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说!”他指着甘宁:“就数你小子叫得欢,若令你解决这股匪患,你准备如何入手?”
“解决?不是消灭?”有聪明人咀嚼着这个字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开始冲着甘宁打眼色。
“是的!将军!”甘宁的心思完全沉浸在了面前的小小战场上,对那道目光视而不见,他胸有成竹的指点道:“将军请看,末将根据那股盗匪的行动路线得出了判断,他们虽然不是骑兵,却极具强大的机动能力!”
他的手拂过一片山峦:“渤海少山,他们却能够毫无规律的迅速机动,对好几个县的不同目标采取有效行动,只能说明他们不仅充分利用了少数山区进行转移,更说明他们耳目众多,情报及时!那么,若我军以三千五百的兵力想要完成包围,那么显然力有未逮,虽然我们的机动性和战斗力远远超过他们…。。。”
“那么,只有选择一个他们可能针对的目标,提前设伏!”甘宁目光大亮道:“在他们攻击坞堡时,我军以一千五百人实施突然打击,两千人马在外围堵,则必可达到全歼!”
“说的好!”有人赞道:“末将也是这么想的!”
“不好吧?放他们攻击坞堡?”有人怀疑道:“若他们抢先攻破坞堡,便会利用平民相胁,我军岂非投鼠忌器?”
“当然不会!”又有人大叫道:“既然我们已经圈定他们的攻击对象,便会提前与坞堡中人联手,以我们的精兵协助守城,贼军安能轻易攻克?”
众将七嘴八舌的辩论着,却迅速根据甘宁的克敌之计完善成一个滴水不漏的完美计划。然后所有人一起得意洋洋的瞧向自己的主将,期待着他的首肯。
“本将很高兴,你们终于在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中成长起来,虽然只是战术层面,却已经难能可贵!”南鹰淡淡道:“但是本将维持前议,待此战结束,你们将全部参加本将组织的军事集训,直至合格!若再令本将失望,全部降回去当什长!”
“啊?”帐中一片吸气之声。
“敢问将军!”甘宁有些不服道:“可是末将制定的计划有何失误?请将军训示!”
“计划没有问题!”南鹰摇了摇头道:“可是你的战略意图,从一开始就错了!”
“错了?”所有人茫然道:“哪里错了?”
“这便是传说中的境界吗?”南鹰再次起身,向沙盘行去:“众人皆醉我独醒!”
他俯首注视着沙盘上以红绿蓝等色标注的敌我态势,指着那一大片绿色的小旗:“这是什么意思?”
马钧讶然道:“绿色表示我方盟军啊!敌方为蓝,我方为红,而这些绿色代表那些坞堡!”
南鹰的手狠狠压在那些绿色小旗上:“错!这些,全部都是我们的潜在之敌!”
大帐一角,墨让的身体哆嗦了一下,他神色复杂的望向南鹰,终于没有开口。而贾诩则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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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渤海鹰扬 第十三章 艰难抉择()
大帐之中静得令人压抑,将军们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细细审视着主将的犀利眼神,试图辨明他说的是否反语。
开玩笑的吧?将军如今是渤海太守,身负一郡治民、进贤、决讼、检奸之职,并掌军事和地方治安!这可是一百多个坞堡,换句话来说便是一百多家豪强宗族势力。
换成任何一个太守,都会将其以腐蚀、**甚至是威逼的手段拉拢过来,因为他们不仅有人有粮有地盘,在朝中和地方也各有影响,在关键时刻足可以成为扭转局势的强大力量。当年先光武帝若非依靠了这样的外力,也绝对不可能在拨乱反正的刀光剑影中势如破竹,重兴大汉二百年锦绣江山。
将军说,他们全是潜在的敌人?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区别对待,便直接为这些人做出了宣判!那么,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意图?是要放过那些盗匪,掉转矛头来对付这些坞壁主吗?
几个将领同时吸了一口凉气,这些伪装身份,栽赃嫁祸的活儿,他们平日里倒是也没少干,可是用在这些渤海的子民身上…。。他们可没招惹咱啊,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不用怀疑,本将说这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南鹰目光骤亮,自有一番慑人之势:“想象一下我们的鹰巢,为何民众们能够安居乐业,夜不闭户?因为鹰巢没有压迫,没有剥削,更没有奴隶!”
“我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能够适应渤海吗?或者说我们能够胜任治理此地的重任吗?”
“有了这些人的存在!答案便是…。。”南鹰轻轻拔起一根绿旗:“绝不可能!”
将军们表情各异,有的恍然大悟,有的却是若有所思,还有的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本将待你们一直有如兄弟,行事的风格你们自然也是了如指掌…。。若有人不同意本将的想法,本将不会勉强!”
大多数将军们相视一眼,一脸淡然之色。
李进有些难以启齿道:“将军,请允许末将提问!”
“问吧!”南鹰点了点头:“从你当日说到自己的家世,本将便知你此次必是心有顾虑!”
