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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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 第5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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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官告诉你,这刑部现在就是本官说了算,你一边儿凉快着去,休要钻营投机,妄图投奔陛下的阵营!”

    牢房之中呼喝连声,乱成一团。

    刘德威一脸阴沉,肺子都快气炸了!

    “统统闭嘴!”刘德威怒喝一声,大步进入牢房之内。

    好么,都特么当我死了?

    怒视韦义节,喝道:“堂堂刑部侍郎,却俨然市井泼皮一般毫无教养、全无威仪,简直丢尽了刑部之颜面!老夫倒是想要问一问,京兆韦氏便是这般教育门下子弟的?”

    韦义节料不到刘德威会出现在这里,尴尬非常。

    自己刚刚一时情急,可是说出了“刑部就是我说了算”这种浑话,也不怪人家尚书大人气急败坏

    是以就算刘德威言语之中颇有遍地京兆韦氏之意味,韦义节也只得饮气吞声,略略拱手,言不由衷道:“是下官情急,一时失言,还请尚书勿怪。”

    刘德威哼了一声,转向张允济,脸色依旧不好看:“老夫听说,你去松鹤楼治了酒席与房俊再次饮宴?”

    张允济老脸微红:“那个虽则房俊现如今乃是嫌疑人,不过到底同僚一场,若是太过苛刻,未免不美”

    刘德威叱道:“昔日同僚,便能丢弃刑部之威仪,与人犯在牢中饮宴?简直不知所谓!”

    张允济闭嘴不言。

    房俊不干了!

    抬手指着大发官威的刘德威,嚷嚷道:“刘尚书,你这话说得不对啊!某现如今不过是嫌疑犯而已,既然刑部未曾定罪,刘尚书何以便对某冠之以‘人犯’之称呼?大家熟归熟,小心某告你一个恶意诽谤、言行不检之罪!”

    娘咧!

    这一个两个的都没好东西!

    韦义节一心一意与关陇集团卖力办事,自不必言;张允济改换门庭犹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甚至不惜干出临阵反水这种官场大忌之事,哪里有什么风骨可言?这个刘德威更是可恶,唯恐女婿虢王李凤遭受牵连便将刑部尚书之职责抛之一边,任由老子差点被严刑逼供,这会儿又跑出来一副义正辞严清廉刚正的模样,简直无耻之尤!

    刘德威差点没气死!

    这个棒槌是属疯狗的么?老子好歹也是刑部尚书,你现在正落在刑部手里,怎么还敢逮着我就咬?

    不过严格说来,他这句“人犯”的确不恰当。若是寻常犯人也就罢了,谁有那个胆子敢质疑刑部尚书的一个口误?可房俊毕竟身份非同寻常,若是揪着这个小话柄不放,自然会有诸多御史高高兴兴的参上自己一本

    念头未落,便听到身后一人阴阳怪气道:“呦呵,这是干啥呢?一位尚书两位侍郎,还有一位待罪的京兆尹,喔喔,这是在狱中挥毫?可是真有闲情雅致啊!”

    刘洎背着手,踱着方步走进来。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御史、尚书、侍郎与狗(下)() 
    牢房之中的几人同时蹙起眉头,这厮来干什么?

    毫无疑问,若是做一个民调,给朝中各类官员的最不受欢迎的程度做一个排行榜,御史毫无疑问独占鳌头,且是独步天下、莫与争锋的那种……

    而在诸多御史之中,又以刘洎最是“臭名昭著”……

    倒不是说此人人品如何,而是说刘洎性情刚直、向来以挑衅朝中诸位大佬为己任,从不畏惧权势。譬如黄门侍郎褚遂良,便曾经遭受刘洎的疯狂弹劾,幸得他对王羲之的书法最为熟悉,可以丝毫不爽地鉴别出王羲之书法的真伪,使得没有人再敢将赝品送给李二陛下邀功,以此得到李二陛下的极大欢心与信任,这才屡次化险为夷,但是二人之间的仇隙却是越来越深。

    褚遂良是什么人?

