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失敬了!”南鹰心中一跳,刚才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郭嘉身上,却是没有想过,能被郭嘉尊称为大哥的人岂是寻常之人?
“胡先生幼读经史,学识渊博,尤其精通典史,工于书法,早在几年之前就以其绝世才华而为世人称道!”淳于琼肃然道:“既使是在颖川这种群贤聚集之地,胡先生的才名也是首屈一指!连荀氏八龙都对他尊敬有加!”
南鹰更是心中骇然,这荀氏八龙的名头却是连他都如雷贯耳,皆为颖川名士,连荀彧、荀攸都是出自此门。
“那么敢问先生!”南鹰不由疑惑道:“先生既然才华绝世,又正值青春年少,为何竟会屈尊于深山之中!”
“这个原因说出来,怕是有些得罪人呢!”胡昭淡淡道:“希望将军几位见谅!在下就是因为不肯入仕,又被那郡县察举之法骚扰得不胜其烦,这才躲进这深山之中!”
“所以!”他瞧着淳于琼道:“请淳于将军不用多言了!”
“可是,这究意是为什么呢?”南鹰更加疑惑道:“难道先生是对当今朝政有所不满?请先生放心,在下尚有微薄之力,可以向天子直接进言,定当令先生尽施才华!绝不会束缚先生的手脚!”
“不是这个原因!”胡昭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决然道:“有句话叫做交浅言深,何况南将军的仁义之名广传四海,在下绝对不敢怀疑您的高洁品性!那么请恕在下直言了!若有不妥之处,您只当充耳不闻便罢!”
“先问将军一句话,您是士族吗?”胡昭低声道。
南鹰一怔,怎么会又扯到士族身上。
他瞧了瞧淳于琼,在他心中只怕自己应该是皇族才对,便坦然道:“不是!”
胡昭却是会错了意思,淡淡道:“将军不必看淳于将军,他虽是士族出身,如今却等于不是!因为自从他将自己的性命卖给了天子,便已经不是士族了!”
南鹰不由猛吃一惊道:“这是何故?”
淳于琼面上却是闪过一丝复杂之色,缓缓道:“因为我只会忠于天子,再不会为本家乃至天下士族争取半点利益,先生是指这个意思吧?”
“说得没有错!”胡昭的口气仍然是水波不兴:“适才听淳于将军说起,将军才从异域返回不久,难怪不知这其中的道理!”
“将军知道天下士族的实力吗?概括来说吧,天下土地,十有其半,大汉万吏,皆出其门!就连中朝和外朝的斗争,也只是世家士族之间争权夺力的斗争罢了!”
“无数的人请我出山入仕,说得冠冕堂皇,是要为大汉效力!可是依在下看,也不过是想要依靠在下的才名来为他们的家族卖命罢了!”
他冷笑道:“我和郭嘉都只是寒门出身,明知道外面的世界便是一个吃人都不吐骨头的血腥之地,怎么可能听信他们的花言巧语,白白将自己置身于熔炉之中?”
南鹰和高风一起听得呆了。
淳于琼却是默然不语,良久才道:“先生之言不错,可是在下是代表天子请先生入仕,绝不是那些士族……。。”
胡昭突然有些激动起来:“恕在下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吧!”
他将身子微微前倾,向淳于琼道:“天子的权力快要被士族们架空了!否则先帝和当今天子怎么可能两次党锢?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你!你!”淳于琼又惊又怒道:“先生,你的话未免过于放肆了!”
“不!让先生说下去!”南鹰心中震动,他突然想到当ri在宜阳城外,灵帝说过的一句话:朕若真有无数能臣,大汉天下会变成今天这样吗?
胡昭洒然一笑道:“其实今ri昭不过是论及天下大势其表罢了,但便是这粗浅之说,已经令淳于将军大惊失色了!若是再深说下去,只怕更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言,还是不说为妙!”
