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董军将领一起色变,颜良却凑在何颙耳边细语。郭汜心中一跳,心知颜良必是正在说明他手中重要人犯脱逃之事。
何颙面色不改的听完之后,语气转缓道:“哦!原来你们正在押送一名重要人犯……此人是谁?现在何处?”
“那人是董将军亲自交到末将手中的。其真实身份确是不知!”郭汜硬着头皮道:“而此人就在几个时辰前。已被……”
“如何了?”何颙见着郭汜猛然收口。嘴边泛出一丝讽刺的笑容。
“还不是被南鹰给……”樊稠尚没有反应过来,他张口便想答话,却立即被身边张济一把捂住了嘴。
“什么?难道你是想说。那名人犯是被鹰扬中郎将给抢走了?”何颙面容一整,再次斥喝道:“放肆!鹰扬中郎将是先帝爱将,有大功于社稷,且身怀天子御令,身份何等尊荣……你们竟敢诬蔑于他不成?”
所有人听得作声不得,一起现出啼笑皆非之色。几方人马云集此地,一大半的目的都是为了追捕这位鹰扬中郎将而来,偏偏此人身份特殊,实力雄厚,即使是心照不宣,也不能如此堂而皇之的表现出对他的敌意,否则单凭南鹰身怀的天子令牌,就能治他们一个犯上作乱的罪名……这可不是掩耳盗铃吗?
樊稠见所有人一起以看白痴的目光向他瞧来,心中猛然醒悟过来,他急中生智道:“末将怎敢诬蔑南鹰扬,可是那出手劫夺之人却自称是他的属下!”
“不可能!”何颙摇头道:“那人犯与他渤海有何关系?怎会引得渤海军出手劫夺?难道这位人犯便是南鹰扬的部下……董卓这是想要挑起与渤海军的自相残杀吗?”
“不是这样的!”樊稠听他说得如此严重,骇然道:“我们怎敢拿下南鹰扬的部属,其实那位人犯便是张……”
他突然面青唇白的及时停下口来,一脸惶然的望向面色铁青的郭汜。
“他姓张吗?”何颙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他点头道:“这便好猜了!多谢!”
樊稠手足无措的立在当地,险些没有抽自己一记耳光。
“贵军似乎正在搜寻船只?”何颙游目四顾,漫不经心道:“说来也巧,本官也正想过河搜索从帝都潜逃的叛党……我们两军各有任务,这便各行其事、互不干扰吧!”
“你们也要过河?”郭汜和华雄一起脸色微变。
何颙似乎已经再无兴致与他们闲话,一眼望见孤零零立于一角的纪灵等人,不由喝道:“你们还呆立着做什么?本官受虎贲中郎将全权委托,暂时节制尔等,还不过来?”
纪灵脸上现出忧喜参半的复杂神色,却是毫不犹豫的领着几名属下行了过来。他向着何颙深深一礼,再回身向着华雄拱了拱手,迅速闪入众军之中。
望着何颙军阵容严整的返身向着上流而去,董卓军众将呆立当场,一时无言。
“怎么办?”华雄面带焦色的凑到郭汜身前,低声道:“他们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想要赶至此地抢人!听说南鹰提前抢走了那人,这才死心退去……可是瞧他们的架式,只怕仍然会抢渡黄河与我们相争!”
“怎么办……都是你这个蠢材!”郭汜恨恨的瞪了一眼垂头丧气的樊稠,他暴喝道:“所有人。全给本将动起来……天明之前找不到足够的船只,本将剥了你们的皮!”
南鹰一跃跳下小舟,踏在坚实的岸边,他扭头瞧了瞧仍然一片黑寂的黄河,随口道:“云萝,将小舟弄沉,不过要留下一些痕迹来!免得追来的那群笨蛋找不到线索!”
“弄沉?”马云萝和张奉一起愕然,马云萝不解道:“为什么要弄沉?听你的意思不是准备重新折返对岸吗?我们是否应该隐藏好这艘小舟,以备再用?”
