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笑了笑,推开他的几个友人,走到韦章近前。
说起韦贵妃这个女人,也算是个传奇人物。
韦贵妃出身京兆韦氏,便是“城南韦杜,去天尺五”的那个韦氏,有唐朝“李武韦杨”联姻政治集团的四姓之。
在成为李二陛下的贵妃之前,韦贵妃其实还有段婚姻。她第个丈夫出身渤海李氏,隋朝大将军、户部尚书李子雄之子李珉,韦贵妃曾为其生下女,后被敕封为定襄县主。
隋大业九年,李子雄随杨玄感起兵谋反,兵败后,李子雄被杀。唐武德元年,高祖李渊即位,宣布大赦天下。出身京兆韦氏长房的韦贵妃,在此时摆脱了第段婚姻的阴影,而回归名声赫赫的娘家。
武德四年,李渊在关中站稳脚跟后,派李世民带兵攻打洛阳的王世充,河北的窦建德则带十五万大军杀奔虎牢关而来救援。李世民命李元吉继续围困洛阳,自己率三千五百人马,三千破十万,在虎牢关生擒窦建德,继而劝降王世充。
洛阳城破后,李世民在城中广结名门望族,安插自己亲信,经营洛阳。便是在此时,李二陛下见到了并蒂莲花般的韦氏姐妹——韦贵妃以及王世充儿媳的韦尼子,被两姐妹的绝世容颜所慑服,纳入後宮。
日後(注意这个词),堂姐为贵妃,堂妹为昭容,上演了段佳话……
别在意什么寡妇之类的名声,李二陛下对这个全然不在乎。
李二陛下的胸怀是真的宽广博大,在他的後宮裡頭,太多曾是别人的妻妾,韦贵妃姐妹,李元吉的妻子杨氏,隋炀帝的老婆萧皇后……在这位雄才大略的皇帝眼里,只要长得漂亮就行了,家世出身生活经历完全无所谓。
的确有煌煌大唐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气度……
韦贵妃姿容端丽,仪态万方,进退有度,德容俱佳,尤其写的手好文章,很是有些名气。当然,李二陛下将两姐妹迹脶釋m的真实初衷,除了美貌与智慧之外,不可忽视欲多方拉拢名门望族的考量。
嫁于李二陛下之后,韦贵妃共生子女,子为纪王李慎,女为临川公主。
而临川公主的驸马,叫做周道务。
没错,便是太极宫夜宴之时被房俊狠揍顿的那位……
房俊瞅着韦章,点了点头:“那行,某不杀你……”
韦章心里松,赶紧又说道:“你也别想我下跪道歉,士可杀不可辱!”
围观者嘘声四起,便是他的那几位友人也尴尬不已。
刚刚求人不要杀你,现在却说什么士可杀不可辱,做人真的可以这么无耻?
房俊被他逗笑了,“可以。”
韦章终于放心了,他以为是姐姐韦贵妃的名头把房俊吓住了,想来也是,即便将来成为驸马,那也比不上皇帝的老婆整天枕边风厉害……
韦章心神大定,瞪着席君买道:“小崽子,没听见你家主子的话?赶紧把刀子拿开,若是不小心上了老子根毫毛,老子让你全家倒霉你信不信?”
席君买阴仄仄的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在下早已家破人亡,孑然身,倒是想要请教,您怎么让在下全家倒霉呢?哦,对了,在家的家人都在阴曹地府呢,不如就让在下送您程,去地府寻在下家人的晦气,如何?”
第四百三十三章 安置()
这是个笑话,但韦章觉得点都不好笑……
他能感觉得到这个房俊的亲卫那阴仄仄的笑容里蕴含的冷酷和残忍,似乎下刻就会毫无顾忌的将刀子割开自己的喉管,这令他毛骨悚然,浑身筛糠样颤抖起来。
“房二……你不能碰我,我姐是贵妃,只消得跟陛下哭诉番,你就完了!你你你,你冷静点……”韦章吓得要死,又是哀求又是威胁,他却是忘记了,房俊恼火起来,便是李二陛下最宠爱的儿子都敢揍,会在乎个贵妃?
