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说笑了!”张曼成轻轻一笑:“你身为大贤良师的弟子,又曾为地公将军先锋大将,如此妄自菲薄可就是在嘲笑为兄了!”
“哪里哪里!”褚燕陪笑道:“对了,还没有请教曼成兄,这位河北招抚使尊讳如何称呼?其人又在何处?我等三人正要前去参见!”
“正要引领几位前去拜见我家将军!”张曼成欣然道:“至于将军之名,恕为兄不敢在背后轻易提及,诸位见面自知!”
三人皆是一怔,看来这位河北招抚使竟然是位武将!而且听张曼成这话,似乎对他十分的敬畏。究竟是朝中哪位名将呢?
“贤弟啊!为兄不妨提醒你!”张曼成拨转马头的同时,却压低声音道:“一会儿你可能会有些惊讶,但是切莫大惊小怪,令将军平白看低了你!”
“多谢曼成兄!”褚燕一愣,心中不禁生出无限的好奇之心。惊讶?这是什么意思?
“末将张曼成,引河北流民首领杨凤、白雀、飞燕三人,请见将军!”
张曼成朗然的话语尤在耳边回荡,三人却相视苦笑。自己虽然自称是义军,可在官府眼里,只不过是一帮流民罢了。
随着一声“入帐!”,三人终于看到了那位神秘的“河北招抚使”,不由同感惊讶。
褚燕望了一眼恭恭敬敬垂手而立的张曼成。怪不得他提醒自己不要惊讶,原来这位一直隐于迷雾中的招抚使大人不过是一个比自己仍要小上几岁的年轻人。看来定然是朝中重臣的子弟了。他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对张曼成的鄙夷,太平道是亡了,大伙儿自求多福也没错,可曼成也变得太趋炎附势了吧?
褚燕感受到杨凤、白雀两人射来的目光,他以目光回应。三人均在对方眼中,看出了那一丝不悦和失望。看来朝庭真的没有多少招安的诚意,竟然随便派了一个纨绔子弟来负责此事,真视他们太行山二十五家首领有如草芥吗?
心中虽然腹诽,面上却不敢丝毫显露出来。三人一起躬身施礼道:“见过招抚使大人!”
“招抚使大人?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那年轻人皱起眉,不悦的瞧了一眼张曼成:“曼成啊!难道你也没有提醒他们,本将可不爱听人这么叫唤!”
“是是是!”张曼成一迭声应道,他转向三人道:“各位,请称呼这位大人为将军!”
“将军?”三人一起心中嘀咕,这纨绔子弟还喜欢别人这么叫,难道还真挂了个什么将军的虚衔?褚燕心中反感更甚,却面上堆笑道:“谨遵将军之命,却不知将军身居何职,说出来也好令我等景仰一番才是!”
“放肆!”张曼成听出了他语中的暗讽之意,不由作色斥道。
“唉!”那年轻人伸手示意,向褚燕微笑道:“你就是褚燕吧?其实你我也算是熟人!”
“什么?熟人?”褚燕心中一沉,突然生出很不好的预感。
“更为巧合的是!”那年轻人目光一转,笑吟吟道:“三位分别叫杨凤、白雀、褚燕,倒是与本将的名字像极,很好!这才是缘份哪!”
杨凤、白雀一呆,随即露出会心的笑容,不管这将军如何虚有其表,毕竟是关系到自己终生命运的大人物,能够得到他的错爱,总不是一件坏事。
只有褚燕愕然沉思,与自己几人名字像极?这么说这位招抚使大人的名字中也有一种禽类的名字?会是谁呢?
他眼中突然闪过一阵恐惧之色,额上的冷汗已经不知不觉中渗了出来,难道说……难道说竟然会是那个传说中的人?他的年纪、名字,还有身负军职,不!真是那个人,那个当日的克星!
褚燕身躯开始微微抖了起来,他再望向张曼成时,目光中已经带了一丝怨恨,既然是那个人,你怎敢对我隐瞒?真是想令我自投罗网吗?
