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理喻之余,裴行俭却觉得有一股热血陡然自胸臆之间升起……
而周围船上被房俊“勒索”来的各大家族的家将部曲们,却比裴行俭还要热血沸腾士气高涨!
都是世家豪族出身,平素在家的时候也都没少跟着家里的纨绔嚣张跋扈干坏事,欺行霸市欺男霸女什么绝对不新鲜,走路都是横着的。可是跟房俊这种“敢骂我就开着五牙战舰撞死你”的剽悍作风相比,那简直就是小娃娃和尿泥玩儿啊,完全上不得台面!
太霸道了!
跟着这样的大佬才有前途,连窦家的独苗儿都敢往死里撞,这天地下还有咱们不敢招惹的人么?以前横行霸道的家主跟房俊比简直就是纯洁温柔的小绵羊!再联想到房俊以往的“辉煌战绩”,这可是连亲王和大臣都敢使劲儿锤的人物……
一瞬间,整个队伍的士气高涨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这却是房俊始料未及的意外之喜……
被这一幕震撼的可不仅仅只有房俊船队,潼关附近的河面上为了给房俊船队让路已经聚集了大量船只,这一幕就眼睁睁的发生在眼皮子底下,这些前往关中的商贾官员们全都瞪大了眼珠。
果然不愧是房二郎啊!
这股豪横霸道的作风即便出了长安亦是丝毫不减,就连窦家的人都敢往死里整……
众人兴致勃勃的围观,甚至有相熟的商贾攀着船舷议论纷纷,相互述说着房二郎以往的“丰功伟绩”,有些初次听闻的,顿时惊为天人!
不须说,等这些船只驶进长安,窦家独苗儿座船被房俊开着乌鸦战甲撞得稀巴烂的事迹必然广为流传。近年渐渐落魄只能以最正宗外戚身份自诩的窦家,这下子算是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
“山越”之称,古已有之。
在江南高山恶岭之中世代农耕繁衍的这个部族,在东汉末年达到最辉煌的时代。整个三国时期,山越属于地方武装性山贼式部队,也是孙吴集团初期面对的敌人,并在后来成为吴国部队的很大兵源和士兵组成部分。
这些土著世代居于深山,啸聚山林,自给自足,每当遇到汉人王朝的压迫,就会悍不畏死的反抗。一代接着一代,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这种剽悍的习俗令历朝历代都大为头痛。
贞观八年,啸聚与鄱阳、会籍、丹阳一带的山越人不满当地官府的苛捐杂税,在少数反动酋长的煽动下,揭竿而起。李二陛下任命张士贵为行军总管,平灭反叛。
山越人世代居于深山,翻山越涧如履平地,多据山屯洞,易守难攻,战斗进行得非常艰苦。张士贵亲冒矢石奋勇在先,大唐虎贲在他的带领下也表现得勇猛无比,终于擒杀贼酋,平息了山越反叛。
李二陛下曾夸赞道:“闻公亲当矢石,为士卒先,虽古名将,何以加也。朕尝闻以身报国者,不顾性命,但闻其语,未闻其实,于公见之矣。”
只是经过十余年的休养生息,桀骜难驯的山越人再一次强盛起来,野心也随之勃勃生长……
第六百九十七章 山越人()
第六百九十八章 恩公呐!()
当长孙冲在阴冷潮湿的深山老林里酝酿着阴谋诡计的时候,房俊正坐在吴王李恪富丽堂皇的王府里,美酒佳肴谈笑尽欢……
看得出来,李恪的适应能力很强,离开长安来到扬州依旧是那个玉树临风丰神俊朗的浊世翩翩佳公子,帅气得一如既往的让房俊嫉妒……大抵是心底的那份本不该有的执念彻底消散了吧,现如今的李恪笑容愈发阳光,似乎连微笑的时候露出来的牙齿都散发着开朗的魅力。
房俊喝了一杯酒,叹道:“人逢喜事精神爽,看殿下神情如此洒脱自如,想必这扬州姑娘祸害了不少吧?”
