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董侯……若天子仍在,董太后和董卓一党还有何可惧?大将军和袁绍的败亡不过是迟早问题罢了!”
“大将军和袁绍若想绝地反击,求得反败为胜的一线生机,便只有……”他面容一惨,向着同样脸色铁青的高顺叹息道:“对天子下手。而主公此次入京护驾,正是中了他们的圈套……他们哪里是想要借助主公的力量抗衡太后?他们是怕弑君的真相一旦泄露,而引起主公日后的疯狂报复啊!”
“同时,他们还要利用主公对付董卓,因为一旦铲除了太后,董卓便会如同一个输红眼的赌徒,不顾一切的攻击洛阳……。这也是为何袁绍、袁术两兄弟一向誓不两立,却被迫联手的根本原因!”
“他们,竟然是要利用洛阳布下一个绝大的陷井,同时除掉所有的大敌?”高顺浑身开始颤抖起来,他突然间脱口狂喝道:“我真是愚蠢!当日怎能同意南弟奔赴洛阳?”
“岂止是你?我枉负智者之名,却也在这张层层叠叠的大网中被蒙蔽了双眼!”贾诩眼中闪过愧悔内疚之色:“我一直认为,袁绍不过是想要利用主公除掉蹇硕,这也正是我们打击董卓、扶立史侯的难得机遇……。却不曾想。竟令主公置身险境!”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地图之上:“单从陈兵帝都之外的力量上看,董卓、韩遂联军最少达到两万,而何进方面的实力更强,就是袁绍、袁术两兄弟掌握的力量也非同等闲,再加上帝都内还有蹇硕的部分西园兵马。真是一团乱局……。虽然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然而主公异军突起的杀入帝都,无形中已经成为各派公敌!”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高顺有些紧张道:“此去帝都,纵然是久经训练的骑兵,最快也要三到四日!能来得及救下南弟吗?”
“救?”贾诩哑然一笑:“高帅说救未免也太过小视你的义弟和我的主公了……。我说他置身险境不假,却从来也没有说他九死一生吧?”
“让我们大胆假设一下吧!”贾诩一指点在地图上的帝都:“只要天子仍在。那么主公凭着昔日声威和天子令牌,以数千精兵足以在最短时间掌握帝都形势,却疲于应对各方人马而无暇他顾……。或许,这正是他一直没有发来传书的原因!”
“相信主公此时,也定然感到了不妥。毕竟我们在帝都仍然拥有很多朋友和潜伏力量。而主公也并不是一个易于受骗的人……。”贾诩低头沉思着:“两种结果,一是他在天子的支持下,立即发动雷霆攻势,扫平帝都内部一切阻碍,整合各方人马迎战董韩联军。”
“若是如此!”他绽出一丝苦笑:“那么从今往后,我们便可高枕无忧了!因为不管主公自己是否情愿,他都将成为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第二种结果……”他再次陷入思虑。良久才道:“一旦天子已经遇害,那么主公将会不顾一切的同时向各方开战。若无强援,他和两千精兵将很难全身而退。而我们。也将因为犯下众怒,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困守渤海,再也无法开拓地盘……但愿这种结果不会出现!”
“南弟说过,做一切事情,都要以最好之希望而做最坏之打算!”高顺眼中精光闪动:“为了能够确保渤海之主的平安……军师,高某和一万八千将士。正在等待您的万全之策!”
“好!”贾诩神色一阵激动,他双掌一交大叫道:“那么在下便放手施为了……。情报官。最快的天眼飞抵鹰巢,需要多长时间?”
“至少三日!”一名军官立即回答道。
“立即以通信隐语发出!”贾诩飞快的在白帛上写下一行行字迹。随手交给情报军官:“命令他们,立即派遣羌族骑兵伪装出动,沿途袭扰韩遂兵马,务要拖住他们的步伐!”
“能来得及吗?”高顺忍不住插言道:“不是说董卓明日便可抵达洛阳郊外了吗?”
