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子弟纷纷抽身,退回孙宾硕一侧。
李傕正自惊疑不定,只听孙宾硕冷冷道:“李傕,念你也算个人物,快走吧!”
“否则一待我家鹰扬中郎将亲率主力杀至,你们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他木无表情的继续说道。
“鹰扬中郎将?你们是渤海军!”李傕终于绝望,他再次瞧了一眼远方逼近的尘头,狂叫道:“撤!”
“呜呜”的号角声中,董军战士如蒙大赦,潮水般向着西方退去。虽然看不到旗语,然而凉州军独有的撤退号角,却是万万不会听错的。
孙宾硕望着狼狈而去的李傕兵马,心中一松,整个身形立时摇摇欲坠。
他适才可说是狐假虎威了一次,在董军们的残忍杀戳下,民众们的乱势已经得到了控制,只要李傕再坚持片刻……。纵然来者真是南鹰主力,李傕仍有足够实力召回军队,先行杀尽侵入的所有孙家儿郎。幸好,孙宾硕赌赢了,李傕方寸大乱之下,骤听“鹰扬中郎将”之名。果然被吓得仓惶退去。
可惜啊,若再有一支两千人的骑兵,便可趁着李傕军的败退之间,从后疯狂掩杀,直至将其全歼于半道之上。
散于四面八方的孙家子弟也渐渐聚拢过来,加上将帐附近浑身浴血的百多部属,此次出战的五百孙家子弟战死者几近两百,可说是损失惨重。然而他们的战果亦是辉煌至极,约五百名李傕亲卫被斩杀于将帐之外,还有千余名董军死于乱军。最为至关重要的是,两百名孙家子弟用自己的鲜血换回了整个战局的胜利,南鹰大军甚至还没有出动一兵一卒,便已攻取了李傕防线。
孙宾硕身形一晃,一跤坐倒,任由属下为他包裹伤处。一名属下瞧了瞧远近纷乱的民夫大军,犹豫道:“家主,我们如今应该怎么办?”
“不用再想了,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孙宾硕苦笑道:“剩下的事。交给主公操心去吧!”
无数战车于外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环形包围圈,近万渤海军男女士卒从车内钻出,平端着弩机,做好了射击的准备。这令大批仍然滞留于工地附近的民夫们一阵恐慌。却没有人敢于动上一动。经历过适才那血腥的动乱与冲突,所有人的头脑已经清醒过来,遍地的尸骸与鲜血,更令很多人或失魂落魄或放声大哭。
南鹰大步从战车间的缺口行了进来。望着面前的惨相,他无言以对的默默打出手势,示意部下们立即清扫战场、救死扶伤。
有部将从身后小声嘀咕道:“将军。我们的时间很紧张……”
然而看着南鹰恶狠狠的目光瞪视过来,将军们都紧紧闭上了嘴,只有马云萝微笑着走上前来,毫不避讳的与南鹰并肩而行,眼中尽是欣慰之色。
大批渤海军士卒四散开来,几十人一队的开始清扫战场,在刚才那场规模庞大的动乱之中,不仅千余名凉州军死于非命,民夫们的死伤更重,至少也有三、四千人当场惨死,伤者更是不计其数。此外,还有不少凉州军的伤卒和逃卒散落在各个角落,必须立即予以控制。
女兵们将弩机重新挂回肩上,上前安抚民众。口中说明着身份来意,手中递上一块块面饼和一袋袋清水,再加上那一张张清秀可亲的面庞,近千女兵们竟然完成了李傕两万大军都未能胜任的差事。在最短时间内,数万民众便恢复了正常情绪,被一群群疏散至不远方的空地上。
目睹了这批军人的与众不同之处,民夫中原先管事儿的人们也放下心来,他们开始自发的站出身来,配合渤海军将士,依照之前的编组划分开始清点人手,查找失踪人口,认领死难亲属。
很快,医护兵们就地搭起一座座军帐,开始对伤者们进行紧急救治。更远的空地上,一座座深坑被挖出,随着死者入土为安,震天哭声响彻原野。
至少一千名未及逃遁的凉州军散兵游勇被一一揪出,集中在后方安置。很多老兵油子之前尚且保持着一脸倨傲,然而很快他们就开始露出了惊惧之色,因为一个熟悉的纤细身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董军中至少有三成的兵马都是来自韩遂和马腾所部,如何不认得名闻西凉的马家大小姐?有不少人甚至还跟随过马云萝征战,更是对其久怀敬畏之心,很多人的腿已经抖了起来。
一名军官腆着脸上前唤了一声:“大小姐!”却被一记耳光扇得倒飞回来。
“一个个本事见长啊!”马云萝冷笑着从他们身前缓缓行过,所到之处,凡是识得马云萝的俘虏们无不噤若寒蝉的挺腰缩头:“竟然投入了董卓手下?是否有意要和本将为敌?”
