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黠戛斯少女吓得战战兢兢。
先是被送去那位房大帅府上,未等入府,便被转送给什么吴王殿下,这没多大的功夫,又落入这位大唐皇室手中……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跋山涉水来到万里之外的长安,本已经仓惶无措六神无主,如今又被送来送去宛如牲口一般,还不知即将面对何等悲惨的遭遇,顿时眼泪汪汪,强忍着纥干承基的轻薄,浑身颤抖有若鹌鹑。
……
吴王府一众仆人眼睁睁的看着荆王李元景将两个异族美人儿“打劫”而去,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可如何是好?”
为首的仆人急的跳脚。
房二郎送给殿下的美人儿,现在被荆王半路给“打劫”了,这让他回去如何交代?
王府之中,吴王妃杨氏看似柔弱,实则一言九鼎、外柔内刚,即便是吴王殿下,亦要敬爱有加。这件差事办的如此离谱,回去之后难免受到责罚,说不得就给赶去庄子里种地……
“要不,还是先去通知殿下吧?”
有人提议。
吴王固然是一家之主,但是平素平易近人,在府中下人面前从来不摆亲王的谱,很是能够体谅仆人们的难处,很是和蔼。
“对对对,先通知殿下!”
只要殿下表示这件事错不在他们,乃是荆王恃强凌弱、明目张胆的打劫,想必王妃亦不会事后追究……
一众家仆赶紧返程,回去长安城去工部衙门寻吴王李恪禀告。
追着荆王府的车驾,将将抵达城南乐游原,迎面便见到一队骑士策马在官道之上疾驰,吴王府家仆见到对方气势汹汹,赶紧将车马都驱赶到路旁避让,却还是迟了一步。
那队骑士策马疾驰,烟尘滚滚,因为碰上躲避不及的吴王府车队,不得不减速缓行。
为首一名骑士在马背上一手挽缰一手拎着马鞭,横眉立目怒喝道:“不开眼的东西,敢挡老子的路,活得不耐烦了?这是谁家的车队,出来个会喘气儿的!”
吴王府的仆人们也都是见多识广的,见到马背上这位,顿时肝儿一颤,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人是谁?
蜀王李是也!
吴王李恪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不过虽然是一母所出,吴王与这位蜀王之性情却是天差地别,迥然不同。
吴王谦虚严谨,聪慧好学,乃是皇帝诸子之中最有才能的那一个,深受皇帝宠爱。而这位蜀王,却是生性残暴,桀骜不驯。
即便是历史之中以“宠溺儿子”闻名的李二陛下,亦对其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打杀了事!
李初始被此封为梁王,直至去年才改封为蜀王,食邑乃是亲王之中最低标准八百户,一户也不多,卡着“最低标”,而且这次由虚砖实的此封,照比其余诸王晚了整整三年,可见李二陛下对其是何等不待见。
甚至于,李二陛下曾在一次李闯祸之后破口大骂:“就算是禽兽,你只要善加驯服调教,尚可听命于人;就算是铁石,精心打磨雕饰,也可制作成可用的器物,而你李,冷如铁石,简直禽兽不如!”
一个素来以“爱子”闻名的老子,能亲口骂自己的儿子“禽兽不如”,可见这位李是何等恶劣……
说起来,李算是吴王府的半个主人,平素之恶行,这些仆人焉能不知?
其动辄打杀仆人的手段,令仆人们心惊胆颤……
面对李的喝问,有人上前,战战兢兢回道:“启禀殿下,非是吾等不长眼,实是急着赶回长安去向吾家殿下报讯,所以冲撞了殿下,还望恕罪。”
李长得本也不差,但是一脸吊儿郎当愤世嫉俗的模样,使其这张脸看上去甚是乖张暴戾,闻言眉毛一挑,诧异道:“发生何事,这般急着去寻哥哥?”
那仆人便道:“房二郎自漠北送给殿下两位美人儿,吾等奉王妃之命给殿下送去终南山的庄园,结果半路被荆王看见,见猎心喜,不顾小的阻拦,硬生生劫虏而去……”
李双目一瞪,我哥哥的人,也有人敢抢?
