天师军如你所言,分兵攻取东门!否则他们绝不会采取任何行动!”
高铁心底刚刚升出的喜悦之情,立即烟消云散,他呆呆道:“这是为何?”
“战机!”南鹰眺望远方,“他们正在等待一个战机的出现!”
张修卓然傲立于一处矮坡之上,心中踌躇满志。虽然损兵七百余人,可这个代价依然值得,一旦他苦心打造的攻城云梯能冲至城边,此战可说是毫悬念。
自他成功占据褒中和沔阳两县,便一直对南郑城临接沔水的战略位置和城中的丰富库藏垂涎三尺,然南郑城城墙高大,易守难攻,若攻坚利器,异于自取灭亡。是以张修一直倾尽全力,苦心打造各类攻城器械,甚至专门请来了一位墨家传人,制造出配备有防盾、绞车、抓钩的大型云梯车,和供士兵直接跨上城头的攻城塔,并以此cao练士卒多ri,可说得上是对南郑志在必得。
他眉头一蹙,若是城中的内应再及时里应外合,那就加锦上添花上,听说控制在几名内应手中的兵力至少有四、五百人,虽然看似不多,却足以在关键时刻成为一支扭转乾坤的奇兵。
他一阵心烦,开战已经几个时辰了,为何仍不见城中内乱,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一名祭酒匆匆而至,几步之外便高叫道:“禀师君,万千之喜啊!”
张修心不在焉道:“喜从何来?”
那祭酒喜形于色道:“师君!据刚刚攻城的一名士卒回报,他距城墙最近,耳力又好,隐约听得城内亦传来厮杀之声!”
张修眼中jing光大盛,脱口道:“必是张、李二人反了!”
那祭酒点头不迭道:“必是如此!”
张修直直的望向南郑,似yu将那厚实的城墙望穿,瞧清城内的天师军内应正在大呼酣战,一丝笑意终于出现在他的嘴角。
他自语道:“怪不得,投入城上防御的只有这点人马!”
那祭酒微笑道:“虽然城上守军战力不弱,但城中只怕已经打成一锅粥了,他们不过是强自死撑罢了!”
他瞧了瞧张修面上的喜色,趁机道:“师君,此为千载难逢之良机,请立即下令,所有大军全力攻城!”
张修终是谨慎之人,略一犹豫,摇首道:“不!留三千人守护中军,其他六千人马全数压上!”
他瞧了瞧yu言又止的祭酒,微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再说城上守军不过数百,六千人马足够了!”
那祭酒迟疑道:“可是此时城内大乱,城上守军也必然心斗志,正是全力攻杀的大好战机啊!”
“战机吗?”张修轻笑道:“不必多虑,若是城中内应得手,定会直接打开城门,迎接大军入城!即使他们全军尽没,城内汉军经过内乱之后,尚能剩得几人?”
他轻松道:“所以说,内应只要有所举动,论成败与否,都会达到我们预期的效果,我之前只担心一事,便是他们被提前识破而法采取任何行动!”
他傲然道:“这就是我们的战机!”
那祭酒想了想,面上也露出轻松的笑容:“师君英明!”
距张修中军大营后方的三里以外,有一处依山的广阔密林。
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一望边,任何人都不可能猜想到,这看似幽静深远的林中,悄声息的隐藏着一支近两千人的骑兵。他们正如一支闪着寒芒的利箭,随时准备在最佳时机离弦而去,予敌以致命一击。
身着黑甲的鹰巢战士们密密麻麻的布满密林深处,他们自己不敢卸下盔甲,却为战马除下马鞍,努力安抚着有些躁动的座骑,使它们不会发出大声的嘶鸣。
高顺有些急躁的来回踱着步子,不时用眼光扫过在大树下闭目养神的贾诩。
脚步声传来,方悦和姜奂并肩而至,身后跟着一个略显腼腆的年轻人,他便是跟着叁狼羌首领野利雄一齐归顺的羌将强仝,现为羌骑营的一名队长。
方悦脱下头上的黑盔,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耐烦道:“高老大,咱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姜奂亦忧道:“在此处都能听到南郑城传来的杀声,可见战事激烈。高帅啊,我们若再动作,只恐主公形势危矣!”