“若我们将这小舟稳稳当当的留下,一旦被他们发觉。岂不是将我们的下一步行动昭然揭示吗?”南鹰轻轻一笑:“就是要让他们感觉到我们企图隐藏行迹。却又忙中出错!这么一来,他们便做梦也无法想象到我们的下一步行动!”
“这么做真的有必要吗?”马云萝仍是一脸茫然道:“你的狂兽营不是也要渡河与我们会合吗?趁着敌军仍在彼岸,只要找到狂兽营我们一同退入太行山脉,便任他十万兵马。又岂能奈何得了我们?”
“你说的没错。可仍有两个问题!”南鹰有些无奈道:“第一。虽然直接退入太行山中最为方便,然而却会因此露了我的底……不说他们会否大举入山追寻,若是他们能够联合原先太行山群盗中的一些人物。我们的麻烦就来了!”
“这么说来,你在太行山中还有秘密?”马云萝若有所思道:“如今的太行山各家势力,虽说面上看似乎是张燕一家独大,然而却仍有不少人暗中不服,正在蠢蠢欲动的想要闹出一些动静来……你敢于进入太行山,却又不欲别人看破行藏,看来张燕是你的人吧?”
南鹰听得险些额头冒汗……这个女人真是太聪明了!
“恩!这个,差不多吧!”他呐呐道:“第二,你不是还有几百名部下在黄河那边吗?多一人多一份力,他们忠心耿耿的跟着你,这么扔下他们似乎也不合适吧?”
“呸!别说那么好听!”马云萝嗤之以鼻道:“还不是想借机兼并本姑娘的人马!”
“话不能这么说!”南鹰嬉皮笑脸道:“既然你决定暂居渤海,怎能没有贴身之人随侍左右?我这可是全为了你着想!”
“那倒也是!”马云萝侧着头想了想,终于点头道:“这些人跟我多年,若是扔下不管怕是连饭都没得吃,必须将他们妥善安置……这么说,必须要费点手脚了!”
“那么,你是否要先知会一下那些狂兽营?”她心细如发道:“他们可不知道我们的计划,万一寻你不见,却被渡河追击的敌军发现,那就不妙了!”
“你放心!他们会在太行山外围静候我们!”南鹰微笑道:“那里是他们的地头,只要我们能够靠近太行山,绝瞒不过他们的耳目!”
“这么说,你是早已打定主意了?”马云萝愕然道:“我还道你是因为与那吕布的一月约定,才临时决定退向太行山的!”
“我孤身犯险的消息一旦传出,你想想会有多少人堵在回归渤海的路上截杀我?”南鹰一阵苦笑:“单是我身上的天子令牌,便已经令他们垂涎三尺了……而我又实在不愿属下们一路血战的来接应我,所以怎敢老老实实的回家呢?”
“事实上,吕布的建议正中我的下怀!”他傲然道:“否则纵然他天下无敌,也休想能够威胁我!”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南鹰望向身边呆呆伫立的张奉:“无巧不巧之下,竟会让我意外救出了奉兄,这便是所谓的机缘巧合了!”
张奉听得心中一暖道:“可惜我不知道什么神农山的秘密,否则便可顺道前去一窥究竟……既然董卓如此在意,说不定便有什么秘密宝藏或是隐藏着什么绝世高人,那样岂不是可以为贤弟再添臂助?”
“我这一生,已经碰上过太多的秘密!”南鹰瞬间想到了南华星的秘密和那谶言之谜,不由叹息道:“老实说,有些秘密还是让它永远埋藏的好,否则徒增困扰不说,还不知会因此多出多少血腥杀戳!”
“张让掌握的秘密……”马云萝突然开口道:“董卓怎会知道?此二人之间从无交集,又怎会得知同样的秘密?”
“莫非是因为太后?还有张让……”南鹰突然间脑中闪过一道灵光:“难道还是与灵帝所说的代汉谶言有关?”
他越想越觉头疼,不由再叹一声:“不要再想了,我们先寻一块高地休息,只待天明时分登高望远,一旦发现董卓兵马渡河追击,立即再渡黄河!”
