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知道,在无数个空间里,仍然有无数个我和你在一起,当然也就有无数种改变命运的可能!”
“这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他突然跳了起来,大叫道:“从现在起,我会按照你的心愿,不仅要好好的活下去,更要令我生活的每一日都更加精彩!因为我,要将你失去的日子活回来!”
“乱世?”南鹰仰天长笑:“从现在起,你将迎来属于自己的真正主角!因为,我将打破一切!”
肆无忌惮的豪言壮语有如平地惊雷,从平静的湖面上隆隆滚过,仿佛是对这个时代所发起的最终挑战。
南鹰双手张开,傲视苍穹,满面尽是气吞山河的豪情。这一刻,他不仅终于完全放下心中的顾虑和牵绊,更明白了这世间万事万物存在的真谛,那就是,这一切均可以改变,自己并非只能成为牵线木偶般的命运傀儡。
一直困扰着心底的恶梦,便是无论他怎样去拼搏努力,依然无法改变未来的残酷命运,令高顺、典韦等人再次沦为人间悲剧的重蹈者。而现在,这个梦终于醒了!
“真是可惜啊!”他哈哈一笑:“真被传送到了没有人烟的地方吗?如此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宣言,竟然没有人来做我的听众!”
“什么叫没有人?你一个人鬼吼鬼叫又在发什么疯?”一个婉转慵懒的声音在脚边低低响起:“把人家的美梦都扰醒了,快赔给我!”
“你醒了吗?”南鹰低下头来,迎上那双微带迷茫的剪水双瞳,露出一个最灿烂的笑容:“刚刚好,我的梦也醒了!”
那美女眼中的迷惑和娇慵突然完全敛去,她闪电般弹起身来,手中已经变戏法般灿然生花的亮出短刃,稳稳的架在南鹰颈间。
“这是哪里?张角呢?那些守护者呢?”她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终于神色一动:“我的伤势?”
“好啦!收起你那副冷冰冰的伪装吧!”南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推开架在颈上的短刃:“张角和那些守护者同归于尽了,你的伤势好了,这是如此简单!”
“至于这是何处?”他耸了耸肩:“待我弄清之后再告诉你吧!”
“这不可能!”那女子骇然向背上抚去:“我明明中了一处必死之伤……。”
“谢谢,是你救了我一命!”南鹰叹息道:“你我化敌为友如何?”
“化敌为友?”那女子一怔,突然笑得花枝乱颤:“不得不说,你还真是天真的可以!凭眼前局势,你我之间还有和解的可能吗?”
“不要做梦了!”她冷下脸来:“只要你仍然效忠汉室,你我之间便永无化敌为友之日!”
“那你又为何要舍命救我呢?”南鹰望着她讶然道。
“我?”那美女明显一滞,侧头苦思,突然亦是讶然道:“为何我的脑中一片混乱,什么都记不起来?是否你趁我熟睡之际下了什么毒药?”
她垂下头来,轻轻道:“我只知道,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这样也行?”南鹰失口道:“说出这样的理由,你将我当成小孩子不成?”
他望着面前明丽有如清水粉荷般垂首而立的美女,心中没来由的一颤,本能的感觉到,在她平静和冷然的外表底下,却蕴藏着深深的感情,只不过,这有如朝霞之中冉冉升起的红日一般的热情,被她平日里很好的掩饰在了心底。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你背负的似乎太多了!”南鹰仿如心湖间投下一颗石子,惹起无数波动的涟漪。他柔声道:“这样的生活,对于你公平吗?”
“你又知道什么?”那美女抬头,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睛中射出令人神为之夺的坚定神色:“为了家族的再度复兴,一切都是值得的!”
“家族吗?”南鹰点了点头:“又是为了家族!为何这世间之人只知追求昔日辉煌,却不懂得开拓未来,创造历史?”
