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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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 第6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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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下身后一地艳羡的目光……

    何谓圣眷?

    这才是圣眷!

    何谓帝宠?

    这便是帝宠!

    萧瑀目光幽幽,嘴角衔着微笑。

    李晦眼神复杂,信心支离破碎……

    *****

    曲池坊原是一片荒地山坡,树木杂乱。

    经由房俊一手改建,将其建成长安城内首屈一指的宜居之地,现如今更是地价飙升,有价无市,成为长安城内权贵商贾一掷千金却不可得的所在……

    雨势渐小,却依旧未停。

    皇帝辇驾沿着坊门而入,如此大雨,平整宽阔的街道上却没有一丝积水,显然排水设施极为优良。

    曲池坊不似其余坊市那般规划整齐,而是依着地势而建,最大程度的利用空间落差,将山林景致尽皆纳入整个坊市的构建之内,自然和谐,处处都是优美的景致。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

    因是大雨,没有柳絮飘飞梨花雪白的胜景,当初建坊之时被房俊保留下来的数百株老梨树此时刚刚盛放,舒展的枝条上缀满了一串串的花骨朵,微微裂开花瓣,在雨中摇曳……

    院落沉沉晓,花开白雪香,一枝轻带雨,泪湿贵妃妆……

    马车卷起的车帘不时有几滴雨水被微风裹挟着卷入车内,沾湿了衣角,李二陛下却浑然不觉。目光深邃的看着车外的美景,赞叹了一句:“这曲池坊不愧是长安城内最宜居之处,就连朕都想在这里有一处宅子,过一过这静谧安详的小日子。”

    这话不好接……

    房俊索性不接。

    谁知道李二陛下现在是个什么心态?

    按理说魏徵病重,身为皇帝自然应当痛心疾首、悲怆不已,感叹苍天无情,将这位“千古人镜”从他的身边带走,从此再也无人于得意之时给他敲响警钟,严词诤谏。

    可是联想到魏徵数次毫不顾忌情面的当面叱责,以及上一次魏徵想要让褚遂良将《起居注》在他死后公布天下……房俊觉得哪怕李二陛下是个圣人,心中也必然对魏徵恼火之极,恨不得擒而杀之!

    所以,房俊也拿不准李二陛下现在心里到底是悲怮于肱骨之将逝而满心伤感,还是绊脚石之将去而心舒神畅,亦或两者兼而有之,难分轩轾……总之帝心难测,少说少错,不说不错,就安安静静的做个美男子吧……

    李二陛下说完话,未听到附和之语,略感奇怪,抬眸扫了房俊一眼,见到这厮正眼观鼻、鼻观心的正襟危坐,似乎对自己的话语根本未曾入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恨的瞪了一眼,不过魏家将至,懒得跟着棒槌算账!

    前头禁卫开路,一行车驾抵达魏府门口,早有魏家子弟侯在门口,准备接驾。亦有早得到魏徵病危消息的勋贵大臣先行抵达,此际亦都围在门口,恭迎圣驾。

    待到李二陛下的辇驾到得门口,众人尽皆微微躬身,魏徵长子魏叔玉急忙上前两步,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撩开车帘,上身微微前倾,仪态恭敬,礼数周全。

    然后,一个黑脸少年自车内钻出来,轻轻一跃,跳到地上。

    “……”

    众人硬生生将“恭迎圣驾”的话语咽了回去,噎得一片咳嗽,纷纷瞪着眼睛,看着从皇帝车驾之内钻出来的房俊。

    魏叔玉更是差点闪了腰,看着身前的房俊,两眼圆瞪。

    这厮……居然跟皇帝同车?!

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 魏徵病危(下)() 
    谁都知道李二陛下宠信房俊这个女婿,可是宠信到同车而行的地步,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这不是寻常野外踏青,而是赶赴魏家探望病危的魏徵,算得上是一种政治行为。这种情况下依然要与房俊同车,这已经不是宠信的意义了,而是要以这种姿态来宣告他对房俊的宠爱和力挺!