只是未等他发怒,身后一人策骑而出,破口大骂:“荆王是吃了豹子胆不成,仗着长辈身份,焉敢欺辱吾兄弟?是可忍孰不可忍,待吾打上门去,讨个公道!”
李斜眼去看,正是蒋王李恽。
李恽见到李看他,怒道:“有人欺辱到吾兄弟头上,兄长焉能坐视?也好,兄长忌惮他叔父的辈分,唯恐父皇责罚,吾却是不怕,这就去会他一会!”
李眼珠子一瞪,恼火道:“放什么屁呢!老子会怕他李元景?今日不让他给吾兄弟跪地道歉,吾一把火烧了他的荆王府!”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打劫(续)()
李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怒气勃发的李恽,好一个气冲斗牛,好一个壮怀激烈!
然而,这个小子以前最是懦弱胆小,最近怎地忽然变得胆大包天起来?
前些时日还敢跟高真行等人大打出手,今日又敢拿荆王口出狂言……这怕不是个假的弟弟?
这么暴躁呢……
不过李恽的转变倒是令李颇为欣喜,以前最是讨厌这个软的跟面条一般的兄弟,遇到点事儿便仓皇失措素无主见,如今能够挺起胸膛来向一切邪恶势力说“不”,自己这个兄长必须支持啊!
更何况,荆王那个倚老卖老的东西居然敢抢自家兄长的东西……
李手里马鞭一甩,一脸兴奋:“走,咱们兄弟教训教训那个老东西,吾家哥哥的女人也是他能抢的?”
李恽一脸愤怒:“兄长说的是,找他评评理去!”
李“呸”的一声:“评个甚的理!你哥哥我几时讲过道理?直接找他要人,将人双手送回还则罢了,否则定要叫他知晓厉害,往后再也不敢这般欺人太甚!”
调转马头,当先打马而行。
平素他向来无事生非,如今难得占着道理,焉能善罢甘休?正该好好的大闹一场,让长安纨绔们见识见识他六皇子的无双霸气!
李恽满面愤慨,大叫一声:“同去!”
勒马紧随其后。
心中难免得意……
放在以往,他是拒绝不敢去到荆王面前理论的,哪怕占着道理。毕竟那可是皇叔,高着一辈呢,无论有理没理,一个“目无长辈,狂悖暴戾”的罪名肯定逃不了,少不得父皇一顿责罚,搞不好还得被关进宗正寺,狠狠惩戒一番。
可是现在他铁了心的要娶房家小妹,自然要想方设法的向反对这门婚事的房二哥大献殷勤,先前在状元楼打架便是因为高真行等人辱及房俊,这回房俊送给吴王的美人儿被抢,自己拼着“目无长辈”的罪名却讨个公道,等到房俊回京,焉能不大受感动?
最重要的是,现在有李顶在前头……
从小到大,只要有李在,甭管犯了多大的错,父皇的怒火都只会倾泻在这个“胆大妄为,桀骜不驯”的六哥身上,即便有别的兄弟跟着一起闯祸,父皇也只会认为是被六哥给“带坏了”。
简直就是最佳挡箭牌……
吴王府仆人们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李恽兄弟带着一棒子豪奴张牙舞爪的沿着来路返回,杀气腾腾的追着荆王府的车驾而去,愣了半晌,这才警觉到大事不妙。
诚然,荆王“打劫”了房俊送给吴王的美人儿,这令吴王颜面无光,但是李是谁?这厮出了名的能闯祸,桀骜不驯性情暴戾,这番怒气勃发的追赶上去,还不知道能惹出多大的事情来!
左右不过是两个美人儿,本当不得大事。
可是万一被李给搅合的事态升级……
一众仆人魂儿都快吓没了,为首那人哭丧着脸,道:“这可如何是好?蜀王那性子,唉……”
“快快去通知殿下,前往荆王府阻拦吧?”
