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工们觉得非常奇怪,夜来香歌舞厅开业这么长的时间,董事长来的次数非常少。开业的时候,讲过一次话,而且
就几句,非常短。现在给员工们讲话,一定有重要的事情。所以,每个人的眼睛都一动不动地望着董事长,会场是少有
的宁静。
伊俊达冲大家点点头,开口道:“根据夜来香歌舞厅实际工作的需要,经公司人力资源部建议,我决定,任命刘英
良先生为夜来香歌舞厅副经理。同时希望歌舞厅全体员工,在经理和副经理的领导下,团结努力,使夜来香越来越好。”
伊俊达的这个决定,实在是太突然了,太让人没有思想准备了。蓝兰只觉得头“嗡”的一声,这……怎么会是这样?
任命刘英良为副经理,怎么事先不和我这个一把经理说一声?他,他想干什么?蓝兰用目光扫视着伊俊达的脸,想从那
张脸上找出答案。
饶红的脸沉沉的,没有一点笑模样。这个决定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呢?刘英良比她能干,比她精通业务,而且
和经理蓝兰又有些不清不白,要是他们两个一连手,我这副经理就要被架空,那以后在夜来香还怎么干下去呢?她的眉
头皱得紧紧的。
刘英良几乎不敢相信,伊董事长的宣布会是真的。自己怎么会突然一下子当上夜来香的副经理呢?这不是在白日做
梦吧?!
会场寂静了一下,然后,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每个人都鼓了掌。伊俊达冲员工们笑了笑,大声宣布:“散会。”
“董事长,我要找你谈谈。”会议一散,蓝兰对伊俊达说。
“好。”伊俊达点头,他们进了蓝兰的办公室,并把门关好。
“董事长,你这个突然的决定,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进屋不等伊俊达坐好,蓝兰开口就
问。
“做这样的决定,是我的权力范围,至于事先没有告诉你,我觉得也没有这样的必要。”伊俊达平静地回答。
“我觉得,你这样的任命不合适。”
“为什么?”
“他……”
“是他能力不够吗?是他业务不精吗?是他对夜来香歌舞厅没有热爱之情吗?”伊俊达冷冷地问。
“这……”蓝兰确实回答不上来了。实事求是地说,这些,刘英良做得都非常好,非常的优秀。
“蓝兰啊,我做这样的决定,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与你没有任何的关系。我只是从夜来香歌舞厅发展的实际需要出
发,刘英良是个人才,是个这方面很优秀的人才。既然是人才,我们就要用,不能在我们的手上埋没了人才。再说,人
才也不白用,他也会为我们创造可观的经济效益。因为有了刘英良,我们的夜来香歌舞厅才能够起死回生,是不是这样
啊?”伊俊达一面说一面问。
“我……”
“蓝兰,你不要说了,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我是你的领导,你的大哥,我也是你曾经要好的朋友,现在仍然是你
的好朋友。请你相信我。我伊俊达对事业、对感情、对朋友,都会认真负责的。我还有不少的事,不能在这里久坐。你
还有什么话,等以后有时间,我们再细谈,你看好吗?”
董事长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蓝兰还能说什么呢?但她心里深深地知道,伊俊达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她点了
点头,送董事长出了办公室,两个人还握了握手。
伊俊达走出夜来香歌舞厅,刚要上门外的宝马汽车,刘英良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董事长,我想找您谈谈。”
看着刘英良满是疑惑的脸,和脸上那块非常明显的伤疤,伊俊达笑了笑,“你想找我谈什么?”
“我想找您谈谈工作。”
“工作有什么好谈的?”
“为什么要任命我当副经理?”
“因为你够。”
“可是……”
“没有可是。你要好好干,把夜来香歌舞厅办得红红火火,让蓝兰高兴。”伊俊达说完跨进车门,随手把车门一关,
宝马车快速地开走了。
伊俊达坐车回到公司,刚进办公室坐好,还没等喝口水,门被敲了一下,不等他喊进来,门就开了,饶红大步走了
进来。“董事长,我要找您谈谈。”
看着她满脸阴云的样子,伊俊达笑了笑,“请坐下谈。”
饶红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开口道:“董事长,您突然任命刘英良当副经理,这不合适。”
“为什么?”
“因为,因为他和蓝兰的关系有些不正常。”
“啊,有这样的事?快说说,都怎么不正常。”
“他们……他们……”饶红张着嘴,不知道下面该怎么说。她知道,如果当着董事长的面说假话,一旦被他知道,
那后果可就惨了。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董事长最烦的就是说假话。
“他们都有什么不正常的事?”伊俊达又问了一句。
“他们,他们也没有什么具体的事。只是,只是我感觉,他们俩,应当有点什么事。”饶红思考了一下说。
伊俊达听完笑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子。走了两个来回,他突然开口道:“饶红,你知道
他们俩人的关系吗?”
