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心话!”灵帝淡淡道:“但那只是最后的选择!至于朕是否要选择这条绝路,便要看那谶言是否真的应验了!”
“代汉者,当涂高。续帝祚…。。”他低下头去,喃喃道:“汉扬啊汉扬,你真的是后半段谶言的预言之人吗?”
卷三 两京风云 第九十五章 玉树千灯()
徐府之中的静室内座无虚席,所有的亲信将领和鹰巢属下全体就座,正面色凝重的细听着贾诩的长篇大论。
不过,他们的面色虽然严肃,眼神却显然有些飘忽不定,时不时向黑暗角落的几个黑影望去,似乎正在猜测着几位神秘来宾的真实身份。
“……。这就是我们如今的真实现状,所以主公已经决定,待明日太后寿诞过后,立即全面退出洛阳!先返回鹰巢整顿,之后再择得力属下开赴勃海!”贾诩说完,冷峻的目光扫过众将:“此事高度机密,原本主公意欲亲自向大家说明,可是他适才却被张奉临时请去,这才由本人代为宣布!不知各位兄弟有何异议?”
此言一出,堂上出乎意料的一片寂静,数十人面面相觑,竟无一人开口。
“先生!在下不明白!”枣祗的声音终于打破了压抑的沉默,他疑惑道:“主公能够在帝都占有一席之地谈何容易?不管形势如何恶劣,我们也不应该完全放弃洛阳,总要留下一些后手才是!”
他这么一说,立即有几个人同时点头,却几乎都是鹰巢所属。
“你是替主公心有不甘吧?”贾诩平静道:“主公已经做出了决定,并没有令你出谋划策!你只说赞同于否即可!”
“在下赞同!”枣祗吃了一个软钉子,只得苦笑道。
“我有一个隐忧!”马元义低沉的声音从一角响起:“同为黄巾降将,波才和张曼成这些人,只怕未必与我们同心同德!”
“今日先生没有请这两个人到场,不是没有原因吧?”他瞧了瞧身边的裴元绍和管亥:“倒是这两个小子,怕是赶也赶不走的!”
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
“你说得没有错!”贾诩目中闪过一丝欣赏:“波才肯定是与我们不相为谋,所以主公已经为他安排好了出路!而张曼成,他虽然愿意生死相随,主公却已经向他布置了更重要的任务!这,便是此二人今日不在的原因!”
“更重要的任务?”所有人一起陷入猜测,却无人敢于出声相询。
“其实也不是秘密!”贾诩轻描淡写道:“我们既然决定要至勃海发展,总要有人去做开路先锋的!而张曼成,曾频繁活动于冀、青、徐、荆四州,正是首选!”
“我有个问题!”曹性起身道:“如果全面退出洛阳,那么我们的家小怎么办?将军在帝都朋友不少,可是仇敌更多,末将担心……”
“你不必担心!”贾诩淡淡道:“不但是你们的家小,连跟随我们的原北军属下将士的家小,也会秘密分批迁走!这是天子点了头的!”
“什么!那会有好几千人啊!真是好大的手笔!”曹性失声道:“天子怎么可能同意?无端迁籍可是重罪!”
“曹将军!这个问题你就问得多余了!”贾诩森然道:“这是你应该关心的吗?”
曹性被他冷冷的目光一扫,背上的冷汗突然渗了出来,强笑道:“末将只是一时好奇,如此最好!”
“我知道你们中的有些人在想什么!”贾诩突然冷笑起来,他站起身来,目光一个个从众将面上瞧过去,虽然大多数人仍然面色从容,却有几个人心虚的低下了头去。
“从司马直身上,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是觉得主公失去了天子的恩宠了吧?”不知怎的,贾诩阴冷的笑声竟令人有些不寒而栗:“如果认为自己站错了队,跟错了人,现在便可以自行离去!无论是主公和我,还有高将军,谁也不会阻拦!”