南鹰突然间体会到了当ri灵帝向他征询治国之策的背后深意,灵帝也一定是早已经有了这方面的顾虑。
他深思了一会儿,才由衷道:“先生之言,确是振聋发聩,却不知先生对于治国之道有何高见?”
“振聋发聩?好词!”胡昭惊讶的瞧了一眼南鹰,才微笑道:“在下只是山野俗人,怎敢妄议治国之道,将军高看在下了!”
南鹰知道他不愿再口出惊人之语,只得旁敲侧击道:“既然先生对于朝中的争权夺利之举深恶痛绝,坚决不肯入仕。那么不知先生的真正理想究竟是什么呢?”
“理想?”胡昭讶然道:“何谓理想?将军才真正是每每口出惊人之言呢!”
“那是对今后事物的美好想像和希望!”南鹰诚恳道:“本将冒昧,请先生如实相告!”
“是这样吗?”胡昭深深的注视着南鹰,轻轻点了点头道:“好!在下便简而言之吧!那便是广开民智!”
“这是什么意思?先生又打算如何施行呢?”南鹰心中更是讶然。
“在下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何天下间皆由士族担当股肱?而天子则必须依靠士族才能稳固江山!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有智!”胡昭伸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所以历代天子都会从中择其能者,擢为各级官吏,为皇家管理天下各地!”
“而士族为了控制这个晋身之道,甚至不许寒门子弟进入太学,更不用说寻常百姓了!在下偶然看到几个村夫在路边,仅仅为了一点小事,竟然只懂拔拳相向,全然不知道以理服人,这便是民智未开的证据!”
“可悲啊!”他渭然长叹道:“若说理想,那么在下的理想便是教化百姓,教给他们知识和道理,不是为了他们能够谋取一官半职,而是为了他们能够为自己争取应得的利益!”
南鹰听得身体都僵了,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世上竟然真有如此目光深远,而又身具悲天悯人情cao的高人!
他心中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脱口道:“先生放心,你的理想终于一ri会得以实现!”
“哦?”胡昭饶有兴致道:“换了旁人只怕会说在下疯人疯语,而将军位高权重,竟然也支持在下的说法?却是不知为何?”
“很简单!”南鹰缓缓道:“古人尚且茹毛饮血,衣不蔽体,今ri却有锦衣玉食,万般享受!看似荒yin,却仍为文明之进步。本将相信,不但是先生说的广开民智之理想,便是有朝一ri民权为尊,也并非是痴人说梦!毕竟,今后之事,谁又能够预料呢?”
淳于琼不由骇然失色,情不自禁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胡昭也是浑身剧震,眼中闪过不能相信的神色。
郭嘉却是双目闪亮,重新认识般望向南鹰。
胡昭呆了半晌,才一拍额头道:“你我今ri说得太远了!真是该死,竟然尚未请教几位将军的真正来意?”
“说出来意之前!”南鹰淡淡道:“请先生答应本将两件事!”
“将军请说!昭自当遵从!”
“第一,请你不要跑!”南鹰话音刚落,胡昭又是一抖,他终于失色道:“你!将军如何猜测到在下想要离去的?”
“不要污辱本将的智慧!”南鹰没好气道:“象你这种人,当然会担心本将泄露你的行踪,引得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竞相招你入仕!你尽可放心,我们定会守口如瓶!”
“是!其实在下刚刚还在考虑要待你们离去之后,便迁往冀州陆浑山!”胡昭尴尬道:“那么就此一言为定!第二件事呢?”
“你不是书法大家吗?本将要向你讨要一块亲笔牌牍!”南鹰微笑道:“作为ri后邀你出山的信物!”
“什么?恕在下难以从命!”胡昭一惊道:“在下已经说过,无论如何也不会入仕!”
“谁让你入仕了?”南鹰挥手道:“本将是想等待ri后时机成熟之后,请先生出山教学!”
