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
再过三日,几乎所有犯人的心理都呈现出不同的崩溃之征,他们面如死灰,眼神无光,除了留下口气外,与死人也没什么区别,偏偏身上却无任何皮肉之伤。
此时,审讯者不失时机的丢出了喷香的诱饵:“还是说实话吧,你瞧那谁谁谁,说了真话,再交些金钱,昨日便已平安回家了,你还等什么呢?”
“想想吧!只要说实话,就可以回家享受美酒佳肴,还有娇滴滴的夫人在等着你呢!”
于是,垂死的眼神中立时闪现出生命的光辉,犯人一把抱住审讯者的大腿,号啕大哭道:“我说,我说,我全说!”
六十九人中再次被查出三名天干地支的中层成员,其余人几乎是倾家荡产,才逃出了那座魔窟。
当他们再次呼吸到清新的空气,再回首遥望身后的绝地,均有恍若隔世之感。从此之后,他们中的很多人至死,都是踏踏实实做事,老老实实做人。
可惜他们不曾料到,某位不良将军仍然没有就此放过他们的打算,他亲自吩咐:“将所有人交待的罪证抄录一份,尽快送返鹰巢存档!”
负责此事的听风营属下大感不解:“将军,这些人的档案为何要送回鹰巢,他们和咱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啪”那人头上不出所料的挨了一巴掌,将军训斥道:“真是愚不可及,不留下那些人的把柄,日后怎么好再敲他们的竹杠!”
只有最后十个人,仍然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最后那十个人,可以放了!”南鹰挥手道:“调集所有人手,全天监视,本将要连他们今晚睡在那位夫人房中都弄得清清楚楚。同时,所有一切与他们有往来的人,全部记录在案!”
“诸位!”他望了一眼再次齐聚大堂的众将,“这回服气了吗?咱们半个月都没能完成的差事,被人家七日之内办得漂漂亮亮!心里难道没有什么感触?”
李进衷心道:“服了!看来光会打仗也不成,想要办成大事,便要一专多能!”
“说得好啊!瞧瞧人李进,这才跟随本将几日?连一专多能都学会了!”南鹰举起手中的茶盏,微笑道:“这可是马老夫人送给本将的上好香茶!来,咱们以茶代酒,敬听风所属一杯!这个差事办的,没丢本将的脸!”
众将轰然应诺,一齐举盏。
只有高清儿不屑的撇撇嘴道:“有什么好得意的?都怪小枣子太过心慈手软,若是听本姑娘的建议,将那些犯人一根长绳栓了,送到法场见识一回人头落地的壮观场面,只怕他们早就知无不言了!”
众将听得心底一寒,却无一人敢于出声辩驳。自从有人见识到这位美女将一条毒蛇亲手悬在一名人犯颈上,将那人活活吓晕之后,再无一人胆敢对她不敬。
枣祗闻言露出哭笑不得之色,只得尴尬的转移话题道:“将军,如今我们只是迈出了第一步,如何监察余下的十人,才是重中之重,我们仍须好好谋划一番才是!”
“不错!言之有理!”南鹰点头道:“本将相信,那十个人并非都是奸党,但其中却定有巨奸大猾。光是一味株待兔只怕远远不够,是要设法主动突破才好!”
“郑莲!”他望了一眼正在静静跪坐阅卷的郑莲,皱眉道:“你亦是此道行家,为何一言不发?难道从卷宗中发现了什么线索不成?”
“哦!”郑莲放下木简,掠了掠鬓边秀发,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只是似乎从卷宗中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而且此人正在那十人之中!”
“认识的人?”马钧眼珠一转,微笑道:“是莲姐的朋友吗?只管说出来,将军定会网开一面的!”
“不错!”南鹰佯怒的瞪了一眼马钧,才含笑道:“若你确认是极为熟悉的朋友,当然可以另当别论!”
