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你怎么讲他也不会相信,再说,这男女之间的事,又怎么能一下子说得清楚呢?她看着刘新那冰冷的脸,知道一
切都是无法挽回了。
刘新说:“周兰,你别怪我太狠心,只是你这件事做得让我无法忍受。你连最起码的姑娘都不是了,你还有什么脸
面和我谈呢?从今以后,你不要再给我写信,也不要再到学校找我,我们俩的关系,从此一刀两断。”刘新说完,看也
不看周兰一眼,一个人大步走回了学校。周兰只觉得眼前一黑,摔倒在小树林里……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醒了,睁眼一看,身边围了很多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娘拉着她的手说:“姑娘,你这
是怎么了?是不是得了什么病?要不要上医院?”
她强挺着起来,拍打拍打身上的土,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很大很大的大学,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坐火车回到了公社,她想找那个胡春风,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可是,她一个弱女子,一个普通的女知青,她斗得
过大权在握的公社革委会副主任吗?而且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她的名声也就没了,一个女知青,名声是最重要的呀!她
满含一腔泪水,满怀一腔仇恨,一步一步从公社往青年点走。边走边想,自己回去以后怎么办呢?和刘新的关系怎么说
呢?今后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全体知青呢?还有,那个胡春风再来纠缠怎么办?顺从他,不可能。不顺从他,他再把这件
事往外传,自己可怎么活呢?她越想心越灰,越想越觉得活着没有什么意思。路过四队的时候,她想到了住在四队的大
队蔡主任,就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使蔡主任的女儿没去了大学,蔡主任一气之下,抛下老婆和女儿撞了火车,自己对
不住这一家呀。现在,自己是鸡飞蛋打,她觉得,自己应当像蔡主任那样,去一个平安的世界。这时,她看到一列火车
从远处驶来,她心一横,大声喊着:“刘新,你对不起我呀!”她跃上铁轨,向火车冲去……
伊俊达回到了家。他家住在清州市护城河边的兴国花园,这里是清一色的三层别墅小楼,周围环境优美,物业管理
一流,住的都是清州有权有钱的人家。
伊俊达的妻子文静,今年五十二岁,是一个因身体原因提前退岗的中学教师。见丈夫回来,她放下手中正在浇花的
喷壶,笑着问道:“你回来啦!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
“我嘛,就是要给你来一个突然的惊喜。”伊俊达一边脱着外套一边说。
“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惊喜的?!还没吃饭吧?洗澡了吗?”
妻子问。
“都没呢!”伊俊达回答。
“那我去给你放洗澡水,然后做晚饭。”妻子说着去了卫生间。
躺在温暖的浴盆里,泡着热水澡,伊俊达感到很舒服,家里给他的温馨,是他最大的幸福和满足。他和文静是初中
的同学,初二的时候,赶上了文化大革命,两个人一同到北京“串联”,受到了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亲切接见,血气方刚
的革命青年,立即投身到了文化大革命的滚滚浪潮之中。可是好景不长,随后伟大领袖一声令下:“知识青年到农村去,
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他们立即响应号召,来到了黑龙江的偏远农村,一干就是六年,把美好的青春年
华,都献给了东北的这块黑土地。一九七三年他们一同抽调回城,在一个化工厂当了工人,两个人很快结了婚,过着很
清贫的日子。过了两年,文静怀孕,他们高高兴兴地盼着孩子的到来,可是由于干活时不注意,孩子七个月的时候早产
了,而且还是一个小子。这件事对伊俊达刺激很大,他花了很大的力量,把文静调到了一所学校。可那以后,文静就怎
么也不怀孕,为此,他们跑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医生,吃了数不尽的药,还是不见效果。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政策开始放宽,工厂搞建设,需要买木材,厂领导知道伊俊达在黑龙江插过队,就把他
从车间里抽出来,专门去跑木材。回了一趟黑龙江,见到了许多过去的老朋友,没费什么劲就发回了一车木材,他也看
明白了这里面有文章。工厂厂房盖好后,他也从工厂出来了,自己跑木材,做起了生意。就在他的事业刚起步的时候,
妻子突然怀孕了,这时他们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为了保住这个孩子,他不让文静上班,专门在家休息,还花钱雇了
一个保姆侍候。十个月后,一个漂亮的女孩出生了,他们给这个晚来的宝贝起了个好听的名字:伊娟娟。
女儿的到来,不仅使他的家庭更加幸福,也使他的事业越来越大,从木材到煤炭,从农业到工业,钱越挣越多,路
越走越宽,待女儿上大专的时候,他已经是亿万富翁了。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妻女,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卫生间的门开了,文静把干净的内衣送了进来。看着妻子苍老的脸和满头的白发,伊俊达的心里顿时又生出不安和
内疚。
他从浴盆里出来,用毛巾擦干净身上的水,换上新的内衣内裤,又披上一件浴衣,走出卫生间,到客厅的沙发上坐
下。妻子已经给他沏好了上等的绿茶,他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往沙发的后背上一靠,感到十分的爽。
妻子走过来,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用温情目光看着他,轻声问道:“去巴黎玩得怎么样?”