只听那年轻人开怀大笑道:“本将说的是实话!你们瞧,你们名中有凤、有雀还有燕,而本将的名字却是叫鹰!你们说说,这不是命中注定的缘份吗?”
杨凤、白雀目光一亮,陪着那年轻人笑出声来。
只有褚燕的一颗心儿终于彻底冷了下去,他呻吟一声,险些站立不稳。
“哦?瞧褚将军的神色,似乎终于想起本将来了!”那年轻人欣然道:“当日虽然对战阵前,却始终没有碰面,这是本将的错!似褚将军这等人才,早就应该……”
“真的是你!”褚燕惨然道:“当年的鹰扬校尉,今日的鹰扬中郎将!说吧,你打算怎么处置于我?”
杨凤、白雀一起愕然,不明白为何褚燕为何有此一说。
“处置这话说的可不准确!”南鹰微笑道:“应该说是安置才对!黄巾之乱已经平定,褚将军又何必执着于旧日之事?本将有那么小器吗?”
“多谢将军!”褚燕心中一松,他情不自禁的拭去头上冷汗,施礼道:“燕怎能料到竟是将军您亲自来此招安,真是瞎了一双狗眼。”
他望了望一脸不解的杨凤、白雀,突然一咬牙,重重跪了下去:“将军您天下布武,世所敬仰,朝庭能派您来主持招安,是我们河北义军的福气!望将军怜悯我等,赐一条生路吧!”
杨凤、白雀瞧着一向倨傲不群的褚燕竟然当众下跪,同时惊呼出声,再瞧向南鹰的目光已是充满骇异。
“义军?”南鹰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如今我大汉四处告急,异族虎视眈眈,正值危亡之时!而你们不思报国,反而裹胁流民,踞险而守,甚至还攻击郡县,戕害官吏,本将想问,你们义在何处?”
“将军容禀!”白雀看到南鹰说到此处已是声色俱厉,心叫不好。事到如今,他怎能瞧不出南鹰的身份定是非同小可,连褚燕都被吓跪了,再若一个解释不周,自己三人可真是送羊入虎口了。
“将军,我等虽是流民,却不是乱民!为了生存不得已才聚居于此!”白雀慷慨陈词道:“我等反贪官,反豪强,却不反天子不反大汉!至于将军斥责我等攻击郡县,那也是为民除害,纵违法度,亦有情可原!”
“请将军明察,若我等杀死的官吏有一人是清官好官,我等情愿自裁于将军面前!”他激动道:“而将军身负圣恩前来招安,我等立即闻风而至,诚心归降,为的就是要继续为国出力。如此之举,难道当不得一个义字?”
“嘿!叽叽喳喳好一张利嘴!还真是一只会饶舌的雀儿!”南鹰森冷的目光令白雀一阵心悸,不由低下头来:“可惜说得再好,本将却没有看到你们的诚意何在!”
“不知将军想令我等如何做,才能显示我等诚意?”杨凤缓缓开口了:“请将军示下!”
“很简单!”南鹰断然道:“战士纳降、整编,百姓出山、归乡,首领受封、听调!本将说的,够简洁明了否?”
“什么?”三人一齐变色,白雀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将军,您不觉得您的条件太苛刻了吗?”
“正是!”杨凤亦冷冷道:“我们凭什么相信将军?若是我们听将军的安排这么做了,谁能够担保我们不会有鸟尽弓藏的命运?”
“将军,我等均是待罪之身,一旦失去了部属,只怕都会死无葬身之地!”褚燕更是骇然大叫道:“难道您忍心瞧我们如此下场?”
“死无葬身之地?”南鹰反问道:“你们是这么想的?为什么?”
“这不明摆着吗?”褚燕一指杨凤、白雀道:“这两位兄弟还好,他们没有太平道的背景,最多坐坐冷板凳,性命尚可无碍!可是太行山二十五家首领中,仍有好几人是太平道余部,都和末将一样是昔日叛离大汉的汉军旧将。”
“如果没有兵权,想弄死我们这些人还不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容易?”他惨然道:“将军,您这么做是要逼死我啊!”
