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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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 第7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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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作为儿子,太子自然是纯孝之人,可若是身为君王,太子却显得不够格。

    尤其是跛掉一只脚,实在是有损帝王之威仪……

    所以他曾属意让魏王李泰来取代太子之位。

    然而李泰先是被房俊一首《卖炭翁》弄得名声大坏威望尽失,继而又出现一些列的刺杀、诬告等等事件,使得李二陛下犹豫了,迟迟未能做出让李泰成为太子的决定。

    最近一年多来,太子的表现比之以往好了不少,这显然都是房俊的缘故。李二陛下却没有多少欣慰,反倒是愈发不满于太子。

    能够善于纳谏是好事,可若是没有主意、导致君弱臣强,那绝非帝国之福。李二陛下了解房俊,知道房俊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可是既然能够房俊令太子俯首帖耳言听计从,谁又能保证将来出现另外一个房俊?

    权臣当道,必是朝局糜烂之结局。

    李二陛下隐隐觉察到长孙无忌等人秘密扶持晋王,便采取了放纵的姿态,任其在暗中活动,串联朝臣,与太子对抗。

    说到聪明睿智,尽得自己遗传的晋王显然比之太子好上太多,若是晋王将来能够显示出成为一代明君的潜质,李二陛下自然不吝于将储君之位交付于晋王。

    然而现在朝中长孙无尽的势力实在太过虚弱,完全无法与深得房玄龄等大臣爱戴的太子相抗。想要给晋王一个机会,那就必须剪除太子之羽翼,使得双方实力不至于那般悬殊。

    而太子身边最坚实的臂助,便是房俊……

    所以当绯闻潮起,李二陛下便打算顺水推舟,将房俊贬斥出京,以此来削弱太子的实力。

    毕竟是算计自己的儿子,而且此举看上去实在是太过不公,明显偏袒晋王,是以此刻被长乐公主看透他的用心,他才显得很是尴尬。

    李二陛下自己也有些无奈,叹了口气,说道:“太子着实有些令我失望,实非最适合储君之人选。”

    长乐公主面色凄惶,急道:“可是父皇可曾想过,若是当真易储,太子哥哥的下场又会如何?”

    李二陛下再次沉默。

    自古以来,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这天下至尊之宝座虽然手执乾坤唯舞独尊,却也最是遭人觊觎,时时刻刻都面临着明刀暗枪生死凶险。在绝对的权力面前,纵然是父子、手足,也是下手狠辣绝不留情。

    他李二陛下自己便是杀兄弑弟逼父退位方才坐上这天下至尊的宝座……

    而一旦易储,将来新皇登基,李承乾必然会成为新皇的心腹之患。

    届时,兄弟睨墙、手足相残,说不得便是必然之事。

    也正是因为担忧李承乾的下场,故而李二陛下才犹豫不决,他纵然想将江山交付与一个英明果决的儿子,却又怎能忍心因此害得自己的嫡长子不得善终?

    他是英明神武的帝王,却也是一个舔犊情深的父亲。

    国与家,情与理,使得一向杀伐果断的李二陛下陷入犹豫,迟迟不能做出最终的决定……

    李二陛下再叹一声:“我又何尝不知此事之凶险?也只是心有此念罢了,即便是废黜太子,由谁来继位,也并未下定决心。”

    长乐公主深吸口气,毅然道:“父皇之前属意女儿下嫁于丘家,那女儿便遵从父皇之意吧。”

    只要自己嫁了人,与房俊之间的绯闻自然烟消云散。

    她现在并不知长孙无忌、高士廉等人支持的到底是哪一个皇子,但是关陇集团现在内部分裂,在朝堂之上固然有着影响力,但是于军中却实力单薄,唯一能够依靠的,便是与高士廉交情莫逆的丘行恭。

    自己下嫁丘神绩,自信能够影响丘家的决策,使其与关陇集团离心离德,投靠到太子哥哥的帐下。

    她不管什么帝国伟业、千秋宏图,她只是一个女人,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兄弟姊妹将来因为储君之位自相残杀。

    唯有巩固太子的地位,方才能够避免惨剧的发生。

    而一旦易储,最糟糕的结局便将注定。

    这这一方面,她反倒比李二陛下看得更为透彻,完全没有李二陛下将一切都寄托在几个儿子血脉相连的兄弟之情之上的侥幸心理……

    只是即便做出自己认为最正确的决定,心中却也有些怅然若失。

    自己屈身下嫁,那人是否能够感受到自己此举是在挽救太子的同时,也为了挽救他不至于被贬斥出京断绝今生登阁拜相之结局?

