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么?
乐彦玮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张大嘴巴,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第一千六百八十八章 反转()
乐彦玮整个人差点傻掉,回过神儿来之后,气急败坏道“混账!此乃大理寺正堂,以为是你家店铺呢?在这里口出妄言,尔等可知道后果是什么?”
两夫妇吓得一缩脖子,胖老板娘嘟囔一句“咱家闺女是没有给房二郎当妾嘛……”
孙伏伽面沉似水,瞪着乐彦玮,问道“怎么回事?”
乐彦玮快要疯了,这两口子耍我呢?
瞪着两口子怒道“本官已然查实,昨日你家闺女确实被房家接入骊山的庄子,房家庄内更举办了喜宴,虽然规模不大,可却是唯有成亲方能举行的仪式,而且你俩之前口口声声承认闺女嫁入房家,此时怎能反口?”
这回是老板开口,嗫嚅着说道“是嫁入了房家……可不是嫁给房二郎啊,是嫁给房二郎的亲兵卫鹰……那卫鹰深受房二郎信任看重,且母子尽皆住在房家,吾家闺女嫁给卫鹰,不接到房家,那要接到哪里去?”
卫鹰是房家的家将,又是房俊的亲兵,自然是房家的人,卫鹰娶媳妇接进房家是理所当然。
乐彦玮张了张嘴,只觉得有一道天雷轰在自己头上,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发黑。
完了……
自己居然如此大意,先入为主,一门心思的认定那闺女就是被房俊抢回去当妾,却非曾仔细调查,居然是嫁给了卫鹰的亲兵。
糊涂啊!
眼下自己居然将这件事先是递交了弹劾奏章进了宫里,皇帝必然是看过的,这才颁下旨意,现在更是闹到了大理寺,走了弹劾程序……
这要如何收场?
咦……
不对!
乐彦玮脑子里飞快转动,灵光一闪之间,猛地想到这该不会是房俊知晓自己弹劾他之后,紧急做出了布置以此来洗脱罪名吧?
嗯,一定是这样!
抹了一把脑袋上的冷汗,乐彦玮追问道“那先前本官问你们之时,你们为何对闺女嫁入房家深感不满?”
胖老板娘口齿明显比丈夫伶俐得多,胆气也壮,闻言道“当然不满啊!咱家闺女十里八村的谁不夸一句花儿一样漂亮?模样俊俏,还温婉孝顺,那卫鹰不过是个丧父的穷小子,谁家闺女嫁过去能满意?可是抵不住闺女自己愿意,咱们当父母的也没辙……再者说了,若是如你所言嫁给了房二郎,咱们怎么可能不满意?别说是做妾,哪怕是当一个侍女,没名没份的,那都是咱祖宗烧了高香,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整个关中谁不知道房二郎爱护妻子,对房里的侍妾都好的不得了?”
一边说着,一边还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儿瞄了乐彦玮好几眼,那意思咱这样的人家闺女嫁给房俊还能不满意?你是不是傻……
乐彦玮气得脑门儿发黑。
不对劲……
分明是自己发现了房俊强抢民女的行为,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可是这两夫妇的言语合情合理,完全没有可疑之处。在仔细想想自己先前询问这两夫妇的话语,一一印证,发现还真就没说是房俊抢了他们的闺女回去做妾……
怎么会这样?
他又些懵……
孙伏伽端坐在书案之后,冷眼看着双方争执,心里对房俊愈发佩服。
这棒槌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法,居然让乐彦玮根本没有什么证据就稀里糊涂的跳出来不怕死的弹劾他?
不过这等闲事他不打算过问,这是乐彦玮以及他身后的主子与房俊之间的龌蹉,大理寺可没打算牵扯进去,眼下的情况很明了,只需要照章办事就行了,根本不必他去偏袒谁。
伸手抓起桌上的醒堂木轻轻敲了敲,孙伏伽一脸阴沉,盯着乐彦玮道“乐御史,大理寺虽然不算帝国中枢,可也是维护帝国律法之重地,你这般胡闹,是将大理寺当做市井里坊闹着玩儿,亦或干脆就是来消遣本官?”