    虽则黄门侍郎的职务不堪一提,但是“天子近臣”的身份却是极其重要的。即便如此,刘洎也丝毫不惧,凭借弹劾褚遂良赚取了大量的声望,被视为下一任御史大夫的最有可能继任者。

    这样一个家伙,说一句“人憎鬼厌”都不为过,谁会愿意跟他打交道?

    刘德威面容阴沉,问道:“刘御史不在你的御史台琢磨明日弹劾哪位大臣,好好斟酌一下奏疏如何起草,跑到这阴森森的大狱之中作甚?”

    刘洎面对刘德威的冷嘲热讽不以为杵,笑呵呵的走进来,拱手对刘德威施礼,笑道:“刘尚书这话语之中怨气颇深,难道是最近有何不法之处,唯恐被下官捉住痛脚,上书陛下弹劾之?”

    刘德威哼了一声,不屑道:“老夫行得正坐得直,平生不做亏心事,何曾又不法之处?倒是要叫刘御史失望了。”

    一旁的韦义节对刘洎也没有丝毫好感,插话道:“敢问刘御史前来刑部,可是有公务在身?”

    有正事你就赶紧办,办完走人;若是没正事……那你现在就走吧,没人欢迎你。

    “呵呵……”

    刘洎冷笑一声,随意说道:“韦侍郎隐含怒气,可是心中有甚不平之事?不妨对刘某说道说道,刘某幸得陛下简拔,忝为治书侍御史,向来以纠察百官、清肃朝纲为己任,若是有些上官以势压人、打击下属,刘某倒是愿意为韦侍郎仗义执言,上书弹劾!”

    韦义节心中嗤笑,滚你的蛋,我信了你才有鬼!

    如此低劣的挑拨离间之计,傻子才会看不出来……

    治书侍御史的官职并不显贵,但是这个职位所承担的权责却可以增添一层“生人勿进”的光环,致使刘洎一进到大牢当中,便隐隐操控了局面。

    就算是刘德威也对他甚为忌惮……

    对此,刘洎很满意。

    当官不在大小,而在说话的分量,刑部尚书又如何?招惹了自己,鼓动一下御史台的小弟一顿奏疏呈上去,就能整的你焦头烂额一脑门儿官司……

    若是当真有什么把柄被他捉到,非得整的你痛不欲生不可。

    刘洎心情甚好,转而看向默然不语的房俊,他今日前来的目的就是看看房俊的落魄凄惨。

    可是当他看到牢房当中那一桌精致的酒席……

    好心情顿时不翼而飞。

    搞什么鬼!

    刑部的人都是傻的么?

    房俊是犯人啊,是杀害长孙澹的凶手,是长孙家的死仇,是关陇集团严厉打击的对象!已然被关陇集团操纵的刑部之内,怎地还能给房俊如此待遇?

    刘洎只觉得一股郁气瞬间凝结在胸口,堵的他难受非常!

    治书侍御史的官职不高不低,权势极大。但是刘洎这人向来以清廉自居,拒不收受賄賂,又缺乏经营之道,虽然出身南阳刘氏这等郡姓之族,可惜一直经济并不宽裕。

    以他的俸禄和族中每月分发的月例,松鹤楼动辄三五贯钱的上等酒席也不是每天都能吃的……

    你房俊一个犯人,凭什么?

    刘洎脸色阴郁,所有的有钱人都被他天然的视为“貪污腐敗”的那一类。否则你一个官员如何能够享受如此奢华的生活?

    他盯着房俊,开口说道:“房二郎当真是悠闲,身为嫌疑重犯,尚能在牢狱之中饮酒作乐……”

    话未说完,却被房俊打断。

    只见房俊举起左手,神情不悦道:“你们还讲不讲究点规矩?某乃是嫌疑犯,被囚于此间牢房,那么最起码在未曾释放之前,这里都是某的地方。你们这一个两个的不请自来,来就来吧,还特么都将自己当大爷似的,还要不要点脸?”

    众人尽皆恼火!

    怎么说话呢?

    可房俊还未说完:“……若是当真有正事也就罢了,偏偏都是屁事儿没有,敢问一句,你们是不是都闲得蛋疼?”

    面前这几位顿时面红耳赤,怒火滔天!

