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恋爱受到了挫折。“这事怪我。我现在马上就去了解。”他说着站起身,快步离开了家。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伊俊达的宝马车很快来到了市商业银行的大楼前。他下车,进楼,乘电梯直到行
长们办公的六楼。这里的情况他非常熟,民营企业家,是要经常和行长们联络的,每个行长的办公室他都清楚。他想先
找一下一把行长徐忠厚,就径直走到里面的行长室,轻轻敲了几下门,没有动静,又用手推推门,门锁着。用耳朵听听,
里面有电话铃响,但是没有人去接。他知道徐忠厚已经五十六七岁了,快要到站了,身体也不怎么好,平时不太管事,
下午常常跑医院。他离开行长室门口,往副行长室走。找谁呢?只能找管人事的副行长董云凤。她一定能了解孔浩然的
情况,因为她分管人事嘛!这么想着,他又敲响了董云凤办公室的门。
说来也巧,董云凤也是刚刚进办公室。快到中午的时候,她和孔浩然从大牛岭村往回返。汽车跑了两个多小时才到
清州,人早已经饿了。找了个不错的饭店,吃了不算午饭的午饭,她把孔浩然送回了宿舍,这才乘车回单位,刚坐下喝
口茶水,就听有人敲门,她喊了一声:“请进。”
门开了,伊俊达笑呵呵地走了进来。“董行长,您好。”
“伊老板,您也好。”董云凤嘴里招呼着,赶忙迎上前去,和伊俊达亲切握手。因为都是老熟人,彼此都非常的客
气,她赶忙让坐,倒茶,嘴里还开着玩笑:“伊老板,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吹到了我的办公室?是不是徐行长不在,
到我这里来打听一下他的去处?”
“怎么,我就不能来找您吗?”伊俊达笑呵呵地问。
“我一不是行长,二不分管贷款的业务,你能找我干什么呢?”董云凤笑着反问。
“怎么,我到银行来,就一定是要贷款吗?”
“那是呀!你是企业家,到银行来能干什么呢?除了钱,就是钱。”董云凤不客气地说着。
“哈哈,你这回是说错了,我今个到银行来,就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人。”
“为了人?怎么,你还要往银行送人呀?你女儿伊娟娟已经进来了,还送谁呀?!告诉你,我们商业银行现在已经
是超编了。行务会议已经研究了,一个人不能进,不管是谁说话,谁写条子。”董云凤说这些话的时候,脸已经放下来
了,一点笑容也没有,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哈哈哈。”伊俊达放声笑了,“你看看你,我一说人,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放心吧,我不是来往这里送人的,
我是来了解一个人的。”
“了解人?你了解谁?”
“你们行里是不是新来了一个大学生?”
“大学生?”董云凤立即警觉起来,她笑道,“我们行里有不少大学生,你女儿不也是大学生嘛!”
“不是,我打听一个新来的,叫孔浩然。”伊俊达已经把名字叫了出来。
“嗯,是来了这么个大学生。”董云凤点点头,用冷漠的目光看着伊俊达,等待着他的下文。
“这个大学生怎么样?”伊俊达问。
“什么怎么样?”董云凤装作不明白似的反问。
“各个方面都怎么样?”
“各个方面是哪些方面?”
“这……”
“你实话实说吧,到底想干什么?”
再没有什么可以拐弯抹角的了,伊俊达就把自己的女儿看上了新来的大学生孔浩然,自己作为家长,有必要到单位
找领导,了解新来的这个大学生的情况,以便帮助女儿决策婚姻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董云凤说了一遍。董云凤静静地
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嘴角在不停地轻轻抽动。不过,她的这一细节,并没有引起伊俊达的注意。
“董行长,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你说说,我的女儿要是和新来的孔浩然处对象,合适不合适?”伊俊达满脸笑容
地问。
“不合适。”董云凤冷冷地回答。
这一回答,着实让伊俊达大吃一惊,他马上问道:“为什么?”
“因为孔浩然已经有对象了。”
“有对象了?这,这怎么可能呢?”伊俊达一脸茫然地问。
“这怎么不可能呢?这么优秀的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在学校就已经处对象了。”董云凤平静地回答。
“这是真的?”伊俊达瞪大了眼睛问。
“当然是真的。”董云凤笑着回答。
“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不甘心的伊俊达又问了一句。
“我是分管人事的,这事我怎么能不知道呢?!再说,那女人我也看过了,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他们两个挺般配
的。”
一听董云凤的这些话,伊俊达的心里全凉了。怪不得女儿病了,原来是这样。他站起身,脸上的笑容全不见了。
董云凤笑了,笑得很开心,她把话题一转,笑着问道:“伊老板,蓝兰在你那干得怎么样?她可是我的大学同班好
友呀!你们俩的秘密,我可是知道一点的呀!”
一听提到蓝兰,伊俊达的脸红了一下,忙开口道:“她干得挺好。夜来香开得挺红火。”
“哈哈哈。”董云凤爽朗地笑了,“那就好。我祝愿你们大家都好。当然,我自己也应当好。”
伊俊达离开了商业银行,直接回到了家。妻子正在门口等他,见面就问:“怎么样,情况了解了吗?”