“你放心!”贾诩不屑一顾道:“韩遂曾于洛阳郊外吃过大亏,他不可能一日千里的全速行军,必定会谨慎进行、步步为营,一旦他沿途遇袭,除了当机立断的退却,必会使人飞传董卓,令他火速来援!”
“董卓会支援吗?”一名军官小声嘀咕道。
“当然不会!”贾诩冷然摇首道:“可是,没有等到韩遂兵马,他便要独自面对洛阳内外的各方力量。相信以董贼的老奸巨滑,不会轻易犯下这种可能导致万劫不复的错误!所以,他一定会驻军洛阳城外,静观时变……。这也为主公的及时撤退,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连远在天边的鹰巢都行动起来了!”一名军官跃跃欲试道:“我们新城与鹰巢一东一西,遥相呼应,恰将帝都夹在正中!没有理由不采取行动吧?”
“当然要动,而且绝不止是我们而已!”贾诩沉声道:“以最快速度,联系我们的全部友军。丁原实力强劲,且动向不明,又有其部张辽呼应,不可力敌,传书张燕,请他兵出太行,直抵黄河,与孟津隔河相望,定能起到震慑作用。命令泰山臧霸,设法分化鲍信的一千五百泰山弩手;命令白绕立即悄悄渡过黄河,逼近张杨驻地;命令孙宾硕,派出精锐人马滋扰王匡驻军;命令张曼成发动南阳黄巾军旧部,于半途之中阻击毌丘毅和刘备的丹阳兵马……。”
高顺和军官们听着贾诩滔滔不绝的一路直说下去,无不骇然:“这是要全军总动员了啊!”
“主公若失,鹰巢、渤海俱将名存实亡,当然要拼尽全力!”贾诩喝道:“高帅,我们也不能闲着,必须兵分两路出渤海……一路主力,迎击主公身后之敌,二路为辅,既要接应主公,也要应付可能出现的多路敌军!”
“主力,当然由我统领!”高顺眉头深蹙道:“然而二路辅军怎么办?所有的主战将军尽随南弟去了帝都……。如今的渤海,已无将才可用了啊!”
“哼!高帅真是瞧不起人啊!”贾诩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不是还有三位女将镇守渤海吗?”
“什么?”高顺一呆,正要开口阻止。
却已听贾诩大喝道:“立即传下严令!所有各部,接令之后立即全速行动,就是跑死了人,累死了马,也要在规定时间内抵达作战区域!”
“上述各部既然已经监控了敌军动向,在兵力调动的时间上,应无太大问题!”他一挥手,厉声道:“发布的作战命令中,就引用主公的老话:不惜一切代价,与时间赛跑!”
“是!”军部大堂中,所有的将校军官们轰然应诺。
“事关主公生死!再传下话去……”贾诩脸上终于现出凛烈杀机:“若是因为玩忽懈怠而导致任务失败者,以反叛之罪论处!”(未完待续)
卷五 炎汉烈焰 第一章 孤帝危途()
隆隆的马蹄声传来,一大片黑色的波浪席卷而来,直冲至距离南宫宫门不足五十步之遥,才波收浪止的停顿下来。
南鹰从白鹤的马背上一跃而下,习惯性的一甩身后披风,这才朝着南宫门前行去。
虽然缺少睡眠,南鹰却没有丝毫的困倦之感。因为,在杀机四伏、险象环生的帝都内外,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只要一步行差踏错,便会酿成难以挽回的悲剧。
经过了一夜的紧急商讨,在渤海军众将的群策群力之下,一条条应变之策被反复研究后,最终串成了一条曲突徙薪的突围大计,从现在起,唯有步步为营、争分夺秒……
“汉扬兄!哈哈!”一个宏亮的声音远远大叫起来:“多日不见,多日不见啊!”
南鹰愕然侧身:“竟是公路兄?你为何在此?”
来人轻甲佩剑,面貌俊朗,神态之间尽是亲切神色,正是久违的袁术。
他来到南鹰身前,亲热的一拍他肩头:“汉扬真是明知故问……愚兄身为虎贲中郎将,值守禁宫正是份内之事!”