众俘虏大骇,有人颤声道:“大小姐,是韩将军和马将军命我们……”
马云萝冷厉的目光落在那人脸上,吓得他生生将话咽回肚中,她冷笑道:“本将想要问问,你们是听本将的,还是听那两个家伙的?”
那两个家伙?俘虏们听得又缩了缩头,敢这么称呼那两个人的,可能也只有这位大小姐了!
一名大汉突然叫道:“属下当年曾受小姐救护之恩,管他娘的是谁,我也只听小姐的!”
“好!”马云萝听得双目一亮,她伸出纤指指向左边:“愿意今后随着本将干的,这边来!”
只听“呼啦”一声,一千人中至少也有二百余人站到了左边,其他人不是心存犹豫,便是根本不知马云萝底细的新兵蛋子。
“很好!从现在起,你们暂时归入本将部下!”马云萝冰冷的目光扫过呆在原地的人:“放心,只要是跟着本将的人,就算是韩遂和马腾知道了,也不敢对你们留在凉州的家人动上一根手指,否则本将会直接找他们算帐……。至于别人,本将可就管不着了!”
正当降者欢呼、拒者呆滞时,马云萝又来了一句:“本将现在便委任你们为监工,督领战俘立即开工筑城……。凡敢于玩忽懈怠或是图谋逃脱者,本将授权你们杀无赦,并记以军功!”
“监工?战俘?”所有人都回过神来了,敢情一念之间,便已是仙界幽冥之别了!
“大小姐开恩啊!小人愿意跟随啊!”霎时间,一条条雄壮的汉子跪满一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忏悔着。
“好好做事!只要如期完工……”马云萝重重哼了一声才道:“本将可视实际表现,再做出收录或是释放的决定!”
她转过身来,迎着南鹰悄悄竖起的大姆指,绽放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将军……”南鹰听得这熟悉的声音,旋风般转过身来,向着在部下搀抚之下而来的孙宾硕迎上前去。
“你辛苦了!做得好!”南鹰一把托住孙宾硕欲要行礼的身躯,沉声道:“本将感激孙家今日所做的一切!”
他举目四望,扫过一个个浑身浴血的孙家子弟,郑重行了一个军礼:“本将在此承诺,孙家今日的牺牲,会在日后十倍百倍的受到补偿!同时,本将仅谨代表全军……”
他露出一个热切的笑容,振臂道:“祝贺孙家军今日一战,重振声威!”
“重振声威!”凡是渤海军战士,无不举兵大呼。
数百孙家子弟无不怔在当场,不仅孙宾硕浑身剧震,很多人想起往昔种种,更是流下了热泪……孙氏一门,从隐身黑暗数十年,直至成为弃子被迫归降,再至今日舍身一战,终于便要再次重振声威了吗?