高顺奈道:“休要问我,军师没有下令,我怎能擅自动兵?”
三人一齐向贾诩望来。
贾诩缓缓睁开双眼,却对三人恍如不见,盯着强仝道:“你刚从前面回来吗?有什么最情况,说吧!”
强仝恭敬道:“是!天师军于两个时辰内一连发起三波攻势,均功而返,但已成功填平城外的护城壕沟。末将相信,用不了一刻时间,他们便会出动约5000人,以十九架大型云梯和二十七架攻城塔为倚仗,发动一次猛烈攻击!”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有一件事很奇怪,目前防守北门的似乎全是我鹰巢战士,并不见城中三千汉军的踪影!末将妄加猜测,应是这些汉军内部出了问题,是以主公才令他们不得参与守城,以防变生肘腋!”
高顺听得眼中一亮,贾诩亦微笑着点了点头。
方悦和姜奂却一齐倒吸了一口气道:“好厉害!”
强仝有些莫名其妙道:“二位统领!末将认为,这些敌军并厉害之处,据观察,刚刚几轮猛攻,守城的兄弟们也不过伤了………”
姜奂打断道:“不是说敌军,是说你!”
他赞道:“观察入微,判断jing准,真让人刮目相看!”
强仝明白过来,不由面上一红,低下头去,轻声道:“谢统领,末将自归降后,便常常向主公、高帅和贾、程二位先生请教………”
方悦不客气的道:“嘿!挺好一个年轻人,又有本事又有脑子,还是羌人中出名的好汉,可就是老喜欢脸红,未免有点娘娘腔!”
强仝脸涨得红,干脆闭口不语。
姜奂只好解围道:“我倒有一事不明,城中汉军若有变故,主公怎会不以飞鹰传书告之?害得我们在此凭空猜测!”
高顺沉吟道:“定是因为双方激战正酣,若放出飞鹰,很有可能会被敌军射落吧!”
强仝嘴唇一动,又将话咽回肚中。
贾诩微笑道:“强将军不必多虑,尽管直言!”
强仝胸膛一挺道:“是!末将以为,主公所以不放出飞鹰,是因为我们隐藏地点距战场极近,敌军很有可能跟着从城中飞出的鸟儿追踪到此处,从而使我们的奇袭之计毁于一旦!”
众人一齐恍然。
贾诩亦露出赞赏之色,此子虽为羌人,却是绝顶的聪明机jing,ri后当为可造之材,主公手下又可多一大将。
他点头道:“你做的很好!继续观察去吧!随时来报!”
强仝躬身一礼,转身去了。
高顺一震道:“文和,你仍让强仝去观察敌情?是否打算继续等待战机?”
“战机?”贾诩咀嚼着这二字的含义,赞叹道:“高帅!说得好啊!我一直等待的,便是这战机!”
姜奂不解道:“军师,敌军攻城连番受挫,且即将出动大半人马组织攻城,后方已然空虚。此时正为最佳战机啊,为何仍要等待?”
“最佳战机?”贾诩略带嘲讽的一笑。
他盯着姜奂道:“若你再坚持如此想法,此战之后,你可由统领降为队长了!”
姜奂一惊,手足措道:“请军师教我!”
高顺也不禁脸上微微一红,因为他的想法和姜奂并二致。
贾诩冷笑道:“那张修一向谨慎,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绝不会将身后门户暴露出来,我们若是现在发动突袭,虽然终会取得胜利,但是必将付出代价!而这代价完全是可以减少甚至避免的!关键就是抓住战机!”