“谈不上极为熟悉,十几年没见了!”郑莲幽幽道:“虽然我没有亲自参与审查,但是从案宗上看,应该是他无疑!”
“十几年没见?”枣祗好奇心大盛道:“你才刚刚二十吧?此人究竟是谁,与你又是什么关系?”
“其实也没什么!”郑莲轻描淡写的说道,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凄怆的神色:“虽然从血缘上说,他是我的亲爹,但早已没有关系了!”
“呛啷呛啷”之声连续响起,好几人手中的茶盏一齐跌到地上,打了个粉碎。
众将一齐面露痴呆之色向郑莲瞧去,这小妞竟然坐视自己的生父在属下手中受尽折磨而不顾,还能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种话来?这已经不是大义灭亲了,而是冷血无情!
南鹰亦是险些一口茶水呛在嗓中,他蹭的立起身来,冷然道:“郑莲,你跟我出来!”
卷三 两京风云 第三十六章 真情流露()
郑莲当前行至庭院一角,静静伫立,却没有回过身来。
南鹰望着她孤傲冷艳的动人倩影,和那螓首低垂时脸庞鬼斧神工的柔和曲线,心中的怜惜之意油然而生。这个貌似坚强的奇女子,她的内心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沉重?
他柔声道:“你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他叫郑泰,字公业,开封人,现居尚书侍郎之职!”郑莲侧着头想了想道:“从前的事情,我便记不太清楚,不过你一查便……”
“我不是想问这些!”南鹰轻轻打断道:“我是想问你,为什么从前对我说,家中人全都故去了!他明明是你爹,你为何不认呢?”
“我的亲人已经全死了!就在你我相识之前,她们全在那场可怕的瘟疫中死了!”郑莲蓦然转过身来,冷冷道:“至于他,早在十多年前,他将我们孤儿寡母赶出郑家之时,我便再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既然你仍然姓郑,他便还是你爹!”南鹰叹息道:“纵然他有千般不是,你也不必坐视他受苦?”
“他受苦?这十余年来,你知道我娘带着我和弟弟吃了多少苦吗?”郑莲尖叫起来:“一个妇道人家,却无故被夫家赶回娘家,这是比死还要痛苦的折磨!谁来怜悯过我们!”
“临到最后,娘和弟弟也没能过上好ri子!就这么满含着伤心和病痛的走了!”郑莲怔怔的流下泪来:“若非是遇上你们,我其实也早已不想活了!”
南鹰心中一颤,猛然记起了当ri初识郑莲时,她面对死亡那种麻木的神色,还有眼中那空空荡荡的死气。
“我恨他,恨不得他立即死在我面前!”她咬着牙道:“我几次想要随着娘姓,娘却不准!她说孝道是立身处世之本,纵然父亲有错,也依然割不断那浓浓的血脉之情!为了不再看到她眼中那幽幽的失望,我忍了!可是,我却绝不会原谅他!”
“我现在至少有六成把握,郑泰是天干地支中人!”郑莲突然冷静下来,这种变化来得突然而又可怕,她仿佛是说着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十余年前,正是天子二次党锢之时,他一直不仕,也正是受此影响,我有理由相信,他就是那时加入了天干地支!也正是那时,他狠心将我们赶出了家门,只怕正是为了不影响他的大计!”
“你说,这样的人!”她转过脸来,伸手拭去俏脸上未干的泪痕,平静道:“还能算做是我的亲人吗?”
“那么,你父亲会不会有什么苦衷?”南鹰轻轻道:“我虽然未为人父,却知道一个父亲为了自己的孩子,连性命也可以不要!”
他又想到了老爹,那浑身浴血的苍老背影,和那颤抖着伸出的染血手掌。这一刻,他的心碎了,这就是父亲啊!
“苦衷?”郑莲茫然道:“他有吗?纵然有,又何至于抛妻弃子?”