这话说得委实有些严重,堂上众人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先生!你这话可就有些过了!”侯成不满道:“大家伙儿心里是有些不踏实,毕竟最近帝都的局势太不正常!可要说到与将军分道扬镳?您是不是有些太污辱我们了!”
“我们这些老弟兄,可都是跟着将军尸山骨海中爬出来的!就是死,也要死在将军脚下!”他昂然道:“所以,请先生不要再有所猜忌!”
“至于有些新人?”他嘴角扬了扬:“末将可就不敢保证了!”
人群中的徐晃猛然抬起头来,怒道:“侯成,你是在说我吗?”
李进、甘宁和苏飞三人也一起变色。
“我指名道姓了吗?”侯成冷笑道:“就这么多疑?那儿不是还有几个没露脸的吗?”说着,他向角落努了努嘴。
他这么一说,立时间所有的目光再次集中到那处小小的暗影中,嗡嗡的议论之声连成一片。
“都住口!”高顺威严的声音响起:“不得喧哗!”
众将对高顺都是敬服有加,闻言一起闭口。
“你们应该庆幸,鹰扬中郎将今日不在这里!”高顺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他拍案道:“这些日子以来,你们的将军夙夜难眠,想的都是什么?是弟兄们的生死和前途!而你们只管上阵杀敌,可曾为他分担过半丝忧虑?”
“别的咱们也不懂啊!也帮不上忙!”有人小声嘀咕道。
“帮不上忙就要懂得服从,你们的纪律到哪儿去了?”高顺狠狠的再次一拳砸在案上:“什么时候学会窝里斗了!本将瞧你们就是一个个闲的!”
“侯成,鹰扬中郎将若是听到你的话,一定会很失望!”高顺有些痛心道:“这些年来,他可曾看错过一个兄弟和手足?你是在怀疑自己的将军吗?”
“末将不敢!”侯成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垂首道:“末将只是在替将军不值,才在此处借题发挥的!”
“不值?”高顺怔怔道:“你是在说,他为了救刘陶一命,而放弃了高官厚禄?还是指他为了司马直不惜闯宫犯驾?”
侯成脸色一下子白了。
“他是为了自己的朋友和兄弟!你敢说他不值?”高顺的语气有了一丝强烈的波动:“你也是他的兄弟,是他的部属,你有胆子再说一次!”
侯成身躯一颤,身不由己的俯身拜倒。
“你说他值不值!”高顺终于失去了一贯的冷静,他几乎是大吼了出来。
正当所有人同时心中大叫不妙之时,黑暗的角落中,突然有一个少年的声音轻轻笑出声来:“真是不值!有了这么一个莽撞的主公,我们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也不能这么说!”另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叹息道:“痴人自有痴人福,说不定这便是他始终能够气运加身的关键所在!”
这两人旁若无人的一番对话,听得众将人人勃然作色,管亥第一个跳了起来,狂叫道:“放肆!是什么人胆敢出言辱及将军?”
“怎么?没有听出我的声音吗?”那中年男子的声音幽幽道:“就算是你听不出来,你身侧那人却是应该已经听出来了!”
“身侧那人?”管亥愕然向身边望去,却只看到马元义那张面青唇白的骇异面庞。
“奉兄!”南鹰终于一把摔开张奉死死攥着自己衣袖的魔掌,没好气道:“天色将晚,小弟府中仍然聚集了大批属下,正待召开军议,你却硬将我拖了出来!究竟有什么天大之事?”
“什么狗屁军议?”张奉双眼一翻道:“仗都打完了,你还有什么好议的?是否在故意推搪于我?”
“我是真的……”南鹰话未说完,张奉又将他拖了便行:“你小子不识好歹,为兄是想让你大开眼界,你休得罗嗦!”
他一边发力猛拉,一边口中喋喋不休道:“有好事尽想着你了,上哪儿找我这么好的兄长去?对了,你上次答应我的葡萄美酒呢?”
“什么葡萄美酒?”南鹰愕然道:“我何时欠你的?”