“正是正是,若是任由蜀王闹下去,恐怕不好收场……”
几人赶紧骑了马,一路追着李等人的烟尘向着长安城赶去,留下几人赶着车驾慢慢往回走,务必在事情闹大之前通知吴王,予以阻拦。
*****
宽大的四轮马车里,李元景笑吟吟的看着两个缩在角落的异族美人儿,心里火烧火燎的,恨不得在此就将两个美人儿的衣衫剥尽,就地正法。
只是纥干承基与薛万备这两个混账,还真是碍眼啊……
薛万备腆着脸:“房二那棒槌还真是会享受,瞧瞧这吹弹可破的肌肤,瞧瞧这秀媚可人的脸蛋儿,娘咧!那棒槌不远万里给吴王送回来这么两个尤物,他自己还不知道如何在漠北潇洒风流呢!话说……等王爷玩腻了,也赏给咱尝尝鲜?你可知道,咱这辈子还没尝过这等极北之地胡姬的风味,这可比那些个倭女新罗婢更有味道啊!”
李元景倒也无所谓:“待到过得几日,本王享用过了,相赠于汝自是无妨。”
纥干承基也道:“一人一个吧!”
李元景哈哈一笑:“善!”
权贵之间,相互讨要、赠送姬妾,本就是一件寻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李元景还要笼络这两人,自然有求必应。
纥干承基乃是侯君集的妹婿,侯君集虽然因谋逆而被诛杀,但李二陛下念其功劳甚多,且多年感情甚笃,并未赶尽杀绝,甚至就连侯君集的儿子都只是远远的充军发配琼州,未予赐死。
纥干承基也因为侯君集的关系,攀附着那些昔日侯君集的部下,在军中略有影响力。
薛万备是个莽夫,但是几位兄长厉害呀!
薛万淑、薛万均、薛万彻,各个都是勇冠三军的骁将,尤其薛万彻,因其性格憨直、无心政治,备受皇帝宠信,予以十六卫大将军之职,时常宿卫皇宫,卫戍京畿。
现在薛万彻与自己渐行渐远,总归是要将他这个尚存于世的唯一兄弟掌握在手中,或许关键时刻便能派上用场……
两个黠戛斯美人儿低眉垂眼的缩在车厢一角,听着三人对其品头论足,瑟瑟发抖惶惶不安。
未知的人生,令她们如坠冰窖……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李元景颇为意外,撩开车帘看了一眼,见到车驾已然从明德门进入长安城,正沿着朱雀大街向北,放下车帘,哼了一声道:“不知是哪家的纨绔小子,居然敢在朱雀大街上纵马疾驰,也不知长安、万年两县和京兆府都是干什么吃的!”
话音未落,忽闻一声呼啸,急促的马蹄声来到车外,只听得一人大喝道:“给老子站住!”
继而便是一连串的呵斥、喝骂,再然后李元景只觉得马车一顿,缓缓停下。
周围乱糟糟一片杂乱。
纥干承基大怒,一撩衣袍,口中道:“何方狂徒,居然敢骚扰荆王车驾?王爷安坐,待吾下去看看!”
言罢,起身便推开车门,意欲下车。
孰料车门将将推开,一条马鞭便挟带着尖锐呼啸的风声劈头盖脸抽了过来,纥干承基躲避不及,只觉得眼前一花,脸上“啪”的一声,抽得他眼冒金星,火辣辣痛彻心脾。
“嗷”的一声,纥干承基一个踉跄跌坐回车厢内,伸手一摸,脸上湿乎乎火辣辣,已然满是鲜血。
李元景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何方狂徒,胆敢动手伤人?”
他起身想要站出去,忽然脚下一颤,平衡失去,一屁股跌坐在地,想爬起来,整个车厢已然反转,猝不及防滚向角落,一头撞在车厢壁上,眼冒金星头晕眼花。
纥干承基、薛万备、以及两个异族美人儿,在宽大的车厢里化作滚地葫芦,尖叫怒骂不绝。
外头有人大声道:“给老子掀翻了这马车!”