孙宾硕感到心中那块凝固多年的寒冰仿佛在弹指间融化,他努力调整住呼吸,不顾南鹰阻止的强行施了一礼,低低道:“有将军此诺,宾硕纵死亦有何憾?”(未完待续。。)
卷五 炎汉烈焰 第四十六章 渡河避陷()
遥望着北边奔腾东进的汹涌黄河,俯瞰着脚下坦荡宽垠的平原,虽有南方依稀相连的山脉,然而在如此漫长的防线上,那道筑成一半的夯土城墙却显得如此单薄脆弱。**** 。2w。
南鹰心底蓦的涌起强烈的不妥之感,这便是传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虎牢雄关?这是否太言过其实呢?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指着前方道:“董卓真的命令李傕在此筑关吗?依本将来看,这道险关似乎有些名不符实吧!”
身后紧随的墨喆一怔,犹豫道:“将军,虽然末将亦有同感,然而李傕两万大军在此督领近十万民夫日夜开工,却为不争之实!”
马钧奔上山腰,躬身道:“将军,经我军安抚之下,七万民夫均已做好准备,加上配合筑城的一万将士,只待将军一声令下,便可立即恢复筑城工程!”
他略一停顿,又补充道:“最好的预想,三日后便可形成一道足以抗敌的坚固防线!”
“且慢!容本将想想!”南鹰心中不安更甚,他自言自语道:“既然此关如此重要,为何前秦便已置关,至今却荒废至如此程度?”
“将军休怪!”马钧有些急切道:“高顺将军刚刚发来急报,吕布大军尽起骑兵,已经出现在他们身后一百五十里外,最多不过两日半的时间便会抵达此处。若我们不利用一切时间抢筑关隘,只怕会陷入被动局面!”
“各部进军情况如何?”南鹰动容道:“吕布大军前锋会否威胁到他们?”
“将军放心!”马钧微笑道:“孙坚大军最多半日可达,而高将军所部更快,相信要不了三个时辰便可到此……发现吕布大军行踪的,其实只是高将军断后股部队派出的天眼!”
“按形势确是一片大好!”南鹰摇头苦笑道:“然而为何本将心中总是隐隐不安呢?”
“快看!”墨喆突然指着天空叫道:“又一只天眼落下来了!”
南鹰和众将一起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中一只鹞鹰正盘旋而下,向着山下落去。
“下山!”南鹰断然道:“去迎一下天眼的消息,免得误了时辰!”
堪堪行至山下。果然有天眼战士疾驰而至,送上了高顺的最新消息,内容亦是好消息,大致是骑兵主力已与孙坚大军于中途会师,目前正在抢渡汜水,只待过河便会拆毁所有桥梁,阻滞吕布大军追击之势,望南鹰立即全力抢筑城塞云云。
众将听了这个消息,无不长出一口气。不算李少杰部两千水军,单是孙坚所部的二万五千步兵和高顺部一万骑兵及时赶至。加上此地一万战车兵,至少也有四万五千步骑,纵然吕布四万骑兵杀至,亦有足够实力拼个难分上下,何况还有那道关隘?看来大局已定了!
所有将军的目光一起望向南鹰,只待他下达全体军民共同抢筑关隘的军令。
南鹰面上泛起罕有的迟疑之色,终于缓缓道:“众位将军,本将决定,立即全体动员……。”
“将军!将军!”李进纵马如风驰至。狂叫道:“且慢下令,末将带来了一位故人,他有重大军情呈上!”
“什么重大军情?”所有人一起脱口大叫道。
“南将军!”简易担架上,那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显然已经陷入弥留之际。他见到南鹰,一双失神的眼睛猛然间迸发出明亮的光辉,整个身体竟然半支起来:“终于见到你了!”
“你是?”南鹰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动容道:“袁凡!”
李进黯然道:“末将属下的游骑兵是在距此二十里外巡哨时发现他的。发现时已经身中数箭,眼看着便要坠马昏倒了……。”
“袁凡,你怎会至此?”南鹰一把握住袁凡伸出的手掌。骇然道:“难道,难道是老夫人有什么险情?”
“不!夫人她安然无恙……”袁凡强笑道:“倒是将军您,已经落入险境了!此地,是一个绝大的陷井……夫人她通过董军将领中的门生,无意间得知了董卓的阴谋,特命人务必知会将军……”
“什么?”南鹰和众将悚然动容,狂叫道:“什么陷井?”