“将军此举,末将是否可以理解为,这是对天下所有的宗族和地方势力的宣战?”李进肃然道:“末将可不会认为,一个小小的渤海,能够困住将军这样的人物!”
“事先说明一下,本将今日说过的话,出了这座军帐,休想让本将承认!”南鹰眼中闪中诡谲之色:“是的,你说对了!而且,不仅如此,本将还将对天下所有士族宣战!”
“他们一日不摒弃剥削的本性,这场战斗便会一直持续下去!”他话语风轻云淡,帐中众人却是听得惊心动魄,相顾失色:“直至本将死亡,或是他们失败,才会结束!”
“将军您!”李进面上血色尽褪,他颤声道:“如此之举,将会成为天下公敌!”
“天下公敌?”南鹰突然冷下脸来:“你认为仅凭那些无病**的士族清流,还有那些吸血为生的豪强地主便可以代表天下?”
“你高估了他们的底蕴,也低估了本将的决心!”他傲然道:“在本将看来,一个人生来无论贫富贵贱,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若非如此,高祖也不可能从一个亭长成为一代开国之君!”
“这些或权倾一时或富甲一方的家族和势力,一千年前他们祖先的出身又是如何?为什么如今他们生来便可以理所当然甚至是理直气壮的去操纵他人的自由和生死?”
“荀子曾经说过,君为舟民为水,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今的天下形势,却是这些蛀虫们正在不断啃食着大汉这艘小舟,也在不断搅浑着天下民众这潭清水,最终会将大汉和天下万民同时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说本将会成为天下公敌?本将却认为,这些人才是与天为敌,与天下人为敌!因为,他们正在试图违背天道,好换回他们自己的苟延残喘!但是本将相信,终有一日,这个天下将由民众来吼出最强的音符!”
这番言论太过震憾,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只有高顺身躯轻颤,把握到南鹰的语中深意。
“李进,你曾经说过自己是山阳李氏的庶子?听说这也是一个威震一方的大家族。那么,本将想要问你,是否庶子的身份才令你沦为了一个山中的猎户?”
李进身躯绷得笔直,紧抿的嘴唇显然已经默认了这个推测。
“本将很庆幸你是一个庶子……”南鹰深深的凝视着他:“若你是嫡子,那么或许世上再没有一位日后将会名震天下的名将李进,只有一个困守一隅混吃等死,逼迫百姓为奴为婢的地主李进。不知,你喜欢前者,还是后者?”
李进眼中尽是茫然之色,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迷惑了吗?因为在你的心中,仍然幻想着要振兴家业,为了家族而奋斗,从没想过要做回自己!”南鹰声音渐渐沉重起来:“多少年来,似乎一个政权只能依靠着士族和豪强作为中流砥柱才能维系。本将不敢想象,若是这些所谓的仁人志士都只想着自己的小家,这个天下何时才能真正兴盛起来?而这些家族的存在和发展,必须建立在不断压迫百姓的基础上……他们注定要站在与大多数人的对立面,这是文明的进步还是自取灭亡?”
“将军,这个天下需要人才来治理!”司马直忍不住叫了起来:“而只有世家士族才能源源不断的输送人才!”
“这又是一个笑话!”南鹰发出一阵无所顾及的大笑:“当代大家,首推袁杨两家,似乎你们却忘记了袁安困雪和布衣杨震的故事?连陈胜都能提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深刻道理,你司马直倒似是白读了这些年的书!”
“人才,天下间遍地皆是!”他目光扫过帐中,手指也一一点过众人:“是你,是你,是你们,还是天下间所有的贫民!关键是,谁能够得到机会,才能一飞冲天!问题是,你们如今有了机会,更多的人谁给过他们机会?”
“比如你司马直!”他毫不客气道:“若本将挑选一千名贫民子弟从小便和你放在一起接受一样的教育,你敢说便能一枝独秀?”
司马直呆在当地,作声不得。
“胡昭先生说过,他所以不肯为官,是为了将有用之身用来教化百姓,教给他们知识和道理,不是为了他们能够谋取一官半职,而是为了他们能够为自己争取应得的利益……如此伟大的情操,可说当今天下他是令本将第二个佩服的人!”南鹰微微一笑:“便说是当今天子,都有勇气成立鸿都门学,努力令平民得到施展才能的机会!或者你们会说这是政治斗争的产物,可是本将可以断言,千百年后,会有无数平民人才因天子今日之举而脱颖而出,做下震古烁今的大事!”
“记得在甘陵之乱中幸存的数百名孤儿吗?还有在这个乱世中绝望挣扎的更多孩子!”南鹰的声音尽是强大的信心:“给本将十年时间,他们会在幸福中成长,他们会成为一批远超天下任何世家士族底蕴的治国之才!而出身寒微的他们,当然也会比天下任何的清流士人更懂如何令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我们现阶段的任务就是,在这个即将暗无天日的世道中生存下去,用生命和热血去守护着这些今后的希望!假以时日,他们便会改天换日!”