“休想蒙混过关!你之前不是说令我达成心中夙愿吗?”那美女突然嗔道:“既然是我救了你的性命,你便应该知恩图报!还有,你打扰了我的美梦,一并赔我!”
“可以!”南鹰微笑道:“不过,你我历经生死,也算患难之交,总要彼此加深了解一下吧?更何况,你一直对我知根知底,我却连你的名字也不知道,这未免有失公允!”
“只要说出你的名字和家世……”他语声一顿:“我的回报,定能令你满意!”
那美女一双美眸大亮,脱口道:“一言为定!若你的回报不能令我满意,便要你卖身作偿……”
她突然意识到语中之病,俏脸一红道:“我姓马,来自……”
“马家?”南鹰一怔,失声道:“是扶风马氏吗?马腾是你何人?”
“你!”那女子一双修长自然的柳眉倒竖起来,她不能置信道:“你知道?”
“原来如此!”南鹰恍然大悟,当日自己无意间引用了马援的名句,却令这女子心神震动,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奇怪吧?说起来,凉州和司隶一带的姓马之人,似乎并不多,你还有着羌人口音!”南鹰一拍额头:“对了,我有个部将马钧,也是你们扶风马氏,不知是否你的远族呢?”
“马钧?没听说过!”那女子仍是一脸震惊:“可是你怎会知道我兄长的名字?他的身份直至今天,仍然是一个秘密!”
“原来马腾是你哥哥,就是那日河畔的黑衣蒙面人吧?果然好身手!”南鹰从容道:“知道他的名字有何稀罕?我还知道他有个儿子名叫马超,有七八岁了吧?”
“不可能!”那女子几乎是呻吟道:“你竟然连超儿都知道!”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南鹰昂首挺胸道:“休要低估本将的能力,所以劝你最好还是与本将化敌为友吧!”
那女子见他一脸洋洋自得之色,突然轻笑出声:“既然你如此厉害,为何要与我们化敌为友呢?凭你的实力,自可兵发扶风,将我马氏全家老小扣下相胁,那么我们岂非一败涂地?”
她说这话时平静淡定,实则浑身紧绷,劲力待发,只要南鹰敢于点头认同,立即便要不顾一切的全力出手。
“笑话!我岂能做出如此小人行径?”南鹰傲然道:“战场之上,生死相拼,脑袋掉了算我没用!但要我做出挟持无辜老小的事情来,却是宁死不为!”
这一番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配上南鹰庄严肃穆的神色,却令那女子芳心一颤,生出深信不疑的感觉。
“还有一个原因!”南鹰上前一步,盯着那女子的剪水双瞳:“我南鹰生为男儿,自当恩怨分明。是你救了我的命,不说什么为你赴汤蹈火的空话,但是要我继续与你成为不共戴天之敌?我,只怕做不到!所以当然想化敌为友!”
那女子心中又是一震,对南鹰炯炯对视的目光突然生出逃避的罕有情绪,她定了定神,才柔声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考虑加入我们的行列呢?”
“换在两年前,我会考虑单独和你合作,却仍然不会与那些屠杀百姓的禽兽为伍!”南鹰坦然道:“更何况,当今天子待我亲如兄弟,若我背叛他,还算是个人吗?”
那女子发出长长的喟叹,终于轻轻道:“还想知道我的名字吗?云萝,马云萝!”
“云萝?好名字!”南鹰点了点头,他转身举步,向着南边行去,口中道:“纤细秀丽,攀绕如云!果然是又美丽又难缠!”
“喂!”马云萝见他说走便走,不由一呆,随即玉容上泛起一丝怒色道:“姓南的,你说的回报呢?想要食言而肥吗?”
