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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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来香-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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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他偷养的“金丝鸟”。对这样的角色,蓝兰能够永远地接受吗?他在自己的脑海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们的年龄相差了二十多岁,也可以说,他们是隔了一代的人,他们能够永远这样相处下去吗?刘英良在自己的内
心深处做了完全否定的回答。这就是他千方百计要进夜来香的真实目的。他已经看到了他们之间存在的缝隙,他必须想
尽一切办法,把蓝兰从伊俊达的手中夺回来。他对此充满了信心。他年轻,而且他现在是独身一人,他要从长计议,准
备着力量,寻找着时机……
    蓝兰想回家去看妈妈,她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回家了。妈妈只知道她在外面找了一份工作,至于在哪个城市,具体干
什么,都一无所知。她只是隔两三个月给妈妈写封信,将自己的情况简要告诉一下。妈妈有时候给她回信,也很短,让
她注意身体,注意个人安全。妈妈还给她寄过两次钱,每次都是七百元。看着那些钱,蓝兰的泪水就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妈妈的生活那么艰辛,自己已经工作了,能糊口了,她还给自己寄钱。她回信告诉妈妈,千万不要再寄钱了,并把妈妈
寄的钱保存起来,一分钱也没有花。
    现在,蓝兰的工作安定了,生活也安定了,她应当回家去看妈妈了,她还想把妈妈接来和自己过日子,让妈妈也享
享福。她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告诉了伊俊达。伊俊达赞同地连连点头:“你早就该回家接妈妈了。要不,我和你一块去吧!”
    “你和我一块去?”蓝兰重复着,然后摇了摇头,“你怎么和我一块去呢?我怎么向妈妈介绍你呢?”
    “你就说,我是你的男朋友,或者干脆,说我是你丈夫。”
    蓝兰苦笑了一下:“你是我丈夫?我没结婚,哪来的丈夫?再说,我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事先告诉妈妈呢?
即使不告诉,妈妈不挑理,可这纸里包不住火呀,你有家,有妻子和孩子,我和你永远不可能正式结婚,我怎么对妈妈
讲呢?”
    蓝兰的一席话,说得伊俊达哑口无言。他自知理亏,没有再说什么?
    “我明天就回家,歌舞厅的事就交给饶红负责。我想开车回去,路途远点,把司机带着。我住几天就回来,也许,
能把妈妈带回来。”蓝兰对伊俊达说。
    “你放心地去吧。走的时候我给你拿几万块钱。该买的给老人多买点。要是能把老人接来,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伊俊达点头赞同。
    第二天早上,蓝兰坐着那台白色的本田车,踏上了回家的路程。蓝兰的家在本省的襄阳市,离清州市有五百多公里。
过去,交通不太方便,回家要倒两次车。如今,全省各市之间又修通了高速公路,路程就变得近多了。尽管蓝兰一再告
诉司机,慢点开,不要太快,回家不着急,可是,五百多公里的路,四个多小时就到了。
    车子开到蓝兰家门口,停下。蓝兰下车,打量一下这座城市中不多的一趟平房,平房十分破旧,住在这里的,都是
这个城市中又穷又苦的穷人。她拿着给妈妈买的东西,司机也跟在她的后面,提着大包小包,走到自己的家门口。一推
门,门锁着,细看,是外面上了锁,不用问,妈妈是没有在家。她看看表,十一点半钟,妈妈能上哪儿去呢?
    一台新车停在一趟破旧的平房前,立即招来许多小孩子围观,邻居的一个大婶也带着外孙子观看,嘴里还一个劲地
念叨:“这是谁家的车,这么好,这么漂亮,这得多少钱呀?!”当她的目光从汽车转到蓝兰脸上的时候,端详了好一
会儿,才叫道:“这,这不是蓝兰闺女吗?”
    蓝兰细看看,也认出了她,忙上前问道:“大婶,我妈妈呢?”