    闲的蛋疼……这话从未听过,但是闻其字而知其意,这特么是好话么?

    未等几位发火,房俊指着刘洎说道:“正好,既然刘御史在此,那就不用某多事了。您一天到晚的不是都在寻找官员的小辫子,好一封接这一封的上疏,以此显示您在陛下面前的存在感么?那您就弹劾这三位吧,身为朝廷命官,自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白白领取陛下的俸禄却不干正事儿,您说是不是该弹劾?”

    刘德威终于忍不住了,你特么这个棒槌不识好人心啊!

    某眼巴巴的赶来,不就是怕你被动用大刑挨打受罪吗?

    反过来还要讥讽于我,好没道理!

    他瞪眼怒叱道:“房俊,注意你的身份!”

    房俊呵呵一笑,大马金刀的坐在桌案前,夹了一口狗肉,喝了一口酒,心里忽然一动……

    “前些时日,某与友人饮酒,学到了一点知识,不知诸位可想听听?”

    说到这里,也不管面前几人心里怎想的,他忍着笑,起身从地上捡起毛笔,在墙上的题诗下面画了一条似狗非狗似狼非狼的东西,仰首向天,尾巴垂着……

    然后房俊转身,问面前的几位:“诸位请看,此物是狼是狗?”

    张允济稍稍一楞,瞬间脸红如血!

    刘德威目瞪口呆,刘洎瞠目结舌,表情俱是古怪之极。

    是狼(侍郎)是狗?

    娘咧!

    怎地骂人呢?

    偏生韦义节一时未曾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仔细瞅了瞅,问道:“这哪里瞧得出来?似狼似狗,不敢辨认。”

    房俊差点笑出声来,说道:“是狗!”

    韦义节不解:“何以见得?”

    房俊说道:“当时某也是这般问,那友人便为某解惑。他说:狼与狗有两点不同,其一,是尾巴不同,下竖是狼,上竖(尚书)是狗;其二,是它们吃食习惯不同,狼只吃肉,别的都不吃,狗呢,遇肉吃肉,遇屎(御史)吃屎……”

    他指了指那条垂下来的尾巴:“所以,这是条狗!”

    大牢里鸦雀无声,却有一股磅礴的怒火熊熊燃烧,似要突破天际,将房俊化为灰烬!

    一旁的书吏、狱卒们个个口歪眼斜表情狰狞,死死的捂住嘴巴,差点笑得抽过去!

    娘咧!

    这房二得有多缺德?

    在墙上画了这么个东西,便将面前一位尚书一位御史两位侍郎全给骂了……

    偏生还要骂得如此清新脱俗、如此意趣高雅,一个脏字儿都没有……

    房二郎,你特么的太有才了……

    噗!

    终于有人忍不住笑喷出来,继而赶紧死死的捂着嘴巴,唯恐承受四位大佬恼羞成怒的滔天怒火!

    四个人都快气疯了!

    你特娘咧!

    要不要这么缺德?

    刘德威脸如染血,暴跳如雷:“房俊,尔想寻死乎?”

    刘洎本就与房俊有仇,此刻更是勃然大怒,戟指道:“你你你,侮辱朝廷命官,就不怕本官弹劾吗?”

    刚刚骂完,眼睛看了墙壁上的那条似狼似狗的东西,冷不丁的就被那满墙的字迹吸引。

    细细一看……

    哎呦!

    不错哦……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诗以咏志() 
    刘洎抬头,便看到雪白的墙壁上那墨迹淋漓的诗句!

    “大雪压青松……”

    “青松挺且直……”

    “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乍一入眼,除去这一笔字笔力雄浑、自己丰润秀美之外,词句显得过于浅白,难不成是哪位稚龄童子涂鸦之作?可是细细咀嚼一番,便发现字里行间那一股雄阔气概冲天而起,透露出坚忍不拔、宁折不弯的刚直与豪迈,彰显着不畏艰难、雄气勃发、愈挫弥坚的精神!

    刘洎亦是饱读诗书的学士,愈发觉得这首诗刚劲豪阔,读之令人耳目一亮、心神震荡!