“逼死你?还太平道余部?”南鹰盯着他半天,突然发出一声不屑一顾的嗤笑:“真拿自己当盘菜啊!只要忠于大汉,跟着本将好好干,谁会来难为你这个无名小卒?”
“将军有所不知!”褚燕强笑道:“在下不才,却是大贤良师的弟子,在军中、朝中又颇得罪了一些人,只怕有人不会放过我……”
“哦?大贤良师的弟子?”南鹰眼前一亮,拍手道:“好!今日便让你们师兄弟再次重逢!大贤良师的高足们,出来吧!”
卷三 两京风云 第五十章 樽俎折冲()
望着从帐后缓缓行出的马元义和波才,褚燕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他禁不住倒退了一步,狂呼道:“大师兄!三师兄!”
张角收徒数百,很多人名不见经传,更有多人早早逝去只有十二名大弟子名声远播,马元义身为首徒,又统辖撅二州的数十万教徒,身份地位几乎已与张宝张梁二人同列,而波才身为豫州大渠帅,又是三路黄巾军主力之一的首领,自然也是不同凡响那唐周虽然独占天干地支的一席之地,却也只不过是张角的第九门徒,比起排名第十一的褚燕,却又高了一筹zx
事实上,张角的众多门徒中,也仅有数人得以手握重权,如褚燕一流,甚至还不及张曼成严立卜已这些人的地位,更是拍马也不及马元义和波才了!
杨凤和白雀虽然不识马元义和波才,却也明白褚燕口中的“大师兄”和“三师兄”代表谁人,不由一起失色
“十一弟!”马元义含笑点头道:“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老十一!”波才急于在南鹰面前有所建树,却是颇为不耐的训斥道:“你小子算个什么东西?没看到大师兄和我都已经投入南将军帐下了吗?就凭你小子那点浅薄的资历,也想待价而沽?”
“小弟不敢!小弟不敢!”太平道中,褚燕一向最怕张宝马元义和波才三人,如今虽然已是事过境迁,却仍然不敢有半分违背
“不敢就好!”波才大大咧咧道:“别的人,大师兄和我管不着,可是太平道的老弟兄们,又岂能不闻不问?太行山二十五家首领中,还有几人是太平道出身的?”
“这个嘛!”褚燕微一思索道:“还有黄龙雷公五鹿……”
“说什么?”波才瞪眼道:“谁让你说这些匪号的?报他们的真实姓名!”
“是!”褚燕苦笑道:“他们是原来教中的……”
听他一口气报了八个名字,马元义点了点头,挥手道:“原来是这几个不成器的小子,如今竟然也敢称王称霸了!你回去以后告诉他们,别的首领我没资格管教,这几个人,必须在三日内率众出降,本人会保证他们的前途否则,他们必死无疑!”
褚燕听得额上冒汗,却只能躬身道:“是!小弟一定将话传到!”
杨凤和白雀望着褚燕那苦涩的面庞,不由面上变了颜色三人同来谈判,岂知议题尚未开始,己方一名重要人物竟然已经被压得服服帖帖,而且从褚燕的表现不难看出,另外八名太平道出身的首领多半也会俯首称臣,这可如何是好?张牛角可是亲自交待过,一定要在谈判中占得上风,争取最大利益的这样下去,只怕己方将要一败涂地!
“元义波才,你们两个也太骄狂了!”南鹰开口打破了沉闷压抑的气氛,他轻轻摆手道:“几位首领远来是客,你们如此咄咄逼人岂是待客之道?还不全部坐下?”
杨凤白雀褚燕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称谢入座
“招安之议!”南鹰微笑道:“现在才要正式开始!不过本将事先声明,本将不懂如何谈判,却懂如何分辨敌友不管各位如何取舍,今日只要出得此门,不是敌便是友,还请谨记!”