    “你妈妈呀,到学校卖盒饭去啦!走有一会儿了,快回来啦!”邻居大婶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蓝兰的穿戴,见身后
小伙子提着那些好东西,小心地问道:“蓝兰,这些都是给你妈妈买的?”
    “嗯。”蓝兰点了点头。
    大婶的外孙子用手去摸汽车的反光镜,被司机拦住:“小朋友,那东西不能乱碰,听话。”
    大婶看了看这台汽车,又看了看蓝兰及她身后的司机,用不相信的口气问道:“这汽车是你坐回来的?”
    “嗯。”蓝兰又点了点头。
    大婶又用目光上下扫视着蓝兰,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你,你从哪儿借了这台车?”
    不等蓝兰说话,司机在一旁马上接过话茬:“这车不是借的,这是蓝经理自己的车。是日本产原装的本田。”
    大婶不明白什么本田、六田的,但听说是蓝兰自己的车,她瞪大了眼睛,仔细地看着这台亮晶晶的车,随口问了一
句:“这车值多少钱?”
    “三十五万。”司机随口而答。
    一听这个数字,大婶吓得差不多要背过气去。这是她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钱,是一个天文数字的钱。她再一次愣愣地
看着蓝兰,半张着嘴,再也不敢问什么了。
    正在这时,周兰推着自行车,后面驮着一个装饭盒的保温箱子走了过来。蓝兰一见,赶忙迎过去,嘴里大声喊着:
“妈妈,妈妈。”
    周兰的头上冒着汗,她正低头推车,听见有喊声,抬起头,她愣了一下,待蓝兰冲到她的面前,这才看清楚女儿回
来了,她惊奇地瞪大了眼睛:“蓝兰,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妈,我,我想你了。”蓝兰说着,一把抓住了妈妈的手。她细打量,妈妈黑了,瘦了,也老了。周兰把自行车停
下,从兜里摸出钥匙,准备打院子的门。一旁的大婶忍不住说话了:“周兰啊,你没好好看看,你女儿变了,她有钱了,
你看看她穿的,你看看她给你拿的,还有啊,门口这辆新汽车,就是你女儿坐回来的,而且就是你女儿的,听那个司机
说,这一台车就值三十五万呐!这回,你可跟蓝兰享福去吧!”
    周兰听完她的话,看看女儿,看了看那台汽车,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她打开院门,把自行车推进来,蓝兰和司机
拿着东西也跟着进了院子。周兰又打开屋门,蓝兰和司机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再不能简陋的家,外屋是给学生加工盒饭的厨房,厨具不多,但却很干净。里屋,一铺炕上铺着被褥,地
上有一对老式的皮箱,皮箱上印着红色的题词: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毛泽东思想。皮箱的旁边有一个吃饭用的圆
桌,圆桌的上面摆了一台十二吋的黑白电视。看到这一切,司机用不相信的目光扫着蓝兰,开口道:“蓝经理,这,这
就是你的家吗?”
    蓝兰点了点头,平静地回答:“这就是我的家,这就是我的妈妈。”
    “这,这不可能呀!你的家怎么会这样?”司机还是不相信地摇着头。
    周兰笑了笑,“怎么不可能呢,我这样的家,在我们这座城市,还有不少呀。有的,还不如我家呢!”
