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听得更是噤若寒蝉。当日这西园八校的归属之争,可是有一番风云诡谲的明争暗斗,为了均衡各方,稳定帝都形势,连天子也不得不作出妥协……。事实证明,这完全是养虎为患。
“朕说的第三个厉害……。”灵帝忽的哈哈一笑,欣然道:“诸卿莫要误会,朕是在赞扬鹰扬中郎将!这小子不知怎的接到了风声,竟然拿出了当日奇兵突袭的劲头。数千精骑几日之间便兵临帝都,打了冯芳,顶了太后,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朕的寝宫之中!”。…。
“有胆有识,有情有义,不畏强势,雷厉风行!”灵帝的面容上现出衷心的喜悦:“若是朕的臣工之中,再多几个汉扬这样的人物,何愁天下不宁?”
殿中四人均是南鹰的知己。终于一起现出轻松之色,纷纷点头称是。
“不过,他身为外臣,此次的举动又太过惊世骇俗。千万不要落人口实、节外生枝才好!”灵帝沉吟道:“仲简,朕已命汉扬交出帝都的接管之权,你去亲自盯着,万一其间有什么纷争。也好从中周旋!”
“陛下,臣……”淳于琼欲言又止,终于俯首道:“臣接旨!”
不待他行出殿中。灵帝又道:“丹尘道长,如今的禁宫内外,怕是一片动荡,请你亲自巡检,务令所有人等各归其位,各司其职!”…。
“仲景,
朕服了你开出的这几味药,身体颇有起色!”最后,灵帝向张机微笑道:“有劳你再去为朕重开一张固本之方,如何?”
三人无不恭然领旨,一个个告退而去,殿中只余灵帝和王越两人,一时沉寂下来。。…。
“陛下,老朽不明白!”王越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汉扬为了您的安危,不惜大动干戈的领兵入京,等于公然与帝都各方势力同时撕破了面皮……而陛下,却为何不向他道出真相?”
“真相?什么是真相?”灵帝猛然间抬起头来,本文来源:,双目森寒:“如今的帝都,遍地都是动辄生死的明枪暗箭,处处都有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可谓是千钧一发的天翻地覆之时……”
“咳咳!”他突的抚胸咳了几声,苍白面容上妖异的红晕一闪即逝:“难道你要朕告诉汉扬,就连朕,也险些成了冢中枯骨?”
“陛下!”王越上前一步,痛心疾首道:“只怪老朽护驾不力,竟令陛下着了奸人的毒手!”
“如今究竟是谁下手,仍然茫无头绪!而你是知道汉扬的,依着他的脾性,一旦闹将起来……”灵帝缓缓放下抚胸之手,怔怔道:“帝都,将要天崩地裂,血色弥漫!朕怎么敢告诉他呢?”
“其实说来简单,也无非便是蹇硕和大将军这几方之一!”王越双目精光大作,以倾尽三江之水也难洗尽的滔天恨意咬牙切齿道:“也唯有他们,才想着令陛下尽快退位,好扶立他们心目中的储君登基为帝!这些个万死难赎的弑主逆贼,便该当令汉扬将他们斩尽杀绝!”。…。
“多少年了?从没有见过先生如此动怒!”灵帝哑然失笑:“朕真不知应该是喜是忧!”
“你说得对……可是如此一来,朕便更加不敢告诉汉扬真相了!”他垂下头来,似乎不愿令王越看到他目中的一丝凄然:“蹇硕身后是谁?是太后!大将军身后又是谁?是皇后!一个是朕的生母,一个是朕的发妻……还有朕的两个儿子!”
灵帝猛然间抬起头来,双目中竟有泪光闪动:“你难道想逼着朕,派汉扬去铲除自己的亲人?”
“陛下!”王越浑身剧震,不由老泪纵横:“是老朽失言,触到了陛下的伤心之处!”
“君临天下,莫敢不从……千百年来,多少人想要登上这个权力的巅峰?”灵帝出神的拍了拍座下:“可是又有几人知晓,身为一个帝王,其实才是最大的痛苦与悲哀!”
