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怎么会不知不觉中来到这里?他心中一动,上次自己心生困扰之时,也是马伦向自己点醒了“宁静”二字。难道在自己的潜意识中,每当迷惘之时,便会情不自禁的向这位尤如慈母一般的绝世才女前来问道?;
袁府门前的几名家将正用疑惑的目光瞧来,若非南鹰一身将军装束,又有众多卫士前呼后拥,只怕早已上前驱逐喝问了。
南鹰微微一笑,正欲说明来意。却见府中行出一人,此人三十余岁年纪,身形雄伟如山,容颜俊伟洒脱,顾盼之间,锋芒内蕴的深邃双目之中,自有一股令人仰视的迫人气势。
那人抬眼瞧见南鹰,亦是一愕,显然亦是有感于南鹰的英气勃发、仪容俊秀,拱手道:“本人袁绍,字本初,不知这位将军来此何干?本人也好妥为接待!”
这便是袁绍?日后称雄河北的一代雄主,若非时事变幻,棋差一着,他几乎便会成为君临天下的开国之帝!
“原来是虎贲中郎将!”南鹰心中百感交集,回礼道:“在下南鹰,特来拜访袁老夫人!”
“南鹰?”袁绍眨了眨眼,脱口而出道:“便是那位闻名遐迩的鹰扬中郎将吗?”
“在下可不敢当!”南鹰谦虚道:“薄有虚名罢了,怎及得上本初兄天下知名?”
既然是以私人身份来访,南鹰便不再以官职称呼,而是用上了非官方的称谓。;
袁绍后退一步,细细打量着南鹰,仿佛要将他牢牢记在心间,正瞧得南鹰心生不悦时,他才歉然道:“南兄休怪,只是南兄战功赫赫,勇冠三军,尤其是平定黄巾之功,更是轰传朝野。而绍久闻尊名,却始终无缘得见,一直引为心中恨事,今日终于夙愿得偿,却是心潮澎湃之下有些失了礼数。请南兄见谅!”
南鹰听得他说得言辞恳切,不悦之情顿去,微笑道:“不敢当得本初兄如此厚爱,其实本初兄才是人中之雄,日后必定会大放异彩,雄视天下!”
他说的是实情,口气自然没有丝毫的做作,可是此言一出,袁绍却是脸色一变,颇有些尴尬道:“谢南兄勉励!不过这些话可是有些犯禁,还是慎言为好!”
他凑过头来,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兄弟我刚刚才解除党锢,谋得这一官半职,说话还是小心为好!我可比不得南兄功勋卓著,又是天子爱将,自然可以畅所欲言!”
南鹰听他说得风趣,又交浅言深,心中好感大生,亦低声道:“多谢本初兄提点,小弟虽然说话唐突,却是说得心中之言!”;
袁绍大笑:“好好!多谢南兄吉言,日后有成定然不忘今日南兄的美言之德!”
“对了,兄弟尚未谢过南兄对我袁家的大恩大德,上次叔母病体临危,全赖南兄才妙手回春呢!”袁绍欣然道:“南兄快请入内,兄弟此来亦是探望叔母的,她身体安康,正在亭边品茗!”
“南兄,今日绍仍有公事在身,便不冒昧相请了!”袁绍上得马来,满面诚挚之色道:“但是南兄必定要留一个时日给我,你我也好把酒言欢,共叙心怀!”
南鹰望着袁绍远去的背影,心中一阵感慨。这个袁本初,怪不得能够雄踞大汉四州,几乎囊括天下!只是他如此宽厚豪爽的表相,便足以令很多人为之倾倒了!还有那个袁术,也是一派礼贤下士的作派。看来盛名之下无虚士,自己可不能被历史书上那些个轻描淡写的评价给误导了,否则今后与这些人征战对敌之时,只怕是死都不知如何死的!