第二十九章 难料之势()
天色渐明,淡淡的雾气弥漫开来,一丝一缕的覆盖在层层粼浪的河上,有如虚无飘渺的仙境。?然而很快,这份宁谥之气便被打破了。
一艘艘各式各样的船只冲散薄雾,狠狠的撞上河边的浅滩,一群群全副武装的战士跃下船来,在河岸边整队而列,一匹匹战马也被牵下船来,在骑兵们的照顾下重整装具,整个过程严整而迅速,却仍有几名武将不耐烦的大吼着,催促着部下们加快速度。
远方的山腰上,南鹰、张奉、马云萝三人趴伏在大石之后,注视着岸边的忙碌景象。
“嘿!真的来了,我已经看到了郭汜和华雄,这俩小子果然合兵了!”南鹰缓缓转动着望远镜筒,口中低低道:“真是阴魂不散……就不能放过本将吗?”
“你做梦吧!”马云萝轻笑着:“不要说董卓如今已经将你视为最大的眼中钉,便是你前日于邙山之中斩杀他的亲侄董璜,他也绝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你的!”
“切!怕他不成?”南鹰发出轻蔑的冷笑:“不怕告诉你们,命中注定我和他便是不死不休的对头,只能以一方落败身死而宣告结束……当然,这个人只能是他!”
“你倒是信心十足!”马云萝微怔,完全不明白南鹰如此强大的信心从何而来。董卓如今亦是兵强马壮,且有韩遂和马腾从后支持,其实力之强怎么看都不逊南鹰的渤海军。
“两年!”南鹰漫不经心道:“不信我与你打赌,那厮若能再活过两年。我把老婆赔给他!”
“什么?”马云萝更是一怔,突然瞄见南鹰嘴边泛起的一丝坏笑,这才明白他又在调侃自己。脸上一红正要发嗔,却听南鹰“咦”的一声道:“好象有些不对啊!”
“怎么了?”她讶然道:“有什么不对了?”
南鹰随手将望远镜递给她道:“你瞧瞧,似乎董军人马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
“不会吧?”马云萝一惊,学着南鹰的样子凑上镜端,仿佛近在咫尺的景象险些令她眼前一花,心中尚来不及赞叹一句,目光便立即被董军战士的行动所吸引。
薄雾渐散的河面上。一艘小舟缓缓驶近,舟上几名董军将士似乎正在扯着嗓子向着岸上大叫,身边尚有一名旗手正左右翻飞的打出连串旗语。
顺着那旗手打出旗语的方向。马云萝迅速移动镜头便捕捉到了岸上的郭汜和华雄二人,他们正和几名董军将领一脸骇然之色的瞧向那旗手,显然是被旗语之意所震惊。
突然间,郭汜张口大叫起来。从他指手划脚之相看来。他似乎正在下达什么军令。虽然听不见他的声音,马云萝仍然能够感觉到他的惶急之意,上千名原本已经整齐列队的董军将士倏的一阵大乱,纷纷掉头向着船上奔去。
马云萝一声低呼,立即将望远镜交回南鹰之手:“你精通唇语,快瞧瞧郭汜说了些什么?”
“哦?他说话了吗?”南鹰亦是一惊,连忙对镜望去。
“他说……快!快!……全体立即撤回……你娘的!”南鹰突然骂了一句:“这家伙转身向着船上去了,瞧不到了!”
很快。上百艘各式破船载着数千董军将士重新向对岸划去,只留下岸边一片凌乱足迹。
“这是怎么回事?”三人一起面面相觑。事情发展至此已经完全超出了几人的预料。在他们想象中,董军将士必会锲而不舍的渡河追击,只待他们离岸稍远,三人便可出其不意的杀回岸边,驱散守船士卒,全力破坏敌军船只,然后在敌军返身追来之前,施施然重新乘船划回黄河彼岸……正当敌军认定他们将会就此退回渤海,忙于再寻渡河船只时,他们却会在上游方向觅地重登黄河北岸,沿着事先规划好的隐蔽路线直插太行山。这招三渡黄河之策,确可说得上是虚虚实实,高明之极,这也正是智先生之前为南鹰所设计好的一条最佳逃生之策。
岂知正当三人准备全力发动之时,数千董军竟会虎头蛇尾的直接撤返南岸,令他们瞠目结舌之余,同时大叫不妙。只因为他们已经沉毁了得自南岸的小舟,正等着俘获敌方船只渡回,如今敌军尽退,一时半日之间,让他们三人上何处寻找船只?