三名首领同时心中一跳,这种**裸的威胁如今听来,不仅没有丝毫的虚张声势,反而压得他们有些透不过气来
褚燕莫名的心头一松,内心隐隐似乎有种解脱,因为马元义和波才的关系,自己多半是要在今日便表明立场了,这也许是福不是祸!他突然想到当日张宝的下超不由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以这位鹰扬中郎将的铁血风格,一旦成为他的敌人,那么只有至死方休了!
“将军容禀!”白雀瞄了一眼褚燕,看穿他心思般抢先发言道:“我等当然是诚心想要归顺的,但是将军提出的条件却是太过严苛,若将军能够做出适当让步,我等自然唯将军马首是瞻!”
“你等?”南鹰在口中轻轻品味着:“你们究竟是否可以代表二十五家首领?”
“那个当然!”白雀心中微凛,口上却毫不犹豫道:“将军尽管可以去打听一下,凭我等三人各自的实力,便足可在二十五家首领中位列前十,如今我三人俱在,将军难道尚有怀疑?”
“你这只雀儿啊不厚道!”南鹰伸手遥遥点了点他,微笑道:“本将知道你们三人都是实力派,可是在你们之上,不是还有一个张牛角吗?”
他望着三人微微变色的面孔,自顾自说了下去:“而且你们二十五家也并非铁板一块,于毒白绕眭固这几家实力不在你们之下,却与你们并不咬弦,可有此事?”
白雀一张脸瞬间阴沉了下来,他们以张牛角为首的一系人马与于毒白绕眭固这一派的矛盾虽然日趋尖锐,然而为了整体大局,双方均默契的保持了收敛,更视为内部机密即使是在二十五家首领中,至今都有不少人没有看出其中的玄机
而眼前这位鹰扬中郎将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心中倏的一惊,向杨凤和褚燕望了过去,却见二人已经难以掩饰的露出了惊愕之色
应该不是他们二人,看来泄露机密的另有其人,会是谁呢?白雀努力令自己从彷徨中挣脱出来,淡淡道:“看来将军对咱们已经下过一番苦功,那么在下也就实话实说!”
“我们几人虽然是奉大哥张牛角之命前来,却至少可以代表太行山百万百姓的半数!”他傲然一笑道:“这个本钱也不小了,至于是否能够代表全部的人,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而至关重要的是!”白雀望着南鹰若有所思的神色,不由露出胜利的笑容:“将军需要我们来踏出这招安的第一步有了我们为先驱,才能彻底打开招安的局面!”
“你说得很有几分道理,而且具有相当大的渲染力!”南鹰点头道:“你不该当流民首领,倒适合去做一个说客!”
白雀和杨凤一齐露出微笑
“可是你虽然自信满满,却似乎仍然忘记了几件事!”南鹰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们窝在山里占了地利,却终将因为人口增长而饿肚子,最终不过是在等死;第二,等到你们饿慌了神,饿疯了心,只有两条路,一是出山攻打郡县,二是自相残杀抢粮,无论走哪条路都是死路一条;第三,本将想要灭你们,根本不用动刀,只要砸出几顶官帽,再扔几万石粮食出来,二十五家首领中自然会有唯利是图的人拎着你们的脑袋来献降!”
“你们睡醒了吗?”南鹰瞧着面前几张惨白的脸庞,冷笑道:“真道是本将有求于你们吗?我是体念上天好生之德,来送你们一条活路!所以……。”
“不要再在本将面前玩花样!因为你们根本玩不起!”他轻蔑道:“事实摆在面前,前途就在手中,现在只需要你们来作出正确的选择!”
白雀的手不禁抖了起来,有内奸!二十五家首领中绝对有人已经投靠了朝庭,否则南鹰怎么可能将山中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其实白雀并不知道,二十五家首领并没派出任何人来与官军接洽,一切的情报都是通过张梁在太行山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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