“自己照照镜子吧!”南鹰头也不回的扬了扬手:“不用感谢我!当今世上,只有你与我二人,才勉强算是同类了!”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马云萝恨恨的跺了跺脚,终于还是忍不住将脸凑向了近在咫尺的湖面,现出那张顾盼生妍的绝世姿容。
“不可能!”她突然瞪圆了眼睛,一把捂住自己的小口。清澈如镜的水面上,清晰的映照出她的面庞,那张毫无瑕疵的面庞!那道淡淡的伤痕不知何时,竟已神奇的完全消去,再无一丝痕迹。
她呆了半晌,突然出手如风,一把撕开玉臂上的衣袖,但见晶莹如玉的肌肤有如空山灵雨之境的圣物,显现出令人呼吸停止的圣洁和明艳,却偏偏找不出原本应有的可怖伤痕。
“这不是在做梦吧!”马云萝娇躯一震,终于跪了下来。
卷三 两京风云 第八十六章 诤臣之厄()
洛阳,又见洛阳!
随着围城叛军的全面败退,仅仅数日功夫,除了城头上仍有战火之色,偌大一个洛阳城竟然完全恢复了旧日繁华,但瞧只是城门内外,便行人如鲫,热闹非凡。
南鹰刚刚接近城门,立时便被守门军士认出,立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仅将士们由衷的向他致以庄严的军礼,连过往的百姓们也喝采不迭,以此来向这位保卫洛阳的名将致以敬意。一时之间,以南鹰的淡定,亦不由似真似幻,恍如置身云端。
然而很快,他的好心情便遇到了莫明其妙的挑战。
“唉呀,原来是仲简兄!”南鹰没有直回徐府,而是径自来到了南宫,恰好在宫门前遇到了淳于琼。
战争期间无故脱离指挥岗位,即使是打了胜仗,即使自己是天子面前的红人,也不能不尽快做出一个交待。
淳于琼愕然抬头,面上首先泛出惊喜之色,却立即被一丝尴尬所替代,他掩饰着回礼道:“恭迎将军!你这几日不见踪影,虽然明知必然无事,仍令人心中焦虑!”
他上前小声道:“天子可是急坏了!”
“嘿嘿!死罪死罪!”南鹰乐呵呵道:“本将贪功心切,只引少数兵马悄然出城追击贼首,却是无功而返!此来,正是向天子请罪的!”
“天子之前传下话来……”淳于琼神色复杂道:“这几日谁也不见,将军还是稍待几日再来觐见吧!”
“什么?”南鹰心中大讶,灵帝难道是在办什么大事?否则以他的心性,面对如此一场守城大捷怎会无动于衷?而且从淳于琼躲躲藏藏的样子看,八成又是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这里面定有蹊跷!
想着,他不由沉下脸来:“仲简,你我一向亲如兄弟,如此云山雾罩好不令人心寒!”
“下官不敢!”淳于琼神色明显有些挣扎,他终于低下头来,轻轻道:“将军还是回徐府打听一下吧,自会明白下官的苦处!”
“哼!”南鹰一摔手,掉头而去,心中却隐隐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你说什么!被抓起来了?”南鹰听着李进满面焦急之色的诉说,不由大惊失色:“刘陶不是仍在长安担任京兆尹吗?怎么会被囚于洛阳!”
“他惹下滔天大祸了!”贾诩神色阴沉的行入堂中:“主公你定是入宫面圣时也吃了闭门羹吧?”
“什么叫也吃了?”南鹰吃惊道:“难道你们已经试着去请见天子了?”
“我和高顺、马钧……”贾诩叹息道:“凡是自觉在天子面前能说上支字片言的人,全都去了!却无一例外的被拒于宫外!”
“老天!刘陶到底犯了什么大罪?”南鹰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灵帝一向待自己和手下的兄弟与众不同,当日连曹操的附逆重罪,也不过三言两语便开脱了去,如今这么多功勋卓著甚至共过患难的臣子们一起求情,却连见面的机会也不赐予,难道刘陶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死罪?
“他公然于朝堂之上,出言污辱天子,已经犯下了大不敬之罪!”贾诩缓缓跪坐下来,无奈道:“我们之前均不知情,还是王越偷偷派人来报的信!”