马云萝气鼓鼓的撅着嘴,嗔怪道:“都是你自作聪明。非要令我毁船……如今怎么办呢?”
南鹰亦是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突然他眼中一亮,重新将望远镜对在眼前,大叫道:“还有一艘船在……我明白了,这船定是郭汜特意留下的,是为了等候早已撒出去的斥侯!我们要立即行动!”
“快!快一点!”仍然留在岸边的中型船上,一名都伯向着远方几名疾驰而来的斥侯骑兵大吼道:“小心老子不等你们!”
瞧着几名斥侯手忙脚乱的将马牵到船上,那都伯终于松了一口气道:“人都到齐了吗?快快开船,我们要立即赶回南岸追赶郭将军……”
“等一下!等等我!”一个凄厉的声音惨叫起来,一个小黑点从远方现出身影。
“这他娘又是谁?”满船二、三十人一起愕然,那都伯脱口道:“怎会还有人的?明明人数已经对上了……”
“来的是什么……”那都伯刚刚大喝出声,却一眼瞧清了那人的董军服色,立即改口道:“你是那一营的?为何无故落后?”
“别开船!别开船!”那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扯着嗓门叫道:“我是张济将军亲兵,最先上的岸……我他娘的内急,正寻了处树林方便,刚刚拉了一半,你们就……喂!一定要等我!”
满船人听得清楚,无不放声大笑,那都伯也是哭笑不得,但知道此人是张济亲兵,却无论如何也不敢不等,只得笑骂道:“你小子命好碰上了老子,不然张将军定会打断你的狗腿……快着点!”
“唉!唉!”那人终于在一连串的应承声中,跑到了船边,他笨手笨脚的攀上船来,一屁股坐在船头,突然间放声大笑。
“开船……你小子笑个什么劲?刚刚还喘得什么似的,现在怎么又中气十足了?”那都伯向着那亲兵瞪起了眼睛。
“多谢你啦!”那亲兵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年轻俊秀的面庞,口音中的西凉腔调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你是……”那都伯看着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庞,一颗心儿突然间如坠冰窖……昨夜郭将军被掳之时,他恰好便在不远之处,将那个劫持郭将军的人可是瞧得一清二楚。
“南鹰!”下一刻,都伯凄惨的尖叫震得满船人一起跳了起来。所有人几乎都忘记抽出兵刃,而是一脸呆滞的瞧向那个一脸旁若无人的年轻人。
“咦?小子你竟然认识我?”南鹰嘻嘻一笑,随手将头上戴的制式皮盔丢在甲板上……没有想到,昨夜潜入敌营的这身行头还能派上这么大的用场。
他瞧着一船惊得面青唇白的董军将士,干脆双手负后,傲然道:“看在你们久候本将的份上,饶你们不死……留几个人开船,其他人可以走了!”
“你,你,你!”那都伯又惊又怒,连话也说不全了:“你只……只是一个……一个人,你……你怎敢……”
“你他娘的磨什么牙?若是本将的兵,早大耳瓜子抽你!”南鹰向身后努了努嘴:“谁说本将是一个人的?瞧瞧那是谁,有没有见过世面的?”
那都伯下意识的回过身来,待瞧清了远处缓缓行来的那条纤丽身影,整张脸霎时间惨白如纸,腿也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他几乎是用呻吟的口气惨叫道:“马……马将军!”
“咦!小子你果然识货?”南鹰一怔道:“叫什么名字?”
“小……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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