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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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 第8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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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场之上,官阶代表一切,就算不论这个,当年房玄龄自青州只身投入李二陛下军伍,从一个布衣少年辅佐帝业直至今日宰执天下之地位,其实刘洎这等靠着嘴皮子的御史能够比拟的?

    让房玄龄亲自斟茶,满朝文武之中也数不出几个来……

    房玄龄斟好茶,左手虚按,温言道:“今日不叙官职,只当好友之间相会,思道安坐即可。”

    思道,是刘洎的字……

    刘洎只得坐下,双手捧起茶杯浅浅的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汤入喉,清甜甘冽,暗香隽永,心里不得不叹服房玄龄的亲和力,任何时候与人相处都能让人感到如沐春风,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尴尬难堪。

    这才是如玉之君子。

    除了教导儿子的结果值得商榷之外,无论能力品性皆以接近完美……

    房玄龄随意问道:“此茶如何?”

    刘洎赞道:“入喉顺滑,齿颊留香,乃是罕见之上品。”

    房玄龄呵呵一笑,起身自一侧的书橱空格上拿下一个瓷罐放倒刘洎面前,道:“这是二郎自洞庭湖畔一处茶园之中新制的茶叶,名曰碧螺春,口味与以往之龙井大不相同,思道不妨带回去一些尝尝。非是某吝啬,不肯多多赠予思道一些,实在是此茶今年春天刚刚研制,要等明年才能上市,产量着实太少。”

    刘洎受宠若惊,他亦是爱茶之人,急忙打开茶罐的盖子,见到里边是多半罐茶叶,条索紧结,白毫显露,色泽银绿,翠碧诱人,卷曲成螺。

    “此等好茶,着实令下官心痒难耐,既然房相割爱,那下官就厚颜收下,却之不恭了……”

    嘴上说着客气话,心里则美得不行。

    他官职极高,可是生平只好名声不喜财帛,对家中亲眷极力约束,不许去做那些枉法敛财之事,故而家中收入只是他的俸禄以及职田产出,要维持那么大一家子的开销,说不上清贫,却绝对并不宽裕,似上等名茶这样的奢侈品,也就偶尔从故旧同窗那边讨来一点,自己是没钱买的。

    况且房玄龄寻常饮用的茶叶,那是市面上有钱就能买得到的么?

    刘洎暗忖那房二郎固然混账,但是这制茶之术的确算得上是独步天下了……

    房玄龄又命人拿来几样精致的茶点,两人安坐,叙着闲话。

    刘洎问道:“话说骊山农庄前两年不都是以铜钱缴纳租赋么?今年为何要开始收取粮食了?”

    骊山农庄的税赋制度,乃是獨立于天下税赋体系之外。

    天下各地所缴纳之赋税,皆是因地制宜,种粮的纳粮,织锦的纳锦,大批琳琅满目的物品成为赋税,挤压在各州府县的库房之中。如此一来,难免颇多折损,而这些折损是地方官府不肯承担的,那就需要百姓在缴税的同时要多提交赋税的一到两成作为损耗。

    这其中可供操作的余地简直就大了去了……

    而骊山农庄只用钱币缴税的方式,则彻底杜绝了“损耗”的摊派,朝中现在已经有了共识,在交通越来越便利、商业越来越兴盛的未来,只收取钱币作为赋税的方式将会完全取代以前的纳税制度。

    房玄龄随口道:“不过是二郎突发奇想,想要酿酒而已。”

    刘洎这才释然。

    眼下谁说东征在即,朝廷厉兵秣马需要大量粮食,可是由于南洋航线的开通,大批南洋稻米涌入大唐,届时只要保证水路畅通,大唐的军粮物资便无需担忧。

    而这世上尚有能够击败大唐皇家水师的力量么?

