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又想起了张角,他是否也是在长久的寂寞和安宁之中,突然悟透了这种奇妙的境界,这才一心追寻天道,再也不垂涎世间的凡俗荣华?
种种思绪从心头涌现,而他的心境却有如井水不兴,不为所动,似乎这些繁琐与苦恼与他再无半分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轻轻一笑,缓缓站起身体,向着阳陵的方向信步而去。再过几个时辰便已经天亮,自己此次的使命也将结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一连两ri夜间,这附近毫无风吹草动,这原本是一件令人沮丧的事情,可是如今南鹰心如止水,反倒有一种解脱了的轻松。无论是任何事情,只要确实尽过努力,便可做到心中无憾!
微凉的夜风迎风吹来,他平静的心湖突然生出一丝愧疚,自己不声不响的便一个人跑了出来,高顺他们不知道该急什么样子了,自己欠他们一个道歉!
不远处阳陵的灯火已经隐约可见,而他却猛然停下步伐,凭着他如今的过人感知之力,可以轻易听出有人正在向他悄悄靠近。
那是一个人的足音,极轻极细却极快,几乎微不可闻,显示出高明的轻身功夫和丰富的夜间经验。
南鹰微微侧身,面对那个人的方向,静心伫足。
黑暗的夜se似乎奇异的扭动了一下,一个朦胧的黑影从暗影中行了出来。
那黑影似乎对南鹰的静候有些惊异,沉默了一下才发出低低的嘶哑声音:“鹰扬中郎将果然高明!不枉我在阳陵附近苦候多时!”
“你是什么人?”南鹰淡淡道:“凭你故意改变嗓音这一点看,你应该是本将认识的人!为何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我是什么人,将军少顷便知!”那人继续以刺耳低沉的嗓音道:“然而此处却并非叙话之所,不知将军可敢随我前去一个地方?”
“本将凭什么随你前去?”南鹰冷笑道:“就冲你不敢向本将坦陈身份,便不值得信任!”
“哦?”那人故作惊讶道:“难道将军不想知道咸阳原层层迷雾后的真相?将军明ri便要黯然返京,这可是你唯一一次反败为胜的机会!”
“本将小看你了!”南鹰缓缓道:“你竟然知道第二批天使将至的消息,绝非常人!”
他突然向前一步:“说不定你便是一切黑幕的始作俑者,本将只要将你拿下,事情自然水落石出!”
“嘿嘿!”那人丝毫不惧的轻笑道:“将军果然是杀伐绝断,果敢勇猛!可惜啊!你却没有勇者无惧的胆气,达不到真正的宁静之境!”
“什么?”南鹰听得浑身剧震,险些心神失守。此人究竟是谁?竟然一口道出自己的隐密!需知这“宁静”二字对于南鹰的真义,除了马伦和卢植之处,再也无人知道,便是高顺也只不过一知半解罢了。
面前这人当然不可能是高顺派出的,那么难道此人竟然是代表马伦或是卢植前来的吗?
“好!就凭这宁静二字,本将便随你一行!”南鹰深深吸了口气道:“请引路!”无论是马伦还是卢植,都是值得信赖的长者,他们绝对不会陷害自己。而此人声称掌握了咸阳原之谜的真相,更是令人心动不已。
那人微一点头,转身向荒原之上奔去,其身法轻灵矫健之处,有如鬼魅一般。
南鹰勉强压下心中种种疑问,努力令自己回复到之前的空灵心境,紧紧追着那人而去。即使这是一个陷井,他也没有丝毫畏惧,凭着怀中手枪和背上鹰刀,南鹰有强大的信心令敌人铩羽而归。相反,若这是一次针对自己的yin谋,那么便正可借此寻出真正的元凶!