    门口处,早先赶到一步这时出来恭迎圣驾的程咬金、柴哲威、柴令武、秦怀道、张大象、李震等人俱是眼神闪烁,心潮起伏……

    魏叔玉并没有意识到李二陛下与房俊同车的深一层寓意,只是单纯的感到嫉妒!

    凭什么这个率性而为的棒槌能够得到如此圣眷,而自己这般谨慎守礼、好学苦读的老实人却连一个正眼都得不到?

    深深吸了口气,压制住心底的嫉妒之意,魏叔玉总算没忘了自己的身份以及现在的处境,赶紧上前两步,将手里的雨伞遮在随在房俊之后下车的李二陛下头顶,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身子衣袍,恭声道:“微臣恭迎圣驾!”

    李二陛下微微点头,面神沉肃,问道:“尔父情形如何?”

    魏叔玉两眼一红,微微哽咽:“御医说……怕是没几天了。”

    李二陛下心底一沉,也说不出是个啥滋味儿……

    轻轻吁了口气,道:“前面带路吧。”

    “喏!”

    魏叔玉赶紧应了一声,微微侧身,引着李二陛下进入府内。

    房俊随着李二陛下进入府内,路过门口,与程咬金等人点头示意。目光从这几位的脸上一一扫过,心想可真有意思……

    魏徵为人刚硬,只会得罪人,从不笼络人,朝中恨他的人多,与他交情好的没几个。此时病危,因为有窦家丧事做幌子,朝臣更是没来几个。眼前这几位,却是魏徵的陈年旧识。

    隋末,魏徵在武阳郡丞元宝藏帐下为官。元宝藏起兵响应瓦岗李密,归顺瓦岗寨,元宝藏给李密的奏疏都是魏徵所写,李密见魏徵非常有文才,于是召见魏徵,魏徵献上壮大瓦岗的十条计策,但李密不用。归顺瓦岗寨后,魏徵结识了一群豪杰,相互倾慕,其中便有秦琼、程咬金、李绩、屈突通、张公谨、侯君集、王伯当、单雄信、柴绍等人。

    只是后来王伯当为李密挡箭而死,单雄信被王世充拜为大将军,败于李唐之手,魏徵、李绩等人苦劝李二陛下无果,单雄信被杀。至此,这些当年笑傲瓦岗的英雄豪杰分崩离析,彼此之间埋怨憎恨,隔阂在所难免。

    只是现在魏徵病危,人之将死,当年瓦岗群雄亦是渐渐凋零,没有几人在世。是以,尽管秦琼、柴绍、张公谨等人先后离世,后人们闻听魏徵病危,亦抛开往日恩怨,前来探视。

    一腔仇怨在死亡面前尽皆消散,唯有当年的情谊尚在……

    *****

    魏府后宅,气氛哀伤。

    魏徵虽然在朝中刚硬无情,但是在家中却是和蔼慈善,仆役婢女尽皆爱戴。此时病危躺在床榻之上,仆役婢女各个面容悲戚眼含热泪,整座府邸皆被哀伤所笼罩。

    李二陛下在魏叔玉引路之下踏进卧房,便见到魏徵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紧闭双目仰躺在床榻之上,老妻裴氏侧身坐在床边,握着魏徵瘦骨嶙峋的手掌,哀哀垂泪。

    魏叔瑜、魏叔琬、魏叔璘、霍王妃魏氏等一众儿女尽皆跪在窗前,各个垂泪,神情哀伤。

    “陛下……”

    见到李二陛下大步走进来,魏家儿女尽皆施礼。

    李二陛下摆摆手,上前俯视床榻之上的魏徵,神情凝重的问裴氏道:“宣称情况如何?”

    裴氏大抵是哀伤过度,只是垂泪,说不出话。

    一旁的御医上前两步,沉声道:“启禀陛下,郑国公风寒入体,阴寒内盛导致阳气虚弱,兼之已然脏器衰竭,怕是……微臣无能,回天乏术,还是尽早预备后事吧。”

    一阵饮泣之声响起,屋内众人虽则悲痛,却是未敢大声哭泣。

    李二陛下微微叹气,满面沉痛,上前一步,裴氏站起,让李二陛下坐在床边。

    握住魏徵瘦骨嶙峋的手掌,李二陛下心中对于魏徵的哪一点怨念也烟消云散。数十载君臣相得,怎能毫无情分?况且即便心中不满魏徵屡次毫不留情的诤谏,但李二陛下是个明白人,知道正是魏徵这般铁面无私的诤谏,才让他不得不忍着心中慾望,未敢为所欲为。

    今后没了魏徵,谁还能在他行差踏错之时,诤言直谏?