“连父母妻儿。都可能背叛自己!”他突的狂笑一声:“先生你说,这样的帝王……纵然千秋万世,又与行尸走肉何异?”
殿中再次陷入压抑的沉寂。
良久,王越才拭去眼边泪痕道:“老朽还有一事不明?汉扬成功掌握帝都形势,正是陛下打破颓势,破旧立新的大好机会!为何陛下竟会勒令汉扬主动将帝都拱手让出?这么做岂非令汉扬的良苦用心前功尽弃?”。…。
他犹豫了一下,接着道:“更会挫动他在帝都将士心目中的崇高声望!这对汉扬来说,不公平!”
“关于这一点,朕岂能不知?其实朕是别无选择!”灵帝右手轻划,将龙几上的一卷白帛翻滚着展开:“先生。请你一观帝都内外的形势吧!”
王越快步行上龙阶,目光落在白帛之上,那是一卷洛阳周边的地图。…。
“如今的帝都内外,
已经不止是内忧外患可以形容!”灵帝的手指一一点过:“前将军董卓的一万三千大军正在步步东进,并州刺史丁原八千人马近在孟津,此二人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而大将军府掾王匡秘密募集了一支约三千人的军队正在洛阳城东,还有骑都尉鲍信的一千五百泰山箭手和他遥相呼应,这两个人身后是谁?朕与先生均是心知肚明。”
“此外!”他停顿一下,又道:“还有东郡太守桥瑁的兵马屯于成皋。更是动向成谜!”
“如今的帝都,在各方势力的虎视眈眈下,本文来源:,只可用朝不保夕来形容!”灵帝发出一声深长的喟叹:“若非汉扬奇兵突出的进驻洛阳,朕几可断定。这些叛军必会于近期内兵围洛阳!”。…。
“什么?”王越不禁变色道:“那么陛下更不应该夺去汉扬的帝都接管之权!有他主持大局,我们方能有信心驱退各路叛军!”
“想当日韩遂何等强势?”他说着面色一喜:“却仍在汉扬面前铩羽而归。时至今日,汉扬仍是我们唯一的胜算!”
“你错了!若朕仍然命汉扬执掌帝都军力,只怕各路叛军立即便会兵发帝都了!”灵帝淡淡道:“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正是忌惮汉扬……若朕表现得洞察一切,一力任用汉扬死守帝都,只会刺激他们孤注一掷的全力出手。而如今朕夺去汉扬的指挥之权。反倒令各路人马安下心来的静观时变了,这也为我们赢得了更多的时间!”
“要来便来!”王越脱口道:“难道陛下担心汉扬守不住……”
“他守不住的!”灵帝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今时不同往日,当日韩遂公然奇袭洛阳,却引得各方人马同仇敌忾,万众一心的死守洛阳,更有汉扬的天谴预言挫动凉州全军士气,终胜全胜……”
“然而如今!”他苦涩道:“我们最大的敌人并非来自城外,而是出自帝都之内……你认为汉扬能够应对内外夹击的双重攻势吗?”。。…。
“竟然是这样!”王越脸色惨白一片:“然则陛下方才为何要向淳于琼说出那么一个所谓安抚帝都人心的托词?”
“你说呢?”灵帝凝视着王越:“你应该明白的!”
“不!不!”以王越的沉稳老辣,一时间竟也身躯轻颤,有如风中残烛:“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陛下那番言语,竟然是故意说给仲简、仲景和丹尘道长三人听的?他们之中难道也……”
“绝计不会!”他猛然间大喝一声:“陛下可有实证?”
“何用实证?不怕坦白说于先生听!咳咳!”灵帝颤抖着站起身来:“如今除了先生和汉扬之外……朕,再也不会,再也不敢相信第三个人了!”