“何谓战机?”贾诩眼中闪过钦服之色,“主公曾举一例,chun秋时曹刿主张兵事临机制胜,长勺之战中,利用彼竭我盈的有利时机实施反攻,并乘敌军辙乱、旗靡之际发起追击,一举打败了强大的齐军。”
姜奂有些明白过来,赧然道:“末将受教,今后定当多读些兵书!”
贾诩微笑道:“诱骗和调动敌人,造成有利的作战形势,攻其备,出其不意,以最小代价攫取最大胜利,是为全胜之道,汝当谨记!”
高顺亦点了点头,终于又忍不住道:“可是,这等于暂时将所有的重担,全部负在南弟一人之身!他的压力会很大!”
贾诩怔怔的想了一会儿,才道:“你说得不错!我作为一个军师,已经做出了最佳选择,但是我身为属下,却将自己的主公置于险地,实是不忠!”
高顺苦笑道:“文和,你亦知我并非此意!”
贾诩面上浮现出愧疚之色,摇头道:“不!高帅提醒的极是,事事当以主公安危为先,否则主公若有失,吾辈皆为罪人也!今ri之后,诩当以此为诫!”
高顺失笑道:“文和啊文和,你越来越心软了呢!毒士之名恐将不保啊!”
贾诩恢复镇定之色,从容道:“就算是心软吧!不过亦为明ri之事,今ri诩仍要狠下心肠,坐观主公血战,以待战机!”
“敌军一旦大部甚至全部压上,就是我们的战机!”南鹰拍了拍手,“高帅他们便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身后发动奇袭,直接攻灭张修空虚的中军大帐,以最速度将其阵斩!”
高铁露出恍然之色:“属下明白了!张修一死,天师军大败之下,且群龙首,此时再由张鲁现身振臂一呼,残敌将会望风而降!”
南鹰微笑道:“很好!现在你终于明白了!”
高铁叹息道:“果然是一条环环相扣的绝妙之计!”
“可是!”他忍不住道,“我们只有千人不到,尚要分兵防范城内叛军,刚刚已有数十名兄弟受了伤,天师军在攻城器械的配合下,下一轮攻势必将加疯狂猛烈,若高帅仍然静待战机,弟兄们只怕难免出现死伤……。。”
“混帐话!”南鹰猛然转过身来,双目中射出难以对视的寒光。
他望着张口结舌的高铁,语气如冰:“战机未到,如何能贸然出击?我们尚有坚城厚盾可以倚仗,可城外的兄弟们呢?他们将会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来硬冲敌阵!难道在你心中,弓弩营的兄弟们是人,城外二千羌骑营的兄弟便不是人吗?”
高铁泪水涌出,“砰”一声跪倒在地,哽咽道:“高铁知错!”
南鹰一声长叹,伸手将他拉起:“我极少如此斥责你们,但一将能,累死三军。你身为一营统领,必须具备全局观念!否则ri后难免白白害死兄弟们!”
高铁抬手拭去泪水,昂然道:“是!高铁受教了!今后定当牢记!”
南鹰望着他坚毅的面容,嘴边的笑容如一圈圈涟漪扩散开来,一拳擂在高铁胸上,失笑道:“确是我的好兄弟!”
高铁心中一暖,勇气倍增道:“请长官下令!我们下一步如何对敌!”
南鹰嘿然一笑,向城外瞧去。
他不屑的望着大群努力推动攻城器械隆隆迫近的天师军,轻轻道:“很简单!命令弓弩营,再也不要隐藏实力。全力出手,打疼他们,打垮他们,逼得他们全部压上,为高帅创造战机!”
卷一 鹰飞汉末 第八十七章 南郑攻防()
六千天师军战士发出疯狂的嘶吼,他们高举着简易的木盾,或抬着粗陋的木制长梯,或吃力的推动着庞大的云梯车和攻城塔,向南郑城发起了最猛烈的一波攻势。
高铁瞧着蚁群般的敌军,冷笑一声,大吼道:“全体备战!”