这话让伊俊达顿时激灵了一下,怎么是玩呢?过去出国回来,妻子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我是去考察一个项目。”
他立即纠正妻子的话。
“你是和蓝秘书两个人去的吧?”妻子的话没有任何色彩,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但伊俊达清楚,自己的一切妻子
是知道了。现在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他点了点头,“我是和蓝兰一同去的。我们去考察一个项目,想在清州办一个高档
的歌舞厅。”
“你办什么歌舞厅我不管。你在清州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干什么都要注意一下影响。一个人带一个年轻漂亮的
女秘书出国,传出去总不是那么好听吧?”妻子语气平静地说。
“这……”伊俊达张开口,说不出下文来。
“我知道你对这个蓝秘书不错,我也见过这个女孩子,年轻漂亮,能歌善舞,看样子心地也很善良。你奋斗了一辈
子,现在成功了,我也老了。你要真看上了哪个女孩,只要不影响这个家庭,只要别在社会上造成太大的影响,你有你
的自由。你对这个蓝兰要是真好了,就要对人家负责,就要对得起人家,那可是比你小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和咱们的女
儿差不多呀!”
听了妻子的这番“教导”,伊俊达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他有些尴尬地坐在那里,神态很不
自然。
到底是结发妻子,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没有再往下说,而是话题一转:“俊达啊,你也该关心关心咱宝贝女儿的个
人事情了,她今年都二十三岁了,也不算小了,可还没处对象,也不知道她一天到晚地挑什么,你在外面整天跑,见的
也多,有合适的,帮女儿选一选。”
“这个娟娟,从来也不和我说这方面的事,到商业银行工作都半年多了,可……”伊俊达没等把话说完,门开了,
女儿伊娟娟人没露面,话就先传了过来:“妈,是不是我老爸出国回来啦!”随着话音,天真活泼的伊娟娟走了进来。
她中等身材,圆脸,大眼睛,留着马尾巴长发。她一眼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爸爸,也没换鞋就跑了过来,一伸手搂住
了伊俊达的脖子,“爸爸,我好想你呀!”
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伊俊达的心里十分高兴,女儿是他心头的一块肉呀!
“爸爸,你猜,我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伊娟娟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当然是老爸出国回来啦,宝贝女儿就高兴喽!”伊俊达笑着回答。
“不对,不对。还有比这更高兴的事。”女儿摇头说。
“那你买了一件可心的新衣服?”伊俊达试探着问。
“一件新衣服我就能这么高兴?那我的档次也太低了吧?!你也太小看自己的女儿了吧?!”伊娟娟有些不高兴了。
“那你……”文静看着女儿,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她没有往下说。
“看看,你们二位猜不到吧。告诉你们,今天,我们信息科新来了一个人。”女儿说这话的时候,又是一脸幸福的
笑容。
“新来一个人就值得你这么高兴啊?是新来一位科长,还是新来一位主任?”伊俊达故意将了一军。
“新来的人既不是科长,也不是主任,而是一位重点大学的计算机系本科毕业生。”
一听女儿这话,文静马上紧张地问道:“是男的还是女的?”
“当然是男的了。他有一米七六左右的个头,长得漂亮极了,就像是一位影视明星。他一来,就把我一下子吸引住
了。好心的王科长,还把他安排在我的屋,和我的办公桌是桌对着桌。这一下,我计算机方面有什么不会的问题,就再
也不用愁了。”
“那,那他有没有对象?”文静马上跟着问了一句。
“妈,你看你问的,他有没有对象我哪能知道呢!”
“你不会问问呀!”
“人家第一天上班报到,我一个大姑娘家就问人家有没有对象,我,我这是干吗呀?!”
“哈哈哈。”女儿的话音刚落,一家三口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女儿去卫生间洗手,文静满脸高兴地对伊俊达说:“看看,娟娟可能是喜欢上这个新来的大学生了。老伊啊,你要
赶紧帮着做做工作,商业银行你不是认识人吗?”