“至于教授的对象吗?”南鹰庄然道:“便是先生刚刚所说的天下万民,不过本将想,还是先从孩子们开始较妥!”
“此话当真!”胡昭“呼”的一声立了起来,颤身道:“将军不是在诓在下吗?”
“本将别的长处不多!”南鹰轻轻的笑了起来:“可是信誉一向很好!不过请先生最好先有个思想准备,这些孩子们中可能还有异族的孩子呢!”
“好!”胡昭重重一拍案几,眼中闪过激动之色:“就此说定!在下会一直等在此山之中!等候将军的消息!”
“现在!”他喘了一口气道:“将军可以说出此行的来意了!只要在下能够办到,定会竭尽所能!”
“没有那么复杂!”南鹰苦笑道:“其实本将只是来问路的!”
“什么!”胡昭和郭嘉一齐身躯一晃,呆叫道。
南鹰和淳于琼、高风一齐走出很远,仍见茅屋前两个身影正在遥遥挥手相送。
淳于琼呼出一口气道:“今ri也算不虚此行了!”
“仲简,我想求你一件事!”南鹰突然低低道。
“我知道,是让我保守今ri的秘密吧?”淳于琼苦笑道:“你放心吧!我连天子也不会说的!”
“只因为!”他沉声道:“我相信你!”
“好兄弟!”南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我不会令你失望,更不会做出对不起天子的事情!”
“恩!其实你就是不交待我,我也会保密的!”淳于琼回身瞧了瞧远方的胡昭:“其实我一直都很敬佩胡先生,他是我们颖川人的骄傲!确是一位当世奇人!”
“不,你说错了!不是一位!”南鹰纠正道:“是两位!是绝代双骄!”
ps:不知不觉间,这一章竟然写出了七千余字!这才惊觉时光流逝,特此致歉!请书友们瞧在篇幅的份上,原谅白雪的迟更!
卷二 黄巾之殇 第七十二章 全面反击()
在胡昭的指点下,汉军没有再盲目的攀山越岭,而是顺着曲折蜿蜒的山谷小径一路向西北而行,省却了很多麻烦。再行两ri,前方探路的游骑兵来报,终于看到了山外的平原地带。
南鹰立于仅容一马通过的山隙旁啧啧称奇,大自然的力量只可用鬼斧神工来形容。这出山的口子端的是奇妙,从外面瞧来只是一片毫无出路的山壁,可是千折百转之后,竟会是别有洞天,试问又有谁人能够想到呢?
若非胡昭指出这条明路,大军只怕还会在山中多耽误几ri时间,不过这条小捷好是好,就是太窄,有些地方两个人并肩都过不去,大大影响了万余汉军的出山速度。
“将军!将军!”一个战士满头大汗的跑来,他一脸苦相道:“遇到麻烦了!”
“哦?你且说说!”南鹰认出他正是那名天眼战士,不由好奇道:“会有什么麻烦呢?”
“山道太窄,连战马经过都有些吃力!”那战士愁眉苦脸道:“属下驯服的那几头大象出不去了!”
南鹰不由莞尔,这小子自从那ri捕象归来,很是大大的出了一次风头,竟然就此一发不可收拾,天天去寻觅山中的野象。虽然河南一带的大象大多生活在平原上的密林之中,但山中幽静又无天敌,大象们已经渐渐开始向山中移居,是以,接下来的两ri之中,又有两头大象被这小子给驯服了。
南鹰拍了拍那战士的肩膀道:“那没办法了,放大象们回去吧!”
“可是,真是令人惋惜啊!”那战士露出心如刀割的夸张神色,“师父曾向属下们说起过南蛮之地的大象,可惜却始终无缘得见!今ri好不容易弄到几头,却转眼又要丢弃!”
“恩?对了,杨昆确是从南蛮来的!”南鹰心中一动道:“今后有机会,说不定能组织个战象军团也说不定!”