300余名弓骑营战士纷纷掷下手中的巨盾,解下背负的角弓。在适才几轮攻防之中,他们一直充当保镖的角色,早已憋足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尽情发泄他们的怒火了。
巨盾撤去,数十架巨型床弩终于现出狰狞的獠牙,被缓缓推到城墙边缘,稳稳的瞄向正在渐渐逼近的云梯车和攻城塔,虽然这种兵器从未出现在世人面前,但只凭那寒芒闪现的八尺巨矛,没有人敢质疑它的恐怖威力。
近千名弓手一律拉下皮盔上的护面,只露出杀机毕现的双眼,并在右手戴上了特制的牛皮手套,以保证在连续的张弦动作中,不致于拉伤手指。
南鹰站在城楼前,心中一阵得意,这些装备都是在他和马均、张先等人反复检验实践后,才批量制成的制式装备。虽然在他眼里,这种程度的用具仍不免过于简陋,但普通士兵能够拥有这样的单兵护具,在这个时代已经可说得上是绝仅有了。
鹰巢军队之所以得以装备大量的优质弓弩和皮盾、皮盔、皮甲、手套等物,完全得益于白马羌之行后收获了上万只野牦牛的皮、角、筋。其数量之巨,完全可以将一支万人军队武装到牙齿。
他见高铁向他瞧来,微笑着点点头。
高铁长剑出鞘,直指前方,大吼道:“开弓!”
在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啦啦”的张弦声中,数百把长弓、角弓一齐拉满,箭簇一律呈仰射角度斜指向天。
高铁双眼死死盯着城外那标注为150步距离的白线,口中仍然一条条命令不断发出。
“各队天空抛射!准备!”
“各床弩小队瞄准正前方云梯车,待命!”
高铁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竖起四色小旗,各队长官不时紧张的扫过一眼,那旗帜便是他们行动的讯号。
当第一组肩负长梯的天师军士兵的脚步刚刚踏上那条白线时,高铁狂喝道:“弓兵营,四轮急射!”
第一面小红旗轻的挥动了四次。
三百五十名弓兵营战士同时松开了手指,彷佛一群惊鸟突然从地上一齐起飞般,数百支长箭带起了一股奇异恐怖的尖锐风啸,轻灵迅捷的化为天空中难以计数的小黑点。在达到一个最高点时,他们似乎产生了瞬间的定格,紧接着他们就如寻到食物的蝗群一样,划出优美的线条,凶猛的朝着下方的目标俯冲而去。
弓兵们一箭出手,没有丝毫间歇的立刻将手探入身后的箭袋,方才出箭后的弓弦尚在疯狂的颤动,发出蚊群般的“嗡嗡”,第二支长箭已经毫不怜惜的定在了弓弦上。
一名天师军士兵一抬头,正好看到满天飞蝗噬来,骇然脱口道:“盾……”
一支穿胸而过的长箭粗暴的打断了他,瞬间爆发的冲击力使箭簇几乎毫停留的贯体而出,发出可怕的撕裂声,那士兵象是被人猛推了一把,直直的被钉在了坚硬的土地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近百人血洒当场,没有毙命的人也失去了战力。
一名天师军将领望着天空袭来的第二波箭雨,口中发出变了声调的惨呼:“举盾!”
数天师军士兵纷纷蹲下,将手中小小的木盾、皮盾尽可能的遮住身体,肩上扛负的长梯也被扔在了一旁。
如同一场倾泻而下的暴雨,情的敲击在荷叶上,天师军士兵们感受着盾上传来的阵阵剧震,听着那连绵的恐怖声音,努力的将身体缩成一个球形。即便如此,仍不时有长箭破开破旧的盾牌,将一些倒霉蛋连人带盾钉在一处,发出凄惨的嚎叫。
推动云梯车和攻城塔的士兵们仗着有器械遮挡,倒是夷然不惧,仍然躲在木挡板后继续向城墙靠近,却被前面大片蹲在地上的步兵们阻住了道路,不由纷纷破口大骂。
南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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