    “玄成,可曾听到某的话语?”李二陛下微微俯身,轻唤一声。

    许是当真有“龙气”之说,李二陛下这一声呼喊,昏睡多是的魏徵果然微微睁开眼眸,稍稍缓了缓神儿,轻声道:“陛下……”

    屋内亲人尽皆精神一振,御医连忙上前,查探了魏徵的情况,端来一碗药喂下,而后又在他身上连续施针。好一通忙活,效果也很好,魏徵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眼眸之中也不复先前的涣散,有了些神采。

    御医吁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轻声道:“还好挨过了这个关口,看情形三两日之内应是无碍。”

    三两日之内无碍,但是过了这三两日,怕是连神仙来了都救不活了……

    诸人自然知道这个道理,而且御医未尽之意,应当是说趁着现在神智清醒,有什么话就赶紧交代交代。

    李二陛下面色沉痛,紧紧握着魏徵的手掌,虎目含泪,神情悲戚。

    魏徵振作精神,笑了笑:“陛下乃世之英豪,何故作此小女儿姿态?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陛下不必哀伤。”

    李二陛下苦笑一声,感慨道:“你我君臣一场,某深感玄成鞠躬尽瘁之心,岂能不心有所伤?只愿玄成尽快好起来,若是没有你在旁鞭策,满朝文武,还有谁敢犯颜直谏?”

    魏徵轻咳两声,喘息着笑道:“老臣做了一辈子恶人,做够了……临死之际,只想对陛下说声抱歉。老臣一生行事,只求无愧于心,却从来都未曾顾忌陛下的颜面……现在想想,愧对君上啊……”

    李二陛下不管他这是真话还是假话,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从魏徵的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他足以宽慰。

    “玄成毋须妄自菲薄,某非是昏庸之君,焉能不辨是非?你且宽心养病,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稍稍沉吟,李二陛下也能猜出魏徵这番话的真实用意,无非是就算我得罪了你一辈子,可毕竟是为了这个老大帝国的强盛,等我死了,莫要将怒气牵连在我的后辈身上……

    故此,李二陛下说道:“衡山公主乃是某与文德皇后之女,某将之许配给玄成长子叔玉,魏氏一门成为皇亲,某保你魏氏世代富贵,与国同休。”

    魏徵双眸一亮,反手握住李二陛下的手掌,挣扎着想要坐起,口中说道:“老臣……谢主隆恩!”

    这时候可不是客气的时候,魏徵深知自己的几个儿子没有一个有出息的,若是再受到他这个老子的牵连,抄家灭门不至于,但是生活窘迫在所难免。

    现在李二陛下将衡山公主下嫁魏叔玉,足可保得魏氏一门富贵,他哪里敢矫情的推迟两句?

    万一李二陛下反悔,那就完蛋了……

    李二陛下赶紧伸手摁住魏徵的肩膀,宽慰道:“就这么躺着就好,你我君臣数载,何须这些俗礼?只要你好生养病,病愈之后某依仗玄成之处多矣。”

    魏徵起不来,便喊道:“叔玉,还不快快谢过陛下?”

    一旁的魏叔玉还有些懵,这一不留神,就成了驸马了?

    只是想到衡山公主那个小丫头今年不过是七八岁的样子,而他都快到二十了,嘴角便忍不住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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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 死了也要进谏!() 
    可是魏徵的话语响起,他不敢怠慢,赶紧上前两步,屈膝跪在李二陛下面前,叩首道:“微臣,谢主隆恩!”