人喊马嘶,然后“轰”的一声,马车被一群壮汉用力掀翻,两个车轮朝天,兀自咕噜噜转个不休。
一众荆王府家仆侍卫又惊又怒,纷纷上前怒目而视,可是面对蜀王李,却敢怒不敢言。
李坐在马背上,趾高气扬,手里马鞭指着面前荆王府的下人,喝骂道:“娘咧,一个两个的都瞪着本王,想要造反不成?”
荆王府侍卫忍着怒气,上前施礼,道:“启禀蜀王殿下,吾家王爷尚在车内,您这般命人掀翻马车,万一上了王爷……”
“啪!”
不等他说完,李已然一鞭子劈头盖脸的抽了过去,一边抽一边怒骂:“娘咧!谁给你的胆子,敢当面指责本王?就算你家王爷在车内,伤了也好残了也罢哪怕是死了,自有本王承担,用得着尔等豚犬一般的东西聒噪?”
马车里摔得晕头转向的李元景闻言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老子当真残了死了,你个混账还能给老子赔命不成?
第一百三十四章 揭短()
等到李元景灰头土脸的从掀翻的车厢内狼狈的爬出来,外头蜀王李愔已然挥舞着马鞭将荆王府的侍卫从头到尾抽了一遍。
一边抽,这位嚣张跋扈的六皇子嘴里还叫嚣:“躲什么躲,再躲信不信老子砍死你,杀了你全家?犯了错要人,挨打要立正!”
如今这句当初出自房俊之口的话语,早已传遍关中,被诸多纨绔子弟竞相效仿,尤其是教训人的时候,若是不来上这么一句,就好似喝豆腐脑不加咸卤,索然无味……
荆王府侍卫心惊胆颤,当真不敢躲闪,就那么直挺挺的任由鞭子劈头盖脸的落下来。
这些侍卫都是世家子弟、功勋之后,谁没听过蜀王李愔恶劣之名?
这位小爷行事素无深浅底限,说得出做得到,搞不好事后当真能够一家一家的找上门去,挨个算账……
打便打吧,忍着一顿打,最起码并无后顾之忧……
由此可见,蜀王之恶名,早已响彻关中,可止小儿之夜啼……
此地乃是朱雀大街,行人匆匆商贾不绝,这一番闹腾顿时吸引了行人的目光,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片刻功夫便将整条大街堵得水泄不通,纷纷站在外侧指指点点,议论纷纭。
“嚯!这人谁呀,居然敢在朱雀大街上拦路打人,不要命啦?”
“您是外地人?怪不得,此人乃是陛下六皇子,蜀王殿下!这位最是嚣张跋扈,别说朱雀大街,惹急了他,敢将人追到太极宫里打一顿!”
“可对方不是说乃是荆王的车驾?那可是蜀王殿下的皇叔啊,大着一辈儿呢,这说不过去吧?”
“荆王又怎样?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亲王,还能比得了陛下的亲儿子?”
……
李恽落在后面,听着百姓议论纷纷,眼珠子转转,拽过一个蜀王府的禁卫,低声叮嘱几句。
那禁卫点头表示了解,便策骑来到外围,冲着围观的百姓喝道:“看什么看,没看过打架啊?荆王强抢了房二郎送给吴王殿下的美人儿,吾家蜀王殿下眼里不揉沙子,自然看不过眼,找荆王理论一番,有何不可?散了散了,都赶紧散了!”
假模假式的哄了一圈儿,百姓们都齐齐退了两步,没人散开,这禁卫也不以为意,又站回蜀王李愔身后。
“原来是抢了吴王的美人儿,难怪蜀王这般霸道,这是招惹了人家亲哥哥呀!”
“这荆王平素道貌岸然的样儿,原来也不是个好鸟。”
“就是,抢自家侄子的女儿,啧啧,真够丢人的!”
……
李元景正从马车里钻出来,闻听此言,目睹此景,顿时目眦欲裂!
想他荆王乃是高祖皇帝之子,当今陛下之兄弟,皇室之中最具分量的人物,与陛下最是亲近。平素名誉清高德高望重,结果今日居然要遭受小辈这般羞辱,那一鞭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