二人一前一后在荒原上奔行了几里,渐渐听到不远处传来潺潺的水流之声,看来已经将至渭水之滨。
那人猛然停下脚步,撮唇吹出几下尖利的哨音。细密的足音传来,竟然从草中窜出五六只草狼,向二人所在之处奔了过来。
南鹰微微一愕,难道此人竟想利用几只草狼对付自己不成?却见那人轻轻抚摸那只头狼的额上,打出几个手势,口中道:“乖!去四周盯紧,不要让任何人兽靠近!”
那头狼口中呜呜连声,顺从的领着几条草狼向四面散开,俨然是一伙忠实的哨兵。
南鹰心中猛吃一惊,这世上果然有不逊于杨昆的训兽大师,难道那只连续杀人的妖兽也是此人豢养不成?
他紧紧盯着那人,沉声道:“好了!可以先亮明身份了,本将很想听听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如你所愿!”那人突然声调一变,轻笑道:“相信将军一定会非常惊讶的!”
那声音在南鹰听来,果然有几分耳熟,却是一时无法想起。
那人向南鹰缓缓走上前来,边行边解下了头上的黑se斗蓬。
南鹰全神戒备,低喝道:“你可以止步了,在这里本将已经可以清楚看到你的……。”
突然南鹰话声猛顿,死死盯着那人露出的庐山真容,面上闪过难以置信的惊异之se,失声叫道:“怎么可能是你?我,我还当你已经……。”
“不对!”南鹰突然想起什么般大叫道:“不可能是你!你怎么可能知道那宁静二字对于我的意义?”
“将军很奇怪吗?”背后突然传来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其实这两个字是我告诉他的!临来此之时,我从冀州路过,见过卢子干!他在我面前,可是对你赞不绝口呢!”
南鹰骇然转身,望着从身后行出的另一个身影道:“你,你是?你的声音……。”
之前引路的黑影突然向新至的黑影施了一礼,恭声道:“师叔,师侄幸不辱命,终于将南将军请来了!”
“将军一定很奇怪!为何我竟会认识卢子干?”身后的黑影缓缓行来,亦是边行边解下头上的黑se斗蓬:“其实很简单,我也是马融的弟子,马伦和卢植便是我的师姐和师兄!”
他哈哈一笑道:“现在将军明白了?为何我会知道这宁静二字的意义!”
南鹰望着那人露出的熟悉面容,再瞧向那称他为师叔之人,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惊叫道:“你,你们!原来你们竟然是一路人!这怎么可能呢?”
“将军勿惊,一切容当后叙!”那自称是马融弟子的人沉声道:“如今形势危急,我们还是尽快说说眼前这桩迷案!”
“希望一切都能来得及!”他抬头瞧了瞧即将露出曙光的天际,微笑道:“将军昔ri弹指之间,便轻易破解了隐藏在天子近卫之中的内jian,可谓是才华横溢!却不料今ri在这咸阳原上,竟被一群宵小弄得束手无策!”
南鹰终于忍不住呻吟道:“原来如此!你们两个,你们两个都是天子的人!究竟是什么天大的yin谋,竟令天子派出这么多人马?”
ps:敬请收藏!同时感谢书友忽悠正流行,再次蝉联上月票王,连白雪都被你打败了,谢谢您的支持!
卷三 两京风云 第十六章 风谲云诡()
暗淡的冬日终于升起,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的光辉,反而令人生出凛然的哀愁,一如阳陵此刻的气氛。
丹尘子率领的使团如期而至,与南鹰进行了简短的交接后,甚至没有来得及寒喧两句,南鹰便沉着脸踏上了归程,令久别重逢的丹尘子不禁有些失望和尴尬。
大队骑兵早已整装待发,在主将一声令下后,立即有条不紊的拔营起寨。然而与来时的万马奔腾、气势夺人不同,整支军队的士气显得有些萎靡,几名将军更是面现颓唐之色,透露出浓浓的壮志未酬情怀。
李进静静的立于阳陵之前,目送着大队人马向东一路迤逦行去,目中闪过复杂难明的伤感之色,不由轻轻一叹,自语道:“鹰扬中郎将这一走,只怕咸阳原上的种种谜团更无破解之日了!”