    听了这些话,司机这才相信地点点头,把手里提着的那些东西,放到了炕上。
    “蓝兰,你回家,怎么不提前给我个信?”周兰看着女儿问。
    “妈,我就是要给您一个惊喜。让您看我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蓝兰说着,靠在了妈妈的身边,用一只手亲昵
地搂住了妈妈。
    司机一看,觉得自己在屋里不方便,忙说:“经理,我到车里去吧,我在那等您。”
    蓝兰说:“你开车回去吧。我在家里要住几天,什么时候回去,我再给你打电话。”
    司机说:“那不行。您在家住几天用车怎么办?我不能离开您。要不这样吧,我在附近找个宾馆住下,我的手机二
十四小时开机,您什么时候用车,打个电话,我五分钟之内保证到达。”
    蓝兰笑了笑:“不用了。我在家里住着,也不用车。”
    司机摇着头:“我来的时候,伊董事长特意告诉我,让我时刻在您的身边。要是回去,董事长会对我发火的。弄不
好,还会炒我的鱿鱼。”
    “那,那你就随便吧!”蓝兰只好答应。
    司机很有礼貌地冲周兰行个礼,亲切地说道:“大姨再见!”告辞走了。
    女儿突然回来,使周兰的心情非常高兴,看到女儿又年轻,又漂亮,穿的也好,戴的也好,又拿回这么多好吃好用
的东西,周兰的脸上露出了多年不见的笑容。
    “妈,我的工作有变化了。我当了一个很有名气的歌舞厅的经理,我有了房子,有了汽车。”蓝兰高兴地对妈妈说。
    “有了就好。有了就好。妈看出来了,你比过去强多了,妈替你高兴,替你高兴。要是你爸爸现在还活着,看到你
这一切,那有多好呀!”周兰高兴地说着,因为激动,眼里涌出了泪水。蓝兰见了,赶忙掏出手绢,给妈妈擦脸上的泪
水。
    “你有男朋友了吗?”妈妈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还没有。”蓝兰回答。
    “那你的职位、汽车、房子,都是你一个人奋斗来的?”妈妈显然是对女儿一下子拥有了这么多的东西感到不可思
议。
    “当然是我奋斗来的。不过,我也是遇到了一个好人,也可以说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他帮助了我,给了我这一切…
…”
    “他是个男人吗?”
    “嗯,是的。”
    “他有家庭,有妻子孩子吗?”
    “嗯。是的。”
    妈妈的两句问话和女儿的两个回答,似乎是把一切都挑明了,周兰没有再问什么。已经是过中午了,周兰到外屋去
做午饭,蓝兰也赶忙跟出去,给妈妈打下手。母女俩一边做饭,一边说着话。周兰高兴得哼起了许久没有唱的那首《夜
来香》,女儿也跟着妈妈轻声唱了起来:
    那晚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凄怆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芬芳……
    母女俩的歌声,从这间破旧的屋子里飞出,传出好远好远。左邻右舍的人们听到了歌声都赞叹道:上天是有眼的。
看看苦命的周兰,看看屡遭磨难的蓝兰,现在,人家的好日子不是来了嘛!……
    第二天上班,孔浩然一走进信息科的办公室,就觉得浑身上下不自在,他往伊娟娟的办公桌前望了望,看她的椅子
是空的,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放下手中的提兜,坐在椅子上,合计着一会儿将怎样面对伊娟娟。
    昨天和董行长从老家回来,他没有回单位,而是直接回到了宿舍。一进楼,门卫就告诉他,中午有个姑娘急着来找
他,说是信息科的。不用说,这准是伊娟娟了。他开了门,进了屋,看看放在床上的手机,有二十多个电话打进来,号
码都是一个,不用问,这是伊娟娟打来的。他拿起手机,想给娟娟打个电话,可是,就在要按键子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打电话说什么呢?已经先答应人家一同去看手表,而且是为自己买一块高档手表,可自己却不告而别,这对吗?可不这
样自己又能怎么办呢?那是主管人事的行长,是市委副书记的妻子,自己一个刚参加工作的穷学生,惹得起人家吗?回
电话吧,不知道说什么好,不回电话吧,又觉得实在对不起人家。就这样,在回与不回之间,他犹豫了一个多小时,最
后狠了狠心,还是没有回电话。但他也没有关这部手机,他想,伊娟娟找自己,一定会来电话的,如果她把电话打来了,
自己再解释一下,赔个不是,说明具体情况。可是,从傍晚等到深夜,电话也没有响。他连晚饭都没有吃,躺在床上翻
来覆去的,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仿佛已经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不知道向哪个方向拐了。
    门开了,伊娟娟走了进来。孔浩然一见,马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嘴里招呼着:“伊娟娟……”
    伊娟娟就像没看见他一样,把手中精美的小皮兜往桌上轻轻一放,转身走了。这一下子,把孔浩然晒在了那里。他
脸上开始布满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散去,他张着的嘴巴也慢慢地合上,他的两腿好像有点软,仿佛支撑不住自己,他赶忙
坐到了椅子上,他觉得心跳加快,头上的汗已经流下来了,他拿出手绢,擦着头上的汗。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王科长推门走了进来,冲孔浩然一笑道:“小孔,今天上午,CMS系统还有什么安排吗?”