饶红摇摇头:“不知道。”
“刘英良和蓝兰是大学的同学,虽然不在一个系,可一个是中文系的郎才,一个是艺术系的女貌,他们俩很快就相
爱了,而且爱得很深,蓝兰为此还怀了孕。”
“啊?!有这样的事?”饶红吃惊得瞪起了大眼睛。
“后来,他们分手了。分手的原因,是刘英良伤害了蓝兰。当然,现在来看,刘英良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半年前,
我带着蓝兰去了一趟法国,在巴黎的红磨坊歌舞厅,偶然遇到了在那里当服务生的刘英良。可是我并不知道,蓝兰也没
有告诉我他们的过去。回国后我们就创办了这个夜来香歌舞厅,由蓝兰当经理,你来当副经理。后来刘英良来报考,你
我都看好了,可蓝兰硬是不同意。刘英良就在外围做工作,最后感动了你和我,我决定,才让刘英良进到了夜来香歌舞
厅。”
“董事长,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饶红十分关切地问。
“是蓝兰的一个大学同学告诉我的。”
“既然是这样,您为什么要任命刘英良为副经理呢?”
“我为什么不能任命刘英良为副经理呢?”伊俊达反问。
饶红想了想,开口道:“董事长,我知道您是喜欢说真话的人,我有什么可就说什么。我知道您和蓝兰好,不仅我
知道,公司里的人都知道。您给了蓝兰所有的一切,别墅、汽车和现在的职位,您也给了蓝兰深深的爱。我们看得很清
楚,尽管您们年龄有差距,您还有家庭、妻子,可您们爱得很深、很真诚,这,这让我很羡慕。可您知道了刘英良就是
伤害过蓝兰的那个男人,而且他来到夜来香歌舞厅,就是冲着蓝兰的,您为什么还要任命他呢?您为什么不把他赶出歌
舞厅的大门呢?”
“这,正是你无法理解的。”伊俊达笑着说。
“董事长,我想听听,您到底想干什么?”饶红态度很坚决地说。
伊俊达再次回到老板台前,坐在老板椅上,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想了一下,语气沉重地说道:“我爱蓝兰,
这是真的,我从来也没有喜欢过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孩。我给了她优越的物质条件和精神寄托。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和她
结婚,我有妻子、有孩子、有家庭。我不能像一个丈夫一样,时时刻刻陪伴在她的身旁。这是我十分矛盾的地方。当我
知道了刘英良一切的时候,我最先想到的是蓝兰,假如蓝兰能和她过去的恋人重归于好,过上幸福的生活,这不是最美
好的事情吗?刘英良是犯过错误,可是年轻人,谁能保证不犯错误呢?犯了错误,改了就好嘛!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
换。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刘英良也算是个人才,算是个回头的浪子,他和蓝兰能够和好如初,这是我的最大心愿。”
听完了这些话,饶红什么都明白了,不过,她还是替董事长惋惜:“董事长,您把蓝兰送出去,舍得吗?”
“舍得?哪有舍得的。可是,为了她的幸福,我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董事长,您真伟大。”
“伟大?哈哈,我伟大什么呀?!有时也不太正经……”
“哈哈哈。”一席话,说得饶红开怀大笑。
“饶红啊,提拔刘英良,你不要有什么想不开的。他们的关系你也都知道了。这段时间,你要好好配合他们工作。
等他们俩结婚了,你要不愿意在夜来香歌舞厅干,你就可以撤出来。我们公司这么大,你想干什么都行,我会好好安排
你的。”伊俊达真诚地说。
“谢谢董事长,我明白了。我一定好好配合他们。”饶红满脸是笑地说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和董事长告别。
第二十二章
目送董事长的汽车离去,刘英良还没有转过神来。他的肩头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愣什么呢,副经理先生。”
他一回头,小六子满脸笑容地站在了他的面前。副经理刚刚任命,他怎么就知道呢?
“祝贺你呀,荣升副经理。”小六子说。
“你,你怎么知道的?”刘英良问。
“我说过了,没有我小六子不知道的事情。你当副经理,可要感谢我呀!是我,给你拉来这么多的客人;是我,使
你的夜来香歌舞厅又重新红火;也是我,给你们带来了很大的经济效益。不然,这个时候,董事长能任命你当副经理?”
小六子的话不是没有一点道理。刘英良感激地连连点头,“谢谢你,谢谢你。”
“光谢我不行,你还要改进工作呀。我的几个朋友说了,夜来香的音响不行,不刺激,你要换上重金属音响,那样
才有效果。”
“什么叫重金属音响?”刘英良问。
“这个……这个你问问音响师,就什么都知道了。等你换好了,我再领一些哥们儿姐妹儿去为你当副经理祝贺。还
有,以后那些药,就放在你手中保管,我带在身上不方便。”
“这……”
“这什么?你好好干,我们多来捧场,将来,这夜来香歌舞厅的经理,就是你的。”小六子说完,冲他摆摆手,大
步走了。
清晨,一阵悠扬低沉的萨克斯演奏《夜来香》的曲子从外面飘了进来,传入了蓝兰的耳中。
这熟悉的《夜来香》乐曲声,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听到了。蓝兰翻了一个身,想再睡一会儿,因为这几天她很累。
可是,萨克斯的乐曲声仍然不断地飘进来,让她睡不着。她爬起来,走到窗前,拉开厚厚的窗帘,向外望去,只见在花
园透视墙外,一个男子正低头吹奏着手中的萨克斯,一见那熟悉的身影,她马上知道,刘英良又来了。
前一阶段,当刘英良要进夜来香歌舞厅而蓝兰不同意的时候,他来这里吹过萨克斯,吹的也是这首她喜爱的《夜来
香》。吹了几天,他如愿以偿,进了夜来香。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来吹过。现在,他怎么又来吹了呢?他又要想干什
么呢?