“哦?看来李什长倒是对南鹰扬颇为敬重啊!”一个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进转过身来,躬身道:“原来是京兆尹大人!”
“难得南鹰扬对你甚为器重,而你又对他这般敬爱,却为何不随他而去,一展胸中抱负?”刘陶疑惑道:“虽然南鹰扬此番受挫而去,可是他毕竟是武将出身,查案解谜非他所长,任何人也不能因此责难于他。且从天子急召他回京这件事来看,他仍然倍极荣宠,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能够跟随这样的人,正是你一直以来所追求的梦想才对!”
“大人容禀!”李进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的惆怅:“卑职亦想随行而去,然此次有心无力,寸功未建,致令南将军黯然离去。大人请想,卑职还有何面目厚颜留于将军帐下?”
“唉!南鹰倒是真的没有看错你!”刘陶面现惋惜之色,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不用多想了,不过你留于阳陵确是屈才,待本官为你好生谋划一番吧!”
“多谢大人!”李进感激道:“卑职真是……”
“少说这些虚情假意之言!”刘陶不以为意道:“虽然你叔父与本官情同手足,但是本官却不会因情徇私,而是为国举贤!”
“叔父他老人家,是否安好?”李进轻轻低下头来:“当日卑职负气出走,一定令他很失望!”
“不用管他,这亦是一个老糊涂!”刘陶无奈道:“不就是因为你是庶子吗?庶子怎么了?有才之人方可振兴家业,他竟连这个道理都没有悟通,也难怪你选择投军一途了!”
“不,不是这样的!”李进涨红了脸道:“叔父待进天高地厚之恩,并非……”
“咦?那是怎么回事?”刘陶突然打断了他,怔怔瞧向远处道:“是净念大师!他这是要辞行吗?”
几位阳陵官员将净念大师送了出来,似乎正在出言挽留,而净念却是去意甚坚,说了没几句便转身大步行出。
“刘京兆,这些日子多蒙照拂!”净念来到刘陶身前,施礼道:“贫僧今日特来辞行!”
“大师何往?”刘陶回礼道:“莫非是要继续追查杀害令师弟的凶手?”
“非也!人死即空,出家人又岂会六根不净,做出冤冤相报之事?”净念淡然道:“之前贫僧来此,也不过是顺道带回师弟的骨灰罢了!”
“那么大师定是要返回洛阳白马寺了!”刘陶释然道:“不错,令师弟亦是一代高僧,虽然不幸遇害,也应尽早将其舍利送返寺中才是!”
“大人您又错了!”净念摇头道:“贫僧是要去咸阳原上寻找事件的真相,无论成功与否,却是不打算再回此处了!”
“什么?”刘陶大吃一惊道:“大师不可!南鹰扬调集千余劲卒都没有破得此案,致使天子重遣丹尘子仙长前来查察,你孤身一人又济得甚事?”
他见净念只是摇头,不由急了,叫道:“大师,那李幼君亦是立功心切,不听劝阻一意孤行,至今仍然生死不明,难道不值得大师警醒吗?”
“李幼君吗?”净念露出一丝复杂之色,轻轻嗟叹道:“贫僧知道诸位都有些轻视于他,可正是此人,尚有孤身行侠的胆色,却是令贫僧好生敬佩!”
“贫僧不知这里是否真有什么妖兽,即使有,依然无所畏惧!”他口宣佛号道:“昔年佛祖以大无畏的慈悲割肉饲鹰,这才终成正果!若能去此祸患,贫僧又何惧舍弃这一身臭皮囊?”