    孔浩然愣了一下:“好像,好像都在正常操作,如果出现什么问题,我都能够给予解决。”
    “嗯。那好。那好。”王科长说着,看了看伊娟娟的办公桌,问道:“娟娟呢?她来了吗?”
    “来了,刚进来,又出去了。”孔浩然机械地回答着。
    王科长点点头,转身走了。
    孔浩然打开了桌前的计算机,看着屏幕上跳动的一行行文字,一行行数据,脑子里都是乱糟糟的。
    门又开了,伊娟娟走了进来,看也没看孔浩然一眼,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孔浩然用余光看了看她,她瘦了,眼
睛突然变得挺大,脸色也不好看,一夜之间,她怎么……他的心里又涌出了一股歉意。他赶紧开口道:“伊娟娟,刚才
王科长来了,她问你……”
    伊娟娟仿佛是没有听到他在讲话,甚至是觉得他这个人并不存在。她也打开电脑,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目光盯在电
脑上,一动也不动。这种傲慢的态度,让孔浩然十分难受。他再次站起来,冲着伊娟娟大声说道:“娟娟,刚才……”
    还没等他把话说下去,伊娟娟转过头,用十分陌生的目光看着他,冷冷地问道:“你在跟谁说话呢?谁允许你这样
称呼我的?”
    “这……”孔浩然张开的嘴闭不上了。他不知道下面的话该怎么说了。
    “孔浩然,请你今后记住,或者叫我小伊,或者叫我伊娟娟。”伊娟娟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是冰冷冷的,仿佛他
们俩不是同志,连路人都谈不上,可能是敌人。
    孔浩然自知理亏,脸上红了一阵,但他还得把话说下去,“小伊,刚才王科长来了。”
    “来了有什么事吗?”伊娟娟头都不抬,平静地反问。
    “没,没说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不用跟我说了。”伊娟娟又是冰冷冷地回敬了一句。
    “唉!”孔浩然长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自己真是自找没趣。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现在谁也不说话,屋子显得静极了,只有他们俩偶尔敲打键盘的声音。
    越这样沉默,孔浩然越觉得心里难受,毕竟责任是在自己,自己道歉的话如果不说出来,他就什么事情也干不了。
于是,他只好再次开口。“小伊,昨天的事,都怪我,你千万不要生我的气。”
    “昨天的事?昨天什么事?”伊娟娟抬起头,就像不认识一样地看着孔浩然。
    “伊娟娟,你别这样了好不好?我心里已经够难受的了。”孔浩然突然抬高了声音,也瞪大了眼睛。伊娟娟看着他
的眼睛,看着他脸上布满的痛苦表情,想了想,换了一个语调道:“你说吧,昨天怎么了?”
    “昨天早上,我们俩通完了电话,我,我突然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家里有紧急事情,我,我就赶回家了。走时太匆
忙,忘了拿你的手机,所以……”孔浩然说到这儿把话停住,掏出手绢,擦着头上不断冒出来的汗。
    “你家里怎么了?”伊娟娟平静地问。
    “我家里……我爸爸突然病了。我刚分配完工作,还没来得及回家看看,爸爸总惦记我,所以,就,就病了。”
    “你爸爸是什么病?”
    “我爸爸的病可多了,心脏病、高血压,还有脑血栓、糖尿病。这些病,有的是过去得的,也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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