还知道自己是虎贲中郎将?昨日老子勇闯宫门,闹得天翻地覆,怎么不见你出来维持秩序?说得冠冕堂皇,谁还不知道你那点龌龊心事!南鹰心中涌出强烈的鄙视之意,更由此引发昔日争夺太平宝藏和封雄勾结管承为祸的新仇旧恨。
他心底怒火渐炽,面上却涌出比袁术更加高涨的热情,一把攀住袁术肩头,低声道:“公路兄。你不该这么露面的……你可知我昨日大闹宫门,却不见你的身影,心底着实是松了一口气呢!”
“这是为何?”袁术明显露出错愕之色,跟着恍然道:“汉扬放心,你我兄弟。纵然我身在现场,也定然与你共同进退。你又何必担心呢?”
“公路误会了,当日我死守洛阳,唯有你仗义来援!”南鹰一脸正色道:“我当然知道你的义气……可是公路不知道吗?昨日场面纷乱,若你在场,恐有小人对你不利呢?”
“什么小人?汉扬难道听到了什么风声?”袁术一双细长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露出警惕之色:“是有什么人要与我作对吗?”
“我听到了消息!”南鹰再次压低声音道:“有人向朝中奸宦告密,说你假借‘代汉者、当涂高’的谶言之说,意欲篡汉自立……你说说,昨日我公然与中朝撕破面皮的硬干,万一你又在现场与我同气连枝。岂不更加令那些宵小之辈对你飞短流长?我是在担心,连累了公路啊!”
“有人告密?说我篡汉自立?”袁术那张白净的面皮立即阴沉了下来,他强忍不悦,淡淡道:“究竟是什么人如此恶意中伤?难道他不知道这会令我家破人亡……汉扬兄一向耳目众多,可曾查得此人是谁?”
“天子只说是中朝大员转述,具体是谁尚不得而知……。”南鹰话音未落,袁术已经变色。
他骇然道:“竟然连天子都知道了?是什么人如此险恶?”
“公路也知道的……”南鹰装腔作势的叹了口气道:“这个世道啊,往往昨日之敌便成今日之友。而昨日之友,今日便会对你下手!”
“汉扬如此感触,是否意有所指?”袁术皱眉道:“有话不妨明说!”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伤心罢了!”南鹰苦笑着拍拍袁术:“你想想,我远在渤海,怎么会突然间疯疯傻傻的跑来帝都,还做下这等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若是无人从中挑唆,可能吗?”他一脸黯然之色:“公路是明白我为人的……若想争权夺利,我当日只要点点头。最低也能做上司隶校尉,还用等到今日吗?”
他见袁术一脸若有所思。还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心中暗自冷笑。口上却有些落漠道:“可笑我上了当仍不自知,凭白再次陷身于炉火之上,最终只能为他人作嫁……我要奉劝公路,你也是一个义气深重之人,千万不要被人利用了!”
说罢,他再次发出一声长长叹息,转身便向宫门行去,充满壮士悲歌的无奈情结,只余下袁术一人怔怔立在原地,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好,要的便是这个效果……。昨日大闹禁宫,不仅袁绍这个挑拨自己入京的始作俑者躲在一旁,连一向与他明争暗斗已久的虎贲中郎将袁术都缩起了脑袋,若说二人没有暗通款曲,有人信吗?真当本人是笨蛋吗?且看本人也来淆乱视听一番,纵然不能令你们反目成仇,也要令你们同床异梦,再也难以同心同德!
“汉扬来了!咳咳!”偏殿之上,灵帝身后仍然只站了王越一人,见到南鹰缓缓入殿,灵帝情不自禁的露出喜色,苍白的面庞上,红晕一闪而逝。
他见南鹰一言不发,只是立于阶下狠狠的盯着自己,讶然道:“臭小子,又是谁触犯你了?摆出如此一副嘴脸!”