刘陶听得哑口无言,却深深感受到了净念普救世人的动人情怀,终于长叹一声,没有再出言挽留。
望着净念渐行渐远的高大背影,刘陶和李进相视一眼,均感到心中那份沉重的压抑。
刘陶缓缓转过身来,却一眼看到孙宾硕和襄楷二人立在不远处,孙宾硕一脸冷笑,颇有不屑之意。襄楷却是木无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唉呀!孙大侠,襄先生!”刘陶迎上前去,颇有些抱怨道:“二位高人为何竟然在此冷眼旁观?那净念大师孤身犯险,二位好歹也要劝上一劝吧!”
“哼!满口假腥腥的济世救人之言,谁又知道是真是假?”孙宾硕闪过嘲讽之色道:“说不定和尚已经扬长而去,安心回寺中敲钟念佛,临行前却硬要扮出一副‘我不入地狱,谁不入地狱’的高僧模样!”
“不至于吧?”刘陶讶然道:“久闻那净念大师是一位德行崇高的得道高僧,怎么可能会……。”
“若真想孤身查案,自顾自的前去便是!”孙宾硕毫不客气的打断道:“又何必腥腥作态的逢人便说?似是唯恐别人不知一般,令人不得不怀疑这位高僧的动机!”
“若换成是我,必先破解此事,再来邀功不迟!”他扭头便走,丢下一句他妈的话语:“空口白话便能令京兆尹大人感恩戴德,这和尚倒确是一位高人!”
刘陶不由啼笑皆非,他瞧着襄楷,呐呐道:“这个孙大侠,倒真是快人快语!可是襄先生,您……”
“你不用问我!”襄楷直截了当道:“我与那和尚素不相识,他愿意做什么我管得着吗?”
“啊!这个?”刘陶被堵得一口气差点接不上来。
“人家高僧是求仁得仁,反倒是您刘大人!”襄楷话锋一转道:“为何一心想要阻拦和尚求证正果呢?和尚可没有做什么对不住您的地方吧?您可真不够厚道!”
“我?我不厚道?”刘陶目瞪口呆道:“这是从何说起?我……”
襄楷施施然转过身来,摇头晃脑道:“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之!”
刘陶望着捂嘴偷笑的李进,险些没有一口血喷了出来:“我放净念去送死,反而是成人之美了?不放他去,我便是小人?没天理了啊!”
黑夜再次降临咸阳原。夜幕的无边笼罩,是对罪行最好的遮掩,也是对宵小们最佳的伪装。
两条黑影再次聚集在一处,进行着惊心动魄的对话。
“太好了,那个姓南的终于走了!大事可期!”
“正是,组织中不知多少厉害人物都在他手中吃了大亏,没有想到你我兄弟却弄得他灰头土脸,不得不狼狈而去,真是痛快啊!”
“不过姓南的虽然走了,却来了一个丹尘子。他亦是天子的红人,不可小觑!”
“你放心,没见那个老道来了后,只顾修筑什么道坛,准备施法除妖,险些没有令我笑掉大牙!他成不了事的!”
“说的也是!既然大敌已去,你我要立即继续发动了。被那南的来了这么一搅,计划不得不停滞下来,时间上已经相当的紧迫!”
“正要向你说及此事,今日子一暗中向我传信,令我们加紧行事,上面已经催促得甚急了!”
“子一?他到底是谁呢?唉呀,算了算了,当我没有问过吧!你准备如何行事?”那人说话不由有些急促:“九大皇陵中,只有咱们阳陵发现了这个天大的秘密,一定要办得妥妥当当才是!”
“哈哈哈!那还用说,立下这件大功后,你我兄弟的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
“说真话,我真的不想继续这么下去了!”那人幽幽道:“你老兄在组织中身份地位均在我之上,今后还要继续关照兄弟才是!”
“这个你放心,我怎么亏待于你?恩,说正事吧,宁绍虽死,但是他此前已经做足了功夫,留给我们的差使并不复杂,只要打通余下的通道,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开出一条秘密运输线……。”
“什么?你想将东西运出去?可是上面给我们的指令不是这样的!”
“笨蛋!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运送出去?我只是准备打通两条通道之后,先将货物运走,再从中堵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