    *****

    申国公府。

    书房的窗子敞开着,丝丝水汽侵入屋内,凉意沁人。

    鲜于氏走入书房,见到高士廉正端坐在书案之后的椅子上,便示意身后的侍女将刚刚煮好的燕窝放在书案上,待到侍女离开,她才走到窗前将窗户掩上,将细密的雨丝隔绝在外。

    “这一副老身子骨,怎能不知爱惜呢?万一受了凉染了风寒,那可要了半条命了。”

    鲜于氏微微嗔怒,埋怨了一句,这才来到书案前,将书案上的文书典册收拾到一旁,没好气道:“趁热将燕窝喝了,然后洗漱一番便就寝吧,年纪大了就不要总是熬夜,否则哪里来的精神安抚后院那些狐狸精?”

    夫妻两个固然相亲相爱,可鲜于氏性子刚硬,向来不会温柔小意的哄人,即便是表达关心,也是这般呛人的态度语气。

    若是放在以往,高士廉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这就是夫妻两个的相处模式,半辈子下来早就习以为常,甚至感觉身为贴心。至于后院那些如花似玉的姬妾,不过是贪个新鲜罢了。

    即便是天香国色娇软似玉的二八佳人,又如何比得了跟自己相濡以沫的糟糠之妻?

    可是今日,高士廉却是面色阴沉,瞪着鲜于氏沉声叱道:“你眼里还有我么?在外头胡说八道招惹是非,你是不是想要将整个高家都跟你一起陪葬?”

    陡然而来的怒火,令鲜于氏愣在当场,一脸茫然……8)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风波再起() 
    高家世代显宦,高士廉之祖父高岳乃是北齐宗室,深受其族兄北齐神武皇帝高欢信赖重用,战功赫赫,及至北齐立国,高岳出任骠骑大将军、司州牧,进封清河郡王,后加封太保,高氏一族名垂北齐。

    然则鲜于氏性情刚烈,加之早年高士廉被贬斥至琼州为官留下鲜于氏在京中照料老母家小,故此在高家功劳甚大,高士廉一直感念其恩,对其相敬如宾,等闲从不曾以恶语相对。

    如同现在这般毫不留情的训斥,简直就是多年未有之事……

    鲜于氏性格刚硬,闻言顿时竖起眉毛,语气冷冽,毫不相让:“你这人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便发脾气,难道当真是嫌弃我年老色衰,比不得后院那些如花似玉的狐媚子,见了我就嫌烦不成?”

    高士廉面色愠怒,冷喝道:“休说那些浑话,莫要在某面前胡搅蛮缠。某且问你,今日在房家你都说了些什么?”

    面对高士廉这般怒气冲冲的模样,鲜于氏也自有些心虚,这可是多年也未见到的情形,说不怕是假的。可是多年以来每次争吵都以高士廉先让而结束,使得鲜于氏脾气渐长,此刻又如何甘心被莫名其妙的训斥一顿?

    当即尖声说道:“不过是些妇人之见家长里短的话语,你堂堂尚书右仆射,也管得这般闲事?”

    高士廉气得不轻:“闲事?你可知便是你口中的闲事,便将整个高家都推向了险恶之境地,争储这等事情,那是轻易能够参与其中的?赢了固然从龙之功子孙昌盛,可万一输了,那便是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老夫半生跟着陛下鞠躬尽瘁,深得陛下之信任,高家之圣眷早已享用不尽,何须冒着如此风险去搏那等虚荣?”