“翻脸不认帐啊!”张奉怪叫道:“上次你说我只要提携那孙坚,你便送我两罐葡萄美酒!如今,我已为他谋得长沙太守一职,且没有花他半个铜钱,你小子是否不领情呢?”
南鹰闻言猛然记起此事,哭笑不得之余,心中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这张奉对自己确是义气深重,当日自己不过随口一说,时隔多日之后他竟还能如此上心,真是重信之人。
他不由大惭道:“好好好!奉兄再莫拉扯,小弟随你前去便是!欠你的美酒也定当日后奉上!”
张奉转嗔为喜:“这才是好兄弟嘛!快走快走,为兄引领你前去观赏一件稀世奇珍!”
“什么稀世奇珍?”南鹰讶然道:“还有,你向着皇宫而去却是为何?”
“你这不废话嘛!”张奉不耐道:“稀世奇珍,当然只有在皇家禁宫之中才能看到!”
“奉兄啊!能不能不要再云遮雾罩了?”南鹰苦笑道:“小弟愚笨,请兄长指点迷津!”
“知道明日便是太后寿辰了吧?”张奉凑上脸来,神秘道:“可曾备得祝寿之物?”
“听说太后惧寒,便随便备了一件虎皮!”南鹰随口道:“怎么?难道奉兄备下的礼物便是那件稀世奇珍?”
“啧啧,你可真够寒酸的!”张奉窃笑道:“不过倒也符合你的将军身份!”
“其实,这件稀世奇珍也非为兄一人之功!”他有些讪讪道:“此物人间难觅,岂能只是一人之力便可得到的?”
“哦?”南鹰也不禁被勾起了兴致:“难道还是几人合力弄到的?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此物集我三人之财力,再聘数百能工巧匠以两个月之功方才制成!”张奉傲然道:“你说了不了得?”
“三人?”南鹰脱口道:“你们张家已经是富甲帝都了,还要拉人凑钱?还有二人是谁?”
“便是司徒崔烈和太尉曹嵩!”张奉微笑道:“想不到吧?”
“什么?是他二人!”南鹰想起曹嵩动辄出手上亿的手笔,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看来真是绝世之物了!”
“不错!此物现已置放于南宫嘉德殿内!五十株碧玉桃树,象征着太后的五十华诞,每株又再镶二十朵金花,象征着太后千岁不朽!而千朵金花尽皆中空,内通香油可以引燃!千灯齐明,便是太后母仪天下,圣光普照之意!”张奉得意道:“此物,便取名为玉树千灯!”
ps:这一章的构思过于仓促;完全是信手拈来;也不知是否能够令大家满意!大家且观且批评吧!
卷三 两京风云 第九十六章 蛛丝马迹()
远远的,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南宫嘉德殿已经在望,殿内殿外,灯火通明,不时有人匆匆进出,似乎仍然在忙碌不止。
几名皇宫役从正步下台阶,见了张奉慌忙行礼。
张奉却是微怒,一把扯着一人道:“谁让你们出来的?是否偷懒耍滑?”
那役从大惊道:“太常丞,您误会了!玉树千灯已将完成,正在殿中做最后的嵌接!”
“嵌接?”张奉微愕道:“嵌接什么?”
“便是千灯的油道!!”那役从恭敬道:“原本是要明日日出之后再做的,因太常丞催促的紧,将作大匠只好亲自冒险夜间作业。为了避免小人们在场妨碍,将作大匠便命小人们一起退出殿外!”
话音未落,只见殿中灯火突暗,只余几点星光般的微弱光线闪烁不定。
张奉和南鹰同时愕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太常丞且请宽心!”那役从笑道:“将作大匠已有吩咐,在火下连接油道乃是异常危险之事,所以必须熄去大半烛火!”
他犹豫了一下才道:“恕小人多嘴,太常丞最好也在殿外稍待,以妨影响了殿中之事!”