乐彦玮额头冒汗,急道“孙寺卿勿恼……这件事千真万确,房俊的确是强抢民女……”
孙伏伽摆手,他实在不愿跟这个蠢货纠缠下去,冷冷道“休说这些无用之言,本官只问你一句,你口口声声房俊强抢民女,可有证据?”
乐彦玮“我……”
他想说自然是有证据的,可是看看一旁垂手而立看似紧迫不堪的包子铺两夫妇,这句话却说不出嘴。
可是他坚定的认为这件事确实存在,只是房俊这厮狡诈,提前做好了布置堵住了这夫妇俩的嘴,而使得他没有了证据而已。
所以,乐彦玮吸了口气,深深一躬,咬牙道“纵然此时并无确凿之证据,但此事千真万确,下官愿意以顶上乌纱担保!”
他是不得不如此。
大理寺是什么地方?他这般大张旗鼓的闹了一气,沿着所有正规程序走了一遍,最终却是一场闹剧,这是要追责的!
此事闹出来之后,房玄龄定然不会饶了他,可是没有将房俊的罪名坐实,想必身后的萧瑀等人是绝对不会站出来冒着与房玄龄撕破脸的风险力保他的,他必然要被放弃。
最重要的是,这份弹劾奏章可是进了宫,在陛下眼里走了一遭……
一旦没法证实房俊的罪名,后果不堪设想。
官职?
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乐彦玮浑身冷汗涔涔而下,心里却是肠子都悔青了。
自己真是官儿迷了心窍,怎地就答允要弹劾房俊呢?
事已至此,后悔药是没得吃的,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咬定了房俊强抢民女之事,只要朝廷正视此案,必定会前往房家调查,届时证实了那闺女的确进了房俊的屋,不管是不是抢的,起码可以证明自己有的放矢,非是污蔑官员。
“砰!”
孙伏伽狠狠的将醒堂木敲了一下,吓得乐彦玮浑身一颤,而后厉声怒斥道“放肆!简直目无国法!污蔑官员都污蔑到大理寺来了?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皇帝?”
乐彦玮心中惊惧一脸大汗,无言以对。
说什么?
哑巴吃了黄莲,有苦说不出来啊……
孙伏伽道“此事性质之严重,实乃本官生平仅见,若是不予以严惩,何以正法纪?稍后本官会将此事行文御史台,而后上奏陛下,定要杀一杀尔这等无法无天之狂徒,以儆效尤!还有,这两夫妇据实直言,事后若是遭到报复,本官不问缘由,唯你是问!”
乐彦玮都快哭出来了……
你这不还口口声声讲证据呢吗?怎地这两夫妇出了意外,您就不讲证据唯我是问了?
不公平啊!
不过他也知道,这两夫妇是绝对没人敢去动的。
那些大人物只会注视结果,不论最终如何,肯定不会去报复两个平头百姓,只会埋怨他乐彦玮办事不力,而后将他舍弃……
现在唯一的活路,便是能够证明那闺女确实是被房俊抢回去的!
可问题是万一房俊矢口否认,并且将那闺女送进亲兵卫鹰的房中……那可就当真是死无对证了。
乐彦玮只能向天祈祷,但愿房俊那家伙真是个棒槌,贪图美色没有想到这一步……
乐彦玮之所以又是进呈奏疏给皇帝,又是将此事捅到大理寺,无非就是想要将此事闹大,最后败坏房俊的名声,打击他的气焰,进而削弱其在江南的掌控力度。
一旦皇帝厌恶其所作所为,势必会收回皇家水师的指挥权。
萧瑀等人要得其实就是江南商贾出海的利益,若是能够顺带着搞臭房俊的名声使其背负污点,致使官路蹉跎延缓甚至阻断晋升之路,那就再好不过了……
现在事情的发展的确如乐彦玮想象的那样,这件事情闹大了,大到朝廷震荡、关中哗然!