“因为,就连朕自己这条命,也只能算是暂时拣回来的!”他再次在轻咳之中佝起了身体,摇摇摇欲坠的病躯仿佛比之面前的王越更加苍老:“朕,还有八百年的大汉王朝,正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最大危机……朕绝对不能再有半步行差踏错!”(未完待续……)
卷四 渤海鹰扬 第九十三章 最大危机。。…。
卷四 渤海鹰扬 第九十三章 最大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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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渤海鹰扬 第九十四章 豪门夜宴()
南鹰沉着一张脸,
再次回到了南宫外的广场。
他游目四顾,再也难觅太后鸾驾,连蹇硕也跑得无影无踪,虽然心知他们必将针对自己策划不择手段的阴谋,却是夷然无惧。他冷笑一声,向匆匆迎上前来的高风一挥手:“传令下去,撤!”
“撤!撤是什么意思?”高风不由满头雾水。
“什么意思?”南鹰一跃身翻上了马背,不自自主的用力一扯马缰。雪白神骏的战骑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愤懑,长嘶着人立而起。
“嘘!白鹤,本文来源:,安静一些!”广场上的阵阵寒风拂过,令南鹰的脑中为之一醒,他低低的呼唤着马儿的名字,伸手抚摸它那修长优美的颈项,而后才向高风木然道:“我们不辞辛劳的长驱千里,却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先出城,三日后撤返渤海!”
“是!将军!”高风瞧出了南鹰目中的复杂之色,再不敢多言,他迅速向着不远处的部属们打出全体集结、准备撤退的手语。
看着渤海骑兵们很快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高风终于忍不住道:“将军,不是末将多嘴……咱们这么一走了之,适才公然支持将军的几千名洛阳老兄弟,怕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我的娘!还好你小子提醒了我!”南鹰浑身一颤,再次一带马缰:“他们几乎全是如今的西园禁军部下,而我们此次就差没有将蹇硕那王八蛋当面抽脸了……咱们这么办,你去找到徐晃,命他严格约束那些兄弟们。不得再归西园建制!”
“入夜之后,你再去联络潜伏在帝都的兄弟,命他们设法将那些将士的家属从洛阳暗中迁出……你放心,据本将所知,他们没有多少人是家在帝都内的!”
“这么做会不会不妥?”高风失色道:“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裹挟天子亲军?还有。他们的家属再少也是成百上千,潜伏在帝都的听风营人马不过几十人,怎么可能办到?”
“怕什么?”南鹰傲然摆手:“裹挟天子亲军算多大点事?你没见本将今日差点连太后也一并收拾了,天子也没说半个不字!”
“老子辛苦跑了上千里,受了这么大委屈,不带回点收获怎么成?”他邪邪一笑。突然又正色道:“更何况,这些兄弟没有辜负我南鹰,我便绝不能放弃他们任何一人!”。…。
“迁走家属的差使,听风营确是难以办到……”他侧头想了想:“大军先不忙撤出城外,摸清情况后。直接将将士家属护送出城!”
“将军,你这也太嚣张了!别害得我们出不了城才好……”高风嘀咕着,看到南鹰狠狠的瞪了过来,慌忙改口道:“末将得令!可是还有一事,若大军暂不出城,我们的粮草供给又如何解决?”
“这个……”南鹰险些要伸手挠头。两千渤海军战士人吃马嚼,已经需要大量粮食草料,再加上几千帝都战士及其家属……若是换成当年。随便找到张让或是何进这样的权臣,便可轻易解决,可是如今自己身份尴尬。又做出了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怕是没有几个人敢帮自己的忙。
“你奶奶的!”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有些口不择言的恶狠狠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砍头不过碗大疤……别逼急了本将,否则老子凭着天子令牌去抢太仓!”
“你小点声,将军……”高风被唬得伸手要捂南鹰的嘴。…。
南鹰正要趁着满腹委屈再说几句豪言壮语。突然听得远远有人大叫道:“南鹰扬…。。汉扬!”。…。
南鹰、高风同时转头望去,
一起讶然道:“大将军?”