    绝无可能……

    房玄龄拈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小口,随意道:“未知今年是四道你前来骊山监察租赋缴纳,若是早知道,某也好安排下去,虽然不至于宴请于你被旁人说三道四,可终究也不会发生今日之误会。”

    他是个厚道人,还是觉得今日让刘洎下不来台有点内疚。

    虽然整件事从头至尾都是刘洎咎由自取……

    刘洎是真的有些感动,他被房玄龄的人格魅力深深折服,略一沉思,便道:“原本骊山是由别的御史负责监察的,只是下官最近想要欣赏骊山秋色,故此抢了这桩差事,非但惹出这等误会,回头怕是还要惹得同僚不满。”

    房玄龄微微一愣……

    他是何许人也?

    论及官场智慧,那可是朝廷上下最顶尖的那一拨儿,闻弦歌而知雅意,便知道这是有人要在房家这边搞事情,而被刘洎压下去了。

    房玄龄并未在意,示意刘洎饮茶,轻声道:“虽然某问心无愧,却也领受思道这份人情。”

    刘洎忙道:“房相羞煞我了,今日若非房相大度,某这张脸皮实在难保。只是房相固然清正廉洁,但总有人视您为眼中钉,明着扳不倒您,暗中使出一些龌蹉手段也是必然。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房相还是应当小心为上。”

    这句话是他的肺腑之言。

    历史上清官忠臣多得是,可是没好下场的更多,若是以为仰仗着盖世功勋和皇帝宠信便能安枕无忧永远不败,那才是太天真……

    房玄龄想了想,道:“思道可否帮莫一个小忙?”

    刘洎连忙放下茶杯,正色道:“房相但有吩咐,下官万死不辞!”

    房玄龄心中呵呵,坦然道:“思道这说的哪里话?某非是不及人情之人,自然不会让思道为难。既然你说有人想要来骊山监察,那等你回去之后,不妨派遣此人前来,某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必这般让你出头遮掩。”

    嗯?

    刘洎自然不会傻傻的认为房玄龄当真这么想,但凡能够坐到宰辅之首的位置,就算再是光明磊落,亦不会没有半点政治智慧。自己的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明显就是有人想要想要搞房家,为何还要给那些人这么一个机会呢?

    想了半天,刘洎也没想明白,只好说道:“下官定会按照房相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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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八十一章 官要早升,命要活久() 
晚上,房玄龄遣人将房俊招来。

    父子两人坐在书房里,房玄龄将今日与刘洎的谈话说了,然后道:“明日大抵会有监察御史前来,而后定然会向陛下上书,此事你无需过问,不得插手。”

    房俊奇道:“难不成这帮家伙以为一纸弹劾公文就能奈何父亲?”

    放眼朝野,文武群臣尽皆算上,有几个人有房玄龄如今的声势地位?也就是这两年房玄龄年岁渐长有些厌倦了朝中政务,慢慢有淡出中枢只趋势,否则谁敢给他上眼药?

    长孙无忌也不行!

    房玄龄饮着茶水,随意道:“所谓无欲则刚,为父这把年纪早就看淡世情,他们能把我怎么样?目的自然是你。”

    房俊好歹上辈子当过官儿,这辈子也算是在朝堂厮混了几年,对于官场之上勾心斗角自然深有体会,稍稍思索一下,便明白了房玄龄的意思。

    这是有人见他官运亨通声势太盛,想要打压一下……

    只要纠集几个御史弹劾一下,朝堂之上再有几个大臣表示一下质疑,就等于给房俊平白增添了一处不算污点的污点。平素自然是无所谓的,房俊自己都不甚在乎什么名声,可是在对景的时候,比如陛下想要提拔房俊……那现在的几封奏折就是一个把柄,虽然不会有证据坐实弹劾,但是只要有这个缺口,多以江南士族为首的文官们便可以集体抵制,再加上与房俊嫌隙甚深的关陇集团必然附和,那么就算是皇帝想要提拔房俊也不成。

    皇帝也不可能与大半臣子为敌,毕竟嘉靖那等以一己之力对抗满朝大臣的奇葩到了明朝才会有……

    可房俊还是有些不解:“父亲,儿子这等年纪已然身为兵部左侍郎,有执掌右屯卫一军,怎么说也算的上少年得志前程似锦,有必要还要再进一步成为众矢之的么?”