南鹰望着她近乎麻木的神色,心中一痛。他伸出双手,按在郑莲肩上。
手掌下,她瘦削浑圆的肩头正轻轻的战栗着,暴露了她心底深处的惶恐失落和绝望无助。
南鹰温暖的手掌落在她的肩上,她有些惊慌的抬起头来,却随即又低了下去,并没有避开的意思。
“忘记问你了!鹰巢的生活开心吗?”南鹰温柔的声音传入耳中,郑莲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欣喜。
她轻轻点头,低声道:“很好!看来你当初说得对,我是真的离不开你们啦!”
“而你们,也不许不要我!”她突然罕见的露出了小儿女之态,娇嗔道:“否则我和清儿一齐揍你,管你是不是主公!”
“当然不会不要你!我们都是一家人,是亲人!”南鹰微笑道:“而你和清儿,就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么舍得呢?”
“你这话对我说说也就罢了!”郑莲歪着头,神色古怪道:“若是被清儿听到,只怕她会伤心!”
“你管得倒宽!真是一个多事鬼!”南鹰收回双手,退了一步,细细瞧着郑莲脸上重新焕发出的神采,柔声道:“这就对了,这才是我希望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个郑莲!”
“既然我是你的哥哥!你的事我便绝不可能听之任之!”
南鹰突然转身便走:“更不会任由那份仇恨和怨愤留在你的心底,因为那是一条毒蛇,终有一ri,它会噬尽你的心灵!”
“你想做什么?”郑莲浑身一颤,失声叫道。
“做一个兄长和主公应该做的事!”南鹰停下脚步:“若你信任我,便请无条件支持我的一切决定!”
郑莲看着他直直的行入大堂,隐隐猜到了他的决定,想要追上去阻拦,然而浑身的力气却仿佛被抽干了一样,连脚也迈不动,她唯有无力的靠在了身边的树干上。
寒冷的风中,似乎传来一声轻轻的喟叹,如泣如诉。
“诸位!”南鹰快步行入堂中,望着苦候良久的全体属下,沉声喝道:“刚才之事和本将下面将要布署的行动,列为机密,任何人不得外传!违者…。。”
“军法从事!”他狠狠从牙缝中迸出四个字。
“诺!将军!”
很快,都官从事大人签署的谕令传了下去,传十名暂时“保释”的犯官府中讯问。
郑泰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入了这座外界谈虎色变的府邸,望着大门两侧如狼似虎的士卒,嘴边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这回又要玩什么花样?可惜无论如何折腾,都只是白费心机,绝不可能从他身上打开任何的突破口。十六年的地下生活,早已将他淬练得心坚如铁。
他今年三十八岁,正值男人一生中精力旺盛、阅历丰富的黄金时段。二十二岁那年,他被举为孝廉,眼看仕途便要青云直上,而家中又有貌美如花的娇妻和一双可爱的儿女。对于那时的他来说,真是意气风发,前程似锦,只觉天下大事无不可为者。
然而平地一声惊雷,第二次党锢开始了。一夜之间,他的良师益友纷纷锒铛入狱,自己也被迫委曲求全的写下悔过书,与其划清界限。就在他打算退隐山林之际,那个神秘的天干地支寻上门来,长谈整夜后,从此他便过上了双面生活。
从那一ri起,他将心中的不甘和怨愤深深埋入心底,将满腔的雄心壮志化为动力源泉,一心想要扭转乾坤,再世为人。多年来,他为天干地支立下了汗马功劳,直至坐上了戊一的位子……
正当他思绪纷涌之际,一名年轻的军官迎上前来,向他施礼道:“来的可是郑侍郎?”
“正是本官!”郑泰点头道:“不知尊驾是……”
“末将是谁并不重要!”那小将微笑道:“奉令,请郑侍郎后厅问话!”
“后厅?”郑泰微微一怔:“可是本官适才见其他几位同僚却是进的西院!”
“郑侍郎请见谅!”那小将侧身摆出一个“请”的手势“末将只不过执行上官谕令,其他一概不知!”