房俊当真强抢民女?虽然很多人不信,但是乐彦玮既然敢光明正大的跳出来弹劾,并且走了大理寺的程序正式立案,总归会有一点确凿之证据吧?真是看不出来,素来在民间声誉极好的房俊,居然也会干出这等缺德事……
不能说房俊的声誉就此一落千丈,因为更多的人尚在观望,等着朝廷给予一整个最终的裁决。
就在这种情况之下,房玄龄的一封奏疏递到了皇帝的案头……
。
第一千六百八十九章 咬死了不松口()
两仪殿。
李二陛下面色阴郁的看着案头的这封奏疏,久坐未语。
在他面前,太子李承乾、中书令岑文本、吏部尚书李道宗、尚书右仆射宋国公萧瑀、兵部尚书英国公李绩、御史中丞刘洎、京兆尹马周、大理寺卿孙伏伽等朝廷重臣尽皆在座,纷纷面容严肃,默不出声。
稍早一些时候,房玄龄将“乞休”的奏疏呈递至门下。这并不是房玄龄第一次“乞休”,这两年房玄龄身体每况愈下,时常卧病在床,尚书省的平常事务已经尚书左丞韦琮、裴熙载、张行成等人主持办理,事实上已经是半退休的状态。只是李二陛下深知就算房玄龄不能坐镇尚书省,可是其治理国家之能力经验皆非韦琮等人可以比拟,故而尽数驳回房玄龄的请辞奏疏。
然而这一次,大家都知道房玄龄要来真的了……
“老臣于渭北投奔明主,幸得不弃,委以重任,绸缪军务,典管書记,倏忽之间,已三十载矣……老臣夙夜优思,唯恐有负重托,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未敢有一时懈怠……《礼记》有言大夫七十而致仕。老臣未然未曾年迈古稀,然形容衰老精力不济,诸病缠身神思恍惚,再无力以供陛下驱策……陛下数次挽留,老臣感念于心,然而教子无方,致使家门蒙羞、有负皇恩,尚有何颜面立于朝堂之上统御百官、整肃朝纲……伏请致仕,以安天年……”
李二陛下命内侍将房玄龄的这本奏疏递给诸位大臣,一起传阅。
众臣看过之后,缄默无言。
房玄龄一向为人清雅,不争权、不夺利、不结党、不营私,平素宽和谦逊温润如玉,是真正的君子,更是老实人。
然而现在,老实人发脾气了……
御史台弹劾房俊一案,并无确凿之证据,然而监察御史乐彦玮一口咬定房俊强抢民女乃是事实,死不松口,导致朝野上下舆论汹涌,固然有些人不以为然,但更多的人却将此事口口传扬。
百姓是无知的,当舆论潮起,极易受到影响,人云亦云……致使房俊之名声处于波涛漩涡之中,连带着房玄龄的名誉也跟着受损。
然而明眼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明摆着就是有人针对房俊。
房玄龄如何不怒?
老实人发起火来,也能已这等看似温和实则激烈之言辞向皇帝表达不满,而且这封奏疏的字里行间,可见房玄龄盛怒之下致使之心已然坚决。
这既是表达自己的愤怒,更是以此来给皇帝施压……
我房玄龄给皇帝你卖命了一辈子,临了,还得让人迫害得家门清誉不保,儿孙遭受冤屈?
皇帝您自己个儿看着办吧……
李二陛下心中怒火升腾。
他虎目环视,森然道“这件事,大理寺可有决断?”
大理寺卿孙伏伽赶紧起身,恭声道“启禀陛下,事实已然查明,监察御史乐彦玮弹劾房俊之证据皆不足信。然而乐彦玮坚持认为房俊确为强抢民女,只是听闻弹劾之消息过后反应快速,将商贾之女送给麾下亲兵,并且威逼女方之父母,以此脱身。”
众人一听,尽皆对这个乐彦玮很是赞叹,狠人呐……
按照律例来说,没有证据,那就说明房俊无罪。乐彦玮一口咬定强抢民女是真,只是房俊弥补的快,致使证据无效,如此一来,乐彦玮必定要遭受重罚,没有证据而将弹劾案件运作至大理寺,这简直就是藐视王法,若是人人都这么干,岂不是乱了套?