“将军,你……”南鹰见袁凡声音渐渐低沉下来,情知不妙,急忙将耳朵凑在他口边,只听他微弱道:“李傕大军,是诱饵……真正的关隘仍在西边,董卓他不惜瞒过了吕布,只为引将军入彀……人亲身查探过,是牛辅!”
他声音更低:“人不负夫人,不负将军了……”
南鹰狂叫道:“袁凡,你不能死……”
他话音未落,却只觉臂弯已经重重一沉,不由浑身剧震。
望着怀中含笑而逝的袁凡,南鹰颤抖着轻轻将他放倒,突然间狂跳起来:“牛辅不是过了黄河去征白波军吗?怎么回事!查,立即给本将查!”
当远方高顺雄壮的骑兵大军和孙坚军容严整的步兵现出身影,倾巢而出的天眼和风语各部终于将一条条消息递交到南鹰面前。
南鹰听着军情官一一念诵,眼中尽是熊熊怒火。怪不得李傕两万大军竟会被孙宾硕五百人马轻易惊退,虽然一场措不及防的地动对其部造成了意想不到的麻烦,但李傕应该是早已得到董卓军令,只待渤海军主力出现,便要佯败而去,诱使南鹰在此继续抢筑关隘以拒吕布,实则却是中了董军诱敌深入之计。他们不惜征调数万民夫,一是为了将戏做足,二来也是为了能够在渤海军攻来之际,趁乱驱散民众以阻挡渤海军的趁乱掩杀。
在距此西方一百里外,牛辅大军在经过佯渡黄河之后,迅速再次偷渡而回,占据了年久失修的旋门关,数万兵马正在不分白天黑夜的加固城防。据情报分析,这旋门关应该才是名副其实的虎牢关,其南连嵩岳,北临黄河。地势极为险要,唯有西南方向一道深壑幽谷直通帝都。
南鹰现在几乎可以断言,不论吕布是否执意回军攻打渤海军,董卓也必然在吕布属下众将中布下了后手,定会有人持着董卓亲笔令谕于吕布犹疑之间令其回师,以配合牛辅完成对渤海军的前后合围。至于袁绍、袁术兄弟统领的大军,要么他们已经与董卓达成默契,要么就是董卓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
可笑自己一心想要切断吕布后路,却几乎被敌人包了饺子!董卓怎会对自己用兵如此了如指掌?南鹰心内更加沉重,难道是有什么高人在从中指?那么此人未免也太过可怕了!
他目光扫过不远处那处新立的坟茔。眼中尽是悲恸,心底再次想起了和袁凡两次相会的情景,那个英俊稳重的年轻人的音容笑貌仿佛尽在昨日……可恨他竟然为了提醒自己的用兵失误,而白白失去大好年华,就此埋骨荒山!自己有什么面目再去见马伦呢?
“南弟!”
“汉扬!”
高顺和孙坚的大叫将他从痛苦中拉回,南鹰立起身来,面上终于泛出一丝喜色的向着他们行去。
高顺领着渤海军众将,孙坚领着孙策、程普、黄盖众将,数十名将军风尘仆仆的联袂而来。
高顺显然已经知道战局的恶劣。他顾不得多话,直接大叫道:“地图!”
数十名将军一起围上前来,只听负责介绍军情的马钧沉声道:“如今形势严重对我军不利,前方驻守雄关的牛辅大军在会合了李傕所部。至少也有近四万大军,且有来自身后洛阳源源不断的援军,我军若以区区四万五千大军想要迅速攻克……。”
他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纵然有大批攻坚器械,短期内也休想办到!”
“不错!”高风接口道:“而追在我们身后的吕布大军。其四万骑兵距离此地最多只有两日路途,其后更有近三万步兵在郭汜的统领下紧随而至,他们已将袁绍的二十余万联军远远甩开。根本不虞受到前后夹攻的可能!”
“两日!”他重重强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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