见那战士仍然恋恋不舍,笑骂道:“大象还能飞上天去不成?迟早是咱们的!只要扫灭黄巾军,本将便会将这个任务全权交由你来办理!”
那战士目中大亮,习惯性的双足一并道:“是!”
一万七千大军在郏县西北处的山区外突然冒出头来,险些没有将郏县县令吓得晕倒在地。
可是仅半ri之后,那县令探明这支大军竟是汉军主力,立即精神大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奔汉军大营而来。
他不仅向南鹰和皇甫嵩送来了大批粮草,更带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张梁和彭脱的近三万大军在汇合了张曼成的援军,共约五万五千人马,正在全力攻打南鹰的目的地----颖阳城。
“情况便是如此!”那县令苦笑道:“三ri前,颖阳在黄巾军围城之时曾经派出过求援信使,可是下官的郏县虽是有些粮草,却不过三千守军,却哪里再能派得出援兵来?”
“幸好上天庇佑啊!”那县令长长呼出一口气,“就在下官左右彷徨之际,几位将军竟会引领大军神兵天降,这下子颖阳算是有救了!”
“却不知如今颖阳守将是谁,城中又有多少兵马?”南鹰问出了所有将军们都最关心的问题,敌军有近六万之众,实力不容小觑。如果颖阳弹指可破,那么即使发兵相救,也很可能中了敌军围城打援的毒计。
“唉呀!说起此事,下官也是有些糊涂了!”那县令顿足道:“原先的颖阳令张大人也是下官的至交,可是下官派出的斥侯昨ri刚刚来报,如今颖阳城上的汉军旗号却是一个斗大的‘孙’字!至于守城兵马,这个,实在是不知啊!”
“孙?”南鹰和皇甫嵩相视一眼,均摇了摇头。
“不好了!”淳于琼瞬间脸色铁青:“一定是孙坚!他并不知道我们从山中撤离,如果他仍然按照原先计划从背后向黄巾军发起进攻,将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之中!”
“不错!”南鹰亦是失声道:“我们真是该死,竟然忘记了和他的约定!孙坚一定是力战受挫,不得已退入颖阳城中死守!”
皇甫嵩的脸色也变了,如果令拼死来援的友军全军覆没,只怕将会终生愧疚。他沉声道:“请县令大人立即回去,继续加强城防,调拨粮草!本将和几位将军现在便要调兵了!”
“咚咚咚”沉重的鼓声响遍了匆匆搭建而起的汉军大营,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卒,却一齐泛出兴奋和期待之色。将军们这是在擂鼓聚将,是要动手了吗?他娘的,虽然在山中的几ri过得尚算是有滋有味,可是这口气可实是憋得狠了,堂堂王师竟被一群贼军逼得躲进了深山,如果传将出去只怕会颜面尽失!
因为原先的将帐都被裁剪成一块块的防雨棚,皇甫嵩干脆将军议直接设在了刚刚搭好的将台上。他左首是朱儁、司马直,右首是南鹰、高顺,再下面则是一众军司马一级的高级军官。
所有士兵和下级军官的面上都闪现着激动和好奇的神色。为了节约时间,连全部大军都被召集起来,在台下站得整整齐齐的一大片,只待将台上军议罢,大军便要立即开拔。如此别开生面的军议,不说绝后,也必为空前!
“如今形势危急,佐军司马孙坚被围困于颖阳,张梁、彭脱、张曼成的六万大军正在昼夜猛攻!”皇甫嵩清扬激越的声音远远传出,连最靠近将台的数千名汉军都听得清清楚楚,“据本将估计,那颖阳原先不过四千守军,加上孙坚的四千丹扬兵亦不过八千,面对七倍之敌,必是朝不保夕!”
“所以本将决定,立即尽起大军前往救援!”皇甫嵩大喝道:“由本将和鹰扬中郎将各领一军,分从颖阳城的西、南两个方向发起进攻,打破黄巾贼军对城内的封锁,接应佐军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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