“哦!原来如此!”张奉释然道:“崔兄不仅亲力亲为,不辞劳苦,更兼心细如发,技艺了得!好,本官只在殿外等候便是!”
他挥了挥手,欣然道:“你们下去吧!”
望着络绎散去的役从匠人,南鹰疑惑道:“奉兄,你不是少府丞吗?为何那役从却唤你太常丞?”
“嘿嘿!兄弟你有所不知啊!”张奉老脸一红,带着几分得意道:“为兄为了将太后的五十寿诞操办得妥妥当当,不惜老本才做上了这太常丞呢!”
南鹰心中释然,太常专司宫中礼仪庆典,又是九卿之首,而张奉选择在这个时机做上太常的副职太常丞,只怕不仅是想公私两便的做好祝寿之事,更有可能的是想借此更进一步,跻身九卿之列。
“如此说来,小弟明白了!”他微笑道:“祝太后凤颜大悦,也祝兄长心想事成!”
“哈哈哈!”张奉心中欢喜,口中却谦逊道:“可不能这么说,非我一人之功,非我一人之功!对了,你没瞧见将作大匠仍在殿中连夜操劳吗?”
“说到这位将作大匠,听兄长称他做崔兄?”南鹰随口道:“却不知是何许人也?”
“他?你也见过啊!”张奉微笑道:“当日封胥闯宫夜刺,他可是大功臣呢!”
“啊!原来是他!”南鹰恍然道:“便是司徒崔烈之子,前虎贲中郎将崔钧吧!怎么他竟然做了将作大匠吗?这可是个职掌宫室、宗庙、陵寝营建的手艺活儿啊!”
“你休要小瞧人!”张奉撇了撇嘴道:“这崔钧可是位高人,他在做虎贲中郎将之前曾担任将作大匠属下左校令,年方十九岁便主持修筑过先帝陵寝!如今,正可说得上是尽展所长!”
“修筑先帝陵寝?”南鹰皱了皱眉,他不知怎的竟然想起了咸阳原上的盗陵迷案。
“当然!”张奉浑然不觉的继续道:“听说崔钧曾拜名匠马臻为师,学得一身精湛技艺,后来还与宋典、毕岚等人并称呢!”
“毕岚?掖庭令毕岚?”南鹰有些吃惊道:“听说此人曾铸天禄虾蟆,前不久又作出翻车渴乌,端的是一位当世巧匠!崔钧能与其并称,定有过人之处!”
“你怎么才明白呢?”张奉不耐道:“若非他技艺了得,我张家怎么可能拉上他崔家一同献寿?还有财力惊人的曹家,我们三家正可说得上是各有所长!”
“不止于此吧?”南鹰冷笑道:“如今局势混乱,你们三家故意凑在一起联合献宝,只怕也有向天子和天下人显示精诚团结的意义吧?”
“哈哈!你小子大有长进哟!”张奉抓了抓头道:“其实若非大将军故作清高,我们四家联合,便已经足够代表朝中群臣了!”
“大将军?”南鹰心中一凛。何家保的是史侯,而太后扶的是董侯,两家原本便是分庭抗礼、势不两立,何进当然不可能随同三家一起行事,如此一来岂不是故意示弱,低了太后一头?而张让原本是应该与做为姻亲的何家共同进退的,他此次抛开何进,是否有向太后投怀送抱之意?南鹰想着,不由身上一阵发寒,这些宫帏之中的勾心斗角,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这么斗下去,只能是不死不休!而灵帝令两位皇子认自己为皇叔的深意,也正在于此!如果想要保全其中一位失败的皇子,那么自己也将无可避免的身陷这场残酷之争……
“汉扬,汉扬?”张奉的呼唤猛然将南鹰从沉思之中拉回,他歉然道:“啊!兄长说什么?”
“你我兄弟便在此耐心等待片刻如何?”张奉有些不好意思道:“为兄也不曾料到,恰好此时正是关键时刻!”
“无妨无妨!”南鹰摆手道:“事实上,明日过后,小弟只怕便见不到兄长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