    再一看最后的名款,房俊……

    大唐开国初期,贞观诗坛上主要是李二陛下周围的宫廷诗人诗歌创作,承袭南朝宫体诗,用词多华藻绮丽空洞,诸如虞世南、魏征、杨师道、李百药等……

    起初大多数诗人尚有刚劲质朴之作,然入帏宫廷后应酬唱和之作渐多,诗风也趋于浮艳华靡,显现了贵族化、宫廷化的倾向。以绮错婉媚为本,讲究形式和技巧,追求辞藻的华美,对仗工整,音韵和谐,但内容和题材都比较狭窄。

    这一时期的诗作大多争构纤微,竞为雕刻,骨气都尽,刚健不闻。

    然而房俊的诗作却别树一帜!

    他的诗作甚少堆砌辞藻追求华美,往往以朴素浅白的文辞铺显出雄阔的画卷,比如《卖炭翁》,比如《赤壁怀古》,比如眼前的这首《青松》!

    看似浅白直叙,便是稚龄孩童亦能提笔写就的语句,却偏偏文辞雄放滔滔混混,气势雄伟襟怀旷达,壮而不虚刚而能润、雕而不碎按而弥坚!

    故此,这首诗方才给刘洎带来如此之大的震撼!

    就好像一群搔首弄姿的庸脂俗粉当中,猛然跃出一位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的绝世剑客,英雄气概、剑气冲霄!

    好诗!

    刘洎暗赞一声!

    待到他再次品读一遍,愈发体会到这首诗字里行间所蕴藏着的郁闷憋屈和坚韧不拔!

    诗以咏志!

    这是在控诉房俊自己所遭遇的不公,表述自己哪怕大雪压身、亦要挺直脊梁的品格!

    刘洎双目晶晶闪亮,在这一刻,他忘了房俊刚刚的讥讽,忘记了以往房俊施加给他的羞辱,忘记了所有的仇恨怒火……

    因为他看到了能够与这首诗一起名传后世、彪炳史册的机会!

    刘洎什么也顾不得了,回头吩咐跟随他前来的御史:“速速去请拓字匠人来此,要请最好的那种,无论多贵的价钱,一定要最好的匠人!”

    文人都有臭毛病,但凡见到好的诗词文章,便会想着抄下来留待以后慢慢品阅。若是在岩壁石窟等处见到先哲的诗句,更会将其拓印下来,以传后世。

    几名御史并未深思,只是一位刘洎这是见到好的诗作想要拓印下来,便急忙去寻拓字匠人。

    韦义节当即就黑了脸……

    他最初以为房俊是有招供认罪之意,可是等到笔墨纸砚拿来,才发现这厮是手痒难耐,要写诗……

    写就写吧,总不能让人连说话写文章都不能吧?

    可是等到房俊写完,韦义节当即就发飙了!

    娘咧!

    和着你是坚挺笔直的青松,我是日出即化的白雪?

    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将我写成欺压你这个挺拔之士的邪恶势力,这还了得?

    故此,便有了刘德威到来之时韦义节的那一番愤怒咆哮。

    现在刘洎居然要将这首诗拓印下来……

    你地娘咧,你是嫌知道的人少,想要让全天地下的人都知道这首诗,都将我骂作陷害忠臣的千古奸佞是吧?

    “放肆!”

    韦义节也不管刘洎是不是御史了,想要弹劾你就随意,这首诗是万万不能流传出去的!

    “此乃刑部大牢,尔岂敢将此间情形透露出去,还要不要规矩了?”

    “规矩?呵呵!”

    刘洎嗤笑一声,背负双手,悠然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房二郎乃是冠绝大唐的诗词圣手,笔力书法更是一时翘楚有大家之称。本官见到房二郎的著作心中便难以遏制爱慕之心,故此将其拓印保存,当做传家之物,于你何干?你这般心虚暴躁恼羞成怒,难不成这首诗……有何影射不成?”

    韦义节气结!

    何止是影射?

    这简直就是指着我的鼻子大骂,甚至将我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好不好?

    他终于体会到当初魏王李泰面对那一首《卖炭翁》的时候,心中是何等的沮丧悲愤,却又无能为力……

    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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