“噗”
一旁陪酒的权万纪将刚刚喝进嘴里的酒水喷了出来,瞪着房俊说道:“侯爷,慎言!殿下乃是堂堂天潢贵胄,分封吴越坐镇扬州,乃是代天子守牧四方,代表的是皇帝的威仪!侯爷这般胡言,大为不妥!”
房俊斜着眼,瞅着胡须花白的权万纪,笑道:“老权,本侯是你的恩人啊你知道不知道,都说你正直有节、刚正不阿,就是如此语气对待你的恩公么?”
若是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权万纪此时应该被李二陛下将其在李恪长史的任上罢职,然后分派给齐王李佑那个无法无天的家伙,最终被李佑安排人给乱箭射死……
现在历史因为房俊发生了偏转。
李佑得到房俊的支持,手握大量玻璃等紧俏商品的货源,在齐州一代混得风生水起,有权有钱小日子滋润无比,没精力如同原历史那边胡作非为,李二陛下自然不会怒其不争再次委派长史加以管教。
而李恪这边亦未发生那次踩踏良田事件,李二陛下对于权万纪的工作成绩还是很满意的。
因此,房俊说自己是权万纪的救命恩人,当真不是胡说。
只不过事情的真相永远无法证明而已……
听房俊满嘴胡言,权万纪气得胡子都翘起来,怒道:“素闻房二郎棒槌之名,老夫还曾替你分辨,谁家少年不轻狂?可现在老夫才知道,关中百姓这几年受你荼毒何等深重,简直就是狂妄小儿!”
权万纪为人最是正直刚硬,他不鄙视无能之人,亦不嘲笑软弱之辈,却最是看不惯不讲规矩!在他看来,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天地之间必然需要规矩去约束、去限制,然后方能自由运转,此乃天知道!
房俊小儿胡言乱语,在殿下面前亦放浪形骸,简直不当人子!
房俊听权万纪开始教训了,顿时反驳道:“怎地,本侯的话老权你不信?来来来,本侯给你分析分析,你就知道本侯所言非虚!”
他一手持壶,一手持杯,起身来到权万纪身边盘腿大坐。
他不讨厌权万纪,人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但是非要将自己的性格强行加给别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说实话,若非有权万纪的苦苦相逼,齐王李佑当真能一怒杀了他,最后不得不咬着牙向他老子竖起了反旗?
他觉得今天应该教训教训权万纪。
何曾有人敢在权万纪面前如此放浪?老权蓝色发白,鼻子都快气歪了……
李恪苦笑道:“二郎莫闹,权老师性情持重,你要尊敬一些。”
房俊一翻白眼:“尊敬是放在心底的,而不是放在形式上,权长史,以为然否?”
权万纪怒哼一声,闭嘴不言。
说什么?
说房俊说的有道理?
虽然事实如此……但打死也不说!
房俊便对李恪说道:“你看看,权长史默认了。”
权万纪这个气啊!你那只眼睛见到我默认了?
房俊也不理他高不高兴,替他斟了酒,说道:“权长史,你说当初陛下为何委派你前来吴王府担任长史?长安城学问比你好,人品比你好的有的是,为何偏偏就选了你呢?”
权万纪哼了一声,一张老脸满是傲然:“那是因为老夫刚正持重,绝不随波逐流!”
房俊一拍大腿:“着啊!正是如此!那么权长史想一想,现如今吴王殿下行为检点,治理扬州井井有条,可齐王李佑在齐州那边胡作非为欺男霸女,您说陛下会不会看到您在扬州的业绩如此出色,干脆将您调到齐州去,调教一番齐王李佑那个家伙?”
权万纪老脸一愣:“这个……”
当真有可能啊!
他权万纪凭什么得到陛下信重?正如房俊所言,陛下身边能耐比自己大、人品比自己好的不计取数,不就是因为自己刚正,不因王子的尊贵身份而能加以严厉管教么?