悠扬优美的悦耳琴声如淙淙流水般传至,令人如沐春风,心神俱醉,就连南鹰心中的沉重之感也立时消去了几分。;
他又看到了那位才华绝代的当代才女。
多日不见,马伦竟似是年轻了不少,不仅眉目之间的病态尽去,整个人更透出一股勃勃生机。她虽然已经从下人的通禀中得知了南鹰的到来,但是乍看南鹰,仍然情不自禁的“啊”了一声,眼中放射出喜不自胜的神采,仿佛看到多日离家的游子归来一样。
南鹰心中亦怀着一颗慈乌返哺的别样情怀,这位才女对自己可说是恩重情深,从“宁静”之境的循循善诱,到千里传书给卢植的托付之情,自己怎能不为之深深感动?
他快步上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道:“禀夫人,小子远征而返,特来探望!见到夫人身康体健,真是令小子欣喜万分!”
“少君有心了!”马伦欣慰道:“老身虽然足不出户,却也不时能听闻少君决胜沙场的捷报,为之欣喜之余却是不免心生牵挂,只盼少君能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南鹰苦笑道:“小子战无不胜就意味着会死很多人,这种胜利背后的代价是否过于沉重了?”;
“那么少君不胜,战争就不死人了?”马伦身体微微前倾,细细的端详着南鹰:“少君面上全无载誉归朝的春风得意,却隐隐透出莫大的心事,难道是碰上了什么难解之事!”
南鹰的心情突然轻松下来,仿佛一个心事重重的少年,面对慈母时忍不住吐露心声的畅快。他走至马伦身侧,毫无顾忌的盘膝坐在地上,苦恼道:“我真的很痛苦,因为我在无意间办错了一件事,有可能会令很多无辜的百姓间接的受到伤害,这是否罪大恶极呢?”
“那就要看少君的初衷了!”马伦轻轻道:“如果你不是有意为之,那么便算不得错,亦非没有解救之法!”
“可是这一切已成定局,天子一向对我言听计从,却也驳回了我的意见!”南鹰茫然道:“已经无法挽回了,我原本认为自己可以凭着一己之力改变天下。可是我错了,我根本无力帮助别人,甚至处处适得其反。”
他双手抱头,颇有些软弱道:“有时候,我真的感到自己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不知道究竟做什么是对,做什么是错。今后,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少君能够说出这样的话,确实令老身惊讶!”马伦的声音轻轻的传来:“老身一向认为少君心志坚忍,百折不挠。却不料少君的内心仍有极大的弱点,远未达到宁静之境!”
“夫人知道我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吗?只能用祸国殃民四字形容……”南鹰苦涩的话语尚未说完,却被马伦柔声打断。
她微笑道:“老身不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即使发生,也绝非少君善良宽厚的本意!即便此刻,老身能够清楚的感应到你心中的痛苦!”
柔软温暖的手掌轻轻落在了南鹰的头上,轻轻的磨挲着:“迷失了方向吗?这并非是坏事,何止是少君一人?世人都常常会迷失在这个迅速变迁的世界里,忘记了来路,也丢掉了归程。但最可怕的事情却在于,人们根本不认为自己已经迷失。”
南鹰惊愕的仰起脸,望着马伦深邃智慧的眼神,一颗心儿却不知不觉平静下来,静静的听着那宛如天籁般的声音娓娓道来:“有些人怀着几分固执、几分自得,以为这世上呈现的现象和隐藏的意义,都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其实,这才恰恰是最大的迷失!因为他再不明白生活和生命的意义!”;
“那么敢问夫人,何谓生活和生命的意义呢?”南鹰不由自主的脱口问道。
“少君请坐!”马伦抬手示意南鹰坐在她的对面,将壶中热水缓缓注入青瓷茶碗,却没有放入香茗。
“少君看,这是什么?”南鹰闻言一愕,上次他照实说是一个碗,却是答错了。
他试探道:“这是我的内心?”这却是马伦上次给出的答案。
马伦掩口轻笑道:“少君倒是会生搬硬套,可惜仍是答错了!”
南鹰尴尬道:“小子愚钝,还请夫人指点!”