房俊面无表情:“跪地磕头,赔礼道歉。”
“我……”韦章心里气得要死,嘴上却是句硬话也不敢说,肠子都悔青了。他向倚仗身份自诩风流,对于名声不甚好听的房俊不太看得上,是以刚刚现撞破自己好事的是房俊,便是恼火口不择言的骂了两句。现在却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个大嘴巴,怎们就那么欠呢?
跪地磕头,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倒是无所谓,可是若跪地磕头,那自己的脸面算是剥得干干净净,这往后还怎么在关中地界混?
脑子里飞快的算计着如何来打消房俊的怒火,却冷不丁的脖子上疼,耳中只听得席君买喝道:“跪下!”
脖子上的疼痛让韦章魂飞魄散,双膝软,“噗通”就跪下了,涕泪横流失声尖叫道:“别杀我!”
房俊未等开口,忽地皱了皱眉,瞅了韦章洇湿的裤管,厌恶的瞪了眼,手搀着郑秀儿,喝了声:“走!”便转过身去,扶着郑秀儿出了花厅。
到了门口,又想起事,在人群中寻到那婆子,冷言道:“明日自有银钱送来,可别说某强抢民女才好。”
婆子张肥脸挤出抹讪笑:“这哪儿敢呢?满长安城谁不知道您房二郎仗义疏财、言九鼎?”
房俊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席君买收起横刀,冲着韦章不屑的笑笑:“你这等孬种,也配跟吾家侯爷硬刚?真特么笑话,老子劝你不如将脑袋埋进裤裆里,自己把自己淹死算球!”
言罢,嚣张的追着房俊的身影走了。
这伙凶人走,花厅里气氛陡然松弛下来。
那几位友人也算仗义,并未将韦章弃之不顾,起上来将抖抖索索的吓得失魂落魄的违章扶起来,突地闻到了股腥臊味,几人狐疑的耸起鼻子嗅嗅,然后神情各异的将目光对准韦章的胯下。
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面对沙场悍卒的压迫以及雪亮横刀的威胁,早已神智崩溃,吓尿了……
那婆子却趁着韦章失魂落魄的当口,在地上蹭了几蹭,悄悄躲到人群后面,然后飞快的藏进间屋子里头,将韦章的那方玉佩塞进个堂箱的下面。
自家买来秀儿可是倾家荡产,就指着这么颗摇钱树招财进宝,虽说房俊给了钱财,可是谁会嫌钱多呢?这方玉佩乃是京兆韦氏子弟的信物,价值不菲,可莫要等到那韦章反悔讨回去才好……
*****
马车内,房俊与郑秀儿相对无言。
房俊不是个口舌伶俐花言巧语之人,尤其是面对女孩子的时候,即便两世为人,亦未积累太多经验。郑秀儿就别提了,绝望崩溃的认为人生就此被毁,却在悬崖边上被奇迹般的救回,可这个挽救自己之人,竟然便是将涞阳郑氏推入死路的仇敌……
小姑娘满心纠结,不知应该用何等心思面对房俊,兼且被他刚刚展现出来的霸气以及这四轮马车的豪华奢靡所震慑心神,只是死死的垂着头,锥子似的下巴险险戳进胸膛里,身子紧绷着,不知如何是好。
车厢内诡异的沉默,唯有车轱辘碾压冰雪的声音传来。
房俊有些头疼。
人是必须要救得,虽然无论有没有自己那些世家门阀都必须为抵制李二陛下付出代价,但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现,至少这个代价未必是涞阳郑氏。
可是救出来之后怎么办呢?