“那么有劳引路!”郑泰心中虽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却仍然泰然自若。
可是当他步入那间空空荡荡的后厅,心中jing兆再现,因为一切都显得太不合理了。
厅中,既无卫士,也无书吏,只有一个身着武将袍服的年轻人端端正正的坐在案后,凝神瞧着手中的书简。
这究竟是摆的什么阵势?难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想着,郑泰再次傲然一笑,没有真凭实据,你们又能奈我何?
“你是郑泰?”那年轻人放下手中的书简,从容道:“本将正在看你的案牍,可真够长的。本将是个武人,一向对这些文字都是一知半解,可真是有些眼花缭乱了!”
“本将?”郑泰心中一惊:“本官是奉都官从事之命,前来接受讯问,将军是谁?”
“啊!其实也没错!”那年轻人抬了抬手:“本将便是新任都官从事,同时仍兼着军职!”
“自我介绍一下,不过相信郑侍郎对本将的名字应该很熟悉才对!”那年轻人挺直了身体:“鹰扬中郎将南鹰!”
“鹰扬中郎……”郑泰蓦的瞳孔收缩,他当然熟悉这个名字,组织中又有谁不知道这个名字呢?原来竟然是这个杀星和灾星亲自审问自己,事情可能真的有些不妙了……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鹰扬中郎将南鹰的名字或许在军中大大有名,可是他一个掌管文书起草的尚书侍郎又怎么可能记住一名新晋将领的名字?
他打了个哈哈,掩饰道:“将军休怪,下官似乎听说过您的名字,只是一时记不起来了!”
“不会?”南鹰满面错愕道:“本将也算薄有虚名,郑侍郎竟然没有听过?”
“将军恕罪!”郑泰歉然道:“下官官卑职小,尚书台光是尚书侍郎便有三十六人,均各司其职,而下官平ri里负责起草的案卷文牍也并无涉及军事,所以没有听过将军的大名,却是再正常不过了!”
“是这样吗?”南鹰摇头道:“不厚道啊!本将也算和你们打了那么久的交道,难道孙宾硕、唐周这些人,都没有在你面前提过我的名字?”
郑泰突然间口干舌躁,他从没有想过,眼前这位年轻人竟会如此开门见山!而且,他还说出了两个与自己平起平坐的成员。
他定了定神,一脸讶然道:“这两位是谁?请恕下官不识,将军是不是搞错了?”
“也对!天干地支二十二位魁首之中,也并非全部彼此相识!”南鹰又轻描淡写的抛出了一句险些令郑泰变色的惊人之语:“其实本将认识你们的人也不多,至少封胥死了之后,谁接任了他的位子,本将就不知道!”
“将军!你今ri召见下官!究竟是为了问案,还是要戏耍下官?”郑泰身子一挺,站起身来:“若再问这些虚无之事,下官只能请求告退了!”
“当然是问案!”南鹰一脸惊讶道:“冀州刺史王芬不就是你们的癸一吗?不找你来问案又找谁呢?”
“对了,听说癸系的前四号人物全部落网了!”他自语道:“难道是由癸五或是癸六来接任吗?”
“将军慎言!”郑泰终于忍无可忍道:“你如此言之凿凿的直指下官为王芬同党,可有真凭实据?”
“你是说证据?”南鹰一怔:“你不是给他写了书信吗?这还不是证据?”
“笑话!”郑泰哈哈大笑道:“王芬是朝中大员,与下官曾一朝为臣,朋友之间通个书信也算附逆?”
他目光逼视南鹰:“请将军拿出那封书信,若信中有支字片语可以证明下官的不臣之心,下官情愿俯首待死!”
“那信本将看了,没啥问题!”南鹰轻轻扔出一句话,却险些令郑泰跳了起来。
他怒吼道:“那么将军怎可信口雌黄,平白诬指下官?”
“郑侍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