    弄出一点黑材料恶心他不是不行,但这是有时效限制的。过个十几二十年皇帝若是想要升房俊的官儿,谁还能拿今天的事情说事儿?

    房俊不认为自己眼下还有升官的必要,而且他也不认为皇帝还会升他的官,再升就是兵部尚书了,堂堂九卿之一,他才多少岁?还没到二十呢……

    房玄龄摇摇头,看着儿子,问道:“二郎跟为父说句实话,尔身在官场,胸中可有抱负?”

    天底下的官儿多得是,大体分为两种,一种是为了升官而做官,一种是为了做事而升官。为了升官而做官,眼中唯有功名利禄,行事可以毫无下限;为了做事而升官,是因为胸中自有抱负,想要一展才华济世匡时。

    可既然想要济世匡时,那必然要有一个相对更高的平台去施展自己的才能,所以说,只要身在官场,无论你做官的目的为何,终究都会向往着升官……

    房俊自然有抱负,重生一世若是只混吃等死当一条咸鱼,未免太过无趣,总要将心中所学施展在这个时代,或许可以试图去改变一些历史的轨迹。

    房俊看着自己的父亲,正色道:“自然是有的。”

    房玄龄呵呵一笑,欣慰道:“官至极品,绝非世俗之人所想象的只会贪图权势一言九鼎,到了那等地位之人,功名利禄红尘俗物几乎都已经不放在心上,眼中有的只是这座锦绣江山,能够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以遂生平之志,方才不负大好男儿身!你今年未几而立,看似年青,升官有的是机会,实则不然。陛下如今春秋鼎盛,再垂拱而治三十年未尝不能,那个时候你多大?已近知天命之年!就算那个时候太子登基,敕封你为宰辅之首,军国大政尽皆由你一言而决,留给你治理这座江山,尽情挥洒胸中抱负的时间又能有多少?二十年?三十年?远远不够!”

    说到此处,看着目瞪口呆的儿子,他身体略微前倾,缓缓说道:“都说治大国如烹小鲜,那是指的顺应时势无为而治,可是如此一来,你坐上二十年、三十年宰辅,哪怕是一百年,又有何意义?不过是史书上一个符号而已。想要用自己的才学去改变这个天下,那就要去动摇天下早已稳固的利益阶层,如若不想将这么一座锦绣河山弄得分崩离析天怒人怨,切切不可心急,要用十年去谋划,再用十年撬动,然后用十年去斗争,最后,用余生去实施……”

    房玄龄的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所以,现在你还觉得时间来得及么?”

    房俊佩服得五体投地……

    想要追寻他心中的抱负,那就唯有变法,将封建王朝的制度一项一项的改革,去其糟柏取其精华。

    可历史上变法之人有多少?

    范仲淹、王安石、张居正、戊戌六君子……这些人尽皆在历史上赫赫有名名垂青史,可是他们的变法呢?庆历新政、王安石变法、一条鞭、戊戌变法……无不是兴盛一时,结局却是要么惨遭镇压,要么人死政息。

    之所以有这般下场,触动了既得利益者的底线而遭到疯狂的反弹,这是最主要的原因。

    “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这句话看似很忠烈、很热血,能让人听得热血澎湃慷慨激昂,房俊也从不认为那些为了理想而甘愿血荐轩辕的先贤们是在用生命邀买名望,但其实这句话也就是说说而已。

    你动了别人的根基,达成了你的理想,却断了别人的生路,又岂能不流血呢?不是流着你的血,就是流着别人的血,可是利益阶层的形成是由历史原因促成的,你想要掘断利益阶层的根基,就意味着要与全社会为敌,要与历史的潮流相悖。

    就算能取得一时之成效,最终却焉有不败之理?