“这盛满清水的茶碗,便是人生,亦可视作我们的生命!”马伦突然俯身从地下拈起一抹尘土,在南鹰目瞪口呆的目光中,从容的洒入茶碗中。
“没有人能始终幸福快乐,总有一些痛苦会折磨我们的内心!”马伦轻轻道:“生命是一碗水,而痛苦就是洒落碗中的尘土。如果内心痛苦,便该选择让心平静下来,慢慢沉淀那些痛苦。这便是我所说的宁静之境!”
“如果心中不宁,便如翻滚的沸水,那么尘土就会始终被搅和得上下涌动,痛苦就会充满我们的生活。”;
马伦侧过脸来,柔声道:“老身以为,即使我们生活的碗中落入了尘埃,我们也要努力让每一天都过得清澈。少君认为这话对否?”
南鹰垂下头去:“夫人说得极是,可是小子此次铸成大错,却是悔之无及,若真的致令民不聊生,只怕是死不瞑目了!又如何令这份愧疚之心沉淀下来呢?”
“死不瞑目?”马伦哑然而笑:“少君此言太过了!世间万物,何者能够不死不灭?然而每一种形态即使形销,却都是这无常世界中意识的体现,精神的存在,所以它们并未真正死去,只是在不断变幻,不断更生,不断以新的形态出现,历经暂往、流转与再生后,彼此交会融合!”
她凝望着不远处冰冻如镜的池水,轻轻道:“人活世上,亦真亦假,如梦似雾,正如这层薄薄的冰面,我们也都包裹着透明如水的躯壳、外形或面具!然而冰雪消融之后呢?冰还是水吗?还是之前的水吗?而人无论是生是死,又会留下什么呢?”
南鹰瞠目结舌道:“夫人语中禅机太重,9399看完了重么办123wbdu下次来咯,恕小子不能领会其中的深意!”;
“是初心!”马伦叹息道:“只是追求心中的宁静仍然不够,即使心中无求,却依然容易在随波逐流的现世中迷失,我想,这便是少君如今的心境吧?”
“初心,那是什么?”南鹰一片茫然道:“是指人之初,性本善的意思吗?”
“不!初心,是清醒自觉之心,是定力智慧之心。”马伦微笑道:“少君自觉身陷迷雾之中,便应寻找初心,这并非是教少君一味抗拒变化,排斥心中并不认同的现象。大千世界,处处沾尘,少君凭一己之力,又怎么可能将其扭转颠倒?”
“那么我又要如何寻找初心呢?”南鹰心中更是迷惑。
“古往今来,曾有人生活在烟尘之外,有人甚至可以穿越烟云或在烟云外停留以后走出烟云,丝毫不受烟尘的影响,可是他们却无力改变整个人世间。”马伦面容静如止水道:“但是老身却以为,只有生活在烟尘之中,呼吸蒙蒙的气息,才能认识问题的实质,才有可能于迷茫之中寻找初心。”
南鹰仿佛有些明白了,脱口道:“夫人是在点醒我,身处俗世洪流之中,既然暂时无法改变,便只有因时而宜,寻出这一切烦恼的根源所在,再对症下药吗?”。: *
“说得好!不愧是当世神医,三句话不离本行啊!”马伦欣然一笑道:“所以有些事情,少君又何必在此时自寻烦恼?只要保持内心的境界,无论如何天崩地裂,沧海桑田,少君都可问心无愧!”
“多谢夫人提点!”南鹰心中仿佛点亮了一盏明灯,马伦说得没有错,自己对于这个时代不过是一个过客,一切终将自然发展,自己只要尽心去改变,无论成败,都是社会发展的自然规律。
想着,他哑然失笑之余,却衷心道:“夫人,小子仍然想倾力一试,无论最终是否可以造福万民,却只求心安!”
“少君志比天高啊!老身拭目以待!”马伦的眼神亮了起来:“无论时间变幻,世事变迁,唯有意志不变,精神不灭,它们象滔滔江水般继续前行,穿透任何一丝缝隙。少君的品行便如这江水,只要流传世间,相信终有一天,后人们会顺此找出人生的真谛,直达另一种生命形式的彼岸!”