何进仍然挂着昔日那副满面谦和的笑容。和一大群文臣武将弃马步行而来,老远便频频招手示意。
“唉呀。汉扬啊!”何进欣然拱手道:“多日不见,贤弟风采更胜往昔,真令为兄好生羡慕啊!”
南鹰跳下马来,迎向何进,面上亦是一派久别重逢的喜色,本文来源:,心底却生出啼笑皆非的荒谬感觉。自己此次未经知会便擅自领兵入京,甚至冲关闯门、直抵禁宫的如入无人之境,可说是在所有帝都将领面上狠狠打了一记耳光。而大将军身为名义上的武将之首,即使与南鹰交情再深,也无论如何不可能心无芥蒂,为何还表现出一如当日的亲密无间?
何进突然将头凑至南鹰耳侧,压低声音道:“贤弟今日怒鞭冯芳、严斥奸宦,委实是给为兄和众位朝官大大出了一口恶气……今夜府中设宴,为兄一是要为兄弟接风洗尘,畅诉久别之情,二来是要与众位同僚们共同表示一番心意……”
他见南鹰愕然望来,立即佯怒道:“不许推辞,否则就是不予为兄这个薄面!”。…。
南鹰倏的心中敞亮,完全把握住了事情的原由。他今日虽然做下了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惊世之举,然而无论冯芳、蹇硕都是中朝的代表人物,而太后更是中朝的最大靠山。如此行径落在别有用心之人的眼中,无异于旗帜鲜明的站在了大将军和外朝官员的一方,这也难怪大将军等人如此盛情相邀的准备投桃报李,更似乎解释了一向与南鹰交情甚笃的张让父子为何迟迟没有露面的真正原因……。
南鹰从心底发出一声深长无奈的叹息,口中苦笑道:“大将军放心,末将一定准时到府!”
“好!为兄便与众位同僚恭候汉扬了……届时贤弟的一众部将也必须赏脸!”何进双目一亮,大笑着拍拍南鹰的肩头,返身而去。
袁绍静静的伫立于人群中,向着南鹰微微一笑,跟着何进去了。而另一侧的曹操却向着南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苦笑,亦低头而去
“哼!大将军啊大将军,你想借着本将来压制中朝。只怕是要打错了主意!”南鹰瞧着他们远去,这才发出一声冷笑。。…。
“将军,那你为何仍要答应赴宴?”高风茫然不解道:“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还是少与他们接触为好!”
“不!赴宴当然要去!”南鹰洒然一笑:“难道,你真想跟着本将一起去抢太仓?”
他转身便行。口中道:“立即加快速度,安排好一切……通知将军们,留下值守之人,其余人全部跟着本将赴宴!”
“原来如此!”高风恍然大悟,自言自语道:“这正应了将军的那句名言啊……吃他娘,穿他娘。咱们就是一群狼!”
入夜,南鹰率领着十余位鹰将轻装简从,直接来到多日未至的大将军府。值此多事之秋,尤其是还刚刚经历了白天那场不亚于宫闱惊变的龙争虎斗,只怕任何人都会惊异于他们的肆无忌惮。
然而却几乎没有人知道。只凭南鹰和他的部将们便足以与一支数百人的小型军队直接开战,更不要提黄忠和曹性已经领着一百名最精锐的箭手,悄悄占住了大将军府附近的所有制高点。…。
昔日南鹰容身的徐奉府邸仍然空置,
徐晃引领数千部属依托徐府内外的地势勉强扎下军帐,几乎封死了相邻的几条街面。然而休说百姓们噤若寒蝉,连一些王公贵胄也无不绕道而行,正眼也不敢向徐府方向多瞧半眼。。…。
虽说扰民并非南鹰初衷,然而选择徐府驻军却是事出有因。徐府不仅位于洛阳较中之位。利于洛阳籍的战士们护送家属集中,且徐府距离大将军府更只有数街之遥,只要黄忠发出一声代表危险的响箭。枕戈待旦的徐晃大军便可于一刻内杀至大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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