“谁?你说呢!”南鹰开始动了,他口中发出恶狠狠的低吼,同时抬腿步上龙阶,径向灵帝行去。
“汉扬,你……”明知南鹰行此僭越之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王越仍是皱起了眉头,正要出声阻止,却被灵帝抬起的手掌所打断。
南鹰终于站于灵帝面前,他粗暴的一把扯过灵帝手腕,伸指搭在他的脉门上,很快便感觉到灵帝那紊乱的脉相。
“别人都已经将刀架在你的颈上,你还要瞒我瞒到几时?”南鹰恨恨道:“难道在你心中,我便如此不值得信任?”
“汉扬果然不凡,昨日方才入京,今日便似通览了全局!”灵帝面不改色道:“不过你说错了,朕就是因为太信任你,才没有将遇刺的消息告诉你。更没有召你入京勤王……因为,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绝对不能在帝都为了朕陪葬!”
“你说的我明白!”南鹰忿忿道:“可是我不入京,怎么保你?怎么保辨儿?我可没有千里之外拿人攫物的本事!”
“你只要守住渤海,便已足够!”灵帝平静道:“昨日一见颇为匆忙。你似乎有一事忘记问朕……。何真人在何处?”
“什么?对了!你不是将何真……”南鹰浑身一震:“我明白了,你是使了苦肉计,先逼走何真,再命他伏身暗处接应你和辨儿撤出帝都?”
“苦肉计?好贴切的用语!”灵帝微微一笑:“不过你说错了,朕命他秘调亲信隐身暗处,却不是为了自己……只为救出辨儿一人!”
“既然你已经知道真相!”他静静的注视着南鹰:“那么。凭着你的医术,当可判断出朕的大限之期……没有几日了!”
“不!”南鹰终于不受控制的涌出热泪,他咬牙切齿道:“我还有五千兵马,足以杀尽帝都所有的叛贼……。”
“为了替朕报仇吗?收回这没有意义的决心吧!”灵帝打断他道:“这些年来,朕已经强迫自己做了那么多违背天意的错事。难道还要在身故之后,引发血洗帝都的惨事?朕……宁可含恨而死,也不愿抱憾余生!”
“我要救你!”南鹰不顾一切的吼道:“不管你怎么想,如果救不了你,我一定杀尽袁绍这帮罪该万死的逆党!”
“袁绍?果然是他吗?”灵帝平静的仿佛根本无动于衷,他恍然道:“怪不得当日汉扬便曾劝朕小心此人,高瞻远瞩之能,确实令人称奇!”
“先生!”南鹰见灵帝如此麻木。反而冷静下来,他向着王越点头道:“有劳先生去请张机来,我要立即和他一起会诊天子……还有。我想单独和陛下说几句话!”
王越沉默不语的出殿而去,殿中只余君臣二人。
“你早就知道是袁绍下的手?是不是?”南鹰与灵帝隔案相对,一掌拍在龙几上:“你究竟还有多少事在瞒我?”
“那日我从渤海而返,刚刚入宫便受了暗算!”灵帝低下头来:“有高手从远处居高发箭,虽然王先生及时出手,令箭支没有射入要害。仅是破了些皮肉……不料箭上淬有剧毒,是朕大意了!”
“发箭?”南鹰猛然震动了一下。他想到了昨夜文丑欲寻李进比箭之事。
“定是文丑亲自出手!”他恨恨道:“怪不得昨夜他自吹箭术高强,却立即为袁绍借故阻住话头!”
“可是。陛下又是根据什么,判断出袁绍才是幕后黑手呢?”南鹰反问道。
“朕的行踪,除了随行人员,只有淳于……”灵帝话未说完,南鹰脸色大变:“仲简是内奸?”
“那倒也不至于,只是他统领西园一部,返京时朕曾命他率众接应!”灵帝叹了口气:“西园兵马调动,是要报请上官的……而他的直属上官,正是袁绍!”
“看来袁绍是从陛下行踪上的蛛丝马迹分析而出的!”南鹰醒悟道:“这么说,确是陛下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