毕竟是朝廷罪犯,刑部名单上是有存档的,即便是经由教坊司卖,但是卖到何处、卖与何人,都必须严格上报,随时由刑部掌握其下落。
如此,房俊也只能将郑秀儿留在农庄里,且身份亦必须是家奴,这是法律规定的。
路无话。
马车晃晃悠悠驶进农庄,房俊子车上跳下,大步走向正堂。郑秀儿也从车上下来,咬着嘴唇双眸茫然,只得亦步亦趋的紧紧跟在房俊身后。虽说这是家族的仇人,可不知为何,只有在面对这个男子的时候,郑秀儿才能感觉得到丝自破家之后便从未感觉到的安全感……
虽然夜已深,但正堂里灯火通明,温暖如春。
房家农庄大抵是这个时代这个星球上供暖设施最完备的地方,甚至没有之。
华丽的青砖铺就的地下燃着火龙,横七纵的烟道相当于地热,冒出的将寒气死死的挡在屋外。夹着烟道的火墙被烟气烘烤得温热,散出的热量足以使得屋内气温达到二十度以上,兽炉炭盆那些寻常的群暖之物,因为排放大量氧化碳对人体极为有害,甚至极易导致中毒,早已被房俊禁止使用。
武媚娘和武顺娘相对而坐,面前的桌上放着温室大棚里产出的反季蔬果,套莹白如玉的白瓷茶具,花瓶里还插着支淡红色的梅花……
清色的紫檀木家具靠在墙上,对面是四幅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年画,侧摆放着具大屏风,侧摆放着各式古董玉器。玻璃窗户上贴满了样式有趣的窗花,窗台上有个金丝饶银长颈瓷瓶。
闻听到屋外脚步声响,姐妹俩起望向门口。
伺候在旁的巧儿早已迎了上去。
房俊抬脚走进来,俏儿伸手接过他脱下的狐裘大氅,放在旁的衣架上,然后取过早已备好的温水,伺候他净了手。
昔日青涩的黄毛丫头已经盛开绽放,温玉般娇嫩的瓜子脸儿,春山般两道浅浅弯眉,如琢似雕的中长鼻子,若言若笑的樱桃嘴唇,浑身荡漾着股淡香,兰麝流馥……
当真是女大十变,短短年功夫,女孩已然完成了奇迹般的蜕变。
武媚娘已然迎了上来,温柔的递上方雪白的丝巾,笑道:“不是捎信送晋王殿下去松吟观吗,何以回来的这么晚?我和姐姐还等着你用晚膳呢。”
武美眉穿着件镶花边浅蓝云蝠绉线单衫,披着白狐皮的坎肩儿,淡红色的百褶湘裙,人比花娇,艳光四射。
房俊接过丝巾擦了手:“回来的时候生点事儿,去了趟城里永宁坊。”
武媚娘这才见到随着郎君走进来的秀丽女孩,略感惊讶问道:“这位是……”
她的双眼睛何其毒辣?只是眼,便见到这个女孩的不寻常之处。虽然身上凌乱的衣衫颇有些花式轻浮,但这女孩秀丽端庄的神情举止显示出必是有着严格家教的出身,既不是坊市间的粉头姐儿,亦不是百姓家的小家碧玉。
郎君出去转了圈,从哪儿拐带回来这么个秀丽出色、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儿?
眼见武媚娘的美眸咕噜乱转,房俊便知道这丫头的鬼心思,不由哭笑不得道:“合着在你眼里,我就是色鬼,专门拐带漂亮小姑娘是吧?”
武媚娘娇哼声,千娇百媚的横了房俊眼,来了个默认。
房俊无奈,只得解释道:“这是涞阳郑氏的嫡出小姐,先前全族男丁被斩,女眷充入教坊司,被卖出去。我也是刚刚得知其下落,是以连忙赶去,幸好还算及时,得保清白,若是晚去片刻,怕是铸成憾事。”
第四百三十四章 韩王府()
身为房俊的枕边人,武媚娘自然知道房俊直对于涞阳郑氏的下场耿耿于怀,不止次的嘱咐庄里的家仆四处打探郑氏女眷的下落,当即上前拉住郑秀儿的手,闻言抚慰道:“真真是可怜……家逢大变,又身世飘零,想来必是吃了不少苦楚,不过现在好了,守得云开见月明,便在庄里住下,全当是自家般,毋须客气。”
她的身世虽然不如郑秀儿这般凄惨,可也称得上是凄苦不堪,很小的时候便被两个畜生哥哥欺凌虐待,仿徨无措,虽有母亲姊妹却无所依靠,最是能意会那等孤苦无助的辛酸,是以对于破家灭族孑然身的郑秀儿分外同情。
郑秀儿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位亲昵温柔宛如神仙妃子般的漂亮姐姐,晶莹的泪珠儿又扑簌簌的滴落下来……
房俊无语,走到椅上坐下,看着俏丽旁的武顺娘,笑道:“劳烦大姐等候,实是不该。往后不必等我,自行用膳便是。我这人出了名儿的棒槌,没那么对讲究,对于那些繁琐的礼节更是深恶痛绝,您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屋里不冷,武顺娘身穿件白纺绸长衫,翠兰锦缎的半臂,头上盘着俏皮的灵蛇髻,额头上的秀里嵌着翡翠双勾黄金钗,下穿青绉月华百褶拖地裙。灵秀妩媚中透着少婦特有的风韵,那张与武媚娘颇有几分相似的俏脸微微泛着红晕,闻言“噗嗤”笑。
哪里有人自称自己是棒槌的?
