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董扶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我是在与你说正事,休要闲言碎语!我且问你,我们此行不过两百余人,又有家眷随行,而入川道路艰险,一旦发生险情却又如何处置?”
“险情?”刘焉面色一整,冷笑道:“帝都为官十余载,又有哪一日不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如今好不容易得脱牢笼,将在天下间占有一席之地,纵有区区艰难险阻,又岂能阻滞我的步伐!”
“吴壹,吕常!”他回身大叫道:“点起二十名精锐,头前探路,寻一处隐蔽安全之所扎营!”
“诺!”两名精悍的骑士率领数十名部属,离开大队径自向前驰去。
“茂安……”刘焉转过头来,定定的瞧着董扶:“你我情同手足,我刘焉一向对你言听计从。我本欲自荐为交州牧,而你说京师将乱,益州分野有天子气,我便毫不犹豫的采纳了你的建议!现在,既然你说前途或有危机,我当然也信你!”。…。
“呼!”董扶吐出一口气,苦笑道:“难得你如此坦白,那么我也实话实说!什么偶观残日的肃杀之气?全是我随口瞎说的!”
他见刘焉丝毫没有流露出讶异之色,只是微微点头,不由愕然道:“你怎么全无反应?”
“这有何奇怪?”刘焉淡淡道:“正如你所言,天下即将大乱,而我奏请天子恢复成帝时以州牧取代州刺史之制,更将令各地官员实力大增……益州,这么一块丰沃安定之地,当然也会引来无数人觊觎!”
“之前,我并非没有想过选择益州,就是担心成为众矢之的,这才无奈选择了看似荒僻的交州!”他微笑着拍了拍董扶的肩头:“说起来还要谢谢你,是你坚定了我入川的决心呢!”…。
“你啊你!”董扶佯作不忿道:“原来胸中早有丘壑,
却是独将我这痴呆之人蒙在鼓中!”
“话不能这么说!”刘焉伸手揽上董扶肩膀,欣然道:“茂安连夜寻我倾诉衷肠,可谓是字字珠玑,此后又不惜舍去侍中之职,追随我刘焉共赴益州开辟局面,更显患难真情!我怎敢轻视于你?”。…。
“你也不用如此褒奖!”董扶低声道:“除了对你的朋友之义,我也未尝没有心怀叶落归根之心。广汉,毕竟是我的故土!”
尖锐的哨音突然从前路凄厉的响起,本文来源:,刘、董二人同时色变。
纷乱的蹄音中,一名高大的骑士仓皇驰回,正是方才统领二十名骑士趋前开道的吴壹,他惶然叫道:“主公小心,前方有敌设伏!”
惨呼之声此起彼伏,二十名骑士仅有十二、三人浑身是血的奔了回来。
刘焉和董扶相顾骇然,心知若非临时派出前哨探路,只怕大队人马便会中了敌军的陷井,那时的损失只怕更加惨重。
紧随在骑士们的身后,大群身着黑衣、面蒙黑巾的敌人现出身形,但见刀光如雪,人影幢幢,至少也有百余人之众。
“呛!”刘焉长剑出鞘,直指敌群厉声道:“杀贼!”
两百余名部属分出一半护住车队,另一半约百余人纷纷怒喝着杀上,与黑衣杀手绞在一处。
黑衣杀手们固然个个身手高强,而刘焉却是有备而来,部属虽然不多,亦均为精选的家族精锐,一时之间两拨人杀得旗鼓相当,难分难解。。…。
刘焉并未加入战团,他瞧着渐成胶着之势的战局,眉头深蹙。突然,他做了一个奇特的手势。
落日余晖下,纷乱的战团中,数道绚丽的刀光突然亮起。几名身着普通的战士猛然间暴发出可怕的战力,身形诡异的扭动中,迅若奔雷般的刀光一道接着一道的连环劈出。鲜血飞溅中,当者无不披靡。
“情况不对!”黑衣杀手中,显然也有人注意到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一名首领嘶声道:“他们有人隐藏实力,我们撤!”