“到底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南鹰的好心情终于荡然无存,刘陶不仅与自己相交非浅,更是李进的世叔,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
“就在你失踪的第三日,也就是洛阳城庆祝大捷的第二日!”贾诩叹了一口气:“刘陶从长安赶来,寻你未见,便去了宫中面圣,岂知从此便一去不返!”
“你说他污辱天子是怎么回事?”南鹰想起当日刘陶曾为李膺仗义执言的故事,不由心中黯然。这刘陶虽然亦是官场老手,终究仍是性情中人,说出什么不敬之言只怕也是在所难免。
“听说,他先是猛烈抨击车骑将军张温的用兵失误,致令叛军有机可趁……”
“不好了!”南鹰脱口道:“张温毕竟是天子钦命的主将,就算是用兵失当,如此直言批判又与批评天子没有识人之明何异?”
“这还不算什么!”贾诩苦笑道:“他紧接着就将矛头对准了张让,痛骂其克扣军饷,剥削地方,直接导致李相如和王国的叛乱!”
“这老小子!”南鹰又是一惊:“他这岂直是在痛骂让张让一人?这是在向整个中朝宣战啊!”
“那刘陶倒真是一个铁骨铮铮的诤臣!他一连上表八件大事,件件虽是忧国忧民,心怀天下,可惜却均是言辞锋锐,针针见血,直指十常侍和朝中权贵!”
“家有诤子,不败其家。国有诤臣;不亡其国啊!”南鹰听得发呆,突然心中涌出复杂的情绪,不但对刘陶是发自内心的敬佩,更对自己一些随波逐流的行为感到一丝惭愧,至少在很多人眼中,自己几乎是与张让同穿一条裤子的。
“天子为了照顾十常侍的颜面,当场斥责他不要借题发挥,小题大做,这原本也是让中朝下个台阶!岂料……唉!”
贾诩摇头叹息道:“这刘陶不知是不是疯了,竟然指着天子大骂,说他用人失察,误国误民,长此以往,江山不保!”
“他真是疯了!”南鹰骇然失色:“刘陶怎么能说出这么不分轻重的话来?他这是要自杀吗?”
“刘陶此言一出,满殿皆惊,再无一人敢于出声为其辩护!”贾诩苦笑道:“听说天子当时的脸色很吓人,几乎就要当场发作!而张让更是不失时机的奏请天子,将刘陶当即拿入了狱中!”
“狱中?哪个狱?”南鹰心中一阵战栗,大叫道:“是不是黄门北寺狱?”
“正是!”
“不好了!”南鹰整个弹了起来:“那里正是张让的势力所在,他这是明显起了杀机啊!”
“末将恳请将军!”李进听得心中震惶,跪伏在地大叫道:“救救末将的世叔!”
南鹰向堂外冲去:“我要立即面见天子,还要造访张让!”
“只怕没有用的!”贾诩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刘陶如此公然忤逆天子,早已为张让制造了最好的杀人理由。无论是天子,还是张让,他们会允许这样的人继续存在世上吗?”
“而主公你!”他苦涩道:“如果横下心来维护他,不但得罪了天子,更会令我们与张让辛苦建立起的深厚交情毁于一旦!”
“我不管!”南鹰旋风般转过身来,双目神光大盛:“我只知道,刘陶不应该死!谁敢阻拦我救他,谁就是我的敌人!”
淳于琼面色复杂的再次走出宫门,对南鹰低声道:“天子言道,南汉扬糊涂,怎可维护一个无君无父之人?”
南鹰一颗心儿直沉下去,他终于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天子也对刘陶动了杀心,他已经无法容忍一个犯上臣子的存在,这将对他的帝王威严造成了严重的挑衅!
同时,一股怒火亦直冲上来,难道仅仅是因为一句话,天子就可以狠心杀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大臣?何况此人有大功于社稷!真是应了伴君如伴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