若是当真给自己调往齐州,去调教李佑那个小魔王……
权万纪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李恪虽然傲气,但明晓事理,虽然有时亦难免犯下张狂桀骜之错,但只要自己事后强硬训斥,李恪往往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知错能改。
可是李佑那小子“混”出了名的,最是不服管教,自己若是去了齐州,那可有罪受了!
可是这跟房俊有何关系?他又怎地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房俊循循善诱:“李佑那小子最是桀骜不驯,而且心狠手辣,依着您的脾气去了齐州,这也管那也管,管不听了就向陛下告状,你说李佑会不会恼羞成怒一刀将你宰了?”
权万纪下意识的一哆嗦,瞪眼道:“他敢!”
不过心里却是一阵阵发虚,李佑那小子什么性情,他也是有所耳闻的,混起来没边儿,光明正大的将自己如何是绝对不敢的,但若是私下里安排几个杀手,放一放冷箭,或者给自己的饭菜里下点毒……完全有可能啊!
天高皇帝远的,到时候就算是皇帝有何疑心,也找不到证据啊!
权万纪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房俊继续说道:“可是呢,本侯给李佑那小子安排了很多事情做,所以那小子现在很省心,也不搞事情了,陛下自然就不会将你调往齐州。你说说,这算不算是本侯救了你一命?”
李恪以手抚额,一脸无奈。
这要是换了旁人,绝对会啐房俊一脸!都特么是你自己在自说自话,就敢说是我的恩人?偏偏权万纪这个人最大的优点是刚正,最大的缺点就是不知变通,一条道走到黑,死心眼儿……
前后因果这么一串联,权万纪发现房俊说的当真不错。
可
第六百九十九章 牛渚矶()
翌日清早,房俊便于李恪告别,船队一分为二,一队顺江而下直抵苏州,现在海虞镇修整;另一队则由房俊亲率,溯江而上前往姑孰城,勘察当地的铁矿。
码头上,李恪忧心忡忡道:“最近宣州一带不太平,山越人蠢蠢欲动,本王总觉得他们要搞事情。你一定要当心,注意安全,山越人虽然只是山僚,但民风剽悍,一旦发起暴動破坏力不容小觑。”
房俊心头一凛,山越人?
不由自主的脑海就浮现出一个俏丽的身影,以及那一抹神秘的纹身……
这个时代,正统阶级习惯将所有的不归王化的山野之民统称为僚人,山越人亦是僚人的一支。
“殿下放心,微臣早有准备。”房俊看了看身边刘仁轨、席君买、刘仁愿这三大战将,信心十足。苏定方和裴行俭被他派往苏州,先行整顿。
李恪一直佩服房俊的办事能力,见他信心十足,也就不再多言,抱拳道:“若是有事,遣人来送信即可,本王定然全力相救。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二郎,珍重!”
“殿下珍重!”房俊亦拱手为礼,转身踏上跳板,上了五牙战舰。
五牙战舰缓缓驶离码头,房俊伫立船头,知道岸上的李恪身影渐渐模糊,这才转身进入船舱,沿着楼梯上了最上层的船楼。
江水辽阔,船队浩荡,一路溯江而上。
*****
江风烈烈,漫江碧透,水鸟掠空,鱼翔水底。
五牙战舰的船头犁开青绿的江水,向两侧船舷分出洁白的泡沫,乘风破浪,如离弦之箭。
房俊站在船头,看着浩荡辽阔的江面,心中感慨,一千五百年前的长江水真特娘的清啊,怪不得诗人张籍能写出“长江春水绿堪染”的诗句,放在后世皆认为是夸张的描述手法,但是当你真正能够放眼一千五百年前的长江,才知道什么叫做壮美!