一阵大乱中,黑衣杀手阵形严整的缓缓向后退去,显出久经训练的严格纪律。刘焉的部下中有人杀得性起,直追上去,反而被黑衣杀手阵中隐藏的手弩连续射倒。
“退回来!”刘焉的几名部属同时发出了停止追击的命令。
夕阳半掩于远方天际,残阳如血,映得这片小小的战场上一片猩红。
“主公!”一名相貌清俊的年轻人还刀入鞘,大步行了过来:“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年轻人正是适才隐藏战力的其中一人。。…。
刘焉目中露出一丝欣赏之色,点头道:“多亏你们了!否则我们必定死伤不小……”
他目光流转,突然间放声大叫道:“不好!朝中必定有奸人泄露了我们的行踪,若是继续前行仍将艰险重重!我意,暂时退回帝都,乞天子调发精锐汉军护送入川!”
说罢,他拨马便向东行。
一众部属闻听此言,尽皆惊得呆了,面面相觑之下,只得无奈跟上。
唯有董扶追上刘焉,低喝道:“你疯了!如今我们已经将至汉中,怎能回头?况帝都之内,盯上我们的人更是大有人在,你想送死不成?”
“你懂什么?”刘焉嘴边挂起一丝冷笑:“若我所料无误,方才那些黑衣人不过是来犯之敌的其中一拨罢了,难道你想让我们一路过关斩将的硬杀过去?只怕半途之上,我们便已全军覆灭了!”…。
“如此说来!”董扶亦是失色,
他低头沉思一会儿,才苦笑道‘:“看来只有暂返帝都了!”
“不得不说,你董茂安真是一个纯真之人!”刘焉眼中尽是狡黠之色:“谁说我们要返回帝都了?真是要自投罗网吗?”。…。
“可是方才你明明……”董扶一惊道:“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从现在起,我们佯装返回帝都,本文来源:,一路折返,而后……”刘焉若无其事道:“待所有敌人均掉以轻心之际,我们由弘农突然南下,经武关、丹水一线取道荆州,由水路入川!”
“你放心!”他盯着董扶不能置信的神色,轻松道:“我已经在荆州境内安排了接应,一切均在掌握之中!”
“你……唉!你真是老谋深算啊!”董扶呆了半晌,才顿足长叹:“果然,一切均在你的计算之中!”
“哈哈哈!”刘焉有些抑制不住的发出低低轻笑,得意道:“若无这点本事,只怕早已在帝都那个无底深洞之中被人噬得尸骨无存了!”
他面色一整,扬声喝道:“诸位,形势危急,我们速速离去!”
“诺!”暴雷似的应命之声中,骑士们抬起己方战死者的尸体,绝尘而去,只余二十余具黑衣杀手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卧在官道上。
半刻之后,道边的深长枯草中突然摇晃起来,几个服色与草色相近的身影诡异的冒出头来,个个神色凝重。其中一人沉声道:“情况有变,竟被这伙意外杀出的外行人搅了局……。立即以飞鹰传书向前方埋伏的程先生报信,我们低估了刘焉!”。…。
一只黑鹰迎着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扑啦啦”飞上了天空,向着直通汉中的前路飞去。
几个时辰后,隆隆的马蹄声惊破了入夜之后的宁静,数百名黑甲骑兵手持火把旋风般的驰至。
一名文士跃下马来,怔怔的瞧着道上厮杀过后的残局,良久,才长长的叹息一声:“这回真是愧对主公了!我们竟然小瞧了那刘焉,以至于功败垂成!”
“先生!”一名黑塔般的青年在马上大吼道:“那刘焉不过领先几个时辰,依我们的马速定可追上!请先生准许,朴虎定能将其一举成擒!”
“迟了!”那文士黯然摇首:“再追下去,便要进入三辅之地,那里再非我们的地头……何况,他们还隐藏了实力,我们不能凭眼前的人马冒险深入!”