“现在,你们还在犹豫吗?”他缓缓伸出手掌,虚落在那些绿旗之上:“这些人,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存在!因为,这个时代不需要他们!我们才是这个时代的主角,这是一次开天辟地的创举,无论今日成败,终有一日我们将名载史册!”
帐中一阵骚动,很多贫民出身的将军眼中尽是狂热之色,而司马直等出身大家的人,不由双眼发直。
“在本将的治下,会允许功臣之家发展壮大,却绝不允许任何敢于兼并土地和买卖奴隶的家族存在,便是你们日后封侯赐爵,能够得到的封地子民也必定有限。”南鹰以不容置疑的口气道:“这是底线!若你们之中有人举棋不定,本将准许你们退出!”
这话有如一记炸雷,惊得所有人陷入痴呆。谁能够想象,一次牛刀小试的剿匪行动,竟会令将军迫使部下们做出一次关乎未来的艰难抉择。
“与其日后分崩离析,不如今日开诚布公!”南鹰缓缓坐下,平静道:“现在,本将等待着你们的答复!”
绵延的大山之中,无数身影在林木之间迅速前行,他们的行军目标是前方不远处的一处隐蔽小谷,那里也是他们在渤海经营多日的秘密营地之一。
一块大石之上,一个相貌俊秀的年轻人正很没有风度的蹲在石上,呆呆的瞧着面前穿行而过的部下们,也不知心中想些什么。
“大帅!”一个头领气咻咻的奔了过来:“斥候们陆续回报,附近数十里之内并无一个汉军兵卒出没。山口内外的行迹也快要清扫完毕!”
“奶奶的!怎么还这么麻烦的?”那年轻人有些无精打采道:“还是当海贼好啊!哪会象在陆上这么费事!”
“嘿嘿!大帅纵横水陆,都是所向无敌嘛!”那头领陪笑了几声,才道:“明日,我们去干哪一家坞堡?”
“干个屁!”那年轻人一下子跳了起来:“还干?没看到老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怎么了?”那头领茫然道:“大帅你一向是出手如电,打了就跑!这次也没什么不同啊!”
“放屁,老子麻烦大了!”那年轻人气得一巴掌抡了过来,气急败坏道:“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为什么没有人提前告诉我这渤海太守是谁?”
他一手叉腰,一手直点到那头领鼻尖:“若不是昨日抢那个老东西时,他无意间说出了新任渤海太守已经入境的消息,本大帅定然会听信你们的谗言,继续不知死活的一路抢下去!”
那头领双手抱头,苦笑道:“不就是一个中郎将吗?他也不过就带了两千人马……”
“还他娘的顶嘴!”那年轻人更是怒火中烧的一脚踢去:“不就是一个中郎将?那是赫赫有名的鹰扬中郎将!几十万黄巾军都被他打得抱头鼠窜,凭我们这千余号人能是他的对手?你小子是不是奸细啊!”
“那只是传说罢了!”那头领捂着屁股,不以为然道:“咱们碰上的名将还少了?照样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这次不一样啊!”那年轻人突然叹了口气,重新蹲下道:“一个将军胜利一次或许是运气,可是这个南鹰扬……就没听说他败过!”
他抬起头来,面上尽是罕见的凝重之色:“而我们,更是败不得的!兄弟们的命都交在我的手上,我不能冒险!”
“那怎么办?”那头领也有点紧张起来:“真不行,咱撤了吧!反正这次也捞够了,足够咱们支撑上年余时间的!”
“花了这么久时间布置,不能轻言放弃!”那年轻人咬了咬牙:“这里的丰富矿藏都还没有来得及开采呢!那么多的石炭和铁啊!”
他捂着脸惨叫道:“老子舍不得啊!”
那头领哭笑不得道:“那咱们先探探?若汉军前来围剿,便可以利用地理优势打上一仗,说不定便可在渤海站稳脚跟了!”
“恩…。。”那年轻人放下手来,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有些道理,正面交战肯定是打不过的……”
突然他伸手扯着头发,再次惨叫道:“可是那支汉军已经入境好几天了,他们为什么还不来呢?本大帅最怕别人玩阴谋诡计了!”
“别是他们已经发现咱们的行踪了吧?”那年轻人一把揪着那头领,神经兮兮道:“说不定他们正在秘密调兵遣将,想要将咱们一网打尽!”
“呸!呸呸呸!”那头领终于忍耐不住,大声啐道:“好不吉利!渤海如此之大,我们又行动神速,他们能这么快找到我们?大帅你没病吧?”
“滚!”那年轻人一把打落那头领抚上他额头的手掌,幽幽道:“可是我今日真的有些心神不宁,好象天上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咱们似的?”
“天上?”那头领仰头一瞧,不由微笑道:“是在天上呢!可惜只是一只扁毛畜生!”
“哦?”那年轻人也抬头望去,果见一个小黑点盘旋于云雾之间,他不由一笑:“可能是我多疑了!”
“还是不吉利啊!”他突然又跳了起来:“这畜生和那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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