    一番话说得鲜于氏一脸迷茫,奇道:“我不过是在房家当着一众公主说了说长乐公主与房俊之间的传言,想要以此迫使房俊和长乐公主不得不拿出举措来消弭传言,这样丘神绩方才有机会尚长乐公主。毕竟神绩那孩子求到我面前,我总不能不管吧?再者说了,那些传言乃是起于市井之间,无论真假,又非是我杜撰出来,又与争储扯得上什么关联?”

    高士廉气得胡子乱颤,说不出话。

    无知愚妇,再是如何刚烈气盛治家有道,出得这深宅大院亦是懵然无知,完全不懂这朝局之上的波诡云翳,被人卖了还得理直气壮的帮人数钱……

    他不去纠缠鲜于氏的态度,也不在乎她是否能够参透其中的玄妙,只是冷着脸问道:“此事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丘神绩鼓动你如此去做?”

    高士廉一向脾气温和,大唐帝国的左右仆射乃是百官之首,却有着相同的脾性,不得不说实在是一件奇事。可是此刻心中之恼怒却翻涌沸腾,好一个丘神绩,好一个长孙无忌,这是要算计到我高士廉的头上来了?

    鲜于氏见到高士廉愈发恼火,自然暗暗心惊,脾气不由得便收敛起来,闻言老老实实说道:“是大郎与神绩前来央求,说是只要如此将事情闹开,长乐公主必然无颜再留在宫中,只能下嫁,如此神绩放才有机会……可是这件事不过是神绩少年慕艾,一心想要将长乐公主娶回家去,又与争储何干?”

    高士廉怒道:“愚不可及!”

    却非是骂得鲜于氏,而是怒骂自家儿子……

    长孙无忌想要扶持晋王李治争储,这件事高士廉早有察觉,长孙无忌也曾多次明里暗里想要拉他入伙,却都被他推脱。以前高士廉也对太子多有不满,是以暗中支持魏王李泰争储,可是自从魏王李泰前往西域平叛之后,高士廉心思渐渐转了回来。

    李承乾也好,李泰也罢,甚至是李治,无论是谁将来当上皇帝,高家不还是安安稳稳的享受富贵荣华?即便是支持哪一位皇子争储成功将太子赶下台,高家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已然是位极人臣,再进一步的话……未必就是好事。

    可是显然自己的儿子跟自己的想法有所不同,自己可以安下心来满足于现状,但是高履行却想要却争一争那从龙之功。甚至不惜瞒骗自己的母亲去将长乐公主与房俊之间的绯闻闹腾出来,从而使得皇帝迁怒于房俊,将之贬斥出京,从而斩断太子最强有力的臂助。

    高士廉不想去管这些,想要斗就去斗好了,可是如此将高家牵连在内,却着实令他恼火异常。长孙无忌失宠于陛下,心心念念想要重拾昔日之荣光,这完全可以理解,然而长孙无忌这般阴险的谋算使得高家站在房家的对立面,又在陛下心里打上争储的烙印,却是高士廉万万不肯接受的。

    瞥了一眼兀自不忿的老妻,高士廉也不忍苛责,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如何能够识得那般险恶用心?更何况将她套进去的正是自家那个好外甥长孙无忌……

    高士廉叹了口气,无奈说道:“我也非是要与你发脾气,只是此事着实太过重大,你好歹也要跟我商议一下,事关一位公主和房玄龄的儿子,怎能如此唐突行事?此事影响极大,最近你就不要出去走动了,待在府里好生反思几日,待到事情过去再说吧。”

    鲜于氏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做了蠢事,忿忿道:“这个辅机也真是过分,居然这般诓骗于我……不过神绩这孩子对长乐公主倒是真情实意,丘家于咱家有恩,长乐又是咱们的晚辈,若是能够撮合这件亲事,倒也是功德无量之事。”

    高士廉气道:“你老糊涂了不成?现在外间传言长乐与房俊之事,已然是街知巷闻,谁又能肯定这两人当真就没有私情?丘神绩明明知道这些传言却还要娶长乐,分明就是冲着长乐的身份以及陛下的宠爱,哪一个男人能够容忍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子有染而心平气和毫不介意?丘家固然于我有恩,可是这些年我多方照顾丘行恭,该还的也还的差不多了,有岂能为了一个心怀叵测的丘神绩去趟这趟浑水?一旦长乐婚后诸事不顺,你以为陛下不会指着我的鼻子发飙?真真是无知愚妇,我警告你,此事自今以后切莫再提!”