但这些时日住在庄子上,耳濡目染,亦知道房俊说的不是客气话,这个世家出身的妹夫确实不耐烦很多礼法,大抵与人相处都是随和亲切,哪怕是个寻常的马夫,亦能起蹲在马厩前聊得热火朝天。
刚想说什么,脑子里却响起房俊说的最后句话。
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这叫什么话,听起来怎么那么有歧义呢?
武顺娘张俏脸顿时火烧火燎的红起来,心里吃不准这个妹夫是随口之言,还是意有所指,心下慌得长草,双秀美含嗔带怨的瞪了房俊眼……
却把房俊瞪得头雾水,愣愣不知何事得罪了这位千娇百媚的大姨子?
武媚娘牵着郑秀儿的手走过来,拉着她坐在侧的椅子上,没有觉姐姐与郎君之间的异样,对郑秀儿说道:“郎君既然将你带回来,便没将你当做外人,自在庄子里住下,不需有任何客气。反正你现在年尚幼,等过个两年,再让郎君替你向陛下求情,免了你罪人奴婢身份,寻个好人家将你嫁过去,在好生过日子吧。”
郑秀儿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
直以来,她对于害得自家全族灭门的觉视为仇敌,睡梦之中都恨不得将其咬死,喝其血食其肉,为家族报此血海深仇。可是今日最最危机之时,却正是此人将自己从万丈悬崖边拉回……
是仇人还是恩人?
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已然完全无法坚守自己贯的人生观,深陷入迷茫之中,不知应当如何面对房俊。
房俊心里唏嘘,心里对于在涞阳郑氏满门,总还是有着丝歉疚,正要闻言劝说几句,忽地门外有家仆大声禀报:“韩王府来报,说是王妃生产在即……”
韩王妃自是房玄龄的长女、房俊的长姐房氏。
去年韩王李元嘉宠爱新纳的小妾曹氏,疏远正妻房氏,甚至严厉呵斥与房氏,致使房氏怒之下返回娘家。最终惹恼了房俊,来了出马踏韩王府,将曹氏两个兄弟顿狠揍,更是狠狠的削了韩王李元嘉的颜面,令其成为皇族笑柄……
不过韩王李元嘉与房氏到底是年少夫妻,情深义重,虽然时被年轻俏媚的小妾迷住了心智,可是经由房俊这通敲打,也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妥,遂趁着房俊不在家的时候,上门去赔罪认错,这才将房氏领回家,重归于好。
房俊远在西域之时,便从家信中得知大姐有孕,返回长安之后却总是未能得到机会去探视番,此刻闻听大姐生产在即,立时心里长了草般,再也做不得片刻。
要知道古时医疗水平极其低下,女子生产宛若经历道鬼门关,难产亦或血崩而死者不计其数,对大姐感情甚深的房俊如何能不忧心如焚?
当即便站起来,嘱咐武媚娘好生安顿郑秀儿,自己便出了门,喊了几名亲卫,上了马车直奔城内而去。
此时城门早已紧闭,且城内早已宵禁,不过房俊执掌神机营之时有李二陛下钦赐的令牌,可以深夜敲开城门,无视宵禁可自由行走,虽然神机营已然不在自己手上,但不知是李二陛下忘记还是怎么,并未将这块令牌收回,房俊当然不会自己傻乎乎的主动上缴……
敲开城门,马车驶入城内,沿着万籁俱寂的大街直奔韩王府而去。
*****
靖善坊韩王府。
韩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