然而乐彦玮狠就狠在哪怕证明不了房俊强抢民女,却死死咬着不松口。
看似愚蠢至极,实则不然。
舆论是不讲道理的,它有一个“先入为主”的特质,人们往往相信自己最先听到了……
没有证据,并不能说明你没干过,只能说明你隐藏得好。
所以,现在乐彦玮拼上前途亦要将房俊咬住不放,越是对乐彦玮的处罚严重,舆论就越是同情,对于房俊的名誉就越是损害。
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居然敢在没有证据的情况死咬着一个侯爵不松口,若是说他身后无人撑腰,谁信?
李二陛下瞥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的萧瑀,心中盛怒,却又无可奈何。
一直以来,他都讲究一个“善始善终”,那些跟他一同打天下的臣子们,就算是犯了错他也尽量优容,希望大家都能有一个好结局、好归宿,亦能成就一番“君臣相得”之佳话,流芳百世。
桀骜如丘行恭、阴险如长孙无忌……这些人他都能忍得了,只要不是如侯君集那般造反,他都愿意给一个好下场。
何况是兢兢业业忠心耿耿的房玄龄?
李二陛下盛怒的瞪了刘洎一眼,这厮整日里就知道经营名声,领导能力实在匮乏,若非他的无能,岂能连御史台的下属都控制不住,使得乐彦玮这等小人有恃无恐、恣意妄为?
刘洎感受到皇帝刀子一般的目光,吓得缩缩脖子,不敢言语。
心里却将房玄龄埋怨了一通,你叫我帮你,可你也没说这件事居然搞得这么大啊……
李二陛下将目光看向萧瑀,瞅了一会儿,方才问道“宋国公对玄龄请辞一事,可有何看法?”
萧瑀心中一沉。
宋国公……玄龄……只听称呼,便可见陛下此刻对他必定极为不满。
他现在也有些骑虎难下,本意是打击一下房俊的名誉,阻挠其快速的晋升之路,最好是能够使得皇帝对房俊不满,进而收回华亭镇市舶司以及皇家水师的掌控权,另换他人上位,缓解房俊对于江南商业之控制。
可谁能料到乐彦玮这个白痴居然将事情搞到这步田地……
皇帝问话,不能不答,萧瑀斟酌少顷,便道“玄龄身体不适,朝野皆知,虽然年岁尚可,然其对大唐劳苦功高,此时诚心乞休,还望陛下成全。玄龄大半生优思国策殚精竭虑,此时致仕,当可纵享天伦悠游山林,未尝不是一桩美谈。”
他心里自然是倾向于房玄龄致仕的,房玄龄是尚书左仆射,他是尚书右仆射,只要房玄龄致仕,他必然要晋升一级,成为宰辅之首。
一旁一直未曾发声的马周淡淡看了一眼萧瑀,开口道“房相乞休之心固然至诚,然则陛下若是在此际房俊一案未曾水落石出之时允其致仕,恐怕朝野上下更会有流言传出,不仅于房相声名有损,更会牵累陛下之英明。”
他是有些看不上萧瑀的。
诚然,这人资格老、根基厚、声望高,可是蝇营狗苟只为江南士族牟利,眼光短浅胸襟狭隘,非是首辅之气象。
此人难道看不出房玄龄这封奏疏之中的愤懑与激烈么?眼下首要之事非是房玄龄的致仕允准与否,而是如何尽快解决乐彦玮弹劾一案,这一点不解决,难道让房玄龄致仕的时候还忍受着儿子不清不白的名声?
这就让人心寒了。
萧瑀淡然摇头,反驳道“某知晓宾王你与房俊相交莫逆、情谊深厚,可是乐彦玮弹劾一案,却着实不好处置。乐彦玮敢冒着前途尽毁之风险一口咬定房俊强抢民女属实,这其中难道就没有文章可查么?固然现在并无确凿之证据指证房俊,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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