“虽然有这些黑衣人意外出现的因素!”他低低道:“然而我料敌失误,以至于棋慢一招,却是难辞其咎!”
“先生!快快决断!”朴虎急道:“不若我们调兵直插荆州堵截吧?若是任由那刘焉由荆州入川,你将如何向主公交待?”。…。
“荆州,那里更不是我们的地盘了……”那文士苦涩一笑,缓缓转身,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喝道:“全军,立即撤返鹰巢……此行失败之过,由昱一力承担!”
。
卷四 渤海鹰扬 第八十章 强者时代()
南鹰手握着程昱发来的传书,
默然无语,良久才发出一声深深的喟叹。究竟是自己低估了刘焉,还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依照南华星人的论断,在这片异时空中,所谓的历史是可以轻易改写的,然而为何仅仅一个无足轻重的刘焉,却依然令他束手无策?这是否意味着今后的很多大事,自己同样有心无力呢?他心中一片茫然。
南鹰再次拿起随书信一同发来的伏击计划,随着他一行行细阅下去,眉头渐渐深蹙起来。最后,他拍案而起,发出了一道内部命令:凡渤海境内所有涉及军务的直属将领,本文来源:,限三日内集结新城,接受整训。
这道命令看似平平无奇,个中深意却是耐人寻味。首先从涉及军务来看,那么不单纯是领兵之将,还包括了斥侯、听风、狂兽甚至是工事营和红鸢营这样的辅助作战单位;其次是直属将领四字,明眼人一看便知,此命令仅限于鹰巢一系,否则加上渤海各县的郡兵军官,那人员可就多了去了;再瞧这三日期限,虽然凭着天眼的高速可在一日内将命令传达到渤海各个角落,但是余下的两日时间已经是边远之地奔赴新城的极限,若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军机大事倒也罢了,关键仍在最后一句:接受整训!。…。
命令发出,立即在渤海军中掀起了一道旋风,无论是就近驻防的,还是领兵在外的;无论是驰骋陆上的,还是扬帆海疆的,所有将军们无不快马加鞭的向着新城赶来。不管是提前赶来的,还是半途相遇的,将军们纷纷都在暗中相询:为何整训?整训什么?可惜,即使是连高顺,也不知这个答案。
“……。各位将军,辛苦了!”南鹰平静的目光扫过堂下群英荟萃的将军们:“除了主持全郡政务的贾诩、负责新城建设的马元义、执掌全郡后勤的司马直,还有我们的小霸王孙策暂返长沙,渤海郡所有的兄弟姐妹均在规定时间内抵达,再次满足了本将对于‘军令如山’的虚荣成就之感!”
听着堂下发出一片会意的轻笑,他继续道:“自入主渤海以来,在座诸位征讨夷狄于外,平定匪患于内,令整个渤海得以进入全面发展的宝贵时期,可谓是劳苦功高。而诸位各有所长、各司其职,亦表现出足以应对当前局面的能力……”
“当前?”此言一出,敏感的人立即察觉到了南鹰的言外之意,马钧忍不住举手道:“将军,请容发言……谢谢将军!末将没有丝毫冒犯之意,可是听您的意思,我们似乎并不具备应对今后发展的能力?”。…。
“哦?你是这么理解本将言语的?”南鹰微笑道:“那么,你认为呢?”
“是的,将军!”马钧昂首挺胸道:“将军曾经教导我们:做人做事,首树信心!所以末将认为,经过这些年的生死淬炼和学以致用,末将等!”
他很刻意的咬重了这个“等”字,然后得意的环顾了一圈同僚们,才自信道:“完全有能力胜任一切任务,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
“很好,对于本将的话,你们一个个记得很熟!”南鹰瞧了瞧一众面露赞同神色的将军们,切回正题:“既然各位均是信心十足,那么值此渤海百废待兴之时,本将将你们全部召回整训,相信各位心中一定充满疑惑!”