伊俊达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孔浩然这个人怎么样?能不能和娟娟处对象?”
“唉!处不成啦!”
“为啥?差在哪儿?”
“人家已经有对象了。”伊俊达说完,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有对象了?这,这怎么可能呢?他要是有对象了,娟娟也应当知道呀!”
“董行长告诉我的,这还能有假呀!而且,董行长还见过孔浩然的对象,说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两个人挺般配的。”
“唉!女儿的命怎么这么不好呢!好不容易看好个对象,还……”文静伤心地说着,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满脸都是
愁容。
屋子里静了好一会儿,伊俊达开口道:“婚姻啊,也是命,也要看有没有这个缘分。娟娟和孔浩然没这个缘分,我
看也就算了。这事你也别告诉娟娟,让她知道了,会更伤心的。”
“咱娟娟差什么?论家庭、论长相、论工作,怎么就赶不上别人呢?不行,我去找找孔浩然,和他说道说道。”文
静已经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话是你当妈的说的吗?还是那句话,相信缘分。”伊俊达说完,离开客厅,走进了自己的书房。
刘英良的到来,改变了夜来香的服务形象,也给这个歌舞厅,带来了一股新的气息。
每天早上八点钟,刘英良就会准时来到夜来香。歌舞厅由于头一天晚上经营到深夜,第二天上班比较晚,工作人员
是九点钟上班,十点钟提前吃午饭,十一点钟开始接待客人,而刘英良却提前了一个小时。他来了以后,先把自己负责
的三个包房从里到外清扫一遍,做到一尘不染。又用自备的香水喷了几下,包房里的气味与别人的就完全不同了。收拾
完自己负责的三个包房,他又扫大厅,擦走廊,干一些完全不属于他分内的活,干得是满头大汗。等别人九点钟上班来
的时候,他的包房已经收拾得一干二净,走廊和大厅已经擦得能照出人来。这样一来,别的服务员也赶紧收拾包房,打
扫卫生。闻到他的包房有诱人的香水味,领班过来看,看过之后对其他服务生说:“你们都看看,人家刘英良年龄比你
们大,资格比你们老,你看看人家的包房收拾的,再看看你们,都学着点,向刘英良看齐。”
服务生们表面上连连点头,心里却在骂:你显什么大眼呀?害得我们又要多干活,也不多加工资。要喷香水,到哪
去弄巴黎香水呢?你是去过巴黎的,我们也没有去过呀!心里骂归心里骂,活还得干,香水还是要喷。
十点钟服务生吃午饭,四菜一汤,在后院的小食堂。刘英良去的最晚,吃的最快,下桌也最早。然后,整理一下自
己的着装打扮,早早地站在自己包房的门口,等待着客人们的到来。十一点钟,有的时候是十点四十多,就有客人来到
了夜来香,礼仪小姐把客人迎进了大厅,领班马上问客人需要什么样的包房,什么样的服务。这时,刘英良就会主动地
冲着客人微笑着点头。如果是先生,他就会主动开口:“先生,中午好!”如果是女士,他就会露出甜美的笑容,亲切
地说道:“尊贵的女宾,中午好。”或者是“尊敬的小姐,中午好。”
他的这一小小的表现,立即迎来了先生或者女士、小姐们的好感,目光立即向他这里射来。有的,干脆还向他走来。
他马上迎前一步,开口道:“您需要什么样的包房呢?我这里有巴黎厅,这是个大包,可以容纳二十人,有高级音响,
内设卫生间。”他见客人不点头,又继续介绍道:“这里还有莫斯科厅,是个中包,可以容纳十人,室内的装修完全是
俄罗斯的风格。”他见客人还是不表态,又继续介绍道:“我这里还有一个精致的小包房,叫维也纳,可以容纳二至四
人,当然,两个人是最方便了,这里也设卫生间。”经他这么一介绍,人太多的去了巴黎厅,七至八个人的去了莫斯科
厅,两个情侣,自然就进了维也纳的情侣包房。很快,他负责的大、中、小三个包房就有客人了,而这个时候,别的服
务生的包房还大都空着。
客人进了包房以后,他的服务就更堪称为一流了,无论是点歌,上茶,上水果,还是上酒,介绍陪歌、陪舞小姐,
刘英良都是业务熟练,服务态度好,嘴到手到。他负责点歌,根本不用翻歌曲目录,只要客人点出歌名,他就很快把歌
放出来,并且还能介绍歌曲的词作者、曲作者以及原声唱者,令客人们赞不绝口。
刘英良的服务态度极好,对什么样的人都是满面微笑,点头客气。加上他长得英俊,又很年轻,很受客人的欢迎,
特别是一些年轻女客人的欢迎。有的来过一次以后,下次再来,一定要他负责的那三个包房,要他来服务。这样一来,
刘英良的名气就大了,他的三个包房天天爆满,有的人宁愿在大厅里等着,也一定要他的包房,别的包房说什么也不去。
这样巨大的反差,既让刘英良很高兴,也遭来别人对他的骂声。
副经理饶红看到这一切,心里十分高兴,她对领班说:“你看看刘英良,确实是一个人才,这才来几天呀,服务就
搞得这么好,生意也这么兴旺,别的服务生,都应当向刘英良学习。服务不好的,学习不怎么样的,就炒他的鱿鱼。对
刘英良这样好的,要加奖金,多开工资。”
领班听了连连点头,马上开会布置,不过心里也有了几分危机,再这样下去,自己的领班怕是干不长了,一定会被
刘英良取代。
饶红还特意把刘英良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并主动上前和他握了握手,开口道:“刘英良啊,你来的这些日子,干
得不错,你的表现,我都看到了。你确实是个人才,一个不可多得的,管理歌舞厅方面的人才。”
刘英良听了,谦虚地连连摇头:“不敢当。不敢当。我做得不多,还很不够。”
“你别谦虚了,我饶红还能说假话吗?当初就是我看好了你,才多次找伊董事长,最后说服了蓝兰,才把你留下来
的。对这事儿,蓝经理还一直对我不高兴呢!”