“嗯。我认识分管人事的副行长董云凤。抽空我找她了解了解。”伊俊达说。
“那你可要抓紧去,这可是一件大事呀!”文静嘱咐着,赶忙到厨房里做晚饭。
晚上,一家三口人坐在餐厅的圆桌前,吃起了热乎乎的手擀面。吃着吃着,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他看看你,
都再一次不约而同地乐了。
不知为什么,蓝兰负责筹建歌舞厅这个项目以后,什么都是异常的顺利,她的面前,总是一路绿灯。先说最关键的
选址问题吧。坐落在市中心位置的机床厂,是一个有着四十多年的历史,两千多名工人的老厂,现在停产,资不抵债,
工人放假,工厂准备破产,市里也批准了他们的破产计划。机床厂有三万多平方米的土地,又坐落在城市的黄金地段,
一个土地开发商看好这个地段,决定购买。然后在此开发商业网点和高档住宅小区。工厂对面的这个俱乐部,建筑面积
四千多平方米,开发商犹豫不决,买了吧,不知道干什么,买后就扒吧,还觉得可惜。这个时候蓝兰出面了,她找到机
床厂的厂长,说俊达公司要整体购买这个俱乐部。俊达公司在清州是很有影响的民营企业,伊俊达和厂长也非常熟。厂
长当然高兴,还说价格上好商量。土地开发商也认识伊俊达,知道他在市里的影响,听说他派人要来买俱乐部,也给了
面子,表示不参与竞争。这样,俊达公司就以三百万元购买了这个俱乐部,当场签订协议,当场付钱。至于工厂厂长背
后得没得什么好处,蓝兰可不知道。不过,她就觉得厂长把这么大的一个俱乐部卖出去特别高兴,没有一点心疼的样子。
没费什么劲,就买下了这么个俱乐部,下一步就是装修了。一家省级的装修公司主动找上门,拿出了一个非常好的
装修设计方案。蓝兰看着五颜六色的效果图纸,觉得比巴黎的红磨坊歌舞厅要高级多了。她就问装修公司的老板,这么
一个二十多年的老俱乐部,装修完了,真能像你的图纸上画的那样漂亮吗?
装修公司老板笑着回答:蓝经理,您就放心吧,只能比效果图好,不能比效果图差。楼房这个东西是没新没旧,你
等我把这个俱乐部从外到里装修一遍,就跟新的一样。
装修公司的价格还不贵,而且还先垫付一半的资金,工期是一个半月。签订协议的当天施工队伍就进了现场,二十
四小时昼夜施工。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找了一个有实力、有水平的装修队伍。
伊俊达对蓝兰的工作十分放手,除了花大钱,签重大协议他要到场,并作为法人签字以外,其余的一切由蓝兰自己
作主决定。她签字的,公司财务一律报销。为了便于工作,他还为蓝兰从公司经营部选了二十二岁的饶红,作为她的秘
书和助手,并专门为她配了一台白色的新本田轿车。
现在,仅仅是从巴黎回来不到一个月,蓝兰已经完全变了,她本身就年轻,漂亮,有气质,如今穿上伊俊达从巴黎
给她买的名牌时装,戴着他从巴黎买的高贵名表,从白色的本田轿车里走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是一个十分出众,十分引
人注意的女老板了。虽然还没有任命,但公司上下,都对她一口一个蓝经理地叫着。中层干部们知道她和伊俊达底细的,
对她都是笑脸相迎,就是副总经理们,对她也和过去截然不同了。也有人不服,在背地里说:看看,凭着漂亮的脸蛋,
凭着和老板的特殊关系,一夜之间就可以一步登天。可是不服有什么用,这是私营企业,一切都是老板个人说了算,有
意见也不能到纪检委和监察局去告。
蓝兰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情舒畅,她完全没有想到,二十七岁的她,在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和不幸以后,会有
今天这样的结果。她突然觉得上帝是公正的。她也把全部精力用在了事业上。她知道,要想办一个好的歌舞厅,仅仅靠
硬件设施是不够的,还必须有好的,一流的服务,而搞好服务的前提是要有人才。为此她决定,在全社会公开招聘歌舞
厅各主要部门经理、领班,以及乐队指挥,调酒师、配餐师等。一时间,《清州日报》、清州电视台、清州有线电视台、
清州广播电台布满了夜来香歌舞厅的招聘广告,弄得全市上下,妇孺皆知。
那些日子,蓝兰忙得脚不沾地,她跑施工现场,看装修质量,看工程进度。她组织人员,对应聘者进行面试、考试。
结果,应聘者不大理想,素质不高,这样的人怎么能办好一个一流的歌舞厅呢?她很上火。晚上,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回
到了家。她的家是公司借给她的一处小户型公寓。打开房门,看见伊俊达坐在客厅里。自从一年前他们有了那种“实质
性”的关系以后,为了在一起方便,她就把自己房门的钥匙给了伊俊达一套。
“蓝兰,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伊俊达从沙发上站起来,边往她跟前走边心疼地问。
“忙呗。有些事情也不顺。”她一边脱鞋一边回答。
伊俊达上前,把她紧紧抱住,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把嘴对到了一起,他们狂热地亲吻着。因为忙,他们俩已经有十几
天没有在一起了,彼此的思念和渴望是那般的狂烈。亲吻了一会儿,伊俊达要动手给她脱衣服,蓝兰摇着头道:“今天
不行。来事了。”
“几天了?”
“三天了。正是多的时候。”
“嗯。”伊俊达点点头,那种渴望的激情仿佛一下子被水浇了,不过,他的脸上依然挂满了微笑,并疼爱地说:
“这几天你身体不舒服,就少干一点,有些事情,就让饶红去跑吧!那个孩子,也是挺聪明的。”
“我知道。可有些事情,我必须亲自看,就说今天招聘人员,来了一百多人,真正差不多的,也才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