“凭我们,还需要整训吗?”他一针见血的挑破了所有人心中的腹诽:“你们是这么想的吧?”…。
“其实你们这么想,
也不难理解!”南鹰淡淡道:“因为这些年,我们胜多败少,更是屡屡以少胜多,有惊无险,这才造就了你们将骄卒傲的脾性!”
这一番话已经隐隐有些图穷匕现之意,堂下,有聪明的人不禁微微变色,下意识的紧紧闭上了口。。…。
“鹰巢兵马,甲于天下!”南鹰的声音突然带了一丝自嘲:“曾几何时,连本将也在这样的成就之中自我陶醉,所以才放心领着你们这一班目空一切的井底之蛙走出鹰巢,本文来源:,远征渤海。那是因为,本将认为以程昱之能,领着方悦、高铁、朴虎一班老弟兄,还有五千最精锐的鹰巢军队,足以守住我们的门户……。事实证明,本将错了!”
此言一出,群皆失色。好几个将军纷纷惊道:“鹰巢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就在几日前,本将向鹰巢下达了一条密令,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刘焉进入益州,这件事,你们是知道的!”南鹰目中尽是遗憾:“程昱亲领一千精兵,在汉中境内设伏,准备全歼刘焉的两百兵马,却经受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不可能吧?”不仅诸将有些眼神发直,连高顺都直起了身体:“仲德是我军位列前三的智者,方悦、朴虎、高铁也都是经验丰富的悍将,加上我军从容设陷、以众凌寡,正是占全了天时地利人和,拥有如此战力怎会失败?”。…。
“这不是战力的问题!”南鹰转身向后,伸手在高悬的地图上比出了路线:“刘焉在尚未进入我军伏击地点前,突然折返长安方向,然后一路急行,在三辅与荆州交界之处,取道南下,由水路入川!”
“是刘焉高明至此,还是消息意外泄露?”郑莲专司消息打探,立即发问道。
“都不是!”南鹰泛起了一丝苦笑:“纵观整个计划,虽说有一批与我们同样目的的神秘人物提前打草惊蛇,但是究其根本,是鹰巢方面轻敌了!”
“刘焉已经深入汉中境内数十里!”他再次指点地图:“然而我军主力不思主动,坐等其入彀,仅派出少数斥侯沿途监控,没有制定出断其退路的应急之法,致使刘焉受伏之后立即远遁,我军却只能坐视其脱离掌控,此为一败!”
座中的一些将军纷纷相顾失色,因为若是他们,也必定会犯下同样的失误。毕竟,汉中作为他们的根据地,自觉掌握形势的麻痹心理是极易出现的。
“汉中太守王累是我们的人,而张鲁的五斗米教众更是遍布汉中,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正奇相辅,明暗兼顾!”南鹰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在如此优势下,却不思利用,一味寻求武力解决,没有诱敌深入、一劳永逸的合理布局,此为二败!”。…。
更多的将军们情不自禁的低下头来,南鹰的话有如针芒般锐利,恰恰戳中了他们的内心。从骨子里,一些将军对于张鲁代表的民间势力和王累这样买官擢拔的人物毫无尊重之意,当然也不可能主动寻求他们的配合。
“最让本将不可思议的是!”南鹰毫无征兆的重重拍响了案几,令很多低头不语的将军们骇然抬头:“就在我们的一亩三分地上,居然让未知势力的人马轻易潜入而毫无所察,致令其成功伏击刘焉,而导致原本便是漏洞百出的行动计划满盘皆输!可耻,可笑,可悲!”…。
他锐利深刻的目光仿佛刺入每一个在座之人的心头:“本将当时便在想,
若是换成你们主持行动,又将如何?”
大堂之上,蓦的针落可闻,即使是连张梦依这样的新人也陷入深深的思虑,若换成是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做到天衣无缝?
“诸位都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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