    鲜于氏知道自己做了蠢事,只得讷讷的应了,心中却兀自不忿。

    *****

    昭国坊,晋王府邸。

    大婚之后,李二陛下便将这座恢弘华丽的府邸赐予晋王李治。整座府邸占据了一半的昭国坊,南面与无漏寺毗邻,府内亭台楼宇华美奢靡,只是照比魏王李泰位于延康坊的宅邸却要稍逊一筹。

    自房家赴宴之后,长孙无忌便径自来到晋王府。

    正堂之上,晋王李治居于首座,长孙无忌坐在他左手侧,晋王妃王氏则在另一侧相陪。

    李治有些紧张,清秀的小脸儿绷得紧紧的,看着长孙无忌说道:“舅父此举……是否有些不妥?说起来,房俊虽然对本王偶有不恭之态,却从无轻慢之心,反而一直当本王为至亲,这般将之驱逐出京,有些不近人情……”

    长孙无忌抬了抬眼皮,略作沉默。

    他着实是吃不准面前这个面容青涩的晋王殿下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虽则从未明言争储,但是自己放弃魏王、远离太子,却偏偏与他走近,接连提拔擢升他身边的亲近心腹,难道这小子还看不出自己的用意?

    将房俊与长乐公主之事闹大,使得房俊受到陛下迁怒进而贬斥出京,乃是剪除太子羽翼之策略,这小子到底有没有看出来?

    若是当真懵懂无知,自己选择此子辅佐,是否有些不堪大用?

    而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此子之心机当真称得上深沉难测,自己全力辅佐之余,亦要严加防范,可别一手扶持他上位之后,掉过头来反噬一口,反而将自己给吞了……

    第一次,长孙无忌在青涩稚嫩的晋王李治面前心生寒意。8)

第一千四百零三章 迷惑() 
    到底是天真无邪、宽厚仁慈,还是城府深沉、智谋出众?

    长孙无忌蹙起眉毛,心里泛起一丝寒意,着实摸不准面前这位面容青涩稚嫩的晋王殿下的底细

    继而,却又心中哂笑。

    自己当真是枉活一世,这么多年来披荆斩棘历经波折走到今时今日之地步,什么样的妖孽没见过?即便眼前的晋王天生聪慧性情阴险,更懂得将自己真实性情隐藏在宽厚仁慈的面具之后,那又如何?

    说到底,不过是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只要自己能够辅佐他问鼎皇位成为大唐之主,以自己为首的关陇集团必将攫取到数之不尽的利益,再一次成为大唐最为强大的利益集团,即便是皇帝也要仰仗鼻息!

    长孙无忌圆脸浮起慈祥的笑容,微微颔首道:“殿下感念亲情,实在是赤子之心,老臣极为宽慰。只是房俊与长乐之事无论真假都已经使得皇室名誉受损,殿下身为皇子,怎能坐视不管?家与国,还是要分得清谁先谁后,孰轻孰重才行。况且老臣又非是让你去陛下面前谏言将房俊驱逐出京,而是让你去为房俊说情,岂不是正好附和殿下仁爱之性情?”

    晋王李治嘴角抽搐一下,心里疯狂吐槽:你骗鬼呢?!

    若是按照现在的情形发展,房俊并不一定会被父皇贬斥出京,虽然的确损害了皇室的名声,可是到底不过是传言,难道还能比得上房陵姑姑与侄女婿私通来得更厉害?房俊本身功劳无数,又有房玄龄的情面在,父皇再是恼火也要权衡利弊,以免伤了功臣之心。

    可是长孙无忌刚刚教他的那番话一旦当着父皇说出来

    那又与谗言鼓动父皇贬斥房俊有何分别?

    真当本王是个傻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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