一听饶红提到蓝兰,刘英良脸上的笑容早已经没有了,他对饶红连连点头道:“实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饶经理,
我会感激您的,我会感激您的。”
“感激倒用不着,其实,也没有什么要感激的,咱们大家的目的都是一个,那就是办好夜来香歌舞厅。办好了,大
家都有钱挣。你说是不是?”
“是,是。”刘英良笑着连连点头。
“你要继续好好干。等有机会了,我会提拔你的。还有,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我。”饶红用充满感情的目光看
了看刘英良,又补充了一句,“什么事找我都行。”
“谢谢!谢谢!”刘英良感动得连连点头,退出了饶红的办公室。
从刘英良进入夜来香歌舞厅的那天起,他再也没有去蓝兰的卧狮花园的外面,用萨克斯吹奏那首动听的《夜来香》。
连卧狮花园的保安人员都觉得奇怪,那么好听的萨克斯演奏,为什么突然就没了呢?
蓝兰对刘英良采取了完全回避的态度,在歌舞厅里,两个人见过几次面,她连招呼都不打,正眼看都不看,就像完
全不认识一样。
刘英良对她也是如此。离老远见她的车子来了,他会主动地躲开。在走廊里迎面碰上,实在躲不开,他会低着头,
小声地说一句:“经理好。”然后快速地擦肩而过。当然,他的问好声,蓝兰是听见了,而且也一定不会还他一声什么。
他自己深深地知道,他把蓝兰得罪坏了,他差一点就毁了她的一生。她恨他,那是太应该的了。
他来夜来香,还是为了蓝兰。这一点,他自己十分清楚。他对和蓝兰大学时的那一段恋情,有着十分矛盾的心理。
他爱蓝兰,爱她的美貌,爱她的才气,也爱她的真诚。特别是他俩的初次性爱,那种真诚的,刻骨铭心的性爱,让他永
远都不能忘记。即使后来他们分手,他又与多个女人有过性爱,然而,他都寻找不到当初和蓝兰在一起的那种感觉。他
有的时候连自己都不明白,同样是女人,同样都是那种做爱,感觉为什么就不同呢?是因为她是处女吗?也不是,他后
来也曾和两个处女发生了关系,也没有当初和蓝兰在一起的那种无法描述的感觉。在他的心目中,蓝兰有着任何人都无
法替代的位置。
对于抛弃蓝兰,他有着自己的解释,那是不得已而为之。一个人“出事”了,再把第二个人带出来,那两个人不就
都完了吗?而且,自己当时还有远大的前途,学生会主席,共产党员,毕业分配,会有一个很不错的工作岗位,决不能
因为一个女人而毁了远大前途呀!在蓝兰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选择了离开。离开可以忘掉一切,离开可以不顾一切。
也许是命运在捉弄他。当他不顾一切地抛开了蓝兰,自己去奋斗的时候,几年下来,他的奋斗一无所有,远大的理
想成了泡沫,他在异国他乡,成了一个被人看不起的服务生。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意想不到地看见了自己昔日的女友蓝
兰,这也许是命运给他的又一次机会。看见蓝兰,他平静的内心再一次掀起波澜。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住蓝兰,一定
要到她的身边。他立即辞去了红磨坊的工作,乘飞机回国,并到处寻找她。最后,在清州市的夜来香歌舞厅,终于找到
了她。
刘英良清楚地知道,靠蓝兰一个人的努力,绝不会有今天的汽车,高档别墅楼和夜来香歌舞厅经理的职位。她身边
一定有一个男人,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就是伊俊达。从巴黎回国,他就四处打听,终于弄清了伊俊达的底
细:伊俊达有一个贤惠的妻子,一个可爱的女儿,一个十分美满、幸福的家庭。从了解的情况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伊
俊达不会因为蓝兰和自己的妻子离婚,他也不会破坏自己美满幸福的家庭。那么蓝兰怎么办?只能算是伊俊达的情人,
一个他偷养的“金丝鸟”。对这样的角色,蓝兰能够永远地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