“夫人过誉了!小子一介凡夫俗子,可比不得那些开天辟地的大人物!”南鹰嘻嘻一笑:“也不知日后到底是会流芳千古,还是遗臭万年呢!只要能够寻得初心,维持本心,已心满意足!”。
“大人物?”马伦嘴边流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他们又有什么过人之处?古往今来,那些所谓的大人物,他们从上而下的俯瞰芸芸众生,却只看见人头而不知人们在想些什么,所以没有一个朝代可以万世相传!”
“夫人说得是!”南鹰心中的敬仰之情无以言表,他轻轻道:“其实如同夫人一般,才算得上是大人物,不经意间的几句话,便如苦海明灯,照亮了小子的来路和归程!”
他站起身来,微笑道:“去路已明,是小子告辞的时候了!”
突然,府外一阵清脆的爆竹之声传来,南鹰一怔,这才记起此时已近年关,正是将要欢度新年之时,他一鞠到地道:“小子恭祝夫人春夏秋冬四季顺;富贵如意年年随!贺礼随后送上!”
说罢哈哈一笑,洒然去了。
马伦凝视着他转入廊后的身影,嘴边露出一丝动人的笑意,低低道:“少君,老身也祝你心如春草,年年新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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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恭祝忽悠正流行同学连续三个月荣登票王之座,白雪也向你一鞠到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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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两京风云 第三十二章 一语破的()
“哗啦”一声,一卷厚厚的木简被掷于地上。
“你们就是这么办差的?”南鹰从座上弹了起来,气急败坏道:“过了这么多天了,才整理出这么点东西?天子昨日又召本将前去,询问案件侦办的进度,你们是不是存心想瞧本将的乐子?
坐在他左右的高顺和贾诩相视一眼,一齐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
堂下十余名将领分班而立,衣冠济济、剑佩锵锵。不仅高风、马钧、典韦、姜奂、方虎、及述职归来的强仝、赵明等鹰巢头领全部到场,曹性、侯成、管亥、裴元绍和新归旗下的甘宁、苏飞等汉军将领更是一个缺,可说是人才鼎盛、群英荟萃。可惜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低下头来,没有一个人敢于接口。
南鹰心中更怒,却也有些不知所措。这些人打仗不用说了,个个都是好手,玩点阴谋诡计也能拿得出手,只是要他们钻入文山牍海之中去查找蛛丝马迹,却是难比登天。
他眼角向最偏的一个角落瞧去,口中冷冷道:“喂!坐在那犄角旮旯的,他们不说话,是他们没本事。你不是擅使诡道的行家吗?一声不吭,摆的什么臭架子!”
“将军容禀!”那人缓缓站起身来,拱了拱手道:“不是我们不出力,确是无从下手!各位将军决胜沙场,那是绰绰有余,而在下则精于布局、组织和协调,对办案亦是一窍不通,你让我们如何敢贸然开口?”
那人方面浓眉,正是前太平道荆扬大渠帅马元义。
他语声一顿,小心翼翼道:“在下斗胆相问,听说将军精于此道,曾屡破疑难奇案,不知……”
“砰!”却是南鹰听得怒气填胸,情不自禁拍了案几:“什么事情都要本将亲力亲为,还要尔等何用?”
“元义啊!鹰扬中郎将言之有理啊!”却是高顺因马元义是新降部属,怕他面上不好看,急忙出言圆场道:“此次涉案人员共有一百四十八人之多,除却无官无职的,仍有七、八十人。虽说鹰扬中郎将足可胜任,但这么重的担子,仅靠他一人又如何挑得起来?”
马元义向高顺躬身道:“高将军说的是,那么在下只有建议,立即寻找、调集一批有经验的老手来负责此事,否则必将延误大事!”
“说的轻巧!”南鹰斜了斜嘴角:“这批人的首要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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