卧狮花园的一个保安朝刘英良走来。想告诉他不要在这里吹。可是走近了,看着这个熟悉的男子,看着他脸上新增
的伤疤,保安人员没有说什么,只是冲他客气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夜来香》的乐曲声继续在空中飘荡着。
蓝兰穿了一件睡衣,想去卫生间洗澡,走了两步,想一想,觉得刘英良在这里吹不好,怎么才能让他走呢?她在窗
前来回走着,想着。
刚才,刘英良是低头吹萨克斯,现在,他看见蓝兰已经把窗帘拉开,他已经看见蓝兰就站在窗前,于是他抬起头,
目光直视窗前的蓝兰,《夜来香》的曲子更加低沉,更加悠扬。
几个从他身边走过的路人,都停下脚步,看着他的演奏,还给鼓掌。人越聚越多,已经有十几个人围在他的身边。
他的目光依然一动不动地望着不远处的这栋小楼,望着小楼窗前蓝兰的身影。围观者也随着他的目光,朝这里探望。
再不能这样下去了。蓝兰鼓足了勇气,她用手拉开了窗子,冲外面的刘英良摆了摆手。刘英良看见了,萨克斯的声
音立刻停止,他冲出围着的人群,朝卧狮花园的大门口跑来。
一会儿,内部电话铃响。蓝兰拿起电话,里面传来了保安人员的声音:“蓝经理,我是卧狮花园的保安人员,门口
有一位刘先生,说是您的朋友,要去见您。让不让他进去呀?”
蓝兰思索了片刻,开口道:“让他进来吧!”随即,扔下了手中的电话。
不一会儿,门铃响了。她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按了一下门钮,电子防盗门开了。她穿着睡衣,坐在卧室的床上,一
动没有动,她的脑海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听见一串熟悉的脚步声,从楼下传到了楼上,传到了门外。又听见有两声轻轻的敲门声,她没有喊请进,门开了,
刘英良走了进来。他穿着浅灰色的衬衫,没有系领带。黑黑的头发有些零乱。他的脸色苍白,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目光。
他轻轻地叫了一声:“蓝兰。”
蓝兰望着他,既像认识,又像不认识;既像熟悉,又像不熟悉。她脱口而出地问了一句:“你,你来干什么?”
“我,我来向你认罪。”随着刘英良的话音,他“扑通”一声,跪到了蓝兰的面前。“蓝兰,原谅我吧。都是我的
错。都是我的错。我愿意下半辈子做牛做马,永远陪伴在你的身边。”
看着跪在脚下的刘英良,听着他这番动人的话,蓝兰的眼里,突然涌出了一丝丝泪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她呆
呆地坐在那里,面无一点表情。
跪在脚下的刘英良哭了,“蓝兰,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你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我就永远跪在你的脚下。”
看着刘英良,蓝兰的耳边又响起了妈妈的话:蓝兰,咱不能给人家做小呀!她眼前,又闪现出伊俊达的那番苦心,
那种深情。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为了和眼前的这个刘英良重归于好。想想这些年的痛苦经历,再望望跪在
脚下的刘英良,蓝兰突然哭了,泪水,憎恨的泪水,委屈的泪水,痛苦的泪水,像冲破闸门的水,从她的眼里汹涌般地
流了出来,她放声大哭起来。
见蓝兰突然哭了,刘英良吓得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蓝兰,你别哭,你别哭……”
蓝兰站起身,双手一下子抓住了刘英良,她的手使劲地在他的身上捶打着,嘴里说道:“刘英良,我恨死你了,你
为什么抛弃我?你为什么不管我?你害得我好苦呀!”
刘英良笔直地站在她的面前,一动不动,任凭她的捶打。捶打不解恨,蓝兰又用手拧他的脸,掐他的肉。脸拧红了,
肉掐紫了,刘英良还是一动不动,他的眼里在流着泪,那是悔恨的泪。
拧,不解恨,掐,也不解恨。蓝兰要把这几年满肚子的恨都一下子释放出来,她一下子抱住了刘英良,张嘴,在他
的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咬住了,她没有松口,仿佛要把脖子上的那块肉咬下来。
“蓝兰,你打吧,你拧吧,你掐吧,你咬吧,只要你原谅我,你怎么都行。”刘英良一动不动地说。
蓝兰突然松开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她一下子抱住了刘英良,紧紧地把他抱住。
刘英良也伸出双手,把蓝兰紧紧地抱在怀里。他感觉到,蓝兰浑身都在发抖,抖个不停,他把蓝兰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