    大唐律并没有规定臣子面见君上之时要磕头,一般情形下不过是作揖而已,唐代君臣之间的礼仪并不繁琐。不过既然李二陛下赐婚魏叔玉,那魏叔玉便是李二陛下的女婿,女婿面见岳父,那必须是要磕头的

    李二陛下微微点头,依旧执着魏徵之手,深沉问道:“若是尚有何未竟之心愿,不妨到来,某自会成全你。”

    他对魏徵的感情有些复杂,既爱且恨。却也承认魏徵是一个真正的君子,一生为官爵位显赫,从未谋求私利,既不敛财亦不为儿女谋划前程,这一点上几乎与房玄龄有的一拼。

    然而房玄龄有一个好儿子房俊,魏徵没有

    魏家寒酸,儿女皆是微末小吏,若是魏徵临终有何述求,李二陛下绝对会答允。即为了使得君臣之间善始善终,亦为了补偿魏徵这一辈子的清廉如水。

    屋内诸人都有些微微眼热。

    皇帝问出这样的话,就等同于给出了承诺!只要魏徵的要求不是太过分,几乎随便他提,皇帝断然不会拒绝。

    多好的机会啊

    谁知形容枯槁的魏徵只是喟然一叹,沉声说道:“陛下,国虽大,好战必亡嫠不恤纬,而忧宗周之亡矣”

    众皆惊愕。

    心道魏徵你莫不是病糊涂了?

    居然敢当着陛下的面说这样的话!

    “嫠”是指寡妇;“恤”的意思是忧虑;“纬”是织布用的纬纱。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寡妇不怕织得少,而怕亡国之祸”。放在这个环境里,意思就是“忧国忘家”。

    可是你都快病死了,还要将陛下比作隋炀帝一般倒行逆施的昏君么?

    诸人尽皆惊叹,老魏不愧是千古稍有的诤臣啊,这是打算“诤谏一生”啊,临死都得犯颜直谏一回

    可是这也太不识时务了!

    人家皇帝亲来探望,又是将嫡出的公主下嫁于你家,又是问你有何未竟之心愿,这是何等的荣耀?

    大家胆战心惊的去偷看李二陛下的脸色,果然但见一片乌云笼罩,比之外头的阴云都要黑,仿佛下一刻就如外头一般滴出雨水来

    屋内一片沉寂。

    就连魏叔玉眼珠子都瞪圆了,心道老爹你这是要闹哪样?您这是临了临了,还打算坑儿子一把是吧?

    房俊看了看李二陛下即将雷鸣电闪的脸色,上前一步,笑嘻嘻看着床榻之上的魏徵,说道:“郑国公这气色瞅着还不错,多多将养几日,应当还能缓得过来。所以啊,您可别当这是什么临终遗言,毫无顾忌的想说就说,万一说完了结果您缓过来了,岂不是麻烦?”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顿时神情各异,七彩纷呈。

    程咬金差点笑出来,心说还真没看出来,房玄龄家这个老二的性子倒是跟某有的一拼,浑不吝的玩意啊

    柴哲威兄弟、张大象等人则是神色怪异,心说当着一个将死之人的面,说这样的话好么?

    李思文则心里偷笑,魏徵呀魏徵,你屡次三番的弹劾房俊这厮,现在报应来了吧?临死这货都得狠狠的怼你一回,让你咽气儿都咽得不爽利,真是坏啊

    李二陛下悄悄松了口气,刚刚魏徵的话语差点将他惹毛了!

    老子冒着大雨亲来府上,又是将自己嫡女下嫁于你家,又是温言安抚,你特么还想怎地?老子都做到这程度了,你还是要不依不饶的冒犯老子,是不是一辈子欺负老子欺负惯了,临死也得欺负一回?

    他差一点就要翻脸了!

    幸好房俊的话语尚算及时,将他从爆发的边缘拉回来,没有当着一个将死之人发飙

    魏家人不干了!

    魏叔玉哥儿几个跪在魏徵窗前,当时就怒了!

    特么的,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不说话没人那你当哑巴,可是说出这等话语来,是要来魏家打脸么?

    魏家兄弟自动便认为房俊这是恼火着以前魏徵数次弹劾他,故而怀恨在心登门挑衅来了!

    是,你房俊现在身为驸马,身居高官,可是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呐!

    魏家老二魏叔瑜当即就恼了,怒目圆睁,“腾”的一下便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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