    当然,有一位伟人做成了千古未曾有人做成之事,他将整个社会翻天覆地,所有的利益阶层统统打倒……然而这等眼中违背历史潮流之事最终导致的结局便是社会结构的崩塌,人民信仰的缺失,历史传承的断绝……

    这究竟是成功了,亦或是失败了?

    历史的行程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今日你用暴力的手段生生将之扭转,可是历史的大势却依旧向前,或许二十年,或许三十年,该走的路终究还会走,该来的终究还会来。

    而这期间所损失的,却足以让人痛彻心脾……

    穿越者不是万能的,但是穿越者先天有着上帝视角,可以站在云端俯视众生,用自己的见识和经历去修正一些错误,仅此而已。若是想要改变什么,那也只能顺应历史的长河,在这条河道之中修修改改潜移默化,企图逆天改命一朝功成,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所以房玄龄的理论是正确的。

    想要实现那些唐朝人看来匪夷所思的改革,一蹴而就是不可能的,只能用漫长的时间去潜移默化,去修正,去引导。

    而做到这些,首先你得坐在那个指点江山的位置上很长的时间,然后,你还得活得足够长……

    当然,房玄龄说的正确不假,但房俊身为穿越者,却也能够看得到房玄龄所无法预测的事情。

    那就是他意料之中的太子在二十、三十年后登基,大大的错了。

    李二陛下眼下的确是春秋鼎盛,但是他寿元却绝不长久……房俊是一只搅动天下的蝴蝶,但他不会狂妄到认为自己能够影响一位帝王的运势。别说什么“事在人为”的傻话,“天道”这种事情是玄之又玄的,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可谁都不能否认它的存在。

    一个钟天下运势于一身的帝王,他的命运是你想改就能改的?

    只是不知道老爹到底要如何让自己升官?

    毕竟他这可是“纵容”那些御史言官来弹劾自己呀……

第一千六百八十二章 找茬的乐彦玮() 
乐彦玮很郁闷。

    乐氏祖籍南阳,后迁徙至雍州,三代经营,亦不过是区区一介士族,无权无势,与门阀相去甚远。

    这等情形之下,对于仕途深有抱负的乐彦玮如何能够拒绝士林领袖抛过来的好意?是以哪怕明知道房家不好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应承下来。人家给你机会的时候你若是不接着,那可就不止是要不要脸的问题了……

    乐彦玮无可奈何,只能横下心以得罪房氏父子的代价获得文官主流的认可,就算极可能遭受来自房氏父子的反噬,可因此能够加入萧瑀为首的士林清流之阵营,亦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可是谁能料到刘洎又从中插了一脚?

    一整天,乐彦玮差点愁白了头发,不知如何向萧瑀交待。微末士族便是如此艰难,族中未有见多识广的长辈给你剖析时势分析利弊,更未有身居高位者为你周旋转圜化解危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等到天色擦黑,自泾阳监察租赋收缴之后返回御史台交卸了一日之总结,正愁眉苦脸的琢磨着要如何向萧瑀交待,刘洎派人来将他叫了过去……

    乐彦玮在泾阳待了一整日,自然不可能知道骊山农庄发生之事,乍闻刘洎说身体偶感不适,明日让他前去骊山农庄,乐彦玮先是一愣,继而欢欣莫名,只觉得漫天的云彩全都散了。

    时来运转啊……

    回到家中搂着新娶的小妾折腾了半宿,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便让侍女侍候着洗漱,而后黑着眼圈儿便骑马直奔骊山。

    房家父子进行了一次秉烛夜谈。

    房俊纵然有重生之经历,胸中自有古往今来王朝兴替天下盛衰之见识,本身亦曾在官场蹉跎数年,可是终究未曾站在一国之宰辅的位置上高屋建瓴,对于事物的理解难免过去肤浅。

    而房玄龄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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