此行的向导是房府的工匠,叫做韩奔。
韩奔四十几岁的年纪,精瘦矮小,是房家铁匠当中手艺仅次于王小二的高手。便是他前来姑孰城建立房家在此地的第一座铁矿和第一座铁厂。
“前方便是牛渚矶,因江心有一处泥沙淤积的江心洲,江面狭窄,因此水流湍急。”
房俊极目远眺,便见到一处阔达的江心洲出现眼前,江水被江心洲一分为二,河道变窄,水流果然湍急起来。
以五牙战舰为首,船队向左侧河道靠拢,刚刚绕过江心洲的尖角,便见到长江宽旷的江面上,陡然耸立一片入云的绝壁,峰峦连绵,气势雄伟。江边乱石堆间旋涡套叠,回波涌起,雪浪拍岸。
山峦秀木满嶂,形态奇异,犹如精灵莫测。
刘仁轨来到房俊身后,赞叹道:“这就是闻名遐迩的牛渚矶,突兀江中,绝壁临空,扼据大江要冲,水流湍急,地势险要,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黄武年间,孙权使全琮屯牛渚。东吴建衡二年,孙皓谋伐晋,大举兵从牛渚西上,旋引还。又以何植为牛渚督,作横江坞。西晋咸宁五年,晋伐吴,遣王浑向牛渚。永嘉元年,陈敏据建业,扬州刺史刘机等出历阳讨敏。陈敏使其弟陈宏据牛渚拒之。宋元嘉二十七年,魏主拓跋焘入寇,军瓜埠。宋分军戍采石,又陈舰列营,周亘江畔,自采石至暨阳六七百里……”
房俊回头,看着对牛渚矶如数家珍的刘仁愿,大为惊愕。
自己以貌取人了啊,看着刘仁愿不啻于程务挺的强壮身材,还以为只是个肌肉发达大脑平滑的猛将,却完全忘记了人家可是出身于雕阴郡大族,自幼就是饱读兵书的存在……
刘仁愿见到房俊诧异的眼神,有些心虚,他纯粹是想要卖弄一番,难道惹得这位棒槌侯爷不满了?
房俊却转回头,看着这片千古风流的名胜古迹,心里暗暗说道:“你不知道的是,五百年后,这里还会上演一场汉人抵抗游牧民族的‘宋金采石之战’,汉人虽然以少胜多,勝了這一場,但最终却断送了汉人江山,第一次被异族统治,神州陆沉,万民齐喑,崖山之后无中國!”
船队在向导的指挥下绕过牛渚矶,钻入一侧的水道。
牛渚矶就像是兀立于江中的一块大礁石,四周皆是水道,牛渚矶后已是一个很大的港口。当年这里亦是金戈铁马奋死拼杀的古战场,只是随着天下一统,要塞已然荒废倾颓,四周又皆是穷山恶水,百姓商贾水运皆走南面不远处的姑孰城,这处港口算是彻底废弃。
岸上便是平地拔起的翠螺山。
翠螺山北临大江,三面为牛渚河环抱,犹如一只硕大的碧螺浮在水面,山因此而得名。此山原名牛渚山,相传古有金牛在此出渚。
山间林木葱绿,蔚然深秀,西麓突兀于江中的悬崖峭壁就是著名的牛渚矶;西北临江低凹之处有低洼,北边山脊山势险峻,南麓林木葱郁,亭阁隐隐,想必是古时名士汇聚之名胜。
废弃的码头上已经被房家工匠开辟出一处干净地方,简陋的搭建了几件茅舍,以供货物往来运输之用,铁矿便在翠螺山后不远的地方,若是绕到上游的姑孰城,路途凭空远了不止一倍。
“山里的情况比这里好得多,毕竟只是一处简易的码头,荒废得太久,也不值当加固改建。”韩奔见到房俊皱着眉头四处打量,解释道。
房俊仰起头看了看翠屏钟秀的翠螺山,又看了看身后的牛渚矶,问道:“此处可是在吴王封地之内?”
“正是吴王治下。”
房俊便吩咐道:“回头某给吴王修书一封,将这座码头附近的区域整个划给‘东大唐商号’,由商号负责出钱修建码头,以供运输铁矿使用。”
开玩笑,这里可是全国最大的铁矿区,放着这么一个地理位置优越的码头荒废着不用,还有比这更傻的事情么?
韩奔算是这个铁厂的管事,他自然知道自家二郎跟吴王殿下关系亲厚,只需二郎言语一声,这么一个